太陽馬戲團Circle du Soleil 又來了,在山腳下支起它家斑馬花紋的大帳篷。帳篷搭在公園裏,從回家的高速公路上可以看見帳篷頂。是一個帳篷,量詞需用個而不是頂,它擁有四、五個尖起的頂,尖頂上挑著燈,夜晚歸來下高速看見帳篷頂上的燈,心頭有一種曲終人散後的落寞悄然而生。帳篷又有四個伊斯蘭教宣禮塔形狀的柱子,柱子底下賣票,帳篷的進口也在那裏。每隔一兩年馬戲團就來一回,所以我知道。帳篷的花紋,今年是藍白兩色的,像采用了希臘國旗。記得有一年是藍黃紋,興許象征太陽光吧,鄰國BC省的省旗就那樣,表示太陽從太平洋上升起還是落進太平洋裏。
山上Pilates教室的窗玻璃上貼出馬戲團的海報,三個穿緊身服的雜技演員從頭頂到腳尖的閃閃晶亮,演員的頭頂上方寫,Kooza。不懂什麽意思。不懂就要學習,出自梵語,珍寶盒的意思。去年夏天在飛機上看了一部歌舞片《Wonka》,改編自英國童書,拍成一部英倫審美的迪斯尼片。美麗白淨的男主是有莎樂美昵稱的Timothée Chalamet演的,魔術師,會製巧克力,姓Wonka。是不是現在流行這樣子?Wonka,Kooza, 有一點點童稚趣味,又一些奇幻綺麗。日子真是快,Wonka的背影還未消失,Kooza來了。
(當年的新聞圖片)
太陽馬戲團的馬戲沒有馬,有馬的Cavalia馬戲團也來山下演出過。不記得它家帳篷的樣子了,卻一直記得海報。海報上是一匹臥著的白馬,臉正對著你,眼睛柔順地垂著。它像臥在林中暗夜的篝火前,讓昏黃的光映照著,像是在出神,安靜地休歇。那氛圍非常古典,那匹馬,像是亞瑟王年代的馬。跟隨騎士宿在林中的馬,如今在馬戲團裏聽從指令。因為懷念,它與你是若即若離的神情,它在懷念,還是我在懷念,好似沒有分別了。
Cavalia馬戲團隻來過一次,本州禁動物參加商業演出後它家就來不了啦。太陽馬戲團每來演出一次,我就想起Cavalia一次,想念那匹白馬。太陽馬戲團拆帳篷走人,那匹馬也跟著跑遠。
前年冬季看了一部動畫片《男孩、鼴鼠、狐狸和馬》,有男孩在冬夜林中和一匹白馬夜宿的畫麵,沒有篝火,取的是友愛的溫暖。當那匹馬生出翅膀來的時候,我感覺那是照著Cavalia的馬畫出來的,馬戲的年代遠去,又在動畫裏回歸。
時光如白駒過隙,陳詞兩千四百年卻不濫調。去年秋天山下新開張一家書店,男孩的馬出現在店裏,仿佛直接從影片裏轉身,一步躍過兩年。它穿行在五線樂譜的行間,帶來馬戲團帳篷裏的聲響。觀眾靜下來,聽crown插科打諢著說幾句開場,樂聲起。恍惚帶著孩子坐在觀眾席上,白馬從帳篷門外跑了進來。
孩子已經長大,正色言,沒有動物情願接受馬戲團的訓練,動物演出應當禁止。Cavalia馬戲團去年解散。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