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離不棄
我和段凝芷定下神來,望向鄭潤之的屍體,發現他的屍體已經基本消失了,不僅血肉毛發消溶,連骨骼也化掉了,僅有離身體較遠的衣角、袖口還剩一點兒。
我們相顧駭然,我問:“難道是傳說中的‘化骨粉’?”
段凝芷道:“不,是小得看不見的蟲子,我能感應到是一種生物,也許就是他養的蠱。”
我相信她的判斷,她也是養蟲的人,並且靈覺很強,她說是蟲那就一定是蟲,但我卻沒有聽說過蠱會造成這種現象。
段凝芷看出了我的疑惑,說道:“我聽說高級的蠱是以自己的精血來飼養的,所以能夠以意念驅使它發動攻擊,可能是他重傷之後,養的某種蠱蟲失控了。”
“對了,阿婆!”我急忙衝進廚房,拿起三個鴨蛋和花生油跑向東廂房。
東廂房裏,老婆婆還是像剛才一樣耷拉著頭靠在桌子上,我探手到她脖子上一摸,觸手冰冷,已經沒有體溫了。剛才那以鉤吻為主的毒發作得非常快,既使我解了段凝芷的毒後立即回來也未必能來得及,後來鄭潤之出現我與他對峙,之後又急著救段凝芷,到現在已經太久了。
傷心、憤怒和內疚填塞滿了我的胸膛,是我害了她,我應該早點離開這裏才不會連累她。她把我當成了最後的親人,把她的知識毫無保留傳授給我,我卻害死了她!短短時間內,喵太死了,老婆婆死了,段凝芷又中了蠱毒,連串深重打擊讓我有些無法承受了。
段凝芷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靠在我背上抱住了我:“你要保重,不要氣壞了身子,我們要給她和喵太報仇!”
我心中一凜驚醒過來,她的餘毒未除,隨時有可能發作。死者已矣,傷心無濟於事,現在我應該集中全部精力來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了!鄭潤之可能有同夥在附近,聽說宰相也到成都了,還有警察要是發現這裏死了人也必定跟我糾纏不清,這個地方已經變成了我們最危險的地方,必須盡快離開。
我轉身扶住了段凝芷:“我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離開!”
段凝芷望著向老婆婆的屍體,我說:“會有人給她安葬的,我們活著就是對她最好的孝敬,她會原諒我的!”
“好!”段凝芷應了一聲,“我要換一下衣服。”
她的外衣上有很多血跡和汙穢物,不能這樣走出去,她出門往外走,到門口時扶住門喘息,似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我急忙把她抱起來,快步走進西廂第一間,幫她把外衣脫了,找出一件外套準備給她穿上。
段凝芷卻縮回了手,蒼白的臉上突然湧起了紅暈:“剛才出了很多汗,裏麵衣服濕了,也要換。”
她現在身體非常虛弱,不把濕衣服換了,這麽冷的天氣很容易就會感冒,感冒又會降低她的抵抗力,形成惡性循環。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我迅速拿好替換的衣物,幫她把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當最裏麵的衣服掀起之後,我發現她原本平坦的腹部明顯鼓起,再一細看,雪白的皮膚上有些隱現的青筋,像是一條條毒蛇、蜈蚣躲在裏麵。
段凝芷自己還沒有發現,見我盯著她的身體看,羞得滿臉通紅,嬌嗔道:“你眼睛往哪兒看呢?”
“噢,沒事,沒事……”我急忙幫她穿衣服,不敢讓她知道,避免增加她的憂慮,而我心裏的恐慌卻達到了極點。
我們早有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重要的東西如魯班尺、秘笈、證件之類,裝在一個皮包裏藏在閣樓上。換洗的衣服、餅幹、飲料等旅途中需要的東西裝在另一個大背包裏,就放在房間,拎上兩個包立即就可以走。
我上樓拿到皮包,剛下樓就看到段凝芷扶著牆壁,臉上有驚慌之色,低聲道:“我剛才讓青蚨蟲偵察附近,發現後麵的樹林裏有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
我心裏暗驚,難道是鄭潤之的幫手?換了是以前,我十有**會拿上武器,衝出去給那兩個家夥一點顏色看看。但現在不行,現在我必須以保護段凝芷為第一,我不能再讓她受到更多驚嚇和傷害,我們必須立即走。
可是喵太怎辦?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它,現在也沒時間好好安葬它,靈機一動,我把裝衣服的那個大背包裏麵東西全倒了出來,把喵太的屍體裝了進去,先帶它離開這裏再說。
段凝芷看到我的舉動,嘴角微動,露出了一點微笑,是讚許,也是欣慰。我秒懂了她的意思,我連一隻貓的屍體都不願輕易背棄,當然以後也不會辜負了她。
我背上兩個包,扶著她迅速往大門方向走去。段凝芷隻能在靜默不動時,才可以控製青蚨蟲遠程偵察,現在要走路,而且精神和體力都嚴重不足,隻能收回青蚨蟲。
大門外一個人都沒有,非常安靜。這時是中午,大部分人在吃午飯,我的仇人們大概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正門闖入,所以選擇了從後院翻牆進入。由此推斷,後麵的兩人個十有**是鄭潤之的同夥,他也是從後麵翻牆進來的。
我沒有再關上大門,以便讓阿貴或其他人發現裏麵有情況,保姆馬芳隻是昏迷了,應該也能自己醒來發現老婆婆去世。
到了外麵路上,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先進城找了一家大藥房,可惜我說的幾種藥他們都沒有,最後隻買到了天仙藤和甘草。甘草是最常見的中藥,就像菜市場的大白菜一樣平凡,但平凡並不代表平庸,它能瀉火解毒、緩急止痛、補中益氣、調和藥性解百藥之毒。
蠱既是蟲,也是毒,在無法弄清蠱蟲的種類加以克製時,隻能用中草藥來緩和其毒性。根據《煉毒秘要》記載,甘草和天仙藤都具有解蠱毒和緩解蠱毒的功效,普通的蠱毒有可能直接化解,對厲害的蠱毒具有緩和作用。
製蠱、養蠱的手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在特定的時間,把毒蛇、蜘蛛、蜈蚣、蠍子等五種毒蟲放一個瓦罐裏,埋在十字路口,過一段時間毒蟲互相吞噬隻剩下最後一隻,把這一隻毒蟲陰幹研成粉末既成蠱。這樣的蠱沒有傳說中那麽神奇,絕大多數人都能製作,用常規的中草藥如吉利草、天仙藤就能解毒。
中級蠱毒是經過祭煉的,就像祭煉法器一樣,在放瘟神、巫王或祖師神位前供養,或經過特殊的方法培養成。蠱未必是都是毒蟲,可能是一塊石頭,一片竹蔑,一條泥鰍……千奇百怪無所不有,很難說它是蟲是毒還是法術了,除了放蠱的人外別人很難化解。這樣的蠱雖然可怕,但會的人也是很少的,不到生死關頭不會使用,害不了別人就反害了自己,就像魯班門的害人邪術一樣。
最高級的蠱稱為本命蠱,養蠱的人以自己的身體為載體,以鮮血、靈力、法力甚至生命來飼養它,幾乎達到了同生同死的程度,真正大成後能千變萬化殺人於無形。這種蠱在幾百年前也極少有人練成,現在已經變成傳說了,可能已經絕傳。
我對蠱毒的了解僅限於陳東雄的《煉毒秘要》上麵一點記載,陳東雄本身對蠱毒了解有限,我能學到的當然更少,而鄭潤之卻是養蠱的高手,我甚至無法分辨段凝芷中的是什麽蠱,什麽時候會再發作。
買完藥我們到了離城幾十公裏的一個小鎮,入住一家小店,給店主人一些錢,借用他家的廚房煎藥。另外叫店主人買來一隻家養的土雞燉湯給段凝芷進補,我不知道人參、鹿茸之類補藥會不會與蠱毒衝突,不敢給她吃,隻能用食補了。
煎了一大碗藥湯給段凝芷喝下過,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她全身無力的感覺好轉了一些,精神也好一點了,但是印堂處的青藍色還在。我掀起她的衣服來看,她有腹部還是像之前一樣有些鼓起,上麵布滿了像是青筋一樣的紋理。這說明甘草和天仙藤隻是解掉了她先中的那種餘毒,對蠱毒幾乎沒有作用。
段凝芷此時才知道自己腹部的異樣,雖然極力克製,還是嚇得花容失色,全身都在顫抖。我隻能把她抱在懷裏安慰她:“不要怕,我一定能想辦法解毒的,如果解不了,我就去找百消門的人,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治好你。”
段凝芷緊緊抱著我:“不,我不讓你去冒險。我不怕,我們慢慢再想辦法,反正現在隻是有點難看,又不會痛了。”
我輕撫著她的頭,摩挲著她柔順的秀發:“讓你受苦了,都是我害的,我太自私了,明知道有可能會給你帶來危險,還是跟你在一起……”
段凝芷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唇:“不要說了,無論經曆什麽,麵對什麽,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願意。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兩個采花賊害了,那不是更慘麽?”
我為了緩和一下氣氛,笑道:“是不是你把我當成采花賊時,就愛上我了?”
段凝芷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你先說是不是在火車上第一次看到我,就愛上我了?”
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我正想用嘴唇來堵住她的唇回避這個問題,旁邊傳來一些聲響,我們兩人同時轉頭望去,發現裝著喵太屍體的那個背包在動。
這……貓的屍體應該不會炸屍吧?
第三十八章 九條命
喵太是上午九點多被獵槍打死的,當時就沒有生命特征了,後來我親手給它洗去身上的血跡並縫合傷口,當然更加確定它完全死了。這時已經晚上九點多,足足過了十二個小時,再活過來的可能性為零,所以我想到了詐屍。
段凝芷卻兩眼發亮:“喵太還沒死?”
我示意她不要說話,緊盯著背包,背包裏開始隻是小麵積在動,有爪子在布革上抓撓的聲音,不一會兒整個動了起來。我有了某種熟悉的感覺,喵太回來了!
“喵太?”我叫了一聲。
“喵~”
背包裏麵傳來一聲貓叫,雖然隔著背包聲音有些變樣,但絕對是喵太的聲音,我甚至能感覺到喵太在回答“是我”。
我急忙拉開背包的拉鏈,喵太的頭鑽了出來,看到燈光微眯起眼睛,瞳孔收縮整個眼珠子都變成了淺藍色,像兩顆純淨的藍寶石。
“喵太!”段凝芷歡呼一聲,興奮得像一個小孩子,搶步過來便去抱它。
“喵嗷……”喵太驚叫,掙紮著用前爪推她的手,段凝芷急忙鬆手。這時我們才注意到它身上的傷口還在,滲出了一點鮮血,而且它顯得很虛弱,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我欣喜萬分,喵太既不是僵屍也不是鬼,它還沒有死!也許我從龍王廟前把它帶回家,給它縫好傷口,逃離老宅時也沒有丟下它,就是在潛意識中認定它還沒有死。蒼天有眼,我不肯放棄它,所以把它還給我了!
傷口有一點點鮮血往外滲,我想要給它止血,喵太卻用舌頭舔傷口,舔了幾下也就沒有再流血了。我和段凝芷找來一些幹淨的紗布想給它把傷口包紮上,它拒絕了,過一會兒就用舌頭舔一舔作口。
我明白了,動物有自己的療傷方式,與人不同,喵太是一隻特殊的貓,更不能以常理踱之,還是尊重它的意見更好。我摸著它的頭,集中精神與它交流,發現能夠比以前更清晰地知道它的意思,它現在很虛弱,不想多動。接著它又告訴我,它想吃我做的蛋炒飯,還有雞血拌朱砂。
別說是這麽簡單的東西,它現在就是想吃龍肝鳳髓我也會盡力去找,我太高興了。段凝芷陪著它,我立即去找店主人,借用他的廚房,並請他去買大公雞。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時還不是很晚,買隻雞沒什麽難度。
喵太突然活過來,讓我和段凝芷驚恐緊張的心情緩解了很多。這不僅僅是一個寵物或者夥伴回來了,這是一個奇跡,讓我們相信上天在倦顧我們,讓我們相信堅持總有收獲,也許一切並沒有那麽糟糕。
冷靜下來之後,我對喵太活過來也有些疑惑,但段凝芷卻覺得很正常,她說貓有九條命,普通的貓都有很頑強的生命力,更何況喵太是一隻很特別的貓,是靈獸,還曾經與神仙為友,能夠重傷不死才是合理的。
連段凝芷也發現了,現在與喵太進行交流更容易,而且感覺它比以前更穩重沉著,優雅而內斂,注視著它的眼睛,簡直像是對著一個久經磨難,自信又從容的絕世高手……我相信喵太有了些改變,能力比以前更強了。
喵太吃飽喝足去睡覺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我和段凝芷躺在一張床上,喵太就睡牆角用毛毯疊成的窩裏。可能是因為受了重傷的原因,它今天的呼嚕聲特別響,吵得我和段凝芷睡不著。
她枕著我的手臂,我們相擁著躺在一起,在夜間燈幽暗的光線中凝視著對方。對方的臉總是百看不厭,永遠看不夠,在一起的時間總是很短,也不知道時間被誰偷走了。在這樣相對和凝視的時候,我的心特別寧靜、喜悅、祥和,不需要太多語方來交流,也不會想到**方麵的**,隻想永遠這樣下去。
段凝芷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全身變得僵硬,緊接著她捂住了腹部,滿上是極度痛苦的表情。
一定是蠱毒發作了!我大驚失色,急忙起床開燈,隻見她一張絕美的臉因為痛苦變得扭曲,蒼白中帶著青黑色,雖然咬緊了牙關,還是發出了不可抑製的呻吟,身體蜷縮並且抽搐著。
我早已準備了一瓶熬好的藥湯,急忙叫她張嘴,把藥往裏麵倒。她勉強喝了小半瓶,卻沒有什麽效果,還是痛苦萬分。
我心痛之極,如果能代替她的痛苦,我願意完全轉移到我的身上,可是我轉移不了。上一次是用我的血緩解的,應該還有效果,我飛快地找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咬牙在手腕上割了一刀,把傷口按向她的嘴。
“不,不……不能這樣,我能挺過去。”段凝芷不肯喝。
“喝下去!”我堅決地說,把傷口按到了她嘴裏。
這一次傷口割得不夠深,流出來的血不是很多,不一會兒就不往外流了。我想要再割一刀,卻被段凝芷緊緊抓住了:“不行,不能再這樣,否則我沒有死,你,你先死了。”
“我年輕又強壯,放一點血沒關係!”
段凝芷不肯放手,但含住了傷口吮吸,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
我的血確實是有效果的,段凝芷的痛苦漸漸緩和,又是遍體大汗,幾乎虛脫了。我幫她把衣服換掉,給她蓋好被子,坐在床前輕撫著她的臉,心如刀割。是我得罪了百消門,一切後果要我來承擔,她何罪之有,為什麽要讓她來承受這個痛苦?
我的血隻能暫時緩和,無法完全解毒,這樣不是辦法,真的有可能她還沒有死,我先死了。我死了不打緊,她怎麽辦?
想了一會兒我說:“明天我們去醫院,把我的血抽出來注進你的血管,也許有效果。”
段凝芷虛弱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別傻了,你的血型跟我不一樣,不能輸血,而且不一定有用。”
我擰緊了眉頭,唯一有可能解她蠱毒的,隻有百消門的養蠱高手,但即使我以命去換,他們也未必肯救,未必能救。除此之外……我眼前一亮,辦法還是有的!
段凝芷問:“你想到什麽了?”
“人心菇或者特殊的蛇膽!我不會中毒,並且我的血有緩和蠱毒的效果,肯定是因為我吃了人心菇和一條巨蛇的蛇膽,如果能找到人心菇……”說到這裏我說不下去了,自然生成的人心菇百年難得一遇,現在死人都用火葬,連生長人心菇的基本條件都沒有了。培育也是不可能的,需要特殊的聚陰之地,經過特殊處理半腐未腐的屍體。懂得種人心菇的陳東雄已經死了,洞宮山那個洞穴被巨石堵死進不去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條件都有了,人心菇長成也需要頗長時間,我們等不了那麽久。
至於那條黑色巨蛇,乃是世間罕見的異種,我也不可能找到一條同樣的。
段凝芷冰雪聰明,從我的表情已經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淡然道:“生死有命,也許是我命該如此,你不要難過。”
“不,我不可能不難過,你要是死了,我絕對不獨活!”我幾乎是在咆哮,心痛、擔憂、驚恐、狂躁幾乎要令我失去理智了。
段凝芷舉手握住了我的手,柔聲道:“不要急,會有辦法的,我也有九條命,能撐得住的。要不我們……去找我師父,她也許有辦法。”
我精神一振,對啊,她師父是高人,也許會有辦法。多一個人就多一個辦法,現在她落到這般地步,無論如何也要求她師父幫忙了。
喵太被我們吵醒了,站在床邊看著我們,也不知道它聽懂了沒有,看了一會兒不吭一聲,慢慢走到自己的窩裏去睡覺了。
我躺在段凝芷身邊,萬分憐惜地擁著她,她用手在我的胸膛上來回移動著,突然在我耳邊說:“我想要……”
“要什麽?”我有些莫名其妙。
“要你。”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在叫。
我這才反應過來,心髒一陣“呯呯”狂跳。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情到濃時不止一次想要與她合為一體,但不是現在,她是那麽虛弱和疲憊。我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現在你要好好休息,快睡覺。”
段凝芷“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半邊身體壓到了我身上,咬著我的耳朵說:“我師父人很好,但有時脾氣……有點古怪,我怕她會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也許先斬後奏更好。”
我知道主要原因不是這個,她是怕她會突然毒發死去,所以明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也想要把身體給我。我又是心痛又是憐惜,堅定地說:“不論她和你父母心意如何,我都會想辦法讓他們同意,我一定能治好你,然後隆重地迎娶你。現在安心睡覺。”
有一滴眼淚沾到了我的臉上,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怕,我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不能答應她,否則我就有可能失去了信心和勇氣,我要把這個美好的未來作為我的動力。我柔聲說:“我們要有信心,我們一定能邁過這個坎,要是閻王敢把你帶走,我就像美猴王一樣大鬧地府把你搶回來!”
段凝芷笑了起來,接著又幽幽歎息一聲:“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能與你相識相知,此生已經無憾了……”
我心裏一片溫暖,其實我也想說這句話,不過以前不好好讀書,又粗枝大葉慣了,一時之間說不出這麽細膩的話。過了一會兒,我想跟她說話,卻發現她靠在我身上睡著了,臉上表情很寧靜,似乎還有些笑意,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明天我就帶她乘飛機去蘇州,去找她師父。
(第四卷完)
第一章 段凝芷的師父
我知道坐飛機容易被人查到我們的去向,但是為了趕時間以免段凝芷在半路上毒發,我隻能選擇坐飛機。
午時和子時,是物極必反,陰陽交替轉換的節點,很多不可思議的事都是在這兩個時間發生。蠱蟲這一次暴發是在子時,下一次極有可能是在午時,所以我要盡可能在午時之前到達目的地。
第二天我們一大早趕到機場,發現沒有直接去蘇州的航班,隻能先飛去上海,剛好能在午時之前到達機場。但另有一個大問題,乘客不能直接帶寵物上飛機,要托運,並且還要有寵物檢疫證明。我來不及去給喵太辦什麽證件了,它身受重傷我也不能丟下它,真把我愁死了。
幾番思量,我還是決定把喵太留在這裏,它有頑強的生命力和生存能力,在這裏等我兩三天沒問題的,我安置好了段凝芷就來接它。
我打開背包把它放出來,摸著它的頭用意念告訴它,叫它在這裏等我三天不要跑太遠了。喵太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沒有一點情緒波動,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想法。
“哥們,支持一下,我真的是沒辦法才丟下你。”我在心裏說。
喵太喉嚨咕嚕了一聲,終於發表意見了,那意思卻是:我也找個女朋友去。
汗,原來它完全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是在說我重色輕友啊!
喵太轉身不緊不慢地走了,腳步很穩,已經有基本的行動能力了,我稍放心了一些。段凝芷有些驚訝:“你就這樣讓它走了?”
“放心,它的生存能力強著呢!”
“可是它傷得很重啊!”
“你不是說它有九條命麽?”
“……”
上午近十一點,我們到了上海機場,急忙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段凝芷的蠱毒可能要發作了。不料一直等到了十二點整,她並沒有發生什麽症狀,如此看來蠱毒隻在半夜子時發作一次,中午不會發作。
我們準備離開時,牆角邊走出一隻巨大的黑貓,威猛優雅,沉著凝重,不是喵太還有誰?我和段凝芷都驚呆了,它怎麽可能在這裏出現?
“它一定是搭飛機來的!”我肯定地說。
“不可能吧,它怎麽能過得了安檢上飛機?又怎麽知道我們在哪一架飛機?”
我笑了起來:“你還是太小看喵太了,我剛認識它的時候,它就懂得搭公共汽車,搭飛機也不奇怪,沒什麽它做不到的。”
我抱起了喵太,與它交流,果然它是搭同一架飛機來的。它偷偷溜進了貨艙,因為到了這邊卸貨時間較遲,所以現在才出來。
喵太真的是太聰明了,聰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我和段凝芷當然非常開心,叫了一出租車,帶著喵太馳往蘇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不過現在除了一些園林和景點,城裏都是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和堵塞得像烏龜爬的車流,全國都沒什麽差別了。段凝芷指點著司機穿城而過,到了西郊幾十裏外一個小村子,在村口停了下來。
說實話我很緊張,段凝芷的師父是青蚨門的高人,而且不允許她交男朋友,現在我不僅成了她男朋友,還害她變成這樣,她師父能給我好臉色嗎?在段凝芷的心目中,她師父好像比她父母更重要,這等於是第一次見丈母娘,萬一她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該怎麽說服她?要家世我沒有顯赫家世,要財產我一窮二白,賣牛黃的錢基本被我揮霍完了,要能力我也沒什麽特別出眾的能力,要容貌我也隻是一般,而段凝芷卻是貌如天仙,師出名門,家中巨富……
“你愣什麽呢?快走吧。”段凝芷笑嘻嘻望著我,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點紅暈,顯然她也有些緊張和羞怯。
“呃,好。我該怎麽稱呼你師父呢?”
段凝芷嗤地一聲笑起來,笑得我真的臉紅了這才說,“這裏的人都稱她秀姑,你也可以這樣叫。她快六十歲了,或者叫她奶奶、婆婆、前輩什麽的,隨你怎麽叫。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嗎,怎麽突然變得害羞了?”
“喀,這是窮女婿見丈母娘,能不怕嗎?對了,我忘了買禮物了!”
段凝芷白了我一眼,拉著我的手:“買什麽禮物啊,走!”
我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她走,喵太跟在我們後麵。我想醜媳婦第一次見公婆,大概也是我現在這種感受吧?
這個村子比較偏僻,幾乎都是村民自己建造的兩三層樓房,少數還是土木結構。村子後麵是一條連棉的矮山脈,村前是大片的菜地和一些魚塘、蓮田,頗有農家氣息。我們沿著有些破損的水泥路走到村子另一邊,來到一棟孤立於蓮田和魚塘之間的房屋前。
這棟房子是土木結構的,看起來很普通還很舊,外麵用土牆圍成了一個院子。院子的門沒有關,可以看到一隻母雞正帶著一群小雞在覓食,幾叢修竹探出了牆頭,在風中微微搖晃。本來是最普通的老舊土房,因為有了魚塘、蓮田、翠竹和小雞作為襯托,變得有些詩情畫意,感覺特別寧靜,卻又生機盈然。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我突然想到了這一句話,這棟看起來平凡的屋子的主人,絕對不平凡。
段凝芷放開了我的手,先往裏麵走,叫了一聲:“師父,我回來了。”
裏麵有人“咦”了一聲,我們穿過院子走到大門口時,從裏麵迎出一個人來。她身量頗高,顯得有些瘦削,臉色很蒼白,第一眼給我的感覺就是溫和、文雅、秀氣、慈祥。再細加打量,她的頭發已經花白,剪得很短很整齊,臉略嫌偏長了一些,眉毛很淡,眼睛細長很好看,眼角有些魚尾紋,可能是這些特征給人秀氣和文雅的印像。但是多看兩眼,我覺得她身上陰氣特別重,臉色那麽蒼白也不正常,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並不如第一眼看到那麽可親。
秀姑麵帶微笑望著著段凝芷,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接著皺起眉頭瞪大眼睛緊盯著段凝芷的臉:“你怎麽了?”
“我……我中毒了。”
秀姑一把抓住了段凝芷的手,另一隻手按到了她額頭上,微閉雙眼凝神感應。我非常緊張,能不能治好段凝芷就全看她了!
過了足足有三分鍾她才放開段凝芷,臉色很難看:“是誰對你下的蠱?”
我覺得我應該有所擔當,而不是逃避和隱瞞,接口道:“是百消門的人,前輩有辦法解毒嗎?”
秀姑的眼光這才落到我身上,接著又落到我旁邊的喵太身上。喵太蹲坐在地上,大模大樣,很平靜地與秀姑對視著。
段凝芷急忙說:“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許承業,是魯班門的傳人,多虧了他救我,要不然我就回不來了。”
“哦?”秀姑有些動容,再次上下打量我,我拱手作揖:“拜見前輩。”
秀姑道:“不必多禮,我隻是一個鄉下老太婆,不是什麽前輩。多謝你仗義相助救了凝芷,隻是她怎會與百消門的人起了衝突?”
段凝芷急忙道:“師父,我單獨跟你說,許大哥,你先坐一會兒,喝杯茶。”說著還對我使了一個眼色,叫我不要多嘴。
秀姑點了點頭,神色已經恢複如初,請我在客廳坐下,不慌不忙地泡茶,然後靠罪一聲與段凝芷到裏麵去了。雖然她表現得很禮貌,沒有絲毫怠慢,但我可以感覺到她的冷漠和戒備,甚至是排斥。
我坐如針氈,焦急地等待著,喵太毫不客氣坐在我旁邊,呼嚕呼嚕睡起了大覺,受傷之後就特別愛睡覺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秀姑單獨出來了,臉上看不到任何喜怒,我急忙站起來問:“前輩,她身上的毒您有辦法解嗎?”
秀姑道:“你跟我來,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我一陣頭皮發麻,大勢不妙啊,否則沒有必要避開段凝芷來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隻能應了一聲跟著她往外走。
出了院子,沿著小路走到了魚塘的田埂上,夕陽斜掛,四周空曠,數十米內都沒有人。秀姑停下腳步望著魚塘裏的漣漪:“不知道許先生對凝芷有多少了解?”
我心裏“咯噔”一聲,她的稱呼如此冷漠,看都不看我一眼,果然是大大的不妙。我猶豫了一下,堅定地說:“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包括用我的命來換她的命。”
“果然如此!”秀姑歎了一口氣,“這孩子,開始學會騙人了。”
我一頭冷汗,不知道凝芷是對她怎麽說的,我才說一句話就被人家拆穿了。
秀姑轉頭望了我一眼:“我不是問你願意為她做什麽,而是問你對她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真的太難回答了,並且此刻我的智商下降到了連平時一半都不到,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互為知己。”
“哦,那麽你知道她體質特殊,與眾不同嗎?”
我吃了一驚,傲邪說過她是玄陰姹女,老婆婆說過她體質陰柔,現在秀姑又說她體質特殊,難道她真的與眾不同?我問:“她體質特殊,增加了解毒的難度嗎?”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反射的原因,秀姑眼睛裏麵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她是純陰之體,克夫之命,在家克父母,出嫁克丈夫,不能嫁人!”
第二章 造化弄人
我像是被一道巨雷擊中了頭頂,腦袋嗡嗡作響,我不願意相信,但我又知道這是真的,傲邪和老婆婆的話都是證明,段凝芷長期離開父母生活也是證明。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艱難地說:“我也不是不知道,有一位本門的前輩曾經告誡過我,不能與她過頻房事,我可以克製。”
秀姑的臉上露出一點兒古怪笑容:“不僅是同房的問題,還有命理相克,氣場衝突,兩人長久在一起生活,氣息必定互相影響,所以結婚多年並且恩愛的夫妻會有夫妻相,對於修行的人來說,這種影響更強烈。”
我已經從段凝芷那兒知道她精通易理玄術,又兼容現代科學知識,她說出來的話是有道理的,我無法反駁,但就因為這無憑無據的理論就想要拆散我和段凝芷,沒門!
秀姑看出了我的堅決,眼神有些閃爍,又望向魚塘那邊,說道:“玄陰之體的女子,特別適合練本門法術,本派曆代掌門人都是純陰之體。我就是現任的掌門,悉心教導她是要等將來她接掌本門,我老了,說不定兩腿一蹬就走了,還能指望著誰呢?”
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凝芷要終身不嫁做掌門人,並且凝芷會克死我,絕對不適合我,我要是識趣的話立即就走,這算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但是經曆了那麽多事,我的意誌已經變得非常堅韌,連生死都已經置之度外,可何況是臉皮?
“好像凝芷並不知道您的期望,如果現在她知道了,我尊重她的選擇,除非她在清醒狀態下叫我離開,我才會離開。”
我的話軟中帶硬,你老太婆不要自作主張,凝芷也許不想當掌門人呢。
秀姑歎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孩子,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凝芷看上你沒有錯,你看上她也沒有錯,錯的是你們沒有緣分。俗話說‘寧毀十座廟,不拆一門親’,更何況我是修行的人,絕不做損陰德的事。如果不是你們真的不能在一起,我怎會做這樣的事?我不是自私,是為了你和她好啊,我可以破了祖規把掌門交給她師姐,她還是不能嫁給你。”
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但我還是不肯放棄,硬著頭皮道:“我不怕死,我命硬克不死!”
秀姑道:“剛開始談戀愛的人都是頭惱發熱,也許你應該冷靜下來之後好好想一想。”
“我不用再想,我可以死在她麵前,但絕對不會離開她!”
“你!”秀姑氣得胸膛急劇起伏,眼中精光閃動,不過很快她就壓製住了怒氣,“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我金玉良言呢,你們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
我想說我不信命運,即使真有命運這回事,我也要改變命運,但出於禮貌我沒有說出來,而是說:“事在人為!”
秀姑輕歎一聲,愣愣望著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眼光悠遠,也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來:“你把出生時辰報給我,我推算一下,看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我把出生時間告訴了她,她掐著左手指頭推算了起來,眉頭越皺越緊,我的心越跳越快,幾乎就喘不過氣來了。
推算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官殺混雜,羊刃掌權,通俗地說就是命很硬,確實不怕她克。但是你們八字互相衝克,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她克不了你,就是你克了她,你跟她在一起還沒多久,就已經害她變成了這樣……”
我像是被當頭敲了一棒,我可以不相信算命看相,但是凝芷中了蠱毒,吃了那麽多苦,確實是我害的。而且以後我肯定還會給她帶來災難,我是一個大麻煩,又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如果在一起我隻會給她帶來傷害,不能給她幸福,那麽我有什麽理由拉著她不放?真愛一個人就是想要讓對方幸福快樂,如果我隻會給她帶來傷害,還不如離開她。
可是我離開了她,她能快樂嗎?我相信她和我一樣,失去對方就會陷入痛苦的無盡深淵。在感情上我們是不可分割的,在一起才有快樂和幸福;在命運上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隻有傷害,那麽我該怎麽辦?
心裏走和留兩個念頭劇烈交戰,我完全混亂了,連秀姑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連天黑下來了也不知道。我一直認為我們的感情是能經曆任何考驗的,縱然是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不能讓我們分開,但是現在我動搖了,我要為她著想,離開的想法漸漸壓過了留下的想法。
天際最後一抹餘暉即將消失,無邊的黑暗開始籠罩下來,就像我的心情一樣。
暮色中一人沿著田埂盈盈走來,嬌弱似欲被晚風吹去,我急忙跑過去扶住了她:“天黑了,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
段凝芷嗔怪地白了我一眼:“你一個人在這裏發什麽呆,知道天黑了也不回家!”
我極力保持平靜,強裝笑容:“沒什麽,夕陽很美,我看呆了。”
段凝芷盯著我問:“我師父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這樣失魂落魄的?”
我急忙道:“沒事,沒事。”
段凝芷幽幽歎息一聲:“我知道,她一定是說要我接掌門派,不能嫁人……這事她以前確實有跟我提過,但並不是強製的,我可以選擇。我,我寧可對不起她,也不能對不起你。”
我的心一陣陣刺痛,她越是對我好,我的負罪感就越重。現在她的身體很虛弱,蠱毒隨時都會發作,不能受刺激,所以我不敢對她說太多,隻能“嗯”了一聲,說風大了,扶著她回屋裏去。
秀姑係了圍裙在廚房裏炒菜,看上去與普通婦女沒什麽兩樣,誰能想到她是青蚨門的掌門人?雖然我還沒有看到她的本事,但由徒及師,可以推測出她有役鬼神、通幽冥、起死回生之能。我突然想到,也許剛才她是在試探我的誠心,不論我們命運如何衝突,她都有化解的辦法,隻要苦苦求她就行了。
這裏隻有秀姑一個人住,不一會兒飯菜做好了,三菜一湯,都是素的。我們落座之後,秀姑說:“我長期吃素,飯菜清淡,多有怠慢了。”
我急忙說:“沒關係,我也經常吃素。”
段凝芷偷偷對我做了個鬼臉,不料被秀姑發現了,她對段凝芷說:“你現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海鮮之類更不能碰,切記。”
我一直想問段凝芷的病情,都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時正好提出來:“前輩,凝芷身上的蠱毒……”
秀姑道:“吃飯時間不要聊天,吃完再說。”
這話很不客氣,我知道她還是想要趕我走,看在凝芷的分上我忍了。段凝芷在桌下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腳尖,給了我一個歉意的眼神。我笑了笑表示沒關係,隻要她對我好,再多難堪我也要忍了。
三人默默吃飯,氣氛有些尷尬,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自從去年遇到老騙子,蒙他指點之後,我察顏觀色的能力大幅提升,隻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這個人的八成性格。但是到現在為止我完全看不透秀姑,她看起來很斯文,端莊秀氣,舉止優雅,說話細聲細氣,從表麵上看是一個很柔弱的婦女。但是她處理事情的的方式,說明她非常自信,非常強硬,深沉如水潭,我揣磨不出她的真正喜怒和用心,是真的為了我和段凝芷好,還是別有用心。
像上戰場一樣把飯吃完,秀姑拒絕我幫忙收拾,叫我們去客廳等她。
段凝芷拉著我走到大廳門口,深情地凝視著我低聲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我微笑搖頭:“沒關係,這不算什麽委屈。”
“我覺得師父是在考驗你和我,我們一定要堅持住。我忘了告訴你,我有好幾個師姐和師妹,她們修為高又能幹,從她們之中挑出一個當掌門,比我當掌門更好,所以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我點了點頭:“你師父以前有說過你在家會克父母嗎?”
“有,所以我很少跟我爸媽一起住,拉開距離會減輕刑克。”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這麽說來秀姑沒有騙我,她真的會克父母和丈夫,她克不動我,我就反過來克她,長期在一起無論是命理上還是現實中我都會給她帶來傷害。自古紅顏多薄命,似乎太漂亮的人命運都不好,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我怎能再害她?如果我離開她,在她師父的監護之下,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一個我絕對不願意的念頭迅速占據了我的心:我要離開她,治好了她的蠱毒我就離開!實際上我們認識還沒有多久,正如秀姑說的隻是頭腦發熱,也許她會痛苦一段時間,會恨我,但最終會忘記我,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想要到離開,我心裏一陣陣錐刺般疼痛,但是隻要能讓她平安幸福,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我會把愛藏在心底最深處,一生默默守護著她。
也許是段凝芷感應到了什麽,搖了搖我的手:“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我不敢直視她秋水般的明眸,轉開了眼光。
“我師父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沒,沒說什麽。”
我的眼光再回到她臉上時,發現她的眼神有些憂鬱,表情有些惆悵,我們認識以來即使是在麵臨瞬間毒發身亡那一刻,她也沒有這樣陰鬱過。
第三章 半夜女鬼來
我正想安慰段凝芷幾句,秀姑從廚房出來了,嚴肅地對我們說:“我對蠱毒了解不多,看不出來她中的是什麽蠱,隻能用我自己的辦法試一試。今晚蠱蟲快要發作之時,我施法誘使它們進入沉睡狀態,然後再慢慢想辦法。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不排除有可能會刺激蠱蟲更劇烈活動……所以凝芷你最好打電話給你父母,告訴他們實際情況;小許你要給我們護法,不許任何人和動物驚擾到我們。”
“是!”我應了一聲,雖然她說得很嚴重,但是她精通命理,能算出段凝芷的命運,她如此從容鎮定,就說明凝芷能邁過這個坎,所以我並不是太擔憂。
段凝芷大概也跟我一樣想法,說道:“我會給他們打個電話,但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真相嚇個半死,我對師父有信心!”
秀姑不置可否,帶我們到了樓上。樓上一個房間內設有法壇,神龕上掛著一張舊畫,畫中有一個道裝打扮的女子,容貌端莊姣好,一隻手以指尖托一隻青蚨蟲,衣袂飄飛似欲淩空飛去,雖潦潦數筆卻極為傳神。
供桌上放著筆墨朱砂紙硯,桃木劍、招魂幡、小弓箭、招魂鈴、五色旗之類應有盡有,有些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叫不出名目。兩側牆壁上層層疊疊掛著數不清的錦旗,有新有舊,或寫“神通廣大”,或寫“妙手回春”,或寫“仁心仁術”,不一而足。落款大多是某某村民,但也有少數是某單位,其中有一麵錦旗還是以某個官方單位的名義送的。
我肅然起敬,看這樣子青蚨門的人為村民們排憂解難,做了很多好事,我對秀姑的惡感下降了許多。
秀姑領著我們對神像拜了幾拜,轉身對我們說:“眼下隻有這一種辦法可以試一試,隻能試一次,如果失敗蠱蟲就不會再上當了,所以絕對不能出岔子。施法時不能受到幹擾,不能有很大的聲響,你們有帶手機的話先關了,無論是誰來敲門都不要理會,任何事情都等施法結束了再說。”
“是!”我應了一聲,暗下決心,就是豁出了我的命不要,也要保證她們不受打擾。
這裏是鄉下不起眼的地方,半夜三更,又把門窗關起來了,不可能有人會進來吧?
這個房間四周嚴密,上麵有天花板,隻有一個門和一個窗戶,把門和窗戶關住,就是老鼠都進不來。
想到老鼠我有些擔憂,怕關鍵時刻有什麽野貓或者老鼠跑到屋頂上麵搗亂,瓦片的屋頂可能會發出較大響聲。為了以防萬一,我隻能勞駕喵太帶傷工作了,以它的威風不需要做什麽,隻要往屋頂上一坐,足以威懾其他貓和老鼠不敢靠近。
“喵太,無論如何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要跑到其他地方。”我再三交代它,它答應了。
秀姑叫我幫忙拿了草席、毛毯和棉被鋪在房間中央,然後她去沐浴更衣,外麵穿的是一件像道袍的黑色袍子,黃色絲帶束腰,腳穿平底布鞋。她和段凝芷進了房間,我給了段凝芷一個深深的鼓勵的眼神,關上了門。我拿了一個手電筒守在門外,樓上樓下我都細仔檢查過了,該關的門窗早已關好。
房間裏麵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我很緊張,既怕秀姑施法失敗,又怕施法成功了我沒有理由留在這兒。現在想一想都後怕,一天時間之內,她被江相派的殺手追趕,兩次中毒瀕臨死亡,這都是我害的。要是她繼續跟我在一起,下一次還能這麽幸運嗎?我沒有能力對抗江相派和百消門,還有傲邪,我保護不了她還會給她帶來危險,離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離開了她,我該去做什麽?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內心劇烈交戰,到了將近半夜十一點時,裏麵響起了秀姑低沉的咒語聲,神秘又肅穆,可能是方言或古語,我聽不懂。我開始緊張起來,現在是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要出差錯!
燈光突然開始閃爍,閃了幾下就滅了,糟糕,怎麽偏在這個時候停電了?不過還好,施法的房間裏麵沒有使用電燈,點的是蠟燭,不會受影響。
我剛鬆一口氣,就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天氣像是突然變冷了,陰冷的感覺透過衣服直往骨頭裏鑽,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冰冷和黑暗的感覺就像果凍一樣凝固了,把我往中間擠壓,感覺特別壓抑。
類似這樣的氣氛我不止一次遇到過,這是有猛鬼接近了!屋頂上傳來喵太輕微的移動聲音,它牢記我的話沒有叫喚也沒有弄出很大聲響,但已經開始焦躁不安了。
怎麽會這樣?秀姑沒有說要召鬼魂來幫忙啊,有她在這裏居住,孤魂野鬼應該也不敢靠近吧。
外麵起風了,一陣陣陰風呼嘯而過,整個屋頂上的瓦片都發出了沙沙聲,電線或是其他東西被風吹得發出尖嘯聲,猶如厲鬼在哭。我大驚失色,這一定會影響到秀姑施法,而這時段凝芷的蠱毒馬上要發作了,不能停下來。
我立即往樓下跑,去拿我的魯班尺,剛衝進臥室拿到魯班尺,鬼哭狼嚎似的風嘯聲中響起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嚴秀秀,還不出來,你躲著不敢見我嗎?”
鬼應該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難道是人在裝鬼?我快步走到大廳,低喝一聲:“誰在外麵裝神弄鬼,立即離開了!”
“咦?”大門外傳來一聲驚咦聲,是個清脆的女人聲音,但緊接著陰森鬼聲又響起:“青蚨門什麽時候收男弟子了?嚴秀秀,難道是你養的麵首?”
麵首就是男寵的意思,現在一般稱為鴨子,我驚怒交集,要是秀姑聽到了,不生氣才怪了,一定會影響施法。我敢肯定是有一個女人在院子裏裝神弄鬼,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出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讓秀姑安心施法。
我打開了大門,用手電筒往外照,隻見院子裏陰霧彌漫,兩三米外就看不清楚,連不到五米遠的院牆都完全看不見了,就像這棟房子處於無邊荒野之中。以常識來說,起大風了就不會有霧,現在卻是既刮大風又起濃霧,太不正常了。
我左手拿著電筒,右手握緊了魯班尺,站在大門正中間,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來吧,不要裝神弄鬼了。”
陰風突然停了,我前麵不遠的地方濃霧湧動分開,現出一個長發白衣女子。她的頭發很長,披散下來一直垂到了大腿,早春天氣夜裏還很冷,她身上卻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長裙,亭亭玉立如一朵白蓮浮於水波晨霧中。本來這是極美的意境,但是她的臉朦朦朧朧看不清,加上凝而不散的陰霧和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陰氣,又變得陰森可怖,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女鬼。
我心裏暗驚,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白衣女子陰森森道:“我本來就是鬼,哪裏還要裝鬼?你是嚴秀秀請來的幫手嗎?”
我不答反問:“你是誰,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哈哈……”白衣女子發出一陣尖銳又冰冷的可怕笑聲,“很多年前她搶走了我的男人,殺了我,現在我回來報仇了。”
秀姑說過青蚨門的掌門人都是玄陰之體不能嫁人,況且以她那斯文秀氣的樣子怎會做“殺妻奪夫”的惡行?我是絕對不信的,冷冷道:“半夜三更的,拜托聲音小一點,不怕吵醒附近的人嗎?”
白衣女子如同鬼哭般的聲音道:“這裏已經是鬼域,沒有活人能進出,外麵的人也聽不到聲音。嚴秀秀呢,為什麽不出來?你又是什麽人?”
“她出遠門了,我是她遠房親戚幫她看房子,你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吧。”
“我知道她在裏麵,你連鬼都敢騙!”白衣女子的樣子開始扭曲,附近的陰霧翻滾如潮,“快滾到一邊去,不要惹我生氣,否則立即取你性命!”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故作輕鬆笑了笑:“隻有人才會裝鬼,鬼從來不會說自己是鬼,也許你不相信,我有一次半人半鬼過了大半年,有一次魂魄離體過了十幾天,其他東西我或許會怕,鬼我是一點都不怕的。”
“赫赫……”白衣女子怪笑,身體一晃猛地拔高、變大,變成一副非常可怕的樣子:身高近兩米五,凹頂凸睛,虎眼獅鼻,闊口獠牙,頭頂長著一對短角,稀疏紅發如剛針,身體幾乎全裸,強壯到了恐怖的程度,似要爆炸開一樣的肌肉上麵有許多符文和刺青,尖銳的爪子足有三寸長。
我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這不是幻覺,那就應該是用某種法術變出來的。我把左手放在背後,暗掐法訣,默念觀心咒,凝神於雙眼往前看。惡鬼隻是一個虛影,白衣女子站在惡鬼後麵,並且我看清她的臉了,瓜子臉,眉目如畫,嫵媚妖嬈,竟然是一個絕色美女,隻是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不像是活人。
第四章 鬼奴
白衣女子露出驚訝之色:“好小子,有點能耐……魯班真尺?原來你是魯班門弟子,青蚨門什麽時候跟魯班門扯上關係了?”
眼前這個白衣女子陰森詭異,深不可測,動起手來我未必是她對手,又不知道秀姑要多久才能施法結束,隻能先想辦法拖住她。我說:“我確實是魯班門弟子,奉本派前輩之命,送一個人到這裏求醫,不論姑娘與青蚨門有什麽過節,請明天再來,本門絕不插手!”
“胡說八道!”白衣女子怒斥,“你剛剛說是她遠房親戚,現在又說是來求醫,我最痛恨的就是滿嘴慌言的男人!”
我立即道:“我是她遠房親戚,也是來求醫的,這並不衝突!”
“那又如何?魯班門我也不放在眼裏,滾!”她掐了一個法訣向前一指,陰霧冷氣立即如怒潮般向我湧來。
我的雙腳一分,微蹲馬步相抗,那股陰霧拂體而過,我隻是搖晃了一下沒有跌倒,後麵沒有完全打開的大門“呯”的一聲被撞開了。我大吃一驚,這是武功還是法術?如果是武功,怎能隔了這麽遠打人?如果是法術,又怎能直接產生如此巨大力量?
隻是一轉念時間,四麵八方的陰霧都向我聚攏過來,這一次沒有巨大的衝擊力,但是無比陰冷,帶著可怕的凶戾氣息。我立即感到頭暈,無法呼吸,就像是無數冰針刺進了毛孔,衣服完全不能阻擋,全身冰冷又麻木,連站都站不住了。
絕對不能倒下!
責任感和對段凝芷的愛產生了強大的意誌,令我頂住了那一股可怕的衝擊,自然而然以凝神訣心法來調節呼吸,聚集精神,並與魯班尺產生感應。自從老婆婆的器靈留在裏麵之後,我怕使用它會產生什麽後遺症,不敢再凝神與魯班尺感應,但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
意念集中到了魯班尺上,我立即感應到了那熟息的氣息,溫暖、舒適、安全,就像是暴風雪之夜從外麵衝進了生著爐火的溫暖房間。這種感覺瞬間傳遍我全身,各種不舒服狀態立即減輕了很多,下降到了我可以忍受的程度。
我精神大振,結合魯班尺的靈力運轉凝神訣,與侵入身體的陰氣相抗,很快就把陰氣逼出,完全不受影響了。
白衣女子很驚訝,雙手在胸前揮動比劃著,並且低聲念咒語。陰冷戾氣變得更猛烈,有形的陰霧一**向我形成衝擊,像是一個個巨大的氣泡把我往中間壓縮。我凝神相抗,雖然還是有一陣陣冰針刺入毛孔的感覺,但是頭不暈眼不花,呼吸正常,屹立不動。
相峙了約兩三分鍾,陰煞之氣突然消失,但是白衣女子還在念咒語和掐動法訣。巨大的壓力消失了,我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鬆懈了一些,就在這時白衣女子指向我,喝了一聲:“攝!”
我像是被一個巨錘砸中,碎成了無數碎片,大腦完全空白,向後倒下。但是就在我感覺自己破碎的瞬間,魯班尺內產生了一股陰柔又凶狠吸扯力,硬生生把我的全部碎片都扯了回來,合成為一個整體。我還沒倒到地麵,意識完全回來了,左手一掌地麵,腰一挺又站了起來,隻有手電筒落到了地上。
“啊?”白衣女子非常驚訝,雖然手電筒的光芒沒照在她臉上,還有霧氣影響我不能清晰看到,但還是看到她張大嘴巴忘記合上。
“你小小年紀,怎能擋住我的離魂術?”
離魂術?看樣子剛才她是使用了某種勾魂奪魄的法術,我險些魂魄離體,是魯班尺內的器靈救了我。從某種意義來說,我現在是它的主人,剛才正在勾通狀態,感應到我有危險它就自動護主了。
我拱了拱手:“姑娘,我真的是帶了病人來求醫的,不論你與這裏的主人有什麽恩仇,麻煩你明天再來……”
白衣女子厲聲道:“隻憑這點微末伎倆就想給別人做打手,簡直是不自量力。鬼奴,把他打倒!”
惡鬼之前被我看穿之後就變虛了,靜立不動,這時突然又變實並且動起來了,隻一步就到了我麵前,巨手帶著尖銳怵人的尖爪向我頭部抓來。尖爪未到,勁風已經割麵生疼,絕對是實體的攻擊。
它比我高了一大截,我隻是稍一蹲身就避開了它的爪子,狠狠一拳頭打在它光赤的腹部。“呯”的一聲,這一拳就像是打在鐵板上,鬼奴不動不搖,我卻被震退了一步,拳頭火辣辣的疼。
鬼奴另一隻手向下抓我,我閃身倒地,狠踹它的小腿,想要把它踹倒。我端了個正著,但就像是踹中了大樹,哪能踹得動?我大驚失色,這個巨大怪物就像是鋼澆鐵鑄的一樣硬,我打不動它,它碰我一下就要命,這不是一個級數的較量啊!
我不能往後退,往後退就進屋了,隨便被鬼奴打破什麽東西都會造成巨大聲響,影響秀姑施法。我隻能往側麵躲,避開它的爪子,用魯班尺戳它的腰部,如果鬼奴是用邪法變出來的,也許用魯班尺能對它造成傷害。
“啪”的一聲,魯班尺戳中了鬼奴,它還是渾若未覺,我卻手震得手心發麻,差點連魯班尺都拿不住。這下我真的有些慌了,這究竟是什麽怪物,怎麽樣才能打倒它?
鬼奴一爪斜揮,我急忙彎腰,背上衣服被它一根爪尖鉤住,劃出一條裂縫,肌膚隱隱生疼。我急忙往外跑,拉開距離,鬼奴立即追了上來,它身軀碩大,腿長手長,一步就等於我兩步,攻擊的距離也遠,很難閃避。還好它太高了,不太喜歡用腿攻擊,我盡可能往低處躲,暫時還是有驚無險。
有什麽方法可以打死這怪物?對了,它是白衣女子弄出來的,聽令於白衣女子,那麽隻要我抓住她,鬼奴就不敢攻擊我了,也不用怕他們衝進屋裏了。
我避開了鬼奴的攻擊,轉身想要去抓白衣女子,眼前白霧茫茫,已經不見她的蹤影,鬼奴卻又向我衝來。
我暗叫不妙,白衣女子應該還沒想到我會繞過鬼奴攻擊她,不應該躲起來,那麽就是已經進屋去了,或者另做什麽可怕的事。我正驚疑不定,白衣女子的聲音響起:“原來你躲在樓上,看你能躲到什麽時候。鬼奴,把房子拆了!”
鬼奴立即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我又驚又怒,助跑躍起,飛踢它的頭側。這個地方往前一點是太陽穴,往後一點是耳朵,再強壯的人受到重擊都會眩暈甚至死亡。不料我一腳踢中,鬼奴隻是搖了一下頭,繼續向前走。
我落地急忙丟開魯班尺,抱住它一條腿用力往後扯,可是哪裏能扯得住?“轟”的一聲巨響,鬼奴已經一拳砸在牆壁上,把木壁砸出了一個大洞。
我焦急憤怒到了極點,顧不上自身安全了,放開它的腿,奮力躍起勾住了它的肩膀往上躥,雙手抱住了它的頭用力扭。這怪物根本不是人,連脖子也扭不斷,但我把它的眼睛也抱住了。它反手一抓抓住了我的手臂,毫不費力就扯開了我的手,把我整個人向地麵砸去。
它的力量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在它手裏我連一點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盡力挺腰蹬腳,雙腳先落地以緩衝撞擊力。盡管我已經用技巧抵消了一大半衝擊力,身體落地時還是震得我五髒六腑像是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亂閃,差點噴出血來。
鬼奴抬起一隻巨腳,重重向我身上踩落,此時我受了強烈撞擊還沒有緩過氣來,連動一下都困難,哪裏能躲開?被它這一腳踩中,不踩成肉餅就怪了。
“鬼奴不要……”白衣女子驚呼,但是已經太遲了,鬼奴是個神力無窮的巨大家夥,這一腳抬起來就不可能收回去,可何況已經踏下來了。
我這回真要白白了。
天空有些水珠灑落,在鬼奴的腳離我的胸口不到一尺時,這些水珠灑到了它和我身上,這是下雨了嗎?鬼奴的腳還是踩到了我胸口,但是卻輕飄飄沒有一力重量,它的身體在冒煙並且急速縮小,眨眼變成了一張長約五寸,寬約三寸的紙符落在地上,符紙上麵畫著一個惡鬼的圖案和許多怪異的符文。
喵太從屋簷上探出頭來,歪著頭望著我,似乎在說:“哥們,我的尿尿味道如何?”
原來是喵太撒下一泡尿破了邪法,救了我的命。它體質特殊,經常吃雞血拌朱砂,尿尿簡直像聖水一樣,對陽性符籙能增加威力,對邪靈、邪物則具有破除效果,白衣女子的惡鬼符就是陰邪類的。
我朝它豎起了拇指,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白衣女子已經驚叫一聲:“天殺的畜牲,竟敢汙我法寶,我殺了你!”
陰風狂嘯,一道人形虛影破霧而上,向喵太撲去,喵太縮回了頭,我看不到它了。隻見屋頂上陰風霧氣有如怒海狂濤,聲勢驚人,卻不知是誰占了上風。隻是片刻功夫,白衣女子又驚叫:“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我立即放心了,毫無疑問是喵太占了絕對上風,對付鬼魂靈體正是它的強項。現在我可以騰出手來找到白衣女子並製住她。
“啊!”
樓上突然傳來段凝芷的慘叫聲,淒厲之極,一定是剛才鬼奴打破牆壁發出的巨響影響了施法。我大驚失色,什麽都顧不上了,立即往大門內衝去。
第六章 青蚨門的恩怨
“前輩,我情願透支我未來幾輩子的幸福,隻求這一生能與凝芷白頭到老!”
秀姑微微搖頭,眼睛有些發紅,把頭轉到了一邊:“透支隻是一種比喻,可不像去銀行取錢那麽簡單,除非你去練邪功。但是你真的願意為了愛一個人,違背你所有的信仰和信念,去做損人私己的事,做一個甚至連自己也痛恨的人嗎?
我不服氣:“前輩,我覺得法術本身並無正邪之分,用於正途就是正法,用來為惡就是邪法,就像一把刀它本來沒有罪惡,可以用來削蘋果,也可以用來殺人,隻看拿刀的人怎麽使用。我練邪功,但不用來害人也可以啊,為什麽一定要違背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秀姑回過頭來,神色已經恢複平靜,眼神有些嚴厲地盯著我:“如果你需要殺死一個無辜的人來改變你的命運,你願意麽?假設要以這種方法來維持愛情,你會做嗎?”
我說不出話來,秀姑接著說:“既然稱之為邪法,就是要損人利己,違背了人倫道德和法律,我想你不是這樣的人。況且天地神明公正無私,縱然能一時瞞騙也不可能長久,你看看社會上那麽多違法的人被抓住受到懲罰,這就是證明。還是許多人為惡,受到的是隱性的報應,比如突然得了絕症,突然遇到車禍,原本該有的陽壽和福報都沒有了。”
一個外表秀氣文弱,說話細聲細氣的婦女,卻讓我像是一隻夜行的小蟲曝露在陽光下,哪裏還敢說想用邪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前輩,我想向您請教一下。我認識的一個人認為世上根本沒有因果報應之說,那是強者統製弱者的借口,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踐踏別人,奴役別人。真正有實力的人能夠回避因果,甚至邪反壓正,假設我的實力強大到了連諸天神佛都不能與我對抗時,誰能把我怎麽樣?假如我成為宇宙中的最強者,一切遊戲規則不都是我說了算嗎?”
秀姑麵帶微笑,平靜地說:“這是歪理邪說,沒有人能脫離規則存在,既使你成為萬邪之王,天上地下無敵,你還是要遵循一定的法則。有很多時候因果報應並不是外力在幹涉,而是內在的因素,比如酒喝多了傷肝,當一個酒鬼死於肝癌時,你說是上天在懲罰他,還是他自己在懲罰自己?當一個總是在外尋花問柳的人得了艾滋病病,你說這個惡果是誰加在他身上的?是他自己!一個人縱然可以強大到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對抗,如果不遵循一定的法則,從它內部產生的因果之力也會毀滅他,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打倒他。這個規則,歸納起來就是一個字:道!”
我佩服之極,許多我迷惘和懷疑的東西豁然而解,善惡從來都是分明的,因果報應也是時刻存在的,任何方法都逃不過、瞞不了。因為它是內在的,必然的,就像按下翹翹板的這一頭,另一頭必然翹起。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該做一個什麽樣的人,善與惡的根本區別在哪裏,現在我知道了。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做,但我已經看到了一條路,一個方向,不再迷惘……下次遇到楓羽雲,我就可以駁倒他了。
疑惑雖然解開了,但是眼前的難題還沒有解決,段凝芷怎麽撐過今晚?
秀姑道:“話題扯遠了,既然你不準備離開,那麽就必須聽我的勸告,今晚無論遇到什麽事你都不許插手,待在這個房間裏麵不要出去。還有你那隻貓。”
“喵~”窗台上的喵太立即叫了一聲表示抗議。
看樣子秀姑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並且有較大的把握,她外柔內剛,博學睿智,已經成為我最欽佩的人之一,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所以我答應了。
秀姑開了門,叫段凝芷端來雞湯給我喝,雞湯裏麵放了當歸、人參、鹿茸等滋補藥材。之後又有一個醫生上門給我靜脈注射,補充鹽水、葡萄糖、氨基酸之類,我的精神好轉了很多。
青蚨門的弟子陸續到達了,有的是七八十歲的老婆婆,有的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有的人是步行來的,有的乘豪華轎車直達門口。不論是扶著老奶奶來的男人,還是開車的司機都沒有進入院子,把人送到門口就走了。
段凝芷暗中給我介紹到達的人,但有些人連她也沒有見過,以前很少這樣聚會,隻是逢年過節偶然有些人來探望拜訪秀姑。看樣子今天是方圓幾百裏,甚至方圓幾千裏的“神婆”大聚會了。
難道秀姑是要集合青蚨門的力量來對抗容妙妙?如果她與容妙妙之間隻是情敵,以她的為人應該不會調動門派的力量來解決,隻怕另有什麽衝突。
三個女人一台戲,十幾個女人聚在一起想要不熱鬧都難,雖然這些人都不算話多,還是寒暄個沒完沒了。並且每一個女人看到我都會對我投來好奇的眼光,比較八卦的直接打聽我是誰,然後用鑒定古董一樣的眼光上下掃描我。這是純女子的門派聚會,我一個男人夾在裏麵非常難堪,下午我幹脆躲在房間裏麵裝睡覺,不出門了。
吃晚飯我也沒有出去,凝芷端了些飯菜進來給我吃。吃完晚飯,原本喧鬧的屋裏安靜了下來,不知道在做些什麽,這個時候我就更不合適出去了,隻能在臥室裏拉長了耳朵聽,喵太當然也被我關在臥室裏。
晚上八點左右,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廳裏集中,我聽到秀姑在說:“各位長輩、各位姐妹和眾弟子,本門源遠流長,曾經十分興旺,被譽為八大旁門之一。但隨著時代進步和受現有國家政策影響,不適合幫會門派發展,所以近幾十年來名存實亡,形如虛設,大家也很少見麵和聚會。本門宗旨是為百姓排憂解難趨吉避凶,急人所需,況且我等都是女流之輩,一向沒有在江湖上爭強鬥勝的想法。時至今日,國泰民安,法紀嚴明,人民安居樂業,更不需要幫派存在,所以今天請大家來,是要正式宣布本門解散……”
我非常意外,完全沒有想到她召集青蚨門弟子是要正式解散。
外麵安靜了幾秒鍾,開始議論吩吩,顯然大家都不支持這個決定。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請掌門人三思。前幾十年經曆了許多打擊,本門雖然元氣大傷依然在堅持著,傳承沒有中斷,如今玄學有興盛之勢,各派都在努力發展,本門也開始逐漸興旺,為什麽突然要解散?”
另一個老婆婆說:“我也反對,就像剛才掌門人說的,我們沒有與別派爭強鬥勝,也沒有與國家法律衝突,隻是維持著傳承不斷,沒有解散的必要啊?”
秀姑道:“門派存在的意義,主要是為了相互交流、勾通,如今通訊非常方便,遠隔千萬裏也可以通過電話和網絡勾通,所以沒有必要聚會結社了。門派雖然取消了,大家還是朋友,隨時可以交流,同樣還可以收徒弟,本門功法還可以傳承下去……簡單地說,就是沒有我這個掌門了,其他還是像原來一樣。”
我明白了,這事一定與容妙妙有關,她不僅是來尋仇,還要搶掌門人的位子,秀姑不肯傳給她,又鬥不過她,所以隻能解散。
眾人議論吩吩,還是不同意這個決定,掌門人就是她們的核心,沒有了掌門人就失去了凝聚力和約束力,像是一盤散沙很快就會消失無蹤。
包括段凝芷在內,所有人都反對解散,正鬧得紛紛揚揚,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顏秀秀,你好卑鄙,知道保不住掌門之位了,就把青蚨門解散,你有什麽資格解散?”
眾人立即安靜下來,秀姑道:“我是掌門人,就有這個權力,我正式宣布青蚨門此刻解散。接下來是我與別人的私仇,任何人不得插手幹涉!”
我暗歎一聲,果然她是為了保護其他人才這樣做。如果她不解散青蚨門,又鬥不過容妙妙,掌門之位就會被容妙妙奪走,眾弟子肯定不服,起了衝突難免一場血戰。既使放開掌門之爭不說,眾人也絕對不可能看到掌門人受辱,現在青蚨門解散了,不存在了,容妙妙就沒有搶奪的理由,秀姑與她的決戰也就是兩個人的私人恩怨,不關其他人的事。
容妙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蚨門的掌門本來就是我的,被你竊踞了這麽久,現在該還給我了,你沒有資格解散。”
一個老婆婆怒喝道:“誰敢對掌門人這樣放肆!”
容妙妙推門而入:“陳師叔,莫非你不認得我了?”
“你,你……你是妙兒?”姓陳的婆婆驚呼一聲,另有兩個老人也吃驚地叫了起來,“這怎麽可能?”
容妙妙怪笑道:“還好有人認得我,正好作個見證。站在中間這一位,我曾經形影不離的姐妹,最敬愛的師姐,看起來是多麽端莊文雅,道貌岸然。可是你們知道她為了一個男人殺了我嗎?不僅是除掉了情敵,同時也除掉了最有可能跟她搶奪掌門的對手,一箭雙雕,好毒的計謀,好狠的心腸,可惜我死而複活了,現在討債來了,讓天下人都看清她的真麵目!”
第七章 先死後生
大廳裏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容妙妙的話驚呆了。
秀姑開口了:“妙兒,我們的事我們私下解決,就不必在這兒說了。”
容妙妙厲聲道:“你害怕了?當年你敢做,現在卻不敢說麽?”
秀姑歎息了一聲:“既然你一定要當眾說出來,我隻能說了。當年確實是我殺了她,起紛爭的原因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掌門之位,而是她偷了師父的陰本秘笈,氣死了師父。我與她鬥法,失手傷了她。”
“胡說八道!”容妙妙非常憤怒,“我沒有偷秘笈,師父本來是要讓我接任掌門的,是你害死了師父然後嫁禍給我!”
秀姑平靜地說:“你現在一身所學,就是本派陰本的法術,還需要我多說嗎?幾位師叔應該都知道,上一任掌門也就是我師父,曾經嚴令禁止我們學習陰本的法術。”
眾人嘩然,事實勝於雄辯,顯然是容妙妙在說假話。
容妙妙大叫道:“你血口噴人,我現在學的法術,是本門一個前輩傳授給我的,我沒有偷師父的秘笈!”
秀姑道:“那麽請你把教你法術的本門前輩叫來證明一下。”
幾個青蚨門的元老級人物紛紛道:“對,把你說的人叫來!”“你學了陰本的法術就已經犯了門規!”“你沒有死又練了陰本的法術,事實勝於雄辯!”
“啊……”容妙妙發出一聲厲嘯,震驚全場,“不論陽本、陰本,都是本派法術,為什麽不能練?我用不著向你們證明,強者為尊,今天誰敢不服,我就殺了她!沒有你們,我同樣可以再成立青蚨門,比你們現在更強大,更有出息!”
眾人紛紛指責怒罵,混亂異常,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據我所知,青蚨門這些弟子都沒有練武功,學的法術主要是用來救人和幫人解決問題的,基本不能用來直接攻擊活人。而容妙妙學的青蚨門陰本法術主要是用來害人、殺人的,隻要她召喚出鬼奴,滿屋子的神婆都要橫死當場。
我抓住了門把手想要衝出去,猛地想到秀姑的警告,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要出去。我要信任她,看起來她好像落在下風,實際上她早有安排,步步為營,在很多時候智慧遠勝過力量,秀姑正是一個睿智的人。
秀姑壓下了眾人的躁動,平靜地說:“你不殺我是不會甘心的,我與你公平決鬥,無論誰死誰活,以前的恩怨都了結了,不必遷怒於其他人。”
容秀秀立即道:“好,我跟你單挑!”
陳婆婆大聲道:“慢著,掌門人金貴之軀,怎能輕易出手?欺師滅祖的逆徒,人人得以誅之,大家一起殺了她!”
“對,打死她!”眾人紛紛喊叫,女人暴走了,凶狠一點都不比男人差,否則怎麽會被稱為母老虎呢?
正在紛鬧,大門外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叫道:“秀秀,秀秀,發生什麽事了?”
有外人來了,眾人立即安靜下來,段凝芷歡呼一聲跑了出去:“老爸,你怎麽來了?”
“啊,我接到你師父的電話,說你中毒了,急忙趕來。你沒事吧?”
我又驚又喜,沒想到段凝芷的父親來了,要是他知道了凝芷現在的情況,肯定要恨死我了,我怎樣麵對他?
秀姑道:“靜軒你來了就好,本門有些內務要解決,你先帶凝芷回避一下。”
容妙妙顫聲道:“是你,是你……軒哥哥,你還認得我嗎?”
“啊,妙兒?你,你還活著?”段靜軒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我死了一回又活過了來了,都是她害的……這,這個是你女兒?”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當年的樣子啊!”
我很驚訝,沒想到段凝芷的父親,就是讓秀姑和容妙妙反目成仇的人!但想一想又很正常,秀姑當年與段靜軒是戀人關係,所以對段凝芷特別好。
容妙妙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尖銳和冰冷:“你結婚了,連女兒都這麽大了?”
段靜軒道:“是啊,都這麽多年了,你看我頭發都白了。”
“哈哈哈……”容妙妙尖聲狂笑,“很好,很好,祝賀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美滿,地久天長!哈哈哈,難怪啊難怪,我就說她昨晚為什麽拚了命也要救這小女孩的命,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啊!”
段靜軒道:“你說什麽?你是不是誤會了?”
容妙妙急速念咒語,喝了一聲:“攝!”
“住手!”
“你幹什麽?”
“凝芷……”
外麵驚叫聲響成一片,我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秀姑的警告,拉開門衝了出去。
大廳裏亂成一團,段靜軒和容妙妙在門口附近,段凝芷斜靠在段靜軒身上,手臂往下垂,閉著眼頭歪在一邊,看上去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可能被容妙妙的離魂術殺了。
我驚怒交集,衝向容妙妙,正要一拳打出,腦袋突然一陣劇痛,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開一樣。我打了一個踉蹌,強撐著沒有倒地,立即運起凝神訣全力抵抗,但是出來時太匆忙沒有拿上魯班尺,僅憑我的精神力隻能勉強站著不倒下,頭疼欲裂,想要邁一步都非常困難。
段靜軒惶恐之極:“妙兒,你怎能這樣?即使她得罪了你,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分上也不能害她啊!我隻有這一個女兒,你快救救她。”
容妙妙厲聲道:“你果然愛的是她,你們背棄了我,欺騙了我,我也要叫你們痛苦一生,哈哈……”
秀姑道:“師妹,你真的錯怪我們了,凝芷不是我跟他生的女兒,我從未嫁人,也沒有生育過子女。”
容妙妙望向段靜軒,段靜軒氣得直發抖:“你,你還是那麽任性、衝動和多疑,不分青紅皂白就下狠手。我跟秀秀隻是知己好友,清清白白,從來沒有半點情愛關係。天呐,你居然殺了我女兒,我也不活了,你把我也殺了吧!”
容妙妙臉色劇變,我頭痛的感覺突然消失了,聽說凝芷真的被殺,頓時紅了眼,一巴掌打在容妙妙臉上,打得她滾跌出去。我還要再衝上去,手臂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卻是秀姑,秀姑道:“不可出手傷人!”
她神情從容,眼光堅定,自有一投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竟然沒有掙紮抗,由她拉住了。
容妙妙從地上爬了起來,見所有人都憤怒地望著她,用眼光就足以把她殺死,特別是段靜軒的憤怒和仇恨更讓她受到巨大打擊,失魂落魄,捂著臉踉踉蹌蹌出門去了。
秀姑放開了我的手:“把凝芷抬到二樓去。”
我猛地反應過來,容妙妙學的是害人的法術,秀姑學的卻是救人的法術,隻要時間不太長,秀姑一定能救活凝芷。我急忙上前抬起段凝芷的腳,與段靜軒一起抬著她往裏麵走,
我們把段凝芷抬到二樓設有法壇的那個房間,秀姑示意我們出去,把門關上了。青芙門眾弟子也上了二樓,圍在門前緊張地等待著。
這時我才看清段靜軒的樣子,看上去頂多五十歲,額頭飽滿,氣宇軒昂,目光深邃,白淨臉皮,臉上沒多少皺紋,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既有成功人士的氣度,又有飽讀詩書的儒雅,既使以他現在的年齡和容貌也對女性極具殺傷力,年輕時就更不要說了。
他也在打量著我,雖在悲傷之中依舊不失風度:“你是……凝芷的男朋友?”
我立即緊張起來:“是,呃……伯父您好。”
段靜軒點點頭:“秀秀跟我提到過你,她很讚賞你。”
我頓放心了很多,看來我基本過關了,也許秀姑昨天真的是在考驗我,加上昨晚我不顧一切地救凝芷感動了她,所以在段靜軒麵前說了我好話。段靜軒是非常信任她的,她說一句比我說一百句更有用。
“非常慚愧,我沒有照顧好凝芷。”我隱晦地說,既向他承認是我連累了凝芷,也表白了我的謙虛和應盡的責任。
段靜軒點了點頭,臉上有憂慮之色:“但願她平安無事。我也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很少照顧她,今天又是因為我……唉!”
似乎我們都是虧欠凝芷的人,我立即感覺跟他的距離拉近了很多,說話也不那麽拘束了:“伯父,你會的是哪一派法術?”
段靜軒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不,我沒有學過法術,年輕時與秀秀她們相識而己。”
我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這時裏麵響起了秀姑念咒語的聲音,與上次段凝芷幫我回魂的咒語相同,也就是助屍還魂咒法。但是上次我並沒有死,隻是魂魄離體,現在凝芷卻是真的死了,秀姑救活她需付出很大的代價,對一般人絕對不會輕易使用這樣的法術。
裏麵傳來段凝芷“啊”的一聲,我和段靜軒同時噓了一口氣,擰緊的眉頭鬆開了。但很快我的心又懸了起來,離半夜子時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的蠱毒快要發作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秀姑顯得有些疲憊,但臉上帶著笑容:“兵行險著,天幸成功了!”
第八章 警察來了
我很驚訝,“兵行險著”四個字代表了早有預謀,那麽成功也就不止是把凝芷救活,難道……
段凝芷從秀姑後麵探出頭來,興奮地說:“我的蠱毒解除了!”
段靜軒驚訝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秀姑道:“她身上的蠱毒無法清除,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隻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了。到了這個地步,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大膽推測,蠱蟲與宿主密不可分,不死不休,假如宿主死了,蠱蟲也會很快死亡或者消失。我們下不了手置凝芷於死地,利用妙兒的離魂術使她進入死亡狀態,既沒有痛苦不損傷軀體,也最容易回魂,但我也沒有把握妙兒會用離魂術殺她,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們。另外我也怕蠱蟲有較高的智商,知情之後會有所警覺,隻好連凝芷也瞞著了。”
段靜軒搖頭苦笑:“你呀,簡直就是女中諸葛,也不早說一聲,差點把我嚇死了!”
我一顆心終於真正落地了,這個危機終於過去了,好消息來得如此突然,讓我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青蚨門眾女紛紛過來道賀,對秀姑的神機妙算和大膽行動都非常佩服。紛鬧了一會兒,陳婆婆說:“掌門人,現在凝芷的病治好了,那個欺師滅祖的逆徒應該也沒臉再來囉嗦了,不用解散本門吧?”
秀姑掃視眾人:“我解散青蚨門並不完全是因為她,解散的原因剛才已經說過了,以後我不再是掌門,但依然是大家的朋友。如果大家覺得有必要,可以推舉一個人來作為管理者,負責相互之間聯係和勾通,我個人覺得語晴比較合適。”
一個約二十七八歲,長相端莊文靜的姑娘急忙說:“師父,我做不來的,還是你當掌門人!”
有一個老婆婆大聲道:“青蚨門不能解散,秀秀你必須把這個擔子挑下去!”
眾人紛紛附和,吵吵鬧鬧,現在好像不關我的事了,我急忙溜到樓下去。不過我覺得秀姑解散青蚨門與我的到來有一定關係,我勾引走了她最看重、最有潛力的徒弟,其他人的能力不足以當掌門人,後繼無人,所以隻能解散。
青蚨門選徒弟的標準是體質特殊,容易通靈的女子,而這類女子往往學曆不高,見識不廣,隻能當個神婆。想要培養一個德才兼備足以領袖“群雌”的弟子,必須物色好人選從小培養,經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培養成,我這簡直是在釜底抽薪啊!
可能還有些其他原因,秀姑有如一個弈棋高手,棋看五步,不是我能猜得透的。
段靜軒也下來了,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小許是吧?過來陪我喝茶聊聊天如何?”
我連連說好,這可是未來的泰山大人,我能不能跟凝芷在一起全看他點頭還是搖頭,哪裏敢怠慢?我們在茶幾邊坐下,段靜軒一邊沏茶一邊問我幾歲了,哪裏人,家裏還有什麽人之類。
這應該是第一次見嶽父必須回答的問題吧?我有問必答,姓名、年齡、家裏有什麽人之類肯定老實說,工作、理想之類委婉回答。還好他這個人很隨和,也很有風度,就像平常聊天一樣,問題都不算尖銳。更沒有問存款有多少,房子有幾套,否則我真要無地自容了。
聊了沒多久,段凝芷下來了:“老爸,你們躲在這裏說什麽呢,沒說我壞話吧?”
段靜軒笑嗬嗬道:“女大不中留了,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訴我,要是你師父不說,我還蒙在鼓裏呢!”
“我怕你反對嘛!”
段靜軒正色道:“我有什麽好反對的?你是成年人了,你的任何選擇我都尊重,而且我也相信你的眼光!”
段凝芷很感動,眼圈都紅了:“爸,我現在才發現你才是最可愛的人,以前我錯怪你了,理想萬歲!”
段靜軒大笑:“哈哈,我是最可愛的人,那對麵那個呢?”
“討厭,剛說你好,你就開始壞了,我打你!”段凝芷不依,開始撒嬌捶打他。
段靜軒道:“別鬧,現在你該告訴我,怎麽會中了那麽可怕的毒,你們都做了些什麽?”
段凝芷不敢再鬧,在他身邊坐下,開始說與我相遇之後的事,但避重就輕,盡可能為我減輕罪名,著重說我如何拚了命救她,人品如何高尚,而我也把與江相派和百消門結仇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段靜軒聽完皺緊了眉頭:“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以後盡量遠離這些亡命之徒。要不這樣,你們兩個都跟我去香港,一來可以幫我打理生意,二來可以避免跟那些人衝突,我能看著你們也放心一些。”
段凝芷眼中有驚喜之色,卻故意嘟起了嘴:“爸,不帶這樣的,才剛認識就想拉壯丁,把我們當免費的員工啊!”
“哈哈,我可以付工資哦。”
段凝芷望著我,希望我能答應。我心裏一陣熱血湧動,老段這是把我當成準女婿了,甚至當成段家事業的接班人進行培養,這是我長期以來夢寐以求的魚躍龍門的機會啊!
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我幾乎脫口而出答應了,但是我立即想到江相派和百消門的人不會這樣放過我,我去段家會把災難帶給他們,我必須解決掉這些麻煩後才能去。
“多謝伯父厚愛,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處理完了就去幫伯父打打下手。凝芷要是不需要回學校的話,可以跟您先回去。”
段凝芷愣了一下:“對了,我還要回學校一段時間,等畢業了再回去。”
段靜軒道:“讀書是為了學知識,文憑並不重要,現在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我覺得你現在就跟我回去最好。”
“不好,不好,而且我還要跟師父學法術呢,暫時不回去了。”
段靜軒有些生氣,眉頭擰緊了。我也不好說什麽,因為段凝芷不回去是因為我沒有走。剛好秀姑下樓來了,說道:“凝芷暫時還不能走,蠱蟲雖然消失了,餘毒卻還在,需要等到五月初五采到一種藥引,配一劑古方給她吃下去餘毒才能完全清除。”
段靜軒聳了聳肩:“好吧,那就聽你師父的,不要亂跑,也不要再去學校了。”
段凝芷主要是不肯離開我,其他都好說,滿口答應了。段靜軒立即就要走,秀姑送他出去了,顯然他們是有話要說,我和凝芷當然不能跟去。
我細看段凝芷的臉上,果然山根到印堂還有一根很淡很細的青色痕跡,要近距離認真看才能發現。秀姑要留她在這裏幾個月,隻怕不僅是為了清除餘毒,還是要把壓箱底的本事傾囊相授,青蚨門解散了但傳承不能斷,要由凝芷傳承下去。
青蚨門的弟子陸續離開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全部走光,每一個人走的時候都有些失落和沮喪,因為秀姑力排眾議,還是堅決解散了青蚨門。
我和凝芷都很虛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進補修養,還有喵太也需要安靜地養傷。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我到秀姑家的第三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我和凝芷坐在院子裏曬太陽,逗著喵太玩,突然看到一輛警車沿著小路馳來。
我心裏一咯噔,隻怕是來找我的,成都吳家老宅發生了命案,我和凝芷剛好在那時離開了,自然成了最主要的嫌疑人,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追到這兒來了。
警車在門口停下,先後跳下三個警察,其實一個赫然是陸南天!
陸南天與另兩個警察交談了幾句,獨自走到了院子門口,眼光如鷹隼盯著我。我毫不畏懼與他對瞪,怒火越來越盛,如果他沒有收走我的槍,如果那一天在龍王廟他們早一點出手,或者早一點告訴我他們的計劃,喵太就不會被打死。喵太沒有被打死,鄭潤之就沒那麽容易溜進吳家老宅下毒,凝芷就不要受那麽多苦,老婆婆就可能不會被毒死。可以說後來發生的一切不幸的事,陸南天都有責任,都是他自作聰明和頑固呆板執法造成的。
段凝芷對他也沒有好感,很不客氣地說:“你怎麽像陰魂不散,我們走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
陸南天眼光轉移到段凝芷身上,接著又望向喵太,露出些驚訝表情,頓了一頓才說:“吳家老宅發生命案,你們是最後在場的人,請你們跟我到派出所配合調查。”
我說:“我們沒有殺人!”
陸南天笑了笑:“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我並沒有說你們殺人,隻是請你們配合調查。”
我心裏怒氣難消,冷冷道:“好像新聞裏經常有人被警察冤枉了,壞人也到處都是,這是你們工作沒有做好,還是你說話像放屁?”
陸南天臉色變得很難看:“我們的工作確實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但你也要相信人民警察!”
“是啊,我相信了你,把你當朋友,結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當誘餌;我相信了你能保護我們的安全,結果我們一再被人襲擊暗算,本來不該死的人死了,你叫我拿什麽來相信你?”
陸南天有些老羞成怒了:“許承業,不要說廢話了,現在立即跟我走。”
我把兩手一伸:“來啊,你帶手銬了沒有?我也正想找你的領導問一問,未經我同意就用我來當誘餌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
第九章 看不見的財富
氣氛非常緊張,這時秀姑走出來了,看了我們一眼微笑著說:“你們可以進來慢慢說嗎?”
陸南天點了點頭,往屋裏走,段凝芷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要跟陸南天頂嘴,民不與官鬥。
我也知道跟警察鬧沒有好處,主要是心裏怒氣難消。說實話在廣州認識陸南天之後,直到我住院他和紀宗常等人保護我的安全,我都是把他當成朋友的。他收走了我的槍,利用我買槍的機會揣掉了賣槍團夥,我能理解,原諒了他。但是他不該利用我和凝芷當誘餌,差一點點就害死我們,害死了喵太並且導致後來我們的連續苦難和傷逝。如果他不是警察,我已經把他暴打一頓丟到魚塘裏去了,頂他幾句又算什麽?
段凝芷進去了,我繼續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可以清楚聽到裏麵的聲音。秀姑請陸南天坐下,沏茶待客,拉了幾句家常,然後由凝芷講述當時的經過,基本照實說出來了。
“我們急著逃離,不是怕警察和麻煩,是怕附近還有百消門的人。老婆婆無辜受害,我們非常內疚,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解除危險,還沒來得及去處理她的後事。”
過了一會兒陸南天的聲音傳來:“你說的經過與我們現場調查的結果基本吻合,嚴格來說你們也是受害者,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來辦,會讓你們又處於危險之中……這樣吧,鄭潤之整個人都化掉了,我們查不到他的資料,如果沒有人找他,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老婆婆中的毒很特殊,外人並不知道,害她的人也死了,隻能把她當成正常逝世來處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死腦筋這次變得通情達理了,也許他是要彌補他的過失吧?
三人在裏麵又聊了一會兒,陸南天告辭出來,我站起來擋在他麵前:“警察先生,我有幾句忠告,希望你能牢記。第一,以後別把我當成誘餌或者籌碼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第二,不要去追查百消門的人,這個門派的人都是瘋子,心狠手辣,惹火了他們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第三,單憑你們警察的力量,不可能抓住宰相、傲邪這樣的人,還是去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陸南天居然沒生氣,笑道:“如果隻憑警察的力量不足以對付他們,你是不是願意協助警方呢?”
“你還是沒有明白狀況,加上我也沒有用,而且我幫你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所有邪派中人都會仇視我,所以希望你離我遠一點,說實話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陸南天聳了聳肩,繞開我走了。
段凝芷從屋子裏走出來,低聲道:“我覺得跟警方合作也有好處,總比我們獨自麵對那些壞蛋好。”
我搖了搖頭:“第一,他們的想法跟我們不一樣,關鍵時刻會礙手礙腳的;第二,警察的能力很有限,特別是對上會邪法的人時,他們根本起不了作用;第三,我們要化明為暗,不能再在明處成為敵人的靶子。”
段凝芷有些意外:“我們要離開這兒?”
我想要說立即離開,發現秀姑正在看著我,話到嘴邊又改了:“前輩,你覺得呢?”
秀姑微微一笑:“如果警察還想利用你來抓壞人,就會在附近嚴密布防,會對那些欲圖不軌的人造成一定威懾,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你到其他地方去,與住在這裏沒有什麽區別。”
這話很有道理,如果警察存心跟蹤我,無論我怎麽跑他們都能盯著,那麽還不如住在這裏,讓警察來給我當保安。陸南天這一次這麽輕易放過我,隻怕不是良心大發現,而是又要利用我充當一次誘餌。
秀姑在我們兩個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安心住下吧,我會請朋友在房子周圍設置一些防禦陣法,晚上有人來了也未必能闖入。”
有她這一句話我立即放心了,秀姑外表柔弱,實際上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智慧,還有通神役鬼起死回生的能力,身為青蚨門掌門多年,肯定也有些了不起的朋友。這回我們是有靠山的,一切盡在她掌控中,我還有什麽好擔憂?
就這樣,我和段凝芷在這兒住下來了。秀姑果然每天都花不少時間傳授凝芷功法,我不方便圍觀,自覺回避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做,我開始雕刻木人,準備祭煉柳靈兒。
我爸爸和爺爺都是木匠,我從小沒少擺弄過他們的工具,小木人、小木馬之類也雕刻過,但要雕一個有嚴格要求的小木人真的有難度。我怕會雕壞了,不敢輕易下手,而且這一截木料是從幾百年的老柳樹上砍下來的,非常堅硬,結果擺弄了兩三天還隻是一個粗坯。
這個小木人限定二寸六分長,按照人體的正常比例,頭部僅有一厘米多一點,要雕得眉眼分明,七竅具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足足花了一天時間,我才把小木人的頭部雕出來,雕的時候我全神貫注,也沒多想要雕得像誰,結果五官清晰之後,越看越像段凝芷。
我隱隱有些不安,這會不會對凝芷有不好的影響?我本來是準備雕一個男人形像的,為什麽雕出來會像她呢?可能是我心裏記著的都是她,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五官,所以不知不覺按照她的樣子來雕刻了。當然我的手藝粗劣得很,隻是有一點像她,完全沒有真人那麽漂亮。
我手上隻有這一塊木料,再想找一塊這麽好的非常困難,再去龍王廟門口砍也未必有這一塊好。再三猶豫,我還是決定就用這個,製作法器本來就要自然而然,強求不得,無意中雕成這樣,也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要是凝芷發現我把木人雕得像她又很醜,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很定要恨死我了。我隻好將錯就錯雕成女性,以凝芷為原形開始精雕細琢,盡可能弄漂亮一點。也許是因為有了原型,又非常熟悉,我胸有成竹,落刀不再猶豫,雕刻進度變得很快,工藝水平也發揮到了巔峰狀態。
小木人雕出來了,容貌神態有五六成像段凝芷,連身材體形也有些相似。每次凝芷一出現我就把木人藏起來,她以為本來就是不能被施術者之外的人看到,也沒叫我給她看。
小木人雕好之後,還要給它做一件衣服穿上,再用朱砂調乳汁在黃紙上寫上心、肝、脾、肺、髒五個字,塞進木人肚子內,用雞冠血和烏龜的口水塗在嘴唇上。這一切都做好之後,我把小木人的臉也蒙上了,然後請秀姑幫我把魯班尺內的器靈轉移到小木人身上。
秀姑說她以前沒有轉移過器靈,但可以試一試,她淨手淨口,穿上法衣,在二樓設有法壇的房間裏進行施法。
我把魯班尺遞給她,當她的手碰觸到魯班尺時,明顯地震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握著魯班尺仔細感應,許久沒有說話,接著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按到小木人身上,臉上再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為什麽想要轉移器靈呢?”秀姑有些疑惑地問。
“是這樣的,魯班尺裏麵的器靈不是原來有的,是成都吳家那個老婆婆受了鎮物戾氣發瘋無意中培養出來的,因為意外轉移到了魯班尺裏麵。我怕它會影響了我的心性,所以想要把它轉移到木人身上,重新祭煉培養,這樣木人有了靈性,也更容易練出柳靈來……”
秀姑已經知道我們之前遇到的事,隻是不知道我為什麽想轉移,聽了我的解釋之後連連搖頭:“一件法器有了靈性,就像頑石變成珠玉,公雞變成鳳凰,那是質的飛躍,多少人窮盡一生心血甚至師徒幾代人也沒能培養出器靈來。現在這把魯班尺已經變成無價之寶,萬萬沒有把器靈轉移的道理,它選擇留在魯班尺內自有它的原因和理由,比如這把魯班尺的材質和靈氣適合它,如果強行轉移,它可能會逃逸、消失或者反抗,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雖然魯班門與青蚨門功法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秀姑遠比老婆婆專業,她的話更有道理。我說:“那麽它的邪性會不會影響我?”
秀姑道:“你是主,它是仆,主人為善,惡仆也能漸漸感化;主人為惡,惡仆便火上澆油。”
我恍然大悟,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器靈留在魯班尺內確實是有好處的,比如前幾天我中了容妙妙的離魂術時,就是器靈救了我,如果我多與它勾通的,它一定能發揮更大作用。
“你這把魯班尺孕含的靈力非常強,恐怕你還不知道怎樣完全利用它。一個人無論怎麽修煉,修煉到什麽程度,自身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要善於借助自然之力、鬼神之力。當然,很多門派的人都不擅長通靈,勾通外界靈力有難度,法器因此誕生,它能持續緩慢吸收自然界的靈力並保存在裏麵,從自己的法器中借用靈力,比從自然界或鬼神精怪那兒借用靈力容易多了。”
我就像是一個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人突然見到了光明,魯班尺更大的作用是它裏麵的靈力,而不是拿來當板磚砸鬼,我簡直是在焚琴煮鶴,暴殮天物啊!
這麽說來,魯班尺就是我的倉庫,現在還有了倉管員,肯定不能把倉管員趕走了。那麽我準備練柳靈兒這麽久,花了那麽多精力,不是都白費了?
第十章 祭煉柳靈兒
段凝芷代我問出了疑惑:“那麽不要練柳靈兒了?”
秀姑笑了笑:“如果我的感應沒有錯,這個小木人已經有了靈性,隻是靈力處於遊離狀態,靈識很弱並處於休眠中,就像是……像是還沒有孵化的雞蛋。也許你們砍樹取材時,老柳樹有靈,全部精華已經轉移到這塊木料上,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材料啊,當然要祭煉。”
這麽說我拾到寶了?我和段凝芷都很興奮。早在砍樹那時,喵太和凝芷都感應到了老柳樹有靈性,隻是沒想到它的靈識和靈氣會轉移到我截取的這一根樹枝上。
秀姑接著給我講解如何感應靈力、控製靈力,還教了我一些實用小咒法。
實際上洞宮山神仙教我的凝神決效果明顯,已經讓我的精神力在不知不覺中變強,靈覺也自然而然變強。現在經過秀姑的指點,我就能更好的控製自己的靈覺,而不是憑本能去發現,其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法器可以分為很多種,有的刻畫上符文、圖案並祭煉之後,能夠對邪物或特定的靈體造成巨大傷害,比如各類法劍、法杖、令牌;有的可以緩慢吸收對人體有利靈氣,屏蔽不良氣場,保護主人,比如各種玉佩、護身符;有的可以積蓄靈力,增強主人的能力,比如一些靈玉、靈石和特殊材料。當然攻擊類的法器同時也可能有輔助效果,比如我的魯班尺既可以用來當武器攻擊靈體,也能為我提供靈力支援。像柳靈兒這樣,則是屬於召喚類法器,算比較高端的。
秀姑和凝芷專門收拾了一個房間供我祭煉柳靈兒,香案和各種供品早已準備就緒。等到了甲子日,我早早起床,穿戴整齊,淨手涮口,點香燃燭擺好供品,把小木人供在上麵,先念三氣咒,其咒雲:天生雲龍,道本上升,平烈正氣,利於太清,輔弼正道,行於中正,六甲洞元,九天超形……”
念完左手掐劍訣,腳踏丁字步,誠心專誌,凝神於小木人身上,念追魂現形咒:“柳靈柳靈,九竅皆明,外具四像,內全五行。吾乃人道,汝本精靈,上奉帝赦,令爾同盟,通靈達聖,早現真形。隨吾呼召,擁護吾形,遇善送祿,逢惡助兵。在家出家,晝夜相親,千人難見,萬人難尋。凡所在處,左右跟隨,他時行滿,功與同分……”
念完咒語燒符一道,同時還要念十個音節很古怪的真言,追魂現形符中夾有繁體的“精、氣、神、速”等字。
從這一天開始,我每天早、午、晚都要誠心供奉、念咒、燒符。晚上睡前除了練凝神訣外,還要與魯班尺進行感應,以我的正氣善念,來化解器靈的凶戾之氣。魯班尺內就像是一個浩瀚的世界,雖然有了秀姑的指點,我還是找不到器靈在哪裏,但它確實是存在的,我的思想信念能對它造成影響,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不是三兩天就能見效的。
祭煉柳靈兒和感化器靈都需要心存道德正念,專心一致,不能吃葷腥酒肉,當然也不能有淫邪之念。段凝芷身上還有餘毒沒有清除,要清心寡欲,同時她也在專心學法術,所以我們兩人雖然天天在一起,卻沒有淡情說愛,連牽手都很少,其他小動作就更沒有做了。
有空的時候,我就會向秀姑請教咒法方麵的凝難,有時連人生的迷惘也會向她求教。不論我問什麽,秀姑都會耐心細致給我講解,言語生動,比喻形像,深入淺出,我很容易就能心領神會。除了青蚨門獨門秘法外,涉及到的法訣咒語她也會教我,我一直恨無名師指點,直到現在才有了一個真正專業的又願意指點我的人,獲益非淺,我當然也對她非常敬重。
轉眼到了第七天,晚上我一如既往地供奉、念咒、燒符,念完最後十個字真言時,燭火突然飄動起來,同時我也感應到了小木人身上有明顯的靈力波動。
這怎麽可能?據老婆婆說要祭煉到第二十一天才會有反應,今天才第七天呢。但門窗是關著的,沒有風進來,燭火搖動絕對是因為小木人身上產生的靈力波動造成的,這麽說它已經通靈了?
其實這也不奇怪,龍王廟前那棵柳樹非常老了,受了香火已經有靈性。因為樹身大限到了開始枯萎,它想要離開,所以在我念咒取材時,它的靈識和靈力都集中到了樹枝上被我砍下來,然後雕成了小木人。它本來就有朦朧的靈識,現在我隻是喚醒它,當然比祭煉普通木人要容易得多。
我很高興也很期待,成功是必然的,可以預見以後柳靈兒會很強大,因為它有很好的基礎。
從這一晚開始,我每一次祭煉,小木人身上都會有靈力波動,就像是在回應我的呼喚一樣。這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屬於“培養感情”階段,主仆之間的聯係不能受任何外界因素影響,小木人不能讓別人見到、碰到,連祭煉時念咒語都不能讓人聽到,否則就有可能受到影響。
我和段凝芷足不出戶,專心學藝和祭煉法器,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一個月過去了,奇跡般地沒有人來打擾我們,段凝芷身上殘留的蠱毒也沒有發作過。太過平靜了,我反而有些擔憂,這不會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吧?
我曾經在附近轉悠了幾圈,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也沒見到秀姑說的朋友來布陣,不知道秀姑暗中做了什麽安排。
秀姑早已退居二線,這個村裏就有她的徒弟,村民們有事也不會來找她,基本沒有外人上門。每隔三五天,就會有她的某個徒弟來看望她,給她帶些幹果、蔬菜、日常應用之物,不用出門也吃穿不缺!
我祭煉柳靈兒的第三十四天中午,祭煉完之後我們正在吃午飯,有一個人匆匆進來了:“師父,您在家嗎?”
秀姑應了一聲,我往門口看去,原來是那天秀姑提議當管理者的姑娘,名叫王語晴。她眉頭微皺,神色不寧,氣喘略有些急促,顯然是有什麽急事趕來。
秀姑本來在吃飯,她吃飯時間不許聊天,這時卻把筷子一放:“發生了什麽事?”
王語晴掃了我一眼:“是這樣的,太湖邊上的一個小漁村,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失蹤了,過了幾天在湖邊找到時已經死了。我有一個中學同學剛好住在那個村子,把我介紹給那一家人,讓我去給小孩超渡一下……”
王語晴咽了一下口水,定了定神繼續說:“我到他們家後,發現那個小孩不像是淹死的,據他家人說找到他時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這麽冷的天氣,小孩不可能脫光了衣服去遊泳。因為起了疑心,所以我仔細檢查他的身體,發現雙手手腕,雙腳腳腂都有細繩綁過的痕跡,如果是用來綁人,不可能用那麽細的線,也不會隻綁一圈……另外我還發現小孩的印堂處有一個針孔。”
秀姑的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鎖魂扣,引魂針,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王語晴道:“昨晚我試著招魂,沒有任何響應,而且我感覺小孩的遺體有些古怪,心裏很不安,可能是被人用什麽邪法害死的,所以急忙趕來請教一下師父。”
如果她隻是請教,直接打個電話就可以了,親自跑過來,隻怕是要請秀姑親自走一趟。
秀姑問:“你是不是感覺小孩的屍體被完全吸空了,隻剩下一個空殼。”
“對,第一眼看到我就有這種感覺。”
秀姑再問:“那個小孩生前是不是特別聰明,或者有什麽異於平常小孩的地方?”
王語晴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秀姑:“我把他的照片帶來了,他家裏人說他從小就能過目不忘,還沒上學就會背很多詩詞,晚上夢到什麽事很快就會實現,很多人都說他是神童。這樣突然死了,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覺得很宛惜。”
我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男孩長得非常可愛,笑得天真無邪,紅樸樸的臉蛋上鑲著兩個小酒窩,大眼睛黑白分明晶瑩剔透,靈性十足,一看就是屬於那種天資聰穎又乖巧的孩子,誰能忍心對這樣的孩子下手?
秀姑拍桌而起:“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我很驚訝,她一直是溫和文雅的樣子,即使在容妙妙找上門來時,她也是不慍不火,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
段凝芷道:“我也去!”
我也想去,但是祭煉柳靈兒還差一天,正是最重要的時刻,無論如何不能離開。
秀姑轉頭看了我和段凝芷一眼,有些嚴厲地說:“你們兩個就待在家裏,不要出門,我很快就回來!”
段凝芷不敢再說,悄悄對我吐了吐舌頭。秀姑快步上樓,收拾了一些東西,與王語晴出門去了,門外停了一輛小車,王語晴坐上了駕使室,看樣子是她的坐駕。
我和凝芷站在門口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無奈,我問:“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那個小孩十有**是被人用邪法害死的,可能還有其他原因,要不然我師父不會那麽生氣。”
我點了點頭,秀姑深藏不露,實力超強,還帶了個得意徒弟在身邊,應該不會有危險。倒是我們暫時失去靠山了,祭煉柳靈兒又到了關鍵時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做好應對強敵來襲的準備,並確定萬不得已時撤離的路線。
第十一章 艱難的選擇
如果不是因為祭煉柳靈兒到了關鍵時刻,我會果斷轉移,先到其他地方避幾天。現在不能換地方,並且隻差一天時間,不會這麽巧剛好就有敵人找上門來吧?
喵太上了屋頂,擔負起警戒的任務,這棟房子四周都是空曠的,如果有人靠近喵太一定能發現。我關好了門,找了些棍棒、菜刀、斧頭之類,放在不同的地方備用;凝芷收拾好重要物品,隨時準備撤離。
到處翻找時,讓我找到了一支“祭銃”和黑火藥。祭銃也叫號銃,就是古老的禮炮,外形像是減肥後的土炮,節日、祭祀、紅白喜事時都會用到它。可能是基於尊重民俗的原因祭銃不算管製武器,但多裝填一些火藥,再裝入一些鋼珠或鐵釘,放入紙團塞緊,近距離內轟擊還是有巨大殺傷力的。這件得力武器讓我精神大振,如果有人破門而入的話,迎麵轟過去絕對會讓他好看。
下午平靜地過去了,我們兩人簡單吃了些東西,等待著秀姑回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不見她回來。段凝芷忍不住拔打秀姑的手機,不料處於關機狀態,再撥打王語晴的手機,也是處於關機狀態。
怎麽會剛好兩人的手機都關機了?我和凝芷都開始緊張起來,一方麵替秀姑擔憂,一方麵也怕有人來襲擊我們。假如警方真的在附近盯著我們,盯了這麽久已經鬆懈下來了,而江相派、百消門的人隱忍了這麽久,也會忍不住想要出手了。我甚至有些懷疑是某個敵人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把秀姑引走了,假如真是這樣,我們就更危險了,敵人一旦出現就勢不可擋。
晚上八點,我照常祭煉柳靈兒,現在隻要我走進那個房間,沒念咒語小木人身上也有靈力波動。雖然它還沒有結成靈體,但靈識早已具備,與我就像是老朋友一樣熟悉了。隻要明天正常祭煉三次,就能功行圓滿結成靈體,我就可以把小木人帶在身上,不必天天按時祭煉了。
我們焦急等待著,秀姑和王語晴一直沒有回來,手機還是關機狀態,也沒有敵人來襲擊我們。我真有些弄不清狀態了,如果秀姑和王語晴沒有出事,不可能一直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難道敵人不是衝著我們來的,而是衝著秀姑來的?
好不容易熬到淩晨三點多,家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段凝芷急忙接聽:“師姐?”
聽筒內傳來王語晴惶急的聲音:“師父受傷了,現在在醫院裏,她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
我和段凝芷都大吃一驚,段凝芷急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師父傷了哪裏?傷得嚴重嗎?”
“很嚴重,具體情況還不確定,說來話長……”王語晴可能是思緒有些混亂,整理了一下頭緒才說,“師父用青蚨蟲追蹤那個殺小孩的邪道妖人,我給她開車,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我們報了警,警察趕到並且包圍了那家賓館的房間,不料那個壞蛋非常厲害,好幾個警察一眨眼就被他打倒,開槍也打不中他。師父忍不住出手,請了不知道什麽神仙附體,跟那個壞蛋硬對三掌,把那個壞蛋打得重傷逃跑。但是師父接著就吐血昏倒,送到醫院搶救,現在已經醒了,但是很虛弱……”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秀姑請神附體了還被打成重傷,那麽那個邪道妖人實力有多強悍?
段凝芷急了:“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
王語晴說了一個醫院的名字和所在病房位置就掛斷了,段凝芷急著就要往外跑,被我一把拉住了:“現在不能出去,很危險,而且這附近根本找不到出租車。”
段凝芷眼圈已經紅了,用力掙紮:“不,我一定要去,就是走路我也要馬上去。”
我還是拉著她不放:“也許有人要對我們不利,現在出去正好被敵人各個擊破,你冷靜一點!”
“也許根本就沒有人想要暗算我們呢?她對我恩重如山,現在她非常危險,我怎麽能不去,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
我非常為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出去遇到伏擊,後果不堪設想。而且我走了,如果有人闖進祭煉柳靈的房間,就前功盡棄了。我繼續勸說:“現在她已經在醫院了,醫生會處理的,你師姐也會照顧她,你去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還是等天亮……”
段凝芷急紅了眼,狠狠甩開了我的手:“我起不了作用就可以不要去了?萬一還有人想害她呢?她是我師父,又不是你師父,你當然不放在心上!”
我也火了,聲音提高了很多:“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敬重她?雖然我沒有稱她為師父,心裏早已把她當成師父,她受了重傷我跟你一樣急。但是你的安全同樣重要,你去了改變不了什麽,萬一你遇到什麽危險,情況隻會變得更糟!”
段凝芷柳眉倒堅,杏眼圓睜:“你明明就是自私,因為你的柳靈還沒有練成不肯離開,你要是真的敬重她就應該馬上跟我走!法器隨時可以再煉,少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師父卻隻有一個!”
我主要是為了她的安危,她卻說我自私,我憤怒到了極點:“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段凝芷往外跑,我跟著衝了出去,擋在她前麵吼道:“是,我確實自私,在我心裏你比你師父重要,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這個時候出去亂跑!”
段凝芷怒視著我,那種眼神和表情讓我感覺很陌生,我們相識以來從來沒有鬧得這麽僵過。段凝芷見我不肯讓步,氣得哭了起來,轉身跑進她的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我長歎了一口氣,頭腦也有些混亂,不知道是我錯了還是她錯了,生活為什麽總是這麽多無奈和難以取舍呢?我不該對她那麽大聲,可是她也有些蠻不講理了吧?
好不容易熬了兩個多小時,天終於亮了,段凝芷也不叫我,自己出門去了。再過一會兒就要祭煉柳靈了,我不能離開,放棄馬上就要煉成的柳靈跑到醫院去探望病人,真的是理智的行為嗎?
再三思考,我還是認為我去醫院改變不了什麽,而祭煉柳靈對我非常重要,我需要提高實力才能保護自己和我愛的人,放棄了我可能永遠練不成柳靈了。
我對秀姑不僅僅是敬重,還有愧疚,因為我拐走了她的接班人。她受傷讓我非常痛心和憤怒,我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力量,如果我有絕世神功,我和我所愛的人就不會一再受傷害。如果此刻我知道什麽邪功秘法能夠速成,我也願意不顧一切去練,練成之後快意思仇,把那些奸邪之徒斬盡殺絕。
我現在還不跟凝芷一起去,她肯定更生氣,不知道要怎樣才肯願諒我,原本沒有一點距離的兩顆心,現在有了裂縫……唉!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發現喵太正在安靜地望著我,心裏鬱悶愁苦無人可訴,隻好對它說:“喵太,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
“喵~”喵太叫了一聲,給了我一個很不以為然的眼神,轉身要走。我急忙跑過去抱住它:“哥們,給個意見吧,我該怎麽做?”
喵太傳達給我的意思是:不知道,我又沒有情侶。
我倒……
到了早上八點多,我忍不住撥了凝芷的手機,但是她沒有接。我從坐機中找到王語晴的手機號碼回撥過去,她接了,說段凝芷已經在醫院,秀姑是經脈和內腑被震傷,有些內出血,還在治療中,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我鬆了一口氣,既然沒有生命危險,我就不必十萬火急趕過去了,還是等到晚上祭煉完柳靈再去。
我坐立不安,心煩意亂,就連中午祭煉時都有些走神了,念得很順溜的咒語差點都念錯了。
下午電話響了好幾次,都是青蚨門的弟子打來的,有些人隻是聽說秀姑出事了,不知道具體情況,所以打到家裏來。
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天黑,本來應該是晚上八點祭煉的,我提早了大半個小時就開始祭煉。先念三氣咒,再念追魂現形咒,念到第七遍時,房間裏麵突然起了旋風,燭火搖而不滅,火苗猛地躥起,拉長足有一尺高,整個房間明亮異常。
我嚇了一跳,凝神靜觀,立即感應到附近很大一片區域都處於某種波動之中。比如供桌上大放光明的燭火,正在散發出熾熱狂霸的氣息,被小木人吸過去;房子附近魚塘的水麵好像在跳動,散發出清靈活潑的氣息,也被小木人吸了過來。還有其他氣息也在以小木人為中心聚集,隻是相對來說沒有那麽明顯。
我突然想到咒語中的一句,“外具四像,內全五行”,難道這是木人在吸收金、木、水、火、土五種能量?小木人屬木,木能生火,木之靈氣外放所以燭火異樣光明;木需要水來生,所以吸收的水之靈氣最多,剛好附近就有大量池塘滿足了這個需要。
老婆婆教我練柳靈兒的方法時,沒有說會出現這些異像,但她沒有練成過,也許她也不知道吧?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過了足有十幾分鍾燭火才恢複原狀,其他波動也平息下來,奇怪的是蠟燭這麽劇烈燃燒了許久,一點都沒有損耗。
我把早己拿在手上的追魂現形符放在燭火上點燃,口中同時念動十字真言。符紙還沒有完全燒完,靈氣湧動,眼前憑空出現一個人來。
第十二章 穿牆透壁
出現在我眼前的人是虛的,就像是淡淡的霧氣凝成,但是我可以清楚看到她的樣子:頭發盤在頭頂上分兩個髻,身上穿著有些不倫不類既不像古代宮裝也不像現代裙子的衣服,容貌和身材有些像凝芷,但絕對沒有凝芷好看,表情和身體都感覺有些僵硬——基本就是我做的木人的樣子,這件舉世無雙的裙子也是我的傑作。
“參見主人!”她雙手合十向我躬身禮拜,古怪的發形讓她看起來像某個朝代的丫環或侍童。這時我才注意到她打著赤腳,高度隻到我的肩頭,比正常人略小一些,因為那件醜陋的裙子也看不出身材苗條不苗條。
我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我該好好琢磨一下再開工,雕得萌一點好看一點,並穿上合體的衣服,現在不都流行什麽什麽顏,什麽什麽胸嗎?看起來也養眼一點,彰顯主人身份和品味嘛。
“參見主人!”柳靈見我沒有回應,有些惶恐,再一次行禮。
我是直接感應到她的意思,所以也用意念說:“哦,哦,不用多禮,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請主人賜名。”
我可不擅長給別人起名字,而且我還急著趕去醫院呢,哪裏有心思琢磨和推敲?但是第一次見麵,我連給她取個名字都做不到,也太沒有主人的形像了。我靈機一動,柳靈兒這個名字就不錯,除了我外現在可能沒有別人煉出柳靈了,即使還有人煉成,也不會名字都懶得取就叫柳靈兒,所以這個名字還是具有比較高的**性。
“賜你姓柳,名靈兒。”
“是,多謝主人。”柳靈兒又向我行禮。
按老婆婆說的,柳靈剛成形時很弱小,智力也是比較低的,要慢慢調教。但現在柳靈兒好像沒有那麽弱,謙躬有禮,智力應該不低,這可能與她身為柳樹時就已經通靈有關係。
“喵~嗷!”喵太在屋頂上叫了一聲,帶有怒意和警告味道,有敵人靠近了
“主人,外麵有一個人過來了,不像是善類。”柳靈兒說,同時我腦海中顯現一個人沿著田埂走來的畫麵。這人三四十歲,身材高大,額寬眉昂,鼻帶鷹鉤,赫然是傲邪!
我大吃一驚,這個大淫賊還是找上門來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的傷應該好了,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第一反應是立即逃離,但又覺得不應該,這裏是秀姑的家,我要是逃跑了,秀姑的重要物品被傲邪拿走,我拿什麽臉去見秀姑?傲邪跑到這裏來,說明他不知道凝芷已經離開了,也不清楚屋裏的情況,那麽我有心算無心,也許還有機會。
柳靈兒能夠透過牆壁直接看到外麵,並且可以把她的視域共享給我,所以我能看到傲邪的一舉一動。他從房子側麵靠近,走到院子圍牆外,站著不動,可能是在傾聽或感應屋裏的狀況。
我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用意念告訴柳靈兒不要輕舉妄動,但我無法通知喵太,怕喵太會發起攻擊,喵太要是被他打中一下,後果不堪設想。
對了,我的土炮!我迅速拔起香爐中的一根香火,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抄起了放在客廳角落的祭銃。祭銃長約一米二,後半截為木柄,尾端鑲有尖銳鐵套,用來插在地上燃放時避免後坐力;前半截為厚壁鐵筒,外麵加了鐵箍,與古代土炮非常相似,沒有擊發裝置,隻能用香煙或香火點然底部火門處的火藥。我早已裝填好了足夠的黑火藥和鐵釘,正好讓傲邪嚐嚐滋味!
剛才進行祭煉柳靈時,我已經把所有燈都關了,隻有施法的那個房間點著蠟燭,門沒有完全關上投射出一點微光,我站在燭光照不到的黑暗處等待著。
傲邪一直站在牆外不動,還好喵太沒有發起攻擊,也沒有叫喚,附近非常安靜,隻有幾隻夜蟲的鳴叫聲。農村的人都睡得早,沒睡也早早躲在屋裏看電視或打麻將,天黑後外麵就沒什麽人,這棟房子**村外,附近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過了約三四分鍾,傲邪雙手結印在胸前,嘴唇微動默念咒語。我有些驚訝,這混蛋想幹什麽,難道他有什麽法術可以直接攻擊屋裏麵的人?
傲邪念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摸出一些東西往前一撒,邁步就向前走,伸手透過了牆,接著整個身體穿牆而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土牆厚度足有兩尺,就是用衝擊鑽也得好一會兒才能鑽過去,人的身體怎麽可能穿過?這一切並不是我親眼看到的,而是柳靈兒顯現在我腦海中的,所以我無法相信,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傲邪隻是略一停,又向前走,院子側麵不寬,幾步就到了牆壁前,他又是無聲無息穿過,進了段凝芷的臥室。如果我看到的不是幻覺,他在臥室,我在客廳,中間隻隔了一層木壁。
凝芷的房間裏麵當然沒有人,也沒有開燈,傲邪左右掃視,來回看了兩遍確定沒有人了,略停了一會兒,又開始邁步向前走,正是向我走來。
我現在已經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了,傲邪真的會“穿牆術”!記得小時候看過一個叫《嶗山道士》的故事,裏麵的主角就學到了穿牆術,後來用來做壞事失靈了,被人抓住。還有些更玄的神話故事,有的人能穿山而過,有的人能在地下行走,中國法術不可思議之極,傲邪能穿牆也是可能的。
眼看傲邪已經到了木壁前,離我隻有不到三米距離,我急忙舉起祭銃,左手抓著握柄處,尾端木柄夾在腋下,銃口平舉對準了傲邪。等到他一隻腳邁出穿過了木壁,我把香火往火門一點,“哧”的一聲,冒起了一溜火花……
傲邪整個人穿過了木壁,剛好火門的火花閃現看到了我,露出了驚詫的表情。沒等他做出反應,強光閃現,驚天巨響,銃口一股紅光已經衝出。
祭銃就是古代的禮炮,所以聲音特別響,而且我裝的火藥偏多了,後座力很大,推得我倒退了兩步,耳朵嗡嗡直響。一秒鍾後,我聽到了傲邪的慘叫聲,借著一點兒燭光可以看到他靠在木壁上,居然沒有倒下。
我怕被他逃走了,立即揮起祭銃向他砸去。傲邪急忙閃身,舉手抓住祭銃前端,但剛抓住就忙不迭地鬆手,因為鐵筒前端非常燙。他慌忙轉身向木壁撞去,發出“呯”的一聲響亮,不但沒有穿過牆壁,還差點把自己撞暈了。
被我轟了一炮,他受了重傷並且驚慌之極,穿牆術失效了!
我緊接著一腳踹在他腰部,他往側麵一撲,著地一滾立即跳起來向前躥,把茶幾撞翻了。我追著他一記橫掃,祭銃砸在他的肩頭把他砸倒,但他立即又躥起衝向大門。大門我早已關住上了插銷,他不熟悉情況又在慌亂之中,一時之間打不開,背部又被我狠狠砸了幾下。
換了是一般的人,即使沒有被轟一炮,被我打中這麽多次早已倒下了。但是這個大淫賊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硬挨了我好幾下居然還打開了門,衝了出去。泥馬,這是血肉之軀嗎?
其實也不奇怪,傲邪內功深厚,驚覺不妙時運功護體,打中他的鐵釘不會太深,沒能對他造成致命傷害。而且我沒有經驗,以為鐵釘比鋼珠殺傷力強,實際上祭統不是槍械,口闊釘細,大部分鐵釘出膛時並不是尖端向前直射,沒有子彈那樣的穿透力,還是鋼珠、鐵砂的殺傷力更強。
假如傲邪挨了一炮之後定下神來跟我硬拚,鹿死誰手還難說,但是他被我嚇壞了,隻顧逃跑,被我砸中好幾下也不是鬧著玩的,衝出門口時跌跌撞撞,隻是在強撐了。就在這時喵太從屋頂淩空撲下,撲到了他頭上,傲邪又發出了一聲慘叫,揮手把喵太甩了出去。
“喵太小心!”我大叫一聲,怕喵太貿然進攻遇險,手中祭銃一戳,戳在傲邪背上,又把他打倒。這個家夥是大壞蛋,而且可怕之極,必須殺了他,我倒轉祭銃,以鑲了鐵套的尖銳尾端向他腦袋刺去。
傲邪一滾避開了,從地上躥起,探手鉤住了牆頭,身體立即翻了上去,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這樣還能被他逃了?
柳靈兒踏空而行撲了上去,快得像一陣風,就在傲邪往外跳時推了他一把。傲邪身體頓時失去平衡,一個倒栽蒜摔了下去,外麵傳來“呯”的一聲悶響。
我大喜,飛快開了院子的門跑出去,借著一點星光看到傲邪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站都站不穩。我哪裏還會跟他客氣?揮動祭銃狂敲猛砸,打得他連滾帶爬,沒跑出幾米遠就掉進了魚塘。
我正想跳進魚塘結果了他,十幾米外三道雪亮的手電光投射過來照在我身上,有人大叫:“不許動!”“我們是警察,放武器!”
警察來了也好,讓傲邪受到公正的審判和應有的製裁,我用不著雙手沾上血腥,所以我丟下手裏的“武器”,舉起雙手:“魚塘裏的才是歹徒、通緝犯,我是這裏的居民。”
幾個警察迅速逼近,還是如臨大敵,另外還有一夥人沿著小路向這邊跑過來。陸南天果然派了人守在附近,否則他們反應不會這麽快,這混蛋又用我當誘餌了!
第十三章 換日門
最快趕到的三個便衣警察應該是在附近監視我的人,認得我,看清是我就放下了槍,注意力轉移到了魚塘裏。傲邪倒在水裏,隻有頭部露出水麵,滿臉鮮血,奄奄一息,像是一條翻轉了肚皮的大魚。
兩個警察跳下水,把他拉了上來,他的胸口插著五六枚鐵釘,外衣焦黑了一大片並且染上了鮮血。臉上被喵太抓出了四條長長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身上被我砸過的地方應該也不好受。
“快叫救護車。”一個警察說。
我急忙說:“警察同誌,這個人會……會邪法,你一不留神他就逃走了,千萬不要送醫院,他死不了。”我知道他們不會相信穿牆透壁,以鞋化屍這樣的法術,說了也是白說,所以沒有說出來。
那個警察板著臉:“傷得這麽重怎能不送醫院?要是死了誰負責!”
另一個年紀較大的警察說:“你放心,我們會銬上他的手腳,固定在病床上,時刻盯著他。”
傲邪傷得這麽重,雙手再銬上不能動的話,應該不能逃走了,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問年紀較大的警察:“你們認識陸南天嗎?”
警察遲疑了一下:“認識,我們上級會轉告他這邊發生的事。”
我點了點頭:“這個人叫傲邪,據陸南天說與十幾樁奸殺案有關,非常重要,曾經多次圍捕都被他逃走了。他有異能,能直接從密室裏消失,所以無論什麽情況都不能放開他的手,盡快移交給陸南天。”
“他就是傲邪?”警察們立即緊張起來,把傲邪的雙手銬上,一人一邊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敢情他們也聽說過傲邪的大名。
傲邪一直冷冷地看著我,沒有一點憤怒的樣子,但那眼光比暴跳如雷更可怕。
不一會兒警車和急救車都來了,警察們帶走了傲邪,這些警察既然知道傲邪的重要性,一定會嚴加看管,很快轉交給陸南天,應該不用我操心了。
有四個警察留下來,進屋裏查看、拍照,並盤問我事情發生的經過。我沒有說傲邪是穿牆進來的,說他是從正門進來,盤問完了我請他們留下幫忙守著房子,他們答應了,留下了兩個人。
柳靈兒有些怕警察,警察出現後她就站得遠遠的,後來幹脆躲到小木人身上了。
看房子的任務就交給警察同誌了,我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帶上喵太、小木人和其他重要物品一起走了。
一個多小時後,我到了王語晴說的那家醫院,找到了姑秀所在的病房。秀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輸液,房間裏麵除了段凝芷和王語晴外,還有一個小姑娘和一個中年婦女。
看到我進來,段凝芷把頭轉到一邊,假裝沒有看見,她還在生我的氣。倒是王語晴等人對我很客氣,又是讓座又是倒水。
秀姑的臉色本來就有些蒼白,現在更是沒有一點血色,眼睛也沒有了神采,但看到我時還是露出了一點笑容,像以往一樣平靜和從容。
“前輩,您現在感覺怎樣?”我坐在床前低聲問。
“還好。”秀姑虛弱地說,中氣明顯不足。
王語晴在一邊說:“上午就做完了手術,已經脫離危險了。身體方麵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但是……”
“咳。”秀姑輕咳一聲,對王語晴使了一個眼色,不讓她說下去。
我心裏暗驚,身體方麵沒有問題,難道是秀姑失去修為了?
秀姑問:“你的柳靈祭煉得怎樣了?”
我有些惶恐:“已經練成了,前輩受了傷,我沒能立即趕來,真是對不起。”
“練成了就好。”秀姑掃了段凝芷一眼,“你來看我一眼,於我傷勢未必有益,留在家裏把法器祭煉好更重要。感情用事,因小失大,實為智者所不取,你要是丟下該做的事跑過來,我才要生氣了。”
我很感動,她不僅理解我、支持我,還特意在凝芷麵前為我說好話,雖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我正好借這個機會證明我的行為是正確的:“前輩,有一件事情要告訴您,大約兩個小時前傲邪突然出現,不知用了什麽法術直接穿過牆壁進了您家……”
“啊?”秀姑和段凝芷都大吃一驚,她們很清楚傲邪有多可怕。段凝芷忘了要再生我的氣,關切地問:“你,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幸好我剛練成了柳靈兒,我能通過柳靈兒看到傲邪潛進來,趁他沒有防備僥幸把他打成重傷,現在已經交給警察。要是沒有柳靈兒看見他進來,隻怕我現在不能站在這裏了,這個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秀姑和段凝芷頓時鬆了一口,房間裏那個小姑娘好奇地問:“傲邪是誰?真的能穿透牆壁?”
“他是一個專門欺負女人的大壞蛋,確確實實能穿過牆壁,無論是土牆還是木壁,都能無聲無息沒有任何阻礙走過去。”
眾人臉上都有驚駭之色,傳說歸傳說,現實中誰真的見過會穿牆的人?要是傲邪沒有抓住,以後美女們誰能睡得安穩?
段凝芷臉上有羞愧之色,但當著這麽多人,沒有說出道歉的話。其實我也沒指望她道歉,隻要她不生我的氣就好了。
秀姑歎了一口氣:“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跟小許說。”
我急忙說:“前輩您現在需要安心休息,過幾天再說不遲。”
“我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秀姑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段凝芷等人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出去了,並且關上了門,房間裏麵隻剩下我和秀姑。
秀姑閉上眼睛,可能是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我師妹出現的那天晚上,你挫了她的銳氣,我軟硬兼施暫時把她趕走了。當時我很驚惶,既救不了凝芷,也應付不了她,無計可施隻能求問於神靈,得到了一些預兆,青蚨門將會有滅頂之災……”
我很震驚,不敢多問,秀姑停了一會兒說:“我不忍心見眾弟子遭殃,所以解散了青蚨門。門派解散,門派的氣運對個人的影響就比較小,不會所有人都受害。此舉乃是逆天行事,我身為掌門人在劫難逃,這一次能夠傷而不死,已經是大幸。”
“那麽劫難現在已經過去了?”
“不,隻怕才剛剛開始。”秀姑眼光有些異樣地看著我,“該來的隻怕還是躲不過,不過大難之後還有轉機,青蚨門的一線生機就在你的身上,如果遇到危險,你不要顧其他人,帶了凝芷立即遠遁。”
青蚨門的興衰居然落到了我身上,難道叫我做這個純女子門派的掌門人?這也太扯談了吧!
秀姑笑了笑:“你也不用緊張,我不是說青蚨門的責任就落在你身上了,隻是說你會給青蚨門帶來轉機,具體是什麽樣的轉機我現在也不知道,你覺得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有些緊張地問:“前輩,您能透露一下我和凝芷的命運嗎?”
秀姑歎氣搖頭:“唯獨你們兩個我看不透,神靈也不肯暗示,以我猜測,隻怕變數頗多……本來我想盡量給你們化解命理上的衝突,現在我形如廢人,可能永遠不能複原,能做的也不多了。”
“不,前輩您不要這麽說,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了,那個打傷您的人是什麽來路,怎會那麽厲害?”
秀姑的表情立即變得很難看,又閉上了眼睛,我以為她是不想說,不料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有恐懼之色:“我曾經跟你說過,有些邪法可以偷天換日,逆天改命,你還記得嗎?”
我點了點頭,我當然記得,當時我還想要用邪法來改變自己命運呢。
“在江湖上有一個神秘門派,叫做‘換日門’,最擅長偷天換日,逆天改命,專門抓特殊八字或特別有靈氣的小孩,吸取小孩的生命力和靈氣用來練功、延長壽命、改變運氣、替死、祭煉小鬼等。我遇到的就是換日門的高手,修為深不可測!”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換日門也是八大旁門之一嗎?”
“是的,這是一個非常邪惡的門派,他們不僅自己殺死小孩來練功,還幫那些出得起錢的富人延壽、改運、替死、擋災等。近十幾年來,經常有小孩失蹤、離奇死亡,並不是被拐賣到偏遠山區,大多是遭了換日門的毒手。不到一年時間,附近已經有三個小孩被他們用邪法害死了,可見他們有多猖狂。”
我想起了狀元盧霄漢藏身的地下室裏有大量死嬰和小孩的頭骨,老騙子害怕某個門派連夜逃走了,莫非怕的就是換日門?“前輩,換日門的人隻抓小孩,還是連修道的人也抓?”
秀姑道:“修道的人他們也抓。但是修為不高的人沒什麽用,修為高的人他們不容易下手,所以主要還是抓小孩。有的小孩出生地點或時間特殊,得日月星辰山川靈氣;有的小孩是精怪或者修道有成之人投胎,帶有前世修為,因此與眾不同,身具異稟。並且小孩先天靈氣足,魂魄還不穩定容易剝離,年紀小又沒有什麽自衛能力,就成了他們最好的目標。”
從種種跡像來看,換日門與江相派有來往,我得罪了江相派,現在秀姑又得罪了換日門,對方人多勢眾,實力深不可測,這也就難怪秀姑憂心忡忡,擔憂大難臨頭了。
第十四章 意外的營救
病房裏氣氛很沉重,沉默了一會兒我故作輕鬆地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一群人販子,早晚會抓住他們的。”
秀姑微微搖頭:“換日門存在已久,早在秦朝時期就存在了,隻是以不同的名字和方式出現,行事又非常隱蔽,所以知道他們存在的人不多。普通的人販子隻是他們的爪牙而己,抓住了也追不出真正的換日門弟子。這一次僥幸被我找到了一個,卻沒想到修為高得驚人,還是被他逃走了。”
我有些疑惑:“前輩,聽王師姐說您請神附體了,還是被他掌力震傷,難道這個邪人修為高到了足以與神仙對抗?”
秀姑失笑:“我請的其實是本派的前輩英靈,並不是真正的天界神仙。我們一介凡人,哪能隨時借用天仙的力量?再說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神仙實力並不強,有的完全沒有武鬥天分。而且通靈隻能借到神靈的一部分力量,這與個人修為、天賦有關,還與乩童和神靈心性、親疏關係有關。”
我點了點頭,秀姑想了想又說:“通靈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初級的稱為降靈,也就是神仙把靈力暫時借給乩童,乩童本身沒有修為,受乩童體質和精神力限製,一般獲得的神力是有限的;中級的可稱為附靈,乩童本身有些修為,神仙在一旁輔助,顯示出來的是乩童與神仙一部分力量的共力,乩童可以勉強駕馭兩者的力量;真正意義上的通靈,是乩童能夠自由溝通借用神仙的力量,就像使用自己的力量一樣靈活。說來慚愧,我隻達到了附靈的較高層次,還沒有達到真正通靈境界,借用的神力是有限的。”
原來是這樣,這方麵與青蚨門的絕技密切相關,段凝芷沒有得到秀姑的許可,以前沒有跟我詳細說過。
“前輩不要想太多,好好休養,不用多久就能恢複的。”
秀姑歎息一聲:“我的經脈嚴重受損,靈識也受到重創,恐怕無法複原了。既使身體恢複了,以後也隻能進行普通的降靈,施法能力隻有以前的兩三成……”
我心裏暗驚,原來她傷得這麽嚴重,並且她急著跟我說這些話,有交代後事的味道,大大的不妙啊!好不容易有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沒想到這麽快大樹就倒下了。
換日門如此可怕,百消門是我的敵人,丹鼎門既使還有人也不可能成為我的盟友,還有人多勢眾的江相派,敵對勢力強大之極。魯班門目前隻有我孤身一人,靈獸門隻有一個老騙子清風現在也找不到了,青蚨門內憂外患已經解散,秀姑又基本失去了戰鬥力,我等於是沒有盟友,形勢非常嚴峻啊!
“前輩,八大旁門除了青蚨門、魯班門、靈獸門、換日門、百消門、丹鼎門外,還有什麽門派?我的意思是另兩個門派有沒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盟友?”
秀姑道:“還有兩個是趕屍門和影子門,都已經消失幾十年了。趕屍門的人本來就少,隻在湘西一帶活動;影子門的人亦正亦邪,大多是神偷俠盜,不以真麵目示人,這兩個門派即使還有傳人也不可能與我們一起對抗換日門和百消門,道消魔長啊!”
我無語了,為什麽那些邪惡的門派壞事做盡卻越來越強大,堅持善良的門派反而凋零甚至消失,難道真是人心思惡?
秀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拿起來想要遞給她,眼光掃過屏幕,來電顯示竟然是陸南天!我不知道秀姑存了陸南天的電話。
秀姑接聽電話,嗯嗯幾聲,突然失聲驚呼:“什麽?”
本來我不好意思偷聽別人談話,見她這麽震驚,不由自主凝神細聽。病房裏很安靜,隱約可以聽到陸南天的聲音:“傲邪被人救走了,做完手術轉移去病房時,護送人員和醫生在電梯裏受到襲擊……”
我大驚失色,傲邪要是逃走,必定不惜一切代價報複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凝芷。正麵相對,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想到他的神奇法術和可怕眼神,隻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直落到腳底。
秀姑也罕見地生氣了:“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縱虎容易擒虎難,再想抓到他就難了!”
陸南天道:“我正在趕往蘇州的途中,還沒有到達,發生了這樣的事真的很抱歉。責任的事容後再追究,傲邪應該還沒有逃遠,我們會調動警力全力追捕,聽說你們青蚨門能夠用青蚨追蹤,希望您能幫忙一下。”
秀姑道:“我幫不了你,我受了重傷還躺在醫院的床上。”
“啊?這……您能派一個徒弟支援一下嗎?”
秀姑歎了一口氣:“青蚨門已經解散了,我們隻是一群裝神弄鬼的鄉下女人,大多手無縛雞之力,追捕凶犯這樣的事隻怕幫不上什麽忙。”
我有些意外,秀姑是極具正義感,急公好義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去抓換日門的邪人了,為什麽不派一個人去幫忙?
陸南天很尷尬:“這,這……那麽您能幫我聯係一下許承業嗎?”
秀姑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說道:“他倒是就在我旁邊。”
我接過了手機,強忍著沒有怒罵,冷冷道:“陸警官,你們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我幫你們抓住了要犯,你們卻把人放跑了。”
陸南天道:“這個確實是我們的責任,我要深刻檢討,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再抓住他。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可能有辦法找到他,如果不抓住他,他必定瘋狂報複你,所以於公於私,都請你幫個忙。”
確實,現在不是怪警察的時候,抓住傲邪才是最重要的。我問:“在哪個醫院?”
“市中醫醫院,我會安排人與你接洽。你的新手機號碼可以告訴我嗎?”
我為了擺脫他的糾纏換了新手機和號碼,並且極少使用,但現在不得不告訴他了。
結束通話,我發現秀姑眉頭緊皺,臉色很難看。我說:“前輩放心,我馬上過去,也許還能抓到他。”
秀姑極為憂慮:“救他的人隻怕也不簡單,你要小心,安全第一!”
我點了點頭,這時才明白為什麽秀姑拒絕了陸南天的請求。青蚨門弟子大多體質陰柔,靈力很足,年輕弟子正是丹鼎門的首選獵物,躲避傲邪這樣的人唯恐不及,絕對不會主動去得罪。現在青蚨門內憂外患,又不知道丹鼎門出了什麽高手,所以青蚨門弟子絕對不能摻合進去。
我叫上喵太,出門時段凝芷等人都在門口以異樣的眼神盯著我,我說有急事要走,叫她們看好了秀姑,不給凝芷多問的機會就快步走了。
二十多分鍾後我趕到市中醫醫院,附近有好多警察和警車,有一個姓劉的大隊長接待了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傲邪在急救室做手術時,雙手雙腳都銬在病床上,外麵還有兩個警察盯著。做完手術準備轉移到頂樓一個特別的病房,兩個護士推著病床,兩個警察也跟了進去。當時是晚上快九點,住院處進出的人已經比較少,根據門口的監控顯示隻有一個年輕人走進電梯。幾分鍾後後有人在五樓發現兩個警察和護士昏迷在電梯內,銬在病床上的傲邪已經不見了,隻剩下手銬,手銬的鑰匙原本在兩個昏迷的警察身上。
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調人包圍了整棟樓,並帶來了警犬,但是警犬隻在電梯附近打轉,可能是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影響了警犬的嗅覺。昏迷的兩個警察和兩個護士很快救醒了,都說聞到了一股異樣的香氣,然後就不知道怎麽回事了。最可凝的就是那個進入電梯的年輕人,但電梯裏麵沒有監控,隻有外麵大廳的探頭拍到了他的側麵照。醫院內部的所有探頭都沒有拍到傲邪和年輕人離開的畫麵,整棟大樓都排查過了,現在正在附近設卡,調取附近路口的監控。
這個救了傲邪的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要求看圖片,劉隊長立即調出截圖給我看。雖然圖片不是很清晰,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年輕人就是楓羽雲!
這怎麽可能?上一次傲邪差一點點就殺了楓羽雲,楓羽雲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修為卻廢了,而且還有殺師之仇,他應該恨死了傲邪,怎麽可能冒險來救傲邪?但要說不是楓羽雲的話,又有誰會長得這麽像他?
我立即掏出手機,撥打楓羽雲的號碼,但久久沒人接,再撥打時,對方已經關機了。丹鼎門弟子大多是入室采花的淫賊,肯定擅長使用迷香,現在他又不敢接我電話,肯定就是他幹的了!我怒不可遏,虧我還把他當成朋友,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卻自甘墜落把傲邪給救走了。
“帶我去電梯那兒,還有傲邪躺過的病床和碰過的東西我也要。”
劉隊長應了一聲,立即親自帶我去住院大樓的電梯處,那一個電梯已經停用,保留案發後的樣子。旁邊的另一個電梯還在正常使用,那麽楓羽雲和傲邪有可能從五樓轉移到另一邊電梯下來,離開醫院了。
我抱起了喵太,撫摸著它的頭和背,用意念告訴它:找到曾經在床上躺過的人。
喵太從我懷裏跳了下來,躥上病床在手銬上嗅了嗅,很快又跳了下來,在電梯間裏轉來轉去,像是無從下手。
第十五章 追捕傲邪
站在一邊的劉隊長見喵太在電梯裏麵轉來轉去,忍不住說:“之前帶警犬過來也是這樣,這裏氣味太重,電梯上下移動,走過的人又多,嚴重幹擾了追蹤。”
我覺得喵太追蹤不僅是靠鼻子,否則以前我走那麽遠,有時跨越了整個城市,它怎能找到我?我走進去蹲下來對它說:“不要管他是從哪裏走的,找到他就可以。”
喵太望著我不動,看樣子是找不到。我靈機一動:“你還記楓羽雲嗎?找到他也可以。”
喵太立即往外跑,我急忙跟上,劉隊長也精神大振,追在我後麵,並且呼叫幾個警察跟了上來。
喵太沒有一點猶豫,直接跑到大門口,跳上了一輛沒有關門的警車。眾警察都傻了眼,這算怎麽回事?我立即明白了,楓羽雲和傲邪已經逃遠,所以喵太叫我們開車去追,喵太的聰明怎是這些警察能猜得到的?
“上車,你們開車,我來指路。”我叫了一聲,先鑽進副駕駛座,抱起了喵太,感應它告訴我的方向。
劉隊長等人將信將疑,迅速上了車,駛出醫院。另有一輛警車很快也跟了出來,總共有七個警察。
警車上了大路,拐了一個彎往南直線前進,喵太好久都沒有通知我改變方向。劉隊長忍不住問:“你確定這樣能找到?”
我沒好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劉隊長被我嗆得說不出話來,有一個警察道:“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衝?”
我冷笑:“你們要是不信任我,我現在就下車,要叫我幫忙,就得信任我。”
劉隊長急忙道:“行,就按你說的做。”
估計他是主要的負責人,如果抓不回傲邪,絕對有他好受的,現在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必須擺出高人的架子,才能讓他們聽指揮,免得關鍵時刻他們擅自行動壞事。
過十字路口時,為了闖紅燈,駕車的警察拉響了警笛,我叫他關了,這不是在通知敵人我們在靠近麽?
十多分鍾後,警車在中山北路左拐到花港路,再左拐進一條小路,在一家賣麻辣燙的店麵前停下。喵太一馬當先衝了進去,我們緊跟著衝進去。
裏麵顧客不多,其中一個長頭發的人看到我們進來,急忙跳起來往內間跑。劉隊長等人反應神速,猛撲過去,那人沒來得及跑出後門就被揪住了。其他警察堵住了所有顧客和店員,但沒有一個像傲邪的人。
我走到那人麵前,抬起他的臉,撥開長發,不是楓羽雲還有誰?
“大哥,原來是你!真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這是……”楓羽雲一臉驚訝的樣子。
我一拳頭轟在他肚子上:“不許再叫我大哥,傲邪在哪裏?”
楓羽雲弓起了腰,唉喲個不停:“我不知道啊,我在這裏吃宵夜,好端端的你們突然衝進來……”
劉隊長道:“監控裏麵走進電梯的人就是他,立即封鎖附近。”
兩個警察反扣銬上了楓羽雲,其他人迅速散開搜索附近,劉隊長用呼叫機請求支援。我狠狠盯著楓羽雲,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吼道:“你為什麽要救他?難道你忘了他要殺你,廢了你的修為,還殺了你師父,到底是為了什麽?”
楓羽雲不敢直視我的眼光,垂下頭不說話,我揪著他的頭發抬起他的頭:“快說,傲邪在哪裏!”
楓羽雲不說話,閉上了眼睛。我恨不得打他個半死,但我也知道打他解決不了問題,現在要攻心為上。
“傲邪的為人你很清楚,上一次他是真的下狠手殺你,要不是紀道長救你,你早就死了。你以為你救他一次,他就會把你當兄弟了?我覺得你還沒有壞透,希望你改過自新,把你當成朋友,你就這樣回報我?你放走了他,將來他害死無數人,甚至連段凝芷也有可能被他害了,他造成的所有罪孽要算在你的身上!還有你那強者為尊的狗屁理論,我告訴你,因果報應不是上天和鬼神的外力製裁,而是內在的必然關係,誰都逃不了,今天你放走了他,明天他就可能殺了你!”
楓羽雲臉上肌肉抽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依然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盡可能冷靜下來,猜測著他救傲邪的意圖,以此作為突破口:“你到底為什麽要救他,傲邪能夠恢複你的修為?或者是你想得到你師父落在他手裏的秘笈?有一種人叫做豺狼本性,喪盡天良,傲邪就是這樣的人,不論你怎麽對他,他都不可能把你當成親親好師弟,你也不可能從他那兒得到好處,反而有可能被他殺了。”
楓羽雲終於睜開了眼睛:“不,你不了解他,他雖然壞,但是說過的話絕對算數,從來不欠別人的情。”
“他答應了你什麽?我猜在他被抓住之前,你是不敢見他的,那就一定是在電梯裏麵跟他談成條件了。你這等於是在趁機逼迫他,他能給你好果子吃嗎?前一秒鍾他滿足了答應你的條件,下一秒鍾就可能殺了你。現在他到哪裏去了?半路離開了是不是,這是把你當炮灰了,你還相信他?”
楓羽雲又閉上了眼睛,不論我怎麽說都不理會。我也沒辦法了,給劉隊長使了個眼色,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我走出餐館,避開警察們,掏出了小木人,集中意念召喚柳靈兒。柳靈兒很快在我麵前閃現,合十躬身行禮:“聽候主人差譴!”
“靈兒,你能找到傲邪在哪裏嗎?就是今天晚上闖進我們家的壞蛋。”
柳靈兒搖頭:“找不到,可能他在很遠的地方,或者是使用了什麽藏匿的法術。”
我猛然醒悟,難怪喵太找不到傲邪,卻可以找到楓羽雲,就是因為傲邪使用了某種藏身法,他的修為很高,喵太和柳靈兒都沒辦法跟蹤尋找。
現在隻能指望楓羽雲開口了,我走回餐館,劉隊長正在盤問楓羽雲,楓羽雲還是閉著眼不說話,氣得劉隊長暴跳如雷。要不是有很多人在旁邊,劉隊長不打他我也要打他個半死,這家夥太可恨了!
許多警察源源趕到,封鎖附近幾個街區展開搜索,鬧騰了很久還是沒有收獲。我知道不可能再抓到傲邪了,他早已有單獨逃走的計劃,現在就是楓羽雲肯配合也未必能找到他,除非有一個修為非常高又擅長追蹤的人——本來秀姑有這個能力的,現在也不可能了。
我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和無奈,強敵環飼,勢孤力單已經夠我頭痛的了,已經抓到的傲邪居然會被逃走,真的要把我往死裏逼麽?
還有一個人也許能讓楓羽雲開口,但我不能叫她出麵,叫女朋友去說服情敵,這種事我做不到。再說就算楓羽雲肯開口,也不太可能找到傲邪了。
剛想到段凝芷,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正是她的號碼。我走出門外,避開警察門接聽:“是我,有事嗎?”
段凝芷沉默了兩秒鍾才開口:“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我現在真的感覺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早上的事……是我不對,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我真的沒有生氣,也沒有怪你,剛才沒跟你說話,是因為傲邪逃走了,我急著要去抓他。”
“啊?他怎麽會逃走了?”段凝芷很震驚,“現在抓到了沒有?”
“還沒有,楓羽雲在醫院的電梯裏用迷香迷倒了警察,把他救走了,現在隻抓住了楓羽雲,他不肯說傲邪在哪裏。”
段凝芷很驚訝:“這怎麽可能,他們不是反目成仇了嗎?他為什麽要救那個大壞蛋?”
我歎了一口氣:“他們之間可能達成了某種協議,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麽都不說。”
“這個大色狼,王八蛋,上一次就不該救他,讓他死了才幹淨。不要讓我再看到他,否則我……我叫他變成太監!”段凝芷破口大罵,非常生氣。
我一頭冷汗,完全打消了讓她去勸楓羽雲的念頭。
……
轉眼就過了一個星期,傲邪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警方大肆搜捕毫無收獲,楓羽雲在拘留所裏一直不肯配合。
秀姑的傷好轉了一些,可以隨意下床走動了,她不肯住在醫院裏,堅持要回家,我們隻好把她接回家。
回家那一天,有很多秀姑的弟子和朋友來探望,水果、補藥、禮物堆得到處都是。鬧騰到了旁晚才安靜下來,我開始擔憂了,換日門的人可能會來報複秀姑;傲邪吃了大虧肯定不會善罷幹休,現在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隨時有可能來襲擊;百消門和江相派的人安靜了很久,隻怕也在蠢蠢欲動了;還有容妙妙也有可能回來找秀姑的麻煩……
警察不足以依靠,凝芷沒有搏鬥能力,我一個人如何能撐得住這個局麵?也許我該再想辦法買一把槍來。
凝芷在廚房煮飯,我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心煩意亂,突然看到一群人沿著小路過來,足有**個,其中有好幾個還是道士。
我吃了一驚,快步走出門外,定睛一看,在這一群人中有紀宗常、王誠鈞、陸南天,另五六個人沒見過,有一個看起來頗有領導氣派,其中好幾個人手裏提著禮盒。
有道士,有官員,有警察,好奇葩的組合,隻怕不是真的來探病送禮吧?
第十六章 聯盟
紀宗常遠遠就打招呼:“小許你好,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麵了。”
“道長您好。”我的語氣有些冷淡,因為他說過要回山麵壁思過,這麽快就跑出來,是不是代表悔過之心不誠?而且他是跟陸南天一起來的,隻怕是要替陸南天說話。
紀宗常道:“有勞轉告一聲,紀宗常代表白雲觀前來探望秀姑。”
我有些吃驚,白雲觀被稱為道教全真第一叢林,是龍門派的祖庭,現今的道教協會也設在白雲觀內。紀宗常這樣說,如果不是代表龍門派,就是代表道教協會,身份可不一般。
那個官員搶著說:“我代表全市人民前來慰問。”
這家夥是市長麽,怎麽把全市人民都代表了?
有一個二十多歲,八字眉,小眼睛,西裝畢挺表情卻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輕人摘掉帽子,露出賊光滑亮的腦袋,笑嘻嘻地說:“不癲和尚代表和尚前來慰問!”
他長得一半像陳佩斯一半像馮鞏,樣子極具喜感,刻意把“慰問”兩個字加重了語氣,顯然是在嘲笑那個官員,但那個官員還渾然不知,在場好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些古怪笑容。
一個俗家打扮的人說:“我是全真南宗弟子,湊夥過來走走。”
陸南天道:“聽說秀姑身體欠安,我也搭順風車過來看望一下。”
顯然來的這些人除了王誠鈞外都是代表一個團體,因為不癲和尚出言諷刺,其他人不方便再當代表了。
全真教分北宗和南宗,北宗是王重陽創立,傳下全真七子,全真七子中的丘處機創立了龍門派,現在龍門派就是北宗的代言人;南宗是宋代張伯端所創,論資曆比北宗更早,後來兩宗合成一家,但依然還分南宗和北宗。如果說紀宗常代表了北宗的話,這個人就代表了南宗,整個全真教都來了。再加上官方代表,警方代表,和尚代表,好豪華的陣容!
我轉身正要進去找秀姑,秀姑已經快步出來了:“今天刮的是什麽風,吹來這麽多貴人,快快請進!”
眾人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往裏麵走,好像不關我的事,所以我還是站在外麵,繼續當我的門神。
賓客落座之後,噓寒問暖,無非久仰大名,好久不見,身體好不好之類,然後敬獻禮物。這場麵我是越看越假,一群身份尊貴的人組團拎了禮物跑來看望一個鄉下老太婆,敢說他們不是別有用心?
那個官員代表政府給秀姑發了獎狀和慰問金,表彰她協助警方為民除害英勇受傷,聽口氣他與秀姑是相識的,以前就有過來往。
頒獎完後,秀姑很委婉地把官員趕走了,紀宗常走出來拉著我的手:“小許,進來,進來,咱們好好聊聊。”
老紀是個好人,我肯定要給他點麵子,隻好進去坐下,段凝芷也站在秀姑旁邊。
紀宗常掃視眾人一眼,嚴肅地說:“上次在成都我處事不當,本來想回去麵壁思過,結果被我恩師嚴厲教訓了一頓,做錯了事應該努力補過,所謂麵壁思過隻是逃避,於事無補。我輩方外之人本應當清心寡欲,修身養性,勤奮修煉,不幹涉紅塵中事。但現今有許多邪道之人擾亂社會,危害人民,手段殘忍,氣焰囂張,若不加以扼製,任其發展將流毒無窮,影響國家穩定和人民安居樂業。有國有家才有廟,若是國家混亂,和尚道士也不能安心念經了……”
不癲和尚道:“就是,就是,沒人來進香,就沒有香火錢收了!”
眾人莞爾,想笑又不敢笑,紀宗常也不生氣,把本來想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所以我們要挺身而出,除魔衛道!”
段凝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急忙捂住了嘴,因為紀宗常說的最後一句話承接上不癲和尚的話,就太搞笑了。
秀姑狠狠瞪了段凝芷一眼,紀宗常露出尷尬之色,王誠鈞則對不癲和尚怒目而視,恨不得衝過去打他一拳頭。
“咳,咳,可能我說得太官方,太囉嗦了。我恩師的意思,是要我聯絡各派正義之士,聯手打擊邪道之人。現今是法製社會,我們隻是道士,沒有製裁之權,所以主要還是由警方出麵,我們隻是協助。據我所知,那些邪道之人個個擅長奇功秘法,狡詐無比,我們這些正經的道士隻知道埋頭苦修,遇到旁門左道之人有些力不從心。青蚨門擅長通神役鬼,未卜先知,追蹤偵察無出其右;魯班門精通建築機關,咒法高明,困敵之術天下無雙,所以懇請秀姑和許承業兩位大力協助。”
我望向秀姑,秀姑也正望向我,她是長輩當然她先說。秀姑猶豫了幾秒鍾才說:“青蚨門已經勢微,一個多月前就解散了,我受了重傷,想幫忙也幫不上了。”
紀宗常有些失望,轉頭看向我,我攤了攤手:“我不代表魯班門,而且我不信任警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跟著他們一起混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紀宗常很尷尬,陸南天漲紅了臉,不癲和尚左看看,右看看:“咦,為什麽一個臉青了,一個臉紅了,唱戲嗎?小木匠,要不你來當盟主。”
我皺起了眉頭:“你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不癲和尚摸了摸光頭:“我前世是和尚,現在也算是和尚吧?”
紀宗常道:“不癲大師,說正經事呢。”
不癲和尚道:“我說的就是正經事,莫非你想當盟主?這件事是你發起的,你肯定不能當盟主,否則就有利用別人撈好處的嫌疑。南宗這位高道友,你想當盟主?你要是當了盟主北宗的人肯定不服,還是算了吧。那就隻有我當盟主了,可是我一發癲就胡說八道,你們都不服,這裏麵數來數去就隻有這個小木匠或者那個小神婆能當盟主了。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顯然是一家人,男主外女主內,隻有選他了。”
我暗中驚異,這半拉子和尚看似瘋癲,實際上明察秋毫,眼光厲害得很,說話直切要害。
紀宗常道:“本來就沒說要選什麽盟主,又不是江湖爭霸,隻是我們聯合起來協助警察抓壞人而己。秀姑、小許,希望你們再考慮一下。”
我揮了揮手:“除非警方把傲邪抓住還給我,否則免談。”
陸南天道:“隻要大家團結起來,一定會抓住他的。”
“抓住了怎麽樣,你們能保證不再讓他逃走嗎?邪道之人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我們卻又要**律又要講紀律,正義和道德一個不能少,束手束腳,再多人聯合起來也還是鬥不過他們。”
陸南天無語,其他人也無話可說,要他們放棄自己的立場與壞人作鬥爭,是否意味著他們也變成了壞人?
沉默了一會兒紀宗常說:“小許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們需要在一程度做出讓步,對付真正窮凶極惡之徒時,得采取一些雷霆手段。其他方麵,隻要做到大節不虧,小節不拘就行了。”
眾人先後點頭,陸南天說:“像傲邪這樣的人,隻要他反抗就可以當場擊斃。”
紀宗常道:“在座諸位之中,隻有小許最熟悉那些邪人的手段,智勇雙全,機敏果斷,曾經獨力擒獲傲邪,我們都遠遠不如。我看就由他來統籌協調追捕,大家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務必團結一致,掃蕩邪惡……”
不癲和尚怪笑道:“老道士,這就是我剛才的提議啊!”
紀宗常道:“大師高人,貧道後知後覺,望塵莫及。”
我默認了,因為我和青蚨門都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我必須借助他們的力量才有可能對付傲邪和換日門、江相派、百消門的人。秀姑說我會給青蚨門帶來轉機,也許就是這個轉機吧?
秀姑開口了:“我身受重傷,真的幫不上忙了,青蚨門已經解散也不可能參與。不過我這個徒弟段凝芷差不多可以出師了,就由她代替我出一份力吧。”
段凝芷應了一聲是,眾人都點頭微笑,段凝芷無疑是秀姑最優秀的徒弟,是最好的人選了。我對秀姑更是佩服到了極點,本來我加入了,段凝芷肯定也是要加入的,她先拒絕,現在再同意,既顧全了大局,也給我增加了籌碼。而且她早就解散了青蚨門,現在凝芷隻是以個人的身份加入,無論正邪大戰結果怎麽樣,青蚨門都避免了直接參與衝突,等局麵穩定了,青蚨門完全可以重新成立。
我掃視眾人,拱了拱手:“我一個後生晚輩,本來不敢對各位前輩指手劃腳,也不敢對警察呼來喝去,但是為了抓捕那些危害社會的混蛋,我隻能鬥膽挑起這個重擔了。事先說明一下,我們隻是合作,沒有誰指揮誰的問題,希望大家坦誠相待,互相關照,群策群力。”
眾人都點頭,我說:“傲邪這個人非常自負,在我手裏吃了大虧,並且楓羽雲還被關押著,他絕對不會逃遠,一定就在城內,我們先拿他祭旗!”
陸南天大喜:“你能找到他嗎?”
我豎起了三根指頭:“有三個方案。第一,以我當誘餌引他出現;第二,放掉楓羽雲,跟蹤楓羽雲找到他;第三,凝芷去勸說楓羽雲棄暗投明。”
第十七章 開始行動
紀宗常立即道:“第一個方案不妥,他最想殺的人就是你,你不能以身犯險,而且他修為極高,我們很難在你身邊不被他發現。”
陸南天緊接著說:“第二個方案也不妥,現在楓羽雲是我們唯一的籌碼,萬一被他逃走了,我們就完全沒有機會了。而且傲邪一定會有所警覺,不會急著見楓羽雲。”
眾人都望向段凝芷,段凝芷嘟起了嘴:“為什麽是我去勸說他,他又不會聽我的。”
看來這個主帥不好當,三個方案都沒人讚同,現在是為了大局,個人恩怨隻能放在一邊。我望向凝芷說:“傲邪知道楓羽雲曾經拚命救你,所以你去勸說楓羽雲後,我們做出一些突擊搜捕的動作,傲邪就會懷疑楓羽雲出賣了他。此時我們表麵上主力都出去搜捕了,放鬆了對楓羽雲的守衛,傲邪就會急著去救他或者殺他滅口,那他就上當了。當然楓羽雲肯配合最好,如果我沒有猜錯,他並不是真心想救傲邪,而是想從傲邪手裏拿到他師父的秘笈。你可以跟他談條件,比如抓住傲邪後把秘笈給他,盡力助他恢複功力之類。”
“此計可行!”紀宗常第一個讚同了,“我會去邀請一些同門和朋友助拳,打敗他不成問題,隻是他那以鞋化屍逃走的方法,不知該怎麽破?”
秀姑道:“這個可以破,修為比他高的人可以用現形咒法破他法術,他的真身就會顯現。如果沒有人能破,他以鞋化屍後短時間內真假身之間還存在一定的精神聯係,凝芷有辦法鎖定他這種聯係,立即以法器重創假屍要害,可能會對他真身造成一定傷害,逼出真身來。”
王誠鈞忍了好久沒機會開口,這時才搶到機會:“那他就死定了,段姐姐,現在開始我可要跟緊你了!”
段凝芷不置可否,我補充道:“傲邪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法術,能夠沒有任何障礙穿牆而過,所以發現他時必須立即下殺手,要是給他得到施法的機會,就沒人能追得上他了。”
紀宗常等人盡偕駭然,王誠鈞問:“真的能穿過牆壁?那他不是成了地仙了?”
秀姑道:“這跟修為沒有必然的關係,而是術法的效果,旁門左道之術,與你們實打實的真功夫是不同的。”
不癲和尚道:“問題是現在真功夫沒有幾個人能修出這種神通了,秀姑,要不然我拜你為師,你教我幾手吧?”
王誠鈞沒好氣道:“你學了幹什麽,半夜進美女房間嗎?”
紀宗常怒瞪了徒弟一眼:“我們在說正經事,誰讓你多嘴扯皮了?”
王誠鈞急忙縮頭,不敢再說話了。陸南天神色凝重地說:“會穿牆的可能不隻是傲邪,有一個珠寶古董大盜,被稱為‘鬼影盜’,十多年前曾經在北京、上海、香港等地神不知鬼不覺盜走博物館和展會上價值連城的古董。所有盜竊案都是門窗完好無損,曾有一次監控拍下了完全密封的房間裏麵有人,不知道他是怎樣進出的。後來鬼影盜突然消聲匿跡,偵破一直沒有進展,但是從去年十月份到現在,又有三次價值巨萬的古董和珠寶被盜,與鬼影盜的手法極為相似。假如真有穿牆這種法術的話,鬼影盜也會。”
我才沒心思管什麽鬼影盜神影盜,揮了揮手:“其他案件以後再說,我們先解決傲邪,然後打擊騙子集團和人販子集團。紀道長,你能不能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秀姑住一段時間,我們必須沒有後顧之憂才能靈活行動。”
紀宗常道:“沒問題,這事交給我。”
我問陸南天:“你得說實話,你是屬於哪個部門的,能調動多少人力物力?”
陸南天猶豫了一下:“我屬於一個非正式的部門,職務算是刑偵顧問,負責協助偵破各地發生的疑難案件和大案,有必要的話,可以請求當地警方配合,包括調動特警。”
看樣子他職位不高,權力挺大,我點了點頭:“開始行動之後,我們要隨時轉移地方,隻能住酒店,吃住出行都要花錢,可能還要買些道具之類,開銷不是小數目,這筆錢誰來出呢?或者各自買單?”
不癲和尚搶著道:“住酒店好,和尚和道士都沒錢,隻能警察叔叔出錢了。”
陸南天苦著臉:“我是窮警察,上級沒給經費,我自己報銷車馬費都有些困難。”
有一個四十來歲,其貌不揚的人一直沒有開口,這時開腔了:“我是南宗俗家弟子,前些年經商小有積蓄,願意捐獻一些作為經費,略表心意。”
眾人大喜,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問題就解決了。紀宗常給我介紹,出錢的這位大叔名叫陶良鬆,姓高的那位名叫高立成,還有一位是他的師弟馬宗偉,都是應他之約而來。
接下來開始研究具體的計劃以及出現意外時如何應變,說了一個多小時才大體敲定。秀姑立即收拾東西,由紀宗常和馬宗偉護送到安全的地方暫住,我、段凝芷、陸南天、王誠鈞、不癲和尚等人一起去“探監”。
傲邪絕對不會放過我和凝芷,我們今天出院,極有可能他也跟來就在附近,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去探監,一定會引起他的注意。至於下一步棋要怎麽走,得看段凝芷說服楓羽雲的結果再決定。
陸南天帶著我們到了消防局的大院,我才知道楓羽雲是被關押在消防局。我問他為什麽關押在這兒,他說這裏有一個用來測試爆炸物品的房間,可以最有效防止楓羽雲逃走,也便於守衛。
進了大樓乘電梯到地下三層,通道內有四個全副武裝的武警,陸南天與他們交涉後才讓我們進去。打開厚重的鐵門進去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放著許多儀器和設備,這裏也有兩個武警守著。大房間的另一頭隔成一個小房間,透過玻璃窗可以看以裏麵的牆壁是銀白色的,看起來像沙發的軟包。小房間裏麵僅有一張床墊,楓羽雲穿著囚服,頭朝內躺在床墊上一動不動,像是在睡覺。
我們和看守的武警都退出了大房間,隻有段凝芷留在裏麵,單獨與楓羽雲交談。
過了五六分鍾,段凝芷開門出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眼光落在我的臉上:“他說願意幫我們抓傲邪,但是要免掉他的罪名,幫他奪回秘笈,現在他要跟你單獨聊聊。”
我望向陸南天,陸南天點了點頭,表示可以接受這個條件。我往裏麵走,段凝芷道:“說實話我不相信他,你還是不要太相信他的話。”
王誠鈞道:“我也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說不定會跟傲邪合起來坑我們。”
不癲和尚道:“阿彌陀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
我覺得楓羽雲並不是本性極惡之人,他救傲邪有不得已的苦衷,用錯了方法而己,每個人都年輕過,誰能不犯點錯誤?如果他能真正悔改並幫我們抓到傲邪,還是可以原諒他的。
我走進房間關起門,走到玻璃窗前。楓羽雲站在裏麵,長發淩亂,臉色有些蒼白和憔悴,嘴巴翕合卻沒有聲音,指了一下掛在窗外的耳麥。我戴上耳麥,立即聽到他的聲音:“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能幫你抓到傲邪!”
我毫無表情道:“我要看到你的誠意。”
楓羽雲急忙道:“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到他,並且我還知道本門的另一個高手與他有來往。那個高手控製著一個很大的賣淫集團,綁架拐騙美貌少女,采補之後就逼她們接客,不肯的就殺了。隻要向警察舉報就是大功一件,你跟警察合作了是不是?”
我盯著他不說話,楓羽雲尷尬一笑:“你還是不相信我,我說實話,那天救他真的是為了秘笈,他答應給我複印件。如果你們早說會幫我拿到秘笈,我就不會冒險去救他了。”
“你不是說你不能再練丹鼎門的功法了嗎?而且你答應了我不再禍害女人,還要那秘笈做什麽?”
“大哥,秘笈裏麵可不止內修功法,還有很多神奇的法術,傲邪的法術就是從秘笈上學到的。我可以找一個雙修的伴侶,不用再采花啊,實際上雙修才是正道,采補是邪道,我就是要改邪歸正啊!”
這家夥莫非還在打凝芷的主意?我皺起了眉頭,楓羽雲急忙道:“大哥你放心,她要是不喜歡我,我絕對不會纏她,更不會用邪法。外麵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另外找個目標對我來說又不難,我不能被關在這裏過一輩子。大哥,我可是發過誓的,絕對不會再用邪法采花,這一次我鐵了心了跟著你,一輩子把你當大哥。”
“別,我當不了你大哥。現在先說出傲邪的下落,以及你說的另一個丹鼎門高手的詳細情報,核實之後我就放你出來。”
楓羽雲道:“在這鬼地方不行,我要到外麵,施展仙鶴尋人之法才能找到他,隻要你們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開始。”
如果他的法術真的有效,就不必設什麽陷阱了,直接追殺傲邪。我出門去叫陸南天進來,叫楓羽雲說出另一個丹鼎門邪人的情況,安排突擊抓捕行動。
第十八章 神打
我和陸南天進了小房間,楓羽雲把他追蹤傲邪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在廣州離開我們之後一直在跟蹤傲邪,最初隻是想要殺傲邪報仇,但他本來就不是傲邪的對手,失去了修為就更不要說了。跟蹤了很久沒有下手的機會,楓羽雲興起了另一個念頭,奪取傲邪手上的秘笈,但這個難度更大,直到傲邪被我抓住,在醫院裏他才得到機會。
在跟蹤傲邪的過程中,楓羽雲發現他多次進出不同城市帶有“紫羅蘭”三個字的夜總會、足浴、桑拿、美發美容中心,所以起了疑心,刻意觀察和打聽。有一次他跟蹤傲邪和兩個人秘密見麵,發現其中一人竟然是他小時候見過的本門前輩卓潤人,按輩份算是他師伯。另一個人叫齊強,是多家紫羅蘭的老板。之後楓羽雲發現了更多蛛絲馬跡,傲邪和齊潤人抓美女采補,還迫使抓來的女子接客,卓潤人極有可能會控製別人的精神,類似於催眠效果……
陸南天把該記的都記下來了,又盤問了楓羽雲一些細節,我們兩個走到外麵大房間。陸南天臉色沉重地對我說:“這是一條大魚,要撒大網,我需要向上級請示,大概要花幾天時間來調度安排。抓捕傲邪的計劃必須推遲,否則打草驚蛇,就不可能抓到卓潤人了。”
說實話我不想節外生枝又惹上一個魔頭,卓潤人還沒有威脅到我,但我也無法否決,我不能排除卓潤人會幫傲邪報仇,鏟除紫羅蘭這個大毒瘤也是我們這個團隊義不容辭的事,但這真的還能等幾天麽?
我回頭打開門進入小房間,問楓羽雲:“傲邪知道你能用法術找到他嗎?”
“應該不知道……”楓羽雲有些遲疑,“但是這一次我及時找到他並救了他,他可能會起疑了。”
“那麽他就會猜到你以前就在跟蹤他,知道他和卓潤人的關係了?”
楓羽雲的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陸南天跟了進來,臉色也很難看,計劃跟不上變化,可能傲邪已經通知卓潤人躲起來了。陸南天快步往外走:“我盡可能調集人手突擊,能抓多少算多少了。”
楓羽雲急忙道:“他肯定已經跟著你們找到這裏,你們不能再把我關在這裏!”
陸南天頭也不回道:“你跟我們一起走。”
楓羽雲大喜,立即往外跑,嘴裏罵罵咧咧,被關在這沒日沒夜的地下室裏,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等在通道中的段凝芷見楓羽雲被放出來,有些不高興,王誠鈞也給了一個厭惡的大白眼,不癲和尚、高立成、陶良鬆沒什麽明顯表示。
陸南天沒心情說話,快步進了電梯,其他人紛紛跟了進去,電梯空間比較小,擠了我們八個人已經滿了,六個武警隻能等下一次。因為比較擠,我把喵太抱在了懷裏。
電梯上升到了地麵一層,電梯門打開那一瞬間,我感應到了喵太緊張和憤怒的情緒,枊靈兒也有了波動。
“小心!”我大叫一聲。
我的聲音剛出口,一個東西已經從剛滑開的門縫飛了進來。陸南天在最前麵,急忙側身閃避,站在他後麵的是高立成,不知是來不及躲避,還是怕傷了後麵的人,一掌拍出。那東西觸手即炸,“波”的一聲炸開,衝擊力雖然不算大,但大量黑煙已經充斥整個電梯內。
我急忙閉住呼吸,但是眾人突然受到襲擊全亂了,電梯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擠在一起也衝不出去,混亂之極。
緊接著我“看”到了電梯和外麵的情況,柳靈兒把她的視域展現在我腦海中了,傲邪就在門外!這一刻柳靈兒很害怕,因為傲邪身上散發出可怕的氣息,她現在還很弱小,隻能趁別人驚慌失措時趁機使個絆子、敲個冷棍之類,不敢麵對有備而來的高手。
陸南天第一個衝了出去,但是被傲邪一揮手就甩到通道的牆上。高立成接著衝出去,可能還沒有弄清情況,胸部被傲邪一指戳中,立即仰麵倒下。陶良鬆一手扶住了高立成,側身一腳踢出,傲邪向後飄退,但又飛快向前衝,劍訣點在陶良鬆的小腿上,陶良鬆與高立成一起倒下了。
電梯裏麵的人除了我外,都搖搖晃晃先後倒下了,那炸開的黑煙有毒!我們的正義聯盟,高手組合,連一分鍾時間都沒有堅持住就一敗塗地,我寄以厚望的南宗兩大高手連一招都接不下。
隻剩下我了,我肯定也接不了他一招,但是這一刻我能逃避麽?隻要我遲疑一秒鍾,外麵倒地的三個人就會遭他毒手!我衝了出去,迎麵一拳打向他。
傲邪立即後退,我猛地醒悟過來,並不是傲邪的功力足以一招就打倒高立成和陶良鬆,而是使用了什麽金剛寶劍訣,內功加上法訣會讓人有觸電的感覺,全身不能動,一個月前我與楓羽去搏鬥時就嚐過這個味道。但這個功法需要蓄氣,並且非常消耗內功,楓羽雲短時間內隻能勉強使用一次,傲邪連用兩次,不能立即使用了。
必需纏住傲邪,不能讓他有蓄氣的機會,我不顧一切衝了過去,狂風暴雨般連續攻擊。傲邪有些手忙腳亂,但很快放棄了使用劍訣,直接與我肉搏。他的武功本來就強,身高體壯,內勁綿厚,我此時驚怒交集,方寸大亂,更加抵抗不住,連連後退,身上被他打中了幾次,痛徹骨髓。
我要是擋不住他,在場全部人都要死,我隻能咬緊牙關跟他硬拚。如果在空曠的地方公平單挑,我雖然不是他的對手,撐住一時半會還是可以的,打不過我還能逃。現在一步不能退,隻能跟他硬拚,完全靠我能挨打的“特長”才沒有倒下。
電梯內連續傳來打噴嚏的聲音,不癲和尚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我與傲邪硬碰了四五招,再也站不住,被他一腳踢倒跌進電梯內。傲邪立即衝了進來,見不癲和尚還站在,一拳就向他打去。
我暗叫糟糕,不癲和尚的樣子好像沒有練過武功,要是被擊中要害可能立即掛了,但我已經來不及救他。
“呯”的一聲,傲邪一拳打中了不癲和尚的心窩,不顛和尚隻是晃了一下,揚手一巴掌打在傲邪的臉上,傲邪打著圈圈跌出電梯外。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難道不癲和尚深藏不露,是來自少林寺的超級高手?
不癲和尚並沒有追去出,像是在發愣,傲邪捂著臉也愣住了。但傲邪很快反應過來,掐訣蓄氣,飛快地衝進電梯,一指點向不癲和尚的額頭。
我忍不住驚叫:“小心!”
不癲和尚像是夢遊一樣,完全無視傲邪的攻擊,簡簡單單一拳打出。兩人幾乎同時打中了對方,不癲站著不動,傲邪卻被震退出去。
我艸,真的是絕頂高手啊!
傲邪怒吼一聲,又衝進來,連續快攻。不癲和尚有些手忙腳亂,連連被打中,但是卻像是銅澆鐵鑄的一樣,被打中了毫無反應,他隻要打中傲邪一下,傲邪立即被震退。
我看傻了眼,這算是什麽神功?我以為我很能挨打了,但是跟這位年輕的大師一比,真的是熒火之光比之皓月了。也許他這也是一種“神打”吧。
我插不上手,又怕不癲和尚被打壞了。對了,肉搏不是他的對手,不如用法術試試,對付傲邪這樣的人用什麽法術都不算過分。
我立即開始集中精神,以右手在左掌畫符,迅速畫了九個符文,口中默念咒語靈敕令:“敕九天玄女來大墜,茅山三郎來大墜,魯班仙師來大墜,墜人人不動,墜鬼鬼難行……”念完看準不顛和尚震開傲邪之際,猛撲過去,右拳虛晃一下,左手一掌打出。
傲邪並不知道我手掌上有古怪,仗著內功深厚毫不在乎一掌迎過來,“拍”的一聲兩掌相碰,他的臉上立即露出震驚之色,保持著出掌攻擊的姿勢不動了。
這個法術名叫“千斤墜”,輕者能讓人像背負千斤重物走不動,高手使出來能讓人短時間內完全不能動。成都吳家老婆婆就曾經用這個定住了王誠鈞,後來傳給了我,以我的實力,本來是不太可能定住傲邪的,但是他連續狂攻不癲和尚無效,正處於力疲氣虛神散之際,居然被我定住了。
躺在地上的楓羽雲突然躍起,飛快地掀起傲邪外衣,拔出他腰間的匕首刺進了他胸口。原來楓羽雲並沒有被毒煙熏昏,一直躺在地上裝死,直到這時才找到了機會,發出致命一擊。
“啊……”傲邪慘叫,一掌把楓羽雲打倒,轉身飛快地向通道內跑去。
“呯!”
一聲清脆槍響,傲邪打了個踉蹌,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傲邪向前撲倒在地,手腳亂動卻沒能站起來,很快不動了。
陸南天一手舉著槍,一手扶著牆,歪歪斜斜倒了下去。我和楓羽雲跑到傲邪身邊,翻轉他的身體,隻見他眼睛瞪得極大,眼神已經不能聚焦,嘴裏和鼻孔都在流血。
楓羽雲拔出匕首,雙手握著向傲邪心髒部位狠狠刺了下去,傲邪身體抽搐了一下就真正斷氣了。
楓羽雲長出了一口氣,跪坐在地上,身體傾斜,躺到地上去了。“呯”的一聲,站在電梯門口的不癲和尚也倒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還站著。
第十九章 噬魂貓
毒煙還在通道和電梯內沒有散開,除了我之外全部人都被熏倒了,剛才與傲邪搏鬥時我也吸進了許多毒煙,卻沒什麽不良反應,難道我真的萬毒不侵了。
我檢查了一下旁邊的楓羽雲,呼吸均勻平穩,應該沒受到什麽致命重傷。他身上並沒有解藥,剛才隻是閉住呼吸,打倒傲邪之後憋不住也被熏暈了。
再查看陸南天、不癲和尚等人,都沒有明顯的傷勢和中毒症狀,看樣子傲邪放的隻是迷香不是毒藥。高立成和陶良鬆倒在路中間,剛才打鬥之際不知被踩了幾腳,但願沒踩出大問題。段凝芷剛才站在電梯角落,昏迷時靠著牆坐在地上,應該沒事,我鬆了一口氣,迅速背起她,拎起喵太往外跑。
前麵腳步聲雜亂,好幾個消防戰士往這邊跑過來,大聲問:“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開槍?”
“裏麵有毒煙,快閉住呼吸把他們背出來!”
消防戰士們最擅長做這工作,迅速往裏麵跑,七手八腳把人背了出來。他們問我要不要送醫院,我說不要,把人放在通風的地方拿冷水來洗臉試試。很快就有人拿來冷水往昏迷的人臉上灑,但沒有人立即清醒,可能傲邪這迷香是特製的,沒那麽容易醒。
我抱著凝芷上半身讓她坐在地上,用濕毛巾按著她的額頭,同時掃視眾人,眼光落在不癲和尚身上。剛才他明明昏迷了,為什麽打了幾個噴嚏醒過來,放倒了傲邪他又昏倒。而且傲邪完全打不動他,他笨手笨腳打得傲邪呱呱叫,這太不可思議了。
喵太的耳朵突然動了一下,接著睜開眼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用力甩頭,像是喝醉了酒。不過很快它就完全清醒了,轉頭四顧,突然盯上了放在地上的傲邪的屍體。隻見它尾巴迅速擺動,耳朵平貼,張口露牙,胡須前翹,發出凶猛的嘶嘯聲。
喵太為什麽這麽生氣,難道傲邪還沒有死透?我正疑惑,喵太已經快如離弦之箭衝了過去,往傲邪屍體上方一撲,然後又蹦又跳,扯來扯去,像是在跟什麽搏鬥。
“靈兒,快幫我看看是怎麽回事!”我在心裏默念。因為旁邊有很多強壯威武的消防戰士,柳靈兒有些怕生,做事也不主動了。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副詭異的畫麵:喵太咬住一個像是氣體凝成,容貌和體形依稀是傲邪的人用力拉扯,那個虛影用雙手打喵太,喵太卻不肯鬆口。
我立即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元神、陽神、陰神之類聽說得過多了,傲邪應該遠沒有達到修出元神的境界。但他修為很高又會邪法,身體死了,魂魄離體而出能夠了聚而不散,算不上元神,比一般鬼魂卻要強得多。幸好喵太及時發現了它,否則被它逃走了還不知道。
我急忙放下段凝芷,探手到背後特製的背包裏麵抽出魯班尺,衝過去砸在虛影的頭上。這一敲,虛影就變得不穩定了,喵太扯斷了它的“腳”,好像是吸進肚子裏去了,立即又向它撲去。我再敲打,把它打得扭曲變形,動蕩不定,喵太又扯下“一段”吸進嘴裏。
我有些震驚,難道喵太還能吞吃魂魄?以前我沒發現它有這個能力。
那虛影被喵太扯掉兩截之後,已經不再像人形,聚成一隻白鶴之狀振翅飛起,迅速升高。喵太躍起撲咬,卻不夠高,撲空了,我想要用魯班尺打時,也夠不著了。也不知這一團殘魂逃走會不會有不良後果,我想要把魯班尺扔出去,突然想到更好的主意,抓起喵太奮力向天空拋去。
好個喵太,矯健有如一隻黑虎撲向獵物,準確咬住了五六米高的虛影並扯落下來。它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穩穩當當落地,幾乎就沒有撞擊聲,三兩口把虛影吞進了肚子,然後用爪子抹了一把嘴,好像還不過癮的樣子。
我看得目瞪口呆,往四周一掃視,發現驚呆的不止我一個人,四周不下十個消防戰士都在用震驚和不安的眼神望著喵太和我。他們看不到虛影,但是看到了我和喵太的動作,肯定能聯想到一些東西。
“我跟我的貓鬧著玩,大家不要圍觀,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我對眾人說。
消防戰士們將信將疑,有的繼續用毛巾沾了冷水給昏迷的人敷頭,有的打電話報警叫消防車,有的找來大風扇吹散大樓通道內的毒煙,雖忙不亂。
我走到喵太身邊順著它背上的毛,用意念問它:你吃進去能消化嗎?
喵太傳達給我的意思比較複雜和模糊,大概意思是像吃補藥一樣,能大補元氣。
“這個醒了!”有一個消防戰士歡呼一聲。
我轉頭望過去,果然楓羽雲坐起來了,正在用手揉著太陽穴。他之前閉著氣,很快就被背了出來,吸進的毒煙很少,所以醒得最快。
我急忙問:“煙裏麵有毒沒有,昏迷的人要不要送醫院?”
“沒事,沒事,多潑點冷水,過一會兒就醒。”說著他跳了起來,去傲邪的屍體上翻找起來,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掏摸了幾遍,找出了不少小東西,但沒有秘笈。他拔腳就往外跑,“大哥我有急事先走了,很快就會回來找你。”
我知道他是急於去找秘笈,這件事對他確實非常重要,所以我有些猶豫,沒有叫消防戰士抓住他。
沒過多久,昏迷的人先後醒來,陸南天急著打電話調人抓捕傲邪的同黨;王誠鈞、高立成、陶良鬆很羞愧和尷尬,他們本來是主力,結果卻沒有起多大作用;不癲和尚哇哇怪叫,說身上到處都痛,但看上去並沒有傷痕,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經獨擋傲邪。這時周圍的人很多,亂糟糟的,我也不方便多問。
可能是男女體質不同,段凝芷最後一個清醒,確定傲邪已死之後,投進我懷裏哭了起來。這時我才想到,可能從那一次她被傲邪控製之後,心裏就有極大的恐懼和陰影,隻是她生性好強,也怕給我增加壓力,所以一直把恐懼藏在心裏。後來她又中了毒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苦,知道傲邪能穿牆之後,可能她再也沒有睡安穩過,試想哪個漂亮的女孩子不怕傲邪這樣的人?更何況傲邪對她是誌在必得,她怎能不怕?
我有些內疚,是我太粗心了,沒有設身處地為她想過,還以為她很堅強呢。
“別哭,別哭,這個混蛋死得不能再死了,連魂魄都被喵太吃了。我會保護你,沒人能再威脅到你……”我撫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段凝芷抱住了我的頭,用她的櫻唇堵住了我的嘴,完全無視旁邊的人。她的嘴有一點兒鹹鹹的,那是她的眼淚,但更多的是甜蜜……
我們兩個正忘情陶醉,段凝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放開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抹了一把臉,攏了一下頭發,開始接聽:“爸,你還沒睡啊?”
我隱約聽到了段靜軒的聲音:“你在哪裏,怎麽那麽吵?”
“我在消防局,我們抓住傲邪,已經殺了他。老爸,你肯定不知道,這壞蛋非常厲害又狡猾……”段凝芷心情很好,快語如機槍,把我們正義大聯盟並首戰告捷的事大略說了一遍,但說得不是很有條理。
段靜軒聲音有些冷淡:“別鬧了,你和你男朋友都回家吧,明天早上就回來。”
段凝芷望了我一眼,微皺秀眉:“爸,我們這事很重要,而且剛剛開始……”
段靜軒聲音提高變嚴厲了:“我說的話你到底聽不聽?抓犯罪是警察的事,你們湊什麽熱鬧?你們得罪的人已經夠多夠可怕的了,還嫌鬧得不夠啊!”
段凝芷不知該怎麽回答,有些委屈,眼淚在眼框裏打轉。段靜軒的聲音緩和了一些:“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要是你出了什麽事,你叫我怎麽辦?平時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找男朋友我也不反對,但要是他帶著你到處亂跑,參與那些江湖上的仇殺,跟黑社會拚命,我絕對不答應。”
父母愛孩子都是一樣的,誰願意自己的獨生女兒和未來女婿去冒險?我完全理解段靜軒的心情,換了是我也不同意,但是我已經身入江湖,恩仇哪能說甩開就甩開?我不主動出擊,仇人就會反過來害我。
段凝芷咬了咬牙:“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危險,主要是全真教的人和警察衝鋒陷陣,我們隻是打打醬油。你平時不是經常捐錢做善事嗎?那是做好事,我協助他們打擊犯罪,抓大壞蛋也是做善事,效果還更明顯呢!”
“你,你……”段靜軒氣壞了,“我找你師父去,你師父也糊塗了,居然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讓你跟著她學法術了!”
段凝芷很為難也很鬱悶,我示意她把手機給我,接過電話說:“伯父您好,我是許承業,這事我們確實不該摻和,但有些事不是我們想做或者不想做的問題,必須做個了斷。您對我們的關懷和愛護,我完全理解,我答應您,會盡一切可能保證凝芷安全,以後的行動我們隻在後方做做參謀,不會以身犯險。”
段靜軒沉默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太好強,我說了你們也聽不進去,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就掛斷了,我和凝芷麵麵相覷,段凝芷道:“別理他,他就是這樣大驚小怪的,以前我跟同學去野炊他都不放心,都要悄悄跟著去呢。都怪我,不該跟他說這些。”
我笑著聳了聳肩,無論如何,我做出的承諾一定要做到,以後不能讓凝芷冒險行動。
第二十章 要老婆還是要老媽
病房裏氣氛很沉重,沉默了一會兒我故作輕鬆地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一群人販子,早晚會抓住他們的。”
秀姑微微搖頭:“換日門存在已久,早在秦朝時期就存在了,隻是以不同的名字和方式出現,行事又非常隱蔽,所以知道他們存在的人不多。普通的人販子隻是他們的爪牙而己,抓住了也追不出真正的換日門弟子。這一次僥幸被我找到了一個,卻沒想到修為高得驚人,還是被他逃走了。”
我有些疑惑:“前輩,聽王師姐說您請神附體了,還是被他掌力震傷,難道這個邪人修為高到了足以與神仙對抗?”
秀姑失笑:“我請的其實是本派的前輩英靈,並不是真正的天界神仙。我們一介凡人,哪能隨時借用天仙的力量?再說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神仙實力並不強,有的完全沒有武鬥天分。而且通靈隻能借到神靈的一部分力量,這與個人修為、天賦有關,還與乩童和神靈心性、親疏關係有關。”
我點了點頭,秀姑想了想又說:“通靈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初級的稱為降靈,也就是神仙把靈力暫時借給乩童,乩童本身沒有修為,受乩童體質和精神力限製,一般獲得的神力是有限的;中級的可稱為附靈,乩童本身有些修為,神仙在一旁輔助,顯示出來的是乩童與神仙一部分力量的共力,乩童可以勉強駕馭兩者的力量;真正意義上的通靈,是乩童能夠自由溝通借用神仙的力量,就像使用自己的力量一樣靈活。說來慚愧,我隻達到了附靈的較高層次,還沒有達到真正通靈境界,借用的神力是有限的。”
原來是這樣,這方麵與青蚨門的絕技密切相關,段凝芷沒有得到秀姑的許可,以前沒有跟我詳細說過。
“前輩不要想太多,好好休養,不用多久就能恢複的。”
秀姑歎息一聲:“我的經脈嚴重受損,靈識也受到重創,恐怕無法複原了。既使身體恢複了,以後也隻能進行普通的降靈,施法能力隻有以前的兩三成……”
我心裏暗驚,原來她傷得這麽嚴重,並且她急著跟我說這些話,有交代後事的味道,大大的不妙啊!好不容易有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沒想到這麽快大樹就倒下了。
換日門如此可怕,百消門是我的敵人,丹鼎門既使還有人也不可能成為我的盟友,還有人多勢眾的江相派,敵對勢力強大之極。魯班門目前隻有我孤身一人,靈獸門隻有一個老騙子清風現在也找不到了,青蚨門內憂外患已經解散,秀姑又基本失去了戰鬥力,我等於是沒有盟友,形勢非常嚴峻啊!
“前輩,八大旁門除了青蚨門、魯班門、靈獸門、換日門、百消門、丹鼎門外,還有什麽門派?我的意思是另兩個門派有沒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盟友?”
秀姑道:“還有兩個是趕屍門和影子門,都已經消失幾十年了。趕屍門的人本來就少,隻在湘西一帶活動;影子門的人亦正亦邪,大多是神偷俠盜,不以真麵目示人,這兩個門派即使還有傳人也不可能與我們一起對抗換日門和百消門,道消魔長啊!”
我無語了,為什麽那些邪惡的門派壞事做盡卻越來越強大,堅持善良的門派反而凋零甚至消失,難道真是人心思惡?
秀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拿起來想要遞給她,眼光掃過屏幕,來電顯示竟然是陸南天!我不知道秀姑存了陸南天的電話。
秀姑接聽電話,嗯嗯幾聲,突然失聲驚呼:“什麽?”
本來我不好意思偷聽別人談話,見她這麽震驚,不由自主凝神細聽。病房裏很安靜,隱約可以聽到陸南天的聲音:“傲邪被人救走了,做完手術轉移去病房時,護送人員和醫生在電梯裏受到襲擊……”
我大驚失色,傲邪要是逃走,必定不惜一切代價報複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凝芷。正麵相對,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想到他的神奇法術和可怕眼神,隻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直落到腳底。
秀姑也罕見地生氣了:“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縱虎容易擒虎難,再想抓到他就難了!”
陸南天道:“我正在趕往蘇州的途中,還沒有到達,發生了這樣的事真的很抱歉。責任的事容後再追究,傲邪應該還沒有逃遠,我們會調動警力全力追捕,聽說你們青蚨門能夠用青蚨追蹤,希望您能幫忙一下。”
秀姑道:“我幫不了你,我受了重傷還躺在醫院的床上。”
“啊?這……您能派一個徒弟支援一下嗎?”
秀姑歎了一口氣:“青蚨門已經解散了,我們隻是一群裝神弄鬼的鄉下女人,大多手無縛雞之力,追捕凶犯這樣的事隻怕幫不上什麽忙。”
我有些意外,秀姑是極具正義感,急公好義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去抓換日門的邪人了,為什麽不派一個人去幫忙?
陸南天很尷尬:“這,這……那麽您能幫我聯係一下許承業嗎?”
秀姑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說道:“他倒是就在我旁邊。”
我接過了手機,強忍著沒有怒罵,冷冷道:“陸警官,你們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我幫你們抓住了要犯,你們卻把人放跑了。”
陸南天道:“這個確實是我們的責任,我要深刻檢討,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再抓住他。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可能有辦法找到他,如果不抓住他,他必定瘋狂報複你,所以於公於私,都請你幫個忙。”
確實,現在不是怪警察的時候,抓住傲邪才是最重要的。我問:“在哪個醫院?”
“市中醫醫院,我會安排人與你接洽。你的新手機號碼可以告訴我嗎?”
我為了擺脫他的糾纏換了新手機和號碼,並且極少使用,但現在不得不告訴他了。
結束通話,我發現秀姑眉頭緊皺,臉色很難看。我說:“前輩放心,我馬上過去,也許還能抓到他。”
秀姑極為憂慮:“救他的人隻怕也不簡單,你要小心,安全第一!”
我點了點頭,這時才明白為什麽秀姑拒絕了陸南天的請求。青蚨門弟子大多體質陰柔,靈力很足,年輕弟子正是丹鼎門的首選獵物,躲避傲邪這樣的人唯恐不及,絕對不會主動去得罪。現在青蚨門內憂外患,又不知道丹鼎門出了什麽高手,所以青蚨門弟子絕對不能摻合進去。
我叫上喵太,出門時段凝芷等人都在門口以異樣的眼神盯著我,我說有急事要走,叫她們看好了秀姑,不給凝芷多問的機會就快步走了。
二十多分鍾後我趕到市中醫醫院,附近有好多警察和警車,有一個姓劉的大隊長接待了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傲邪在急救室做手術時,雙手雙腳都銬在病床上,外麵還有兩個警察盯著。做完手術準備轉移到頂樓一個特別的病房,兩個護士推著病床,兩個警察也跟了進去。當時是晚上快九點,住院處進出的人已經比較少,根據門口的監控顯示隻有一個年輕人走進電梯。幾分鍾後後有人在五樓發現兩個警察和護士昏迷在電梯內,銬在病床上的傲邪已經不見了,隻剩下手銬,手銬的鑰匙原本在兩個昏迷的警察身上。
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調人包圍了整棟樓,並帶來了警犬,但是警犬隻在電梯附近打轉,可能是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影響了警犬的嗅覺。昏迷的兩個警察和兩個護士很快救醒了,都說聞到了一股異樣的香氣,然後就不知道怎麽回事了。最可凝的就是那個進入電梯的年輕人,但電梯裏麵沒有監控,隻有外麵大廳的探頭拍到了他的側麵照。醫院內部的所有探頭都沒有拍到傲邪和年輕人離開的畫麵,整棟大樓都排查過了,現在正在附近設卡,調取附近路口的監控。
這個救了傲邪的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要求看圖片,劉隊長立即調出截圖給我看。雖然圖片不是很清晰,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年輕人就是楓羽雲!
這怎麽可能?上一次傲邪差一點點就殺了楓羽雲,楓羽雲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修為卻廢了,而且還有殺師之仇,他應該恨死了傲邪,怎麽可能冒險來救傲邪?但要說不是楓羽雲的話,又有誰會長得這麽像他?
我立即掏出手機,撥打楓羽雲的號碼,但久久沒人接,再撥打時,對方已經關機了。丹鼎門弟子大多是入室采花的淫賊,肯定擅長使用迷香,現在他又不敢接我電話,肯定就是他幹的了!我怒不可遏,虧我還把他當成朋友,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卻自甘墜落把傲邪給救走了。
“帶我去電梯那兒,還有傲邪躺過的病床和碰過的東西我也要。”
劉隊長應了一聲,立即親自帶我去住院大樓的電梯處,那一個電梯已經停用,保留案發後的樣子。旁邊的另一個電梯還在正常使用,那麽楓羽雲和傲邪有可能從五樓轉移到另一邊電梯下來,離開醫院了。
我抱起了喵太,撫摸著它的頭和背,用意念告訴它:找到曾經在床上躺過的人。
喵太從我懷裏跳了下來,躥上病床在手銬上嗅了嗅,很快又跳了下來,在電梯間裏轉來轉去,像是無從下手。
第二十一章 宰相在哪裏
陸南天等人團團圍著我,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神不守舍,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的借口,隻好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感覺非常真實,我親人被我們正在追捕的人抓住了,他們威脅我……現在我家裏人的手機都打不通。”
陸南天眉頭緊皺:“現在是關鍵時刻,你又是我們團隊的核心,怎能撒手走了?隻是做夢而己,不要放在心上。”
“不,這不是一般的夢,可能是某種感應或者預兆。”
王誠鈞道:“對,修道的人可以元神離體知道千萬裏外發生的事,還能預知未來,特別關心、特別重要的事快要發生前就會有心靈感應,這叫做‘心血來潮’,感覺很特別的夢可能是真的。”
陸南天狠狠瞪了他一眼,段凝芷、紀宗常、馬宗偉、高立成、陶良鬆、不癲和尚都點頭讚同,證明王誠鈞說的話是真的,這更增加了我的擔憂。”
陸南天道:“你家在哪裏,把地址給我,我看看能不能聯係到那邊的派出所,叫他們到你家看一下。”
我堅決地說:“不,我要親自回去,並且立即就走!”
段凝芷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起夢中的情景,不由得背上一陣陣發冷,要是凝芷跟我一起回去,會不會正好出現夢裏的艱難選擇?我脫口而出:“不,我自己回去就行。”
段凝芷的表情有些陰鬱,不明白我為什麽不帶她回去,我已經見過她父親並得到認可了,按道理我也該帶她回去見我父母。換一個角度說,我親人要是有什麽事,她也應該與我一起麵對,不帶她去太不近情理了。
陸南天說:“你再考慮一下,這邊不能沒有你,關鍵時刻不能功虧一簣啊!”
不癲和尚道:“他的心已經亂了,你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還是讓他走吧。”
確實,我的心已經亂了,即使留下也不可能集中精神做事情。我對紀宗常說:“老紀,麻煩你照顧一下凝芷,拜托了。”
紀宗常鄭重點頭,我相信他是一諾千金的人,答應了我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都會盡可能保護凝芷。我拉著凝芷的手走到一邊,定了定神低聲對她說:“我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敵人抓住了我一家人和你,殺了我太婆和爺爺,要我選擇是殺你還是殺我媽……我害怕這會成為真的,所以不讓你一起去。”
段凝芷嚇得臉都青了,欲言又止。我拍了拍她的手:“也許隻是一個預兆,我趕回去還來得及,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我走後你一定要小心,保證安全為第一!”
段凝芷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自己的,而且我會緊緊跟著紀道長他們,你也一定要小心!”
我招手叫喵太過來,用意念告訴它,叫它暫時跟著凝芷並保護她,喵太爽快答應了。
陸南天派了一輛警車送我去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我一直心慌意亂,焦慮急躁,恨不得一步就回到家裏。我想打鄰居和親友的電話問一問情況,結果手機裏麵沒有任何親戚朋友的號碼,最近半年時間我換了好幾次手機和手機卡,因為害怕手機會落進敵人手裏,親戚朋友的電話號碼已經一個不留,除了我爸和我爺爺的號碼,其他人的長時間沒使用都記不住了。
我的家鄉在大山之中,附近的城市都很落後沒有機場,比較近的是福州和武夷山機場。去武夷山的飛機要轉道廈門,而且馬上要起飛已經停止售票,隻能坐十一點去福州的飛機。在我焦急等等中再撥了一次我爺爺的手機,意然有人聽了,手機裏麵傳來爺爺的聲音。
我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終於踩到了陸地,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深深喘了幾口氣才說:“爺爺,怎麽打了你好幾次電話都沒人聽?”
“我手機落在家裏了,昨晚徐家……不,張靈鳳突然來我們家,死活要我們去她家過夜,還說是你的意思。我們拗不過她,隻好都去她家坐了一夜,天亮了才回來。本來要打電話給你,你爸手機沒電了沒帶充電器,我手機放在家裏又忘記拿了。”
我有些詫異,我哪裏有叫張靈鳳帶我親人去她家過夜?對了,我離開家鄉時,曾請她代為保護我家裏人,難道昨晚她預測到有敵人來襲擊,所以帶走了我一家人?
我問:“家裏沒出什麽事吧?”
爺爺道:“好像有賊進來了,大門的鎖都被撬壞了,有的房間也被人翻過,但是又沒有丟值錢的東西。”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有人想要對我家裏人下手,幸虧張靈鳳帶走了他們才逃過一劫。大概那些夜裏到我家的人並不熟悉我家裏的情況,更不熟悉村裏的情況,以為找錯地方就走了。
我叫我爺爺今天什麽都不要做,一家人繼續在張靈鳳家待著,關上大門不要外出,一切等我回家再說。我爺爺也猜到有些不對頭,嘀咕了幾句說春播正忙,農活還沒做之類,最後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虛驚了一場,知道親人沒事,我才定下神來,開始仔細回憶和推敲這個夢。顯然我的夢不是空穴來風,是某種心靈感應或者預兆,產生變數的主要原因是張靈鳳的師父進行了幹涉。我曾經努力幫張靈鳳擺脫了徐家的糾纏,一直關照她,現在她幫我親人度過了一劫,這不正是因果報應麽?
既然這個夢與現實有相符的地方,那麽我能不能從這個夢裏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個戴著京劇臉譜的人是誰?他雖然戴著麵具,當時我卻有熟悉的感覺,應該在哪裏見過,他也說過我是認得他。
我開始努力回憶我見過的,有可能是敵人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對得上號,而且夢裏的印像越來越模糊了。也許我隻是在什麽場合無意中見到過此人,沒有留下太深的印像,所以現在想不起來了。
上了飛機之後,我還在想著夢裏的情節,突然之間想到了一些聯係,那人戴著京劇臉譜,夢裏爺爺又說過“唱戲”兩個字,會不會與唱戲有關?
唱戲,唱戲……小時候村裏演戲時,我都會跟小夥伴們一起去湊熱鬧,甚至爬上後台的窗戶看戲子,對唱戲還是有些印像的。畫著大花臉的一般不是好人,大多是奸臣大官,在現實中戴麵具則代表不以真麵目示人,戲曲裏麵最常見的情節就是某書生中了狀元,鹹魚大翻身……想到狀元,我混亂的思緒頓時像閃電劈開夜空,豁然貫通了,夢裏戴著麵具的人就是宰相!
在我的仇敵之中,百消門擅長用毒,丹鼎門沒有幾個人,都與夢境不相符。換日門沒有直接跟我結仇,也沒交過手,還沒有到需要這樣逼迫我的地步,由此也證明夢裏那些惡棍是江相派的,戴麵具的就是宰相。
老騙子清風曾經跟我說過,解放後江相派已經沒落,名存實亡。到了八十年代後期,江相派出了一個百年難遇到奇才,大力整頓江相派並收編了江湖八大門的殘餘人馬,迅猛發展,從那之後騙子就像是雨後的春筍鑽出來,遍地都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天才的新任宰相是誰,稱他為“江湖之狐”,由此可知他的狡猾。
抓住幾百個,幾千個騙子也沒用,會有更多騙子冒出來,隻有抓住宰相才能真正扳倒江相派,才能真正解決對我的威脅。
可是宰相究竟是誰呢?我有些痛恨我的記憶力,我應該見過他的真麵目,隻要我能記起來,就可以直接去抓他,一了百了。可是在夢裏我也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並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麽明顯特征,當時就想不起來,現在更模糊了。夢裏有許多人抓著我親人和凝芷,但我對他們的臉沒有任何印象,隻記得他們的刀、槍,揮刀的動作。
我相信這個夢還有更深的喻義或預兆,也許是祖師爺看在我為民除害的份上給了我一點提示,給我改變和突破的機會。
下了飛機,我收到段凝芷發來的短信,簡單說了他們的行動並安慰我不要急。一個念頭突然湧現,我有些心慌,走到一個安靜地方,撥通了凝芷的手機:“凝芷,你爸是做什麽生意的?”
段凝芷有些意外:“你怎麽突然關心起他來了?他的生意很多,主要是房地產、家具商城,還有漁業和海鮮加工廠,當然股票、外匯之類也有投資,具體有多少業務我也不清楚。”
“他跟你師父交情很深啊,有沒有學法術或者武功?”
“你看他那樣子像練武功的人嗎?他討厭法術,我猜他年輕時很愛我師父,我師父卻為了當掌門和學法術沒嫁給他,所以他連法術也恨上了,嗬嗬……”
“那麽他有跟黑社會來往嗎?”
段凝芷更加驚訝:“你想說什麽呢?他就是一個正經生意人,怎麽可能跟黑社會來往!”
“哦,哦,我就想了解一下,便於以後相處嘛。我要上車了,先說到這兒,再見。”
我有些心慌匆忙掐斷了通話。剛才我想到段靜軒有些神秘,會不會是宰相,但他不會法術也不練功,也沒有與黑社會往來的跡像,就不太可能了。再說秀姑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段靜軒有什麽問題又怎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夢裏宰相把凝芷也殺了,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段靜軒。
看來我的立場有問題啊,連未來的嶽父大人都給懷疑上了,要是被凝芷知道了還不把我掐下一塊肉來?
第二十二章 新的隊友
我一路急趕,到達政和縣已經是傍晚,沒有車去我家鄉那邊,無奈隻能租了一輛旅行車自己開回家。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不需要駕照都能租到車,一般也不會被交警抓住。
晚上七點多我才到達家鄉,在張靈鳳家見到了親人,全部都在一個不少,我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我不敢向他們說真話,隻說是做生意產生一些糾紛,對方對我有些誤會,揚言要滅我全家,以防萬一才躲避一下。盡管我說得輕描淡寫,還是把親人們緊張個半死,被他們埋怨是難免的了。
好不容易把家人的情緒穩定下來,我把張靈鳳單獨叫到一邊:“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是誰闖進了我家?”
張靈鳳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我師父突然通知我,說你家人有危險,把他們請到我家來過一夜,別的事她會盡力化解。還說叫你趕快帶家人去外地避一下,過三個月就沒事了,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我又緊張起來,看樣子事情還沒有過去,隻是在張靈鳳師父的幹涉之下避開了一次危險而己。同時我也發自內心的感激,本來我不信鬼神,最近一年來經曆的怪事多了才相信,但還是介於可信可不信的狀態,直到這一刻,我才懷著感恩和敬畏之心真正信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張靈鳳:“能不能請你師父指點一下,我該往哪裏躲避,大壞蛋的頭頭是誰?”
張靈鳳凝神感應了幾秒鍾說:“神仙也跟人一樣,有的事不知道,有的事不能改變,比如說有人犯了法,可以找得力的親戚朋友講講人情,也可以因為他的功勞輕判一點,但不能不判。”
這話我完全理解,但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很多壞人在做壞事,神仙不直接處罰他呢?”
“可能他們有邪神在庇護,神仙也分正邪,神仙上麵還有神仙,很複雜;也可能壞人是在替上天懲罰該暗地裏做了壞事的人,有的人看起來是好人,暗中做了壞事,就該受到報應。這事就像做人一樣複雜和麻煩,我也說不清楚。”
張靈鳳的文化程度不高,說不出大道理,但我已經明白。陰與陽,正與邪,白天和黑夜都是對立又並存的,不可能缺少一個,正神既然能庇護善人,邪神也就能庇護邪人,並且為惡者也可用來作為懲誡壞人的工具。該說的她師父會說,不該說的求了也沒有用,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裏。可是我把家人安置到哪兒去呢?
從昨晚的情況來看,到我家的是外地人,不熟悉這裏的情況,在神靈的影響之下莫名其妙就走了。我早就在盡量避免家人受我連累,知道我家庭情況的人是很少的,那麽隻要換一個地方住,不讓村民知道我們的去向,外來的人就沒辦法打聽到。
張靈鳳師父說過三個月就沒事了,這說明三個月左右我們就能把邪惡勢力連根拔起,解除威脅。現在城裏流動人口多,不需要辦暫住證,租房子很容易,鄰居老死不相往來,不論是官方還是敵人都沒那麽容易找到,幹脆到城裏住三個月。
打定主意我立即催促他們回家收拾貴重物品和換洗衣服,連夜離開。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不同意,但我堅持要走,太婆考慮了一會兒也支持我了,其他人不得不答應。張靈鳳早有準備,東西已經收在兩個包裏,拎了包關了門立即走人。
隻花半個小時左右,匆忙收拾好行李,我爺爺到左鄰右舍說我在城裏買房子了,要進城住一段時間,沒留下任何地址就走了。
……
花了三天時間,我把家人安置在福州西郊一個很普通的小區內,教會了他們在城裏怎麽生活,怎麽與人相處,再三交代盡量不要與親戚朋友聯係,然後我和張靈鳳就走了。反正我帶著手機,他們有什麽不知道的或想不開的事隨時可以找我。
早在年初我離家時,張靈鳳就說過要跟我出去見識世麵,我完全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跟我走。我相信她師父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她可能會對我們打擊邪惡有幫忙,所以她說要跟我一起走時,我立即答應了。
在我離開這四天時間,陸南天、段凝芷等人都在與我保持密切聯係,捷報不時傳來。警方抓獲大量嫌疑犯,揣掉了許多非法團夥的窩點,公安部還發動了一輪麵向全國的嚴打行動,以擴大戰果。正義的風暴席卷全國,短短幾天時間宵小潛蹤,流氓絕跡,不法分子人人自危。
但是沒有抓到卓潤人,也沒有抓到宰相,陸南天等人剛轉移去深圳審問幾個重要嫌犯,所以我帶著張靈鳳乘飛機趕往深圳會合。
張靈鳳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到了城裏真的是花了眼,暈了頭,什麽都不懂。每次一出門她就緊緊跟著我寸步不離,我向前一步她也向前一步,我後退一步她也後退一步,我上個廁所她都要站在門口盯著,怕把我跟丟了。
雖然我給她買了一套衣服打扮起來,她人長得也算不錯,但無論什麽人都能一眼看出來,這是一個沒出過門的鄉下妹子,驚惶、拘束、膽怯的表情在臉上掛著呢。還好她不多話,不挑剔,幾乎沒有提過要求,還不算太麻煩。
到了深圳機場,已經有陸南天派來的人迎接我,直接帶我們去某個分局。走進警局時張靈鳳又很緊張,停步不走還扯著我的衣服,剛好這時段凝芷興衝衝跑出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了:“這位是……”
“這是我表妹張靈鳳。”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鄉下人的親戚關係非常複雜,全村都是沾親帶故的,說她是我表妹絕對不算謊話。
“這個是我女朋友段凝芷。”我指著段凝芷對張靈鳳說。
段凝芷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出了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張靈鳳很緊張,手足無措,無地自容的樣子。她在一般人麵前都會害羞,更何況是明月般耀眼的段凝芷麵前?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伸出手:“你,你好,嫂子……”
“大哥,你從哪裏拐來這麽一個土得掉渣的妹子?”楓羽雲的聲音傳來,我循聲望去,隻見他斜靠在鋁合金門上,翹著一條腿,一副小流氓的樣子,顯然因為張靈鳳一聲“嫂子”刺中了他的神經,毫不留情當麵打擊張靈鳳。
張靈鳳本來就非常拘謹了,被楓羽雲這樣一說,更是滿臉通紅,低下頭不敢說話。段凝芷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別聽他的話,以後都不要理他,他是色狼加流氓。”
我也狠狠瞪了楓羽雲一眼:“說話留點嘴德,小心舌頭中風了。”
“我看是有人腳踏兩條船呢!”楓羽雲繼續挑撥。
王誠鈞也出來了,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張靈鳳:“承業兄,原來你還有妹妹啊?”
我沒好氣道:“反正你遲早當道士,我有沒有妹妹你都沒機會。”
不癲和尚從王誠鈞後麵閃出來,難得地合掌行禮:“阿彌陀佛,這位姑娘純樸有如出水白蓮,纖毫不染,哪裏來的土?”
王誠鈞怪笑:“莫非大師動了凡心?”
“我的心一直在動,不動就死了。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
都是年輕人,在一起熟悉了就毫無顧忌玩鬧,七嘴八舌說個沒完,張靈鳳何曾見過這般場麵?更是連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還好凝芷大發雌威,把眾人鎮住了不敢再亂說。
其實張靈鳳在得到她師父支持時,是很有威嚴和氣度的,根本不會怯場,但是離開家鄉後,她師父極少與她勾通了,也許是故意給她鍛煉的機會吧?
走到裏麵一個科室,陸南天在看一份宗卷,眉頭擰在一起。紀宗常等幾個道士坐在茶幾邊品著茶,看到我進來隻是微笑點點頭,淡然而恬靜。
陸南天抬頭看了我一眼:“你來了正好,來幫我想想辦法。”
我在他對麵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什麽問題?”
陸南天掃視房間內沒有別的警察,壓低聲音說:“你也知道,現在是法製社會,不能用刑罰來逼口供,這些老狐狸、老油條又非常難纏,普通的審訊手段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們開口說真話。你有沒有什麽法術能讓他們說真話?”
紀宗常等人都把頭轉到一邊,假裝沒有聽到。我暗暗好笑,沒想到一向“頑固執法”正氣凜然的陸南天也會走歪門邪道,看樣子他是真的焦頭爛額了。
陸南天很快嚴肅地補充了一句:“別偷笑,我說的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使用非暴力的方式來問話,沒有哪個條例規定不能用法術或催眠、誘導的方式來審訊,所以這是合法的。”
我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麽辦法可以讓人說真話,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先看看他們的資料再說。”
陸南天立即把一疊厚厚的資料推到了我麵前。
第二十三章 偷天換日
我很隨意地翻看著檔案,實際上主要心思都在想用什麽辦法可以讓人說真話。就我學會的和見過的法術而言,沒有一個能讓人說真心話;《煉毒秘要》上麵記載一些藥物可以讓人興奮、產生幻覺、昏亂胡言等,但也未心能讓人說出真話,而且藥材不容易找,未必能行得通。
這份案卷內有十幾個要犯,最前麵三個陸南天用紅筆做了多處標記,其中兩人是陸南天關注已久的詐騙集團首腦,長期在深圳、廣州、東莞一帶活動,可能是江相派的重要人物;另一人是兒童拐賣團夥的首腦,抓捕的前一天剛到深圳,與另一夥人販子同時被擒,此人可能與換日門有直接聯係。
我翻得很快,沒太認真看資料,主要是看照片。我從老騙子那兒學到了一些看人、騙人、套話的技巧,也許可以用得上,找一個比較“順眼”的來試一試,但隻看照片無法確定對方的心理狀態。
我要求看真人時,陸南天調出了電腦裏麵的監控畫麵,裏麵是一樣的房間,一樣的拍攝角度。犯人們有的在走來走去,有的躺在小床上不動,有的抱著頭很苦惱的樣子。來回看了幾眼,我的注意力落在一個坐在床上靠著牆的犯人身上,我有一種感覺,這個人特別從容悠閑,就像是坐在自家陽台上曬太陽。
被關押的犯人要麽沮喪,要麽煩躁,要麽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而這個人卻像是發自內心的寧靜和安逸。我很難說清楚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這個人有問題嗎?”我問陸南天。
陸南天立即道:“這個嫌犯叫胡傑,南昌人,47歲,以前沒有犯罪記錄。這次突擊抓捕涉嫌綁架拐賣兒童的團夥時他也在場,根據審問的結果他是負責開車的,應該隻是個小幫凶。”
我有些疑惑,一個小人物怎會這麽淡定,但是外貌和資料來看,又真的很普通。我叫陸南天調出審問的視頻,以及胡傑剛關進去時的監控視頻,看了十幾分鍾我更加確定這個人有問題,他的眼神始終是鎮定的,一些不經意的肢體語言也顯示出他是很放鬆的。
我對陸南天說:“我要跟他聊聊。”
“你看出了什麽問題?”
“去跟他聊聊才知道。”
我和陸南天往外走,紀宗常等人還是繼續喝茶,沒有走的意思。其他人坐在外麵的小廳裏,有的在玩手機,有的翻報紙,段凝芷和張靈鳳坐在一起,兩人都有些尷尬,她們兩人應該很難找到共同語言,說了這麽一會兒已經無話可說了。
段凝芷問:“你去哪裏?”
“去看看犯人。”
“我也去!”
張靈鳳很不安和拘謹,想要跟我同去卻又不敢開口,我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跟我一起去。喵太趴在一張椅子上打瞌睡,連我回來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繼續睡,這時卻來了精神了,伸了個懶腰跳落地麵,也跟上了。
楓羽雲頗有把流氓當到底的架勢,跟著段凝芷來了。王誠鈞和不癲和尚大概是覺得有熱鬧可瞧也跟上了,後麵跟了一大串。陸南天苦笑:“我請他們幫忙審問,有的自稱高僧,有的自稱道德之士,有的說對男人不感興趣,有的說淑女不涉刑堂,總之沒有一個肯幫忙。還是承業你厲害啊,你一來,阿貓阿狗,和尚道士,狂蜂浪蝶全跟上了。”
汗,這應該是凝芷的巨大號召力,不是我的功勞。
段凝芷、王誠鈞等人不服,一路跟陸南天頂嘴,根本沒把他當警察來對待。
打開關押胡傑的囚禁室,他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有些驚慌的樣子:“警官,我,我可以出去了嗎?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人販子啊,我隻負責開車,不知道運的是什麽東西……”
陸南天沒有說話,七雙眼睛都盯著胡傑,看得他全身不自在。胡傑的外貌看起來很普通,頭發很久沒有修剪了,有些淩亂,古銅色的臉已經有些皺紋,可見經常曬太陽,生活也不算好,甚至有幾分老實巴交的樣子。
我的信心有些動搖了,也許是我看走了眼,這隻是一個小角色而己。我轉頭看夥伴們,他們都沒有什麽明顯的表示,顯然也沒有看出問題來。
無論如何,我得運用老騙子所傳的“六字真經”來試一試,首先是敲字訣,旁敲側擊,明白對方的真正底細。我突然開口:“你給他們開車,一個月拿多少錢?”
胡傑有些意外:“五……六千。”
“是五千還是六千?”
“有時五千,有時六千。”
我緊接著問:“你的車加滿油要多少錢?”
胡傑結結巴巴道:“兩……兩三百。”
我不給他喘氣的機會:“具體數字!”
“油價是變動的。”胡傑眼中閃過一道凶光,但立即垂下了眼光。
這家夥果然有問題,現在該用打字訣和千字訣了,我立即發問:“作為一個司機,你連自己車加一次油需要多少錢都不知道,還敢狡辨?你確實偽裝得很好,但是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偷天換日的手段豈能瞞得過我!”
最後一句話就像驚雷擊中了胡傑,他身震一震,睜大了眼睛,身上突然散發出可怕的氣勢。無形勁氣有如狂風撞來,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同時喵太發出怒吼,柳靈兒驚懼不安,許多人發出了驚叫。
陸南天迅速拔出手槍對準了胡傑:“不許動!”
可怕的氣勢突然消失了,胡傑的臉在扭曲變形,雙手抱住了頭發出可怕的慘叫,極度痛苦的樣子。
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驚詫莫名。很快胡傑就倒在地上,抱著頭縮成一團,劇烈抽搐和顫抖,這種樣子絕對不可能是裝出來的,他馬上要死了。
陸南天最先衝了過去,按住了胡傑:“怎麽回事,你哪裏不舒服?”
胡傑已經不能說話,兩眼上翻,口吐白沫,身體繼續抽搐顫抖。我們全部圍了上去,卻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也許是中了什麽劇毒吧?陸南天用膝蓋壓著胡傑的胸口,雙手用力掰他的嘴,想看他嘴裏有什麽東西?但是已經太遲了,胡傑又蹬了幾下腿,身體鬆軟下來,不動了。
我們麵麵相覷,好不容易問出點名堂來,看起來是個高手,結果幾秒鍾就死了,白高興一場,這也太打擊人了。
我有些想不通,如果胡傑是個絕頂高手,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死了;如果他不是絕頂高手,怎能發出剛才那麽可怕的氣勢?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自殺的理由。
陸南天愣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他已經死了。”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我們都還在震驚之中,看著胡傑的屍體議論紛紛,沒人注意到陸南天。喵太叫了一聲,我轉頭望向它,發現它正在看著陸南天的背景,有些疑惑的樣子。陸南天已經走到了門口,走路的動作感覺有些不協調。
不對啊,以陸南天的立場來說,不論胡傑死透沒有,都應該立即叫人來搶救才對。至少他也要表示一下看法,或者問一問我們的看法,什麽都沒說就這樣走了,太不合常理了。我警覺起來,叫道:“陸南天,你去哪裏?”
“沒事。”陸南天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繼續往外走。
“站住!”我分開眾人向他衝去。
陸南天拔腿就跑,但他的動作明顯有些僵硬,跑得不是很快,追出不到十米就被我抓住手臂,叉住後脖子按在牆上。這時已經有其他警察跑過來了,見我襲警,紛紛拔槍大叫:“不許動!”“放開他!”
陸南天叫道:“快開槍打死他,他想抓我當人質!”
段凝芷等人緊跟著追出來,看到這場麵都驚呆了,王誠鈞急忙大叫:“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是自己人!”
我說:“不,他已經不是陸南天了,他是胡傑!你們要是不信,抓住他一問就知道。”
“這怎麽可能?”王誠鈞等人都驚訝莫名,難以置信。
“快開槍!”陸南天大叫。
“他要是真的陸南天,怎會叫人開槍打我?”
段凝芷是絕對信任我的,王誠鈞、癲和尚、楓羽雲聽我這麽說也相信了,但警察們並不信。我真怕有冒失的警察開槍,隻能豁出去了:“誰敢亂動,我就扭斷他的脖子!”
段凝芷等人大叫不要開槍,警察們大叫不許動,場麵混亂之極。更多警察趕到,連紀宗常、馬宗偉,高立成等人也跑過來了,接著局長也趕到,這才鎮住了場麵,了解到陸南天行為可疑。
我鬆開了手慢慢後退,警察們撲上來把我和陸南天都抓住了。陸南天本來是一張陽剛英俊,充滿正氣的臉,現在卻顯得有些陰邪狠毒,眼光很嚇人。
“他不是我表哥!”王誠鈞又驚又怒,“你把我表哥怎麽樣了?”
“這個人果然不是陸南天了!”紀宗常對局長說。
局長可能對他比較信服,立即大皺眉頭:“先關起來。其他人都散了,做自己的事去。”
幾個人押著陸南天去囚室,陸南天轉頭發出一聲冷笑:“我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第二十四章 束手無策
我們的小小團隊人數不算多,成員也不算最專業最權威,但除了張靈鳳外,個個都算是見多識廣或恃才傲物的人。此時麵對發生事的,卻沒人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該怎麽辦。
傳說中有一種“奪舍”的行為,奪就是搶奪,舍指的是身軀,就是指非常強大的生靈,能夠在精神上強占別人的身體,完全控製對方的身體。發生這種現象必須奪占的一方精神力非常強大,被奪占的一方處於虛弱、瀕死、剛死不久的狀態。陸南天作為一個久經訓練,意誌堅定,身體強壯的警察,被人奪舍的可能性極低,如果胡傑有這樣的能力,已經是近神的實力,又怎會被抓住關起來?
當王誠鈞提出可能是奪舍時,紀宗常、高立成等道士都否定了,近幾百年全真教都沒有人能達到這樣的實力。旁門和邪道之人在術法上雖然厲害,修煉元神是遠遠不如全真教的,那麽就更不可能練出這麽強大的元神。
我們在之前那個辦公室,從監控畫麵看著陸南天,他很鎮定坐在小房間裏,一點也不在乎。盡管隻是從監控中看到,我們也能感覺到他不是陸南天了,缺少了那種光明正大正氣凜然的氣質。
我說:“這個人不是胡成,他借用了胡成的身體,現在又轉移到了陸南天的身上。”
陶良鬆道:“這不可能,即使是奪舍,發生一次也要消耗大量修為,不可能短時間內連續發生。”
紀宗常、高立成、馬宗偉都點頭,不癲和尚此時已經沒有平時嘻皮笑臉的樣子,嚴肅地說:“也許不是什麽元神奪舍,隻是一種心魔轉移。”
段凝芷問:“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種魔功?”
不癲和尚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瞞各位,我前生是一個密宗的和尚,我有一些他的記憶,但就像做夢一樣不太清晰。密宗的活佛轉世你們聽說過吧?開頂**、灌頂**之類的,還有催眠、精神控製等等,不一定需要修出元神啊。”
說到魔功,我倒是想起一些事來,靈光一閃:“剛才我用話來試探他時,說到‘偷天換日’四個字,他馬上慌了神,以為真的被我識破。可見這個人就是換日門的高手,使用的就是一種類似於移花接木、偷天換日的法術……”
楓羽雲道:“這是說不通的,他有這麽高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被人抓住。”
我說:“也許他修煉這種魔功需要經常換身體,換了身體之後有一段時間很虛弱,剛好被抓住了。”
段凝芷道:“肯定是這樣!換日門的人吸取小孩的靈力修煉邪功,不知殺死了多少小孩,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怕會受到報應,或者魔功反噬不能活太長久,所以用這樣轉移身體的方法來逃避天譴或魔功反噬,這才是真正的偷天換日。因為他們的高層人員可以隨時換身體,所以沒有人認得他們,更不要說抓住了。”
許多人都點頭讚同,局長也在房間裏,皺著眉頭忍受了我們天方夜譚般的議論許久,這時忍不住了:“各位高人,學術方麵的研究可以慢慢來,還是先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陸警官是中央派來的,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絕對不能出問題!”
我們當然也知道陸南天的重要性,實際上他才是我們的主帥,現在主帥被人控製,所有勝利的果實付之東流了。楓羽雲很不客氣地說:“不研究清楚怎麽能對症下藥?你不懂就幹脆出去,別在這裏添堵!”
局長大人被曾經的采花小流氓訓斥,卻無話可答,很鬱悶往外走。我說:“不要讓他接觸到任何人,否則陸南天就可能會像胡傑一樣死了。”
局長的肩頭明顯顫動了一下,如果陸南天死了,他的前程也要畫上句號了。
門關上之後,我掃視眾人:“假如我們剛才的推測是正確的,就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問題,否則等他過了虛弱時期,就沒人能對付得了他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如果我們不能救回陸南天,最後是不是要殺了這個軀體?現在不僅是關係到隊友的生死,還關係大局成敗,陸南天要是就這樣“消失”了,打擊行動就不法繼續下去。
紀宗常道:“我去試一試深淺,不論他是什麽妖魔鬼怪,量他不能奪我身軀。”
這個確實是必要的,隻有直接接觸才能診斷陸南天的情況,紀宗常功力深厚,又比較了解陸南天,他是最好人選。我點了點頭,紀宗常等道士都走了,我掃視段凝芷、楓羽雲、不癲和尚,最後落在張靈鳳身上:“靈鳳,你有什麽看法?”
“看法?”張靈鳳愣了一下,然後臉漲得通紅,連連搖頭。
段凝芷等人臉上表情都有些古怪,不明白我為什麽求計於張靈鳳,他們都完全看不出這個土得掉渣的鄉下小姑娘有什麽過人之處。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張靈鳳現在真的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不癲和尚也僅是看出她心性純潔而己。
監控裏麵,紀宗常一個人進了囚室,與陸南天交談了兩句,突然欺近,閃電般扣住了陸南天雙手。陸南天用力掙紮,但掙不開,表情變得猙獰,嘴裏說著什麽,可能是在威脅紀宗常。僵峙了一兩分鍾,紀宗常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陸南天頭頂,陸南天立即昏迷,紀宗常扶著他,飛快地在他胸前、腹部、後背點了七八下,然後把陸南天放倒在床上。
看樣子取得些成果了,我們急忙出門往拘禁區跑,到達時其他道士都在裏麵了,表情凝重。
“怎麽樣了?”我問。
紀宗常皺著眉頭:“他體內有一股陰邪狂暴的氣息正在滋長,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異常,我隻能把他震暈,試著截斷他經脈內的氣息,但不能長時間這樣,否則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
我問:“剛才他說什麽?”
“他要我們立即停止所有行動,否則他就……就弄死南天。”
王誠鈞哭喪著臉:“姐姐,你有辦法嗎?你們青蚨門不是有很多奇怪的法術嗎?一定要救我表哥。”
“先別急。”段凝芷走到床前,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指頭上停著她的青蚨蟲,青蚨蟲振翅飛起,落到了陸南天的額頭上,停在上麵不動。
段凝芷凝神感應了一會兒說:“我感覺看到的不是陸南天,是一個非常老的人,至少有一百二十歲以上,好像很弱又好像很強大。”
一百二十歲以上?普通人哪能活這麽長,這不成了老妖怪了!好幾個人同時問:“有辦法把他趕出來嗎?”
段凝芷有些為難:“我不確定,也許可以用移魂的辦法把它轉移出來,但有可能陸南天變成植物人或者死了。可能……可能我師叔容妙妙更擅長這方麵的法術。”
容妙妙?自從那天她錯把段凝芷當成秀姑的女兒秒殺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到哪裏找她去?況且段凝芷隻是說可能,並不確定容妙妙能救。
眾人互相望來望去,楓羽雲道:“不要看我,我沒有修為了,法術不給力,為了大局著我,我覺得你們應該先幫我找秘笈,也許我師父的秘笈裏麵有辦法。”
我們都翻白眼,沒人信他的鬼話。現在最糟糕的是不知道陸南天是否還活著,如果他已經不存在了,或者必定像胡傑一樣死去,那麽我們所有努力都沒有意義。
我的眼光落在不癲和尚身上,他很神秘,上次遇險全靠了他力挽狂濤,貌似潛力無窮。我鉤住了不癲和尚的肩頭:“大師,我們出去聊聊。”
不癲和尚嘻笑道:“這麽親密,搞基麽?”
我一頭都是黑線:“你能像個和尚的樣子嗎?”
不癲和尚振振有詞:“我本來就不是和尚,名字叫和尚而己,再說我要跟上時代啊。”
我不理他胡言亂語,把他拉到了外麵,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現在我跟你說正經事,我覺得你有辦法救陸南天。”
不癲和尚眉眼口鼻都動,皺成了一張苦瓜臉:“我真沒這本事,念念經驅驅鬼我還行,治病救人真的不會。”
我緊盯著他:“那天你中了傲邪的迷香,打了個噴嚏就醒過來,力大無窮,身堅如鐵,一個人擋住了傲邪的攻擊,我和楓羽雲才有機會出手把他打倒。為什麽你不承認這回事?”
不癲和尚有些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可能是我前世修持的神通,前世的事我就像做夢一樣,不想見的時候會見到,想見的時候偏就見不到,有時精神錯亂了就瘋瘋癲癲的,做了什麽事也不清楚,所以我給自己取名‘不癲’。要不這樣吧,你把我打昏了試試?”
汗,陸南天的問題還沒解決,要是把不癲和尚打成腦震蕩不是更糟糕了?還是另想辦法。
回到囚禁室內,紀宗常等人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準備再請幾個同門高手過來,布一個陣法,耗掉陸南天體內的魔功邪力。邪力消退了,好比水落石出,陸南天的本性就能顯示並獲得身體控製權。
現在也沒有別的更好辦法了,隻能試一試。
第二十五章 纖指一點破邪功
道士們要進行的特殊治療方式動靜比較大,也不能受打擾,所以不方便在警局內進行。為此我和紀宗常與姓陳的局長談了半個多小時,請他幫忙找合適的地方,並且盡可能尋找容妙妙的下落,多一個備用方案總是好的。
這個分局的陳局長肥頭大耳啤酒肚,一張肥臉俗氣之極,根本不像是個警察。但話又說回來了,人家是管理人員,要應付各種場麵,犧牲身體把身體都吃成“三高”了,也是一種為國家做貢獻,我不能因此討厭他。
當我提出附在陸南天身上的人有一百二十歲以上,是換日門元老,可能會有人來救,請他派一隊人在施法的地方埋伏時。他不以為然,不相信那麽老的人還能活蹦亂跳,陸南天隻是中邪而己。但是我和紀宗常都堅持要他派人,他隻能同意了,他的分局會派出五個精幹警員與我們同行,另外會與上級協調派一個特警小隊在附近埋伏。
陸南天的狀況不能拖太長時間,越快進行越好,幾個小時後我們的團隊全體轉移到了郊區一個廢棄的廠房內。這個廠房的機器已經拆除了,裏麵很空曠,但也有些髒亂,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地上還有很多垃圾。再找其他地方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在這裏湊合了,大家一起動手打掃一塊空地出來。
布陣需要七個人,但是短時間內不可能湊齊七個實力與紀宗常差不多的道士,等到天黑才來了兩個宗字輩的道士。沒辦法,連王誠鈞也算一個湊數了,高立成和陶良鬆是南宗的人,但都是全真教的,功法相近,紀宗常對他們解釋了一下,也能湊合著用了。
道士們開始布置法壇,雖然事急從簡,但依然法度森嚴,條理分明,名門大派的氣度果然不同凡響,不是我們這些旁門左道能比的。別的不說,就說他們畫的符,那真的是鐵畫銀鉤,龍篆風章,不是打小就開始練習,經過幾十年苦功哪能畫得出來?
開場儀式開始,七個道士拿著法器敲敲打打一齊念唱,莊嚴又悠揚。紀宗常燒了一道九鳳破穢符,一股熾熱氣流帶著紙灰在空中翻滾,有如鳳凰翔舞,有些陰暗壓抑的破舊廠房立即感覺亮堂清爽了,腐朽和發黴的氣息也不明顯了。然後請神,安土地,定四方,步罡踏鬥,做得中規中矩。
這個陣叫做玄天北鬥伏魔陣,陸南天躺在中間,頭頂、左肩、腰間、跨下、腿和腳邊共點了七盞油燈,擺成北鬥之狀。紀宗常說點燈是為了接引星光之力,起安神定魂作用,使陸南天在受到重創時魂魄不會消散,所以在施法的最重要階段燈不能滅掉。另外周圍還貼了很多符,地上畫了陣紋,王誠鈞沒有繼續給我解釋,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作用。
開始施法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離陸南天昏迷已經快要六個小時了,到這時為止,還是沒有容妙妙的音信。即使找到了容妙妙,她也未必肯出手,出手了也未必能治好,所以隻能看道士們的了。
七個老少道士圍著陸南天坐在地上一直念經,我和凝芷、不癲和尚等人遠遠站著,看熱鬧的同時防止有人闖進來。五個同來的警察在外麵守著,特警們不見影子,不知道埋伏在哪裏,不過陳局長說已經就位了。
過了十幾分鍾,七個道士都移近了陸南天,各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身上,按的地方就是點燈的附近,可能是以內功真氣消耗他體內的魔功,這應該就是關鍵時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沒多久王誠鈞頭上就開始冒汗了,顯然他的修為不夠,有些吃力了。我們忐忑不安焦急地等待,半個小時過去了,王誠鈞滿臉是汗,氣喘如牛,上半身在搖晃。陶良鬆也有些不妙,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滿臉通紅,看樣子也撐不住了。其他道士雖然還坐得很穩,也都一臉汗水,氣息急促,但是陸南天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楓羽雲靠近了我,低聲說:“有些不對勁啊?”
“什麽不對勁?”
“他們七個人合起來,再牛逼的人也撐不了這麽久,那個換日本的高手正處於虛弱時期,怎麽可能壓不住?怕是他們的力氣用錯地方了。”
被他這麽一說,我也起了疑心,但這些老道都是有本事的人,應該不會出錯吧?也許他們還沒有使出最後的殺手鐧。
就在這時陸南天的眼睛睜開了,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紀宗常驚呼:“不好,快收功!”
道士們紛紛驚叫,卻沒有一個人的手能收回來,陸南天得意怪笑:“哈哈……多謝各位相助,幫我化去了雜氣,又增添一個甲子以上修為,全真教真是好人啊!”
我們大驚失色,我們中計了!這個魔頭是故意被警察抓住,然後轉移到某個重要人物身上,誘使全真教的高手以玄門真氣消耗對他有害的邪氣,同時也在暗中吸取眾人的功力。即使我們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在囚室裏安心睡大覺,我們在外麵把整個中國翻過來也抓不到他,拘留所反而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我已經料到了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但卻沒想到他會陰險狡詐到這個程度!
紀宗常大喝一聲:“撤手!”
七隻手還是粘在陸南天身上,沒有人能把手收回來。紀宗常、高立成等幾個人以左掌拍在陸南天身上,想要借助反震之力脫離,但是出手無力,已經使不上真氣了。
“送出去了還想收回來,哪有那麽容易?”陸南天又是一聲怪笑,大吼一聲:“換日門弟子何在,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這聲音就像是悶雷一樣響徹夜空,遠遠傳出,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立即傳來一聲長嘯回應。
“我操,快殺了他!”楓羽雲咒罵一聲向前衝去,拔出了一柄匕首。我也向前衝,陸南天肯定是沒救了,即使還有救,也不能因為他而害了七個人……不止是七個,是我們所有人!那魔頭一旦出手,我們還有誰能幸免?
我後發先至,衝進眾道士之中,奮力一拳向陸南天的太陽穴打去。
“呯”的一聲,我被一股巨大的反震力拋飛,整條手臂麻木,胸口像是被巨錘撞中,眼前發黑,差點噴出血來。
楓羽雲緊跟著衝到,雙手握匕首狠狠插向陸南天心窩,立即也像我一樣騰空飛起來摔在地上,匕首插在陸南天胸前,刺入不過一寸。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癲和尚跌跌撞撞跑過去,陸南天身上一股強大氣流往外擴散,把他掀倒了,七盞燈都被吹滅。整個廠房內氣流湧動,塵土飛揚,法壇上的燭火傾斜縮小,眼看就要熄滅。這魔頭強大到了令人難置們的程度!
外麵接二連三傳來槍聲、慘叫聲,一個警察跌跌撞撞衝過來:“我們被包圍了,快撤!”
我們不是埋伏了特警小隊嗎?為什麽特警沒有出現,倒是敵人出現了,而且附體陸南天的魔頭也知道他們的人埋伏在附近,這說明了什麽?前因後果閃電般在我腦海裏串連起來,頓時如墜冰窟窿,全身都冷透了。
我們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陳局長向陸南天報告抓到了很多重要犯人,請陸南天過來親自審問。胡傑本來是不可能被抓住的,卻出現在了囚室內,即使我沒有發現他的特別之處,陳局長也會安排陸南天靠近他。這個場地是陳局長選的,現在敵人準時出現,他說的特警卻沒來……毫無疑問陳局長是換日門的人,或者被換日門控製,所有這一切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把我們的團隊一網打盡,因為我們與秀姑結盟並對換日門造成了巨大威脅。
這個魔頭不僅要一舉滅了我們,還吸到了七個高手的真氣,以後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隻能把不癲和尚打暈試試,也許他小宇宙爆發,能製住那魔頭。
我正想衝過去把不癲和尚打暈,張靈鳳已經從我身邊跑過去,厲聲道:“邪魔外道,休得倡狂!”
我頓時眼前一亮,這語氣一定是張靈鳳的師父顯靈了!
張靈鳳跑到眾道士之間,屈起中指在陸南天額頭上輕輕一彈,廠房內狂暴的氣流突然消失了,陸南天淒勵慘叫:“啊……”
紀宗常等七人往後跌倒,脫離了陸南天。張靈鳳雙手迅速結了一個法印又打在陸南天的額頭上,陸南立即全身劇烈震顫,嘶聲道:“不,不,這不可能!”
張靈鳳收手後退,朗聲道:“此等邪功猶如皮囊蓄氣,外鼓中空,雖針尖之細一戳而破,有何難哉?”
“你,你究竟……是誰。”陸南天顫抖著問。他一定已經摸透了我們團隊中所有人的底細,才能做出這麽周密的安排,但張靈鳳是突然加入的,沒有顯示過任何能力,他沒放在心上。結果卻是這個土得掉渣,所有人都不當一回事的鄉下小姑娘逆轉了全局,破了他的邪功,怎不叫他抓狂?
張靈鳳沒理他,掃視眾人道:“你們還躺在地上做什麽?快去誅滅外麵的匪徒!”
我們這才驚醒過來,急忙跳起來,分別往兩個門口跑去。紀宗常等人腳步飛快,看樣子功力大部分收回來了,如果換日門來的人不是太多太強,我們還能反敗為勝。即使來了厲害的高手我們也不怕,我們已經有了一張無敵的王牌!
第二十六章 反敗為勝
廠房有兩個門和大量損壞的窗戶,我還沒有跑到門口就發現有人從外麵攀上了窗戶,離段凝芷不遠。我急忙轉身向那人衝去,喵太反應更快,一躍上了窗台,迎頭給那人臉上一爪子,那人立即驚叫一聲掉下去了。
另一側窗戶也有人在往裏麵爬,還不止一個人,我撿起一塊爛木條用力擲出,把一個人嚇得縮回了頭。但另一個人身手敏捷,不到一秒鍾時間就已經穿窗而入,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立即衝向張靈鳳。
陸南天躺在地上已經不會動了,張靈鳳一隻手按在他額頭上,可能是在救人。這時她應該不能受打擾,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搏擊能力,急忙迎向那個衝向他的人。
此人三四十歲,身體強壯,長相威猛,蓄著短短的絡腮胡,借著衝擊力躍起連環雙踢。我急忙收勢躲過了第一腿,以前臂擋住了他第二腿,巨大的力量把我震退了兩步。我暗叫不妙,這是一個多年練武的人,身手不在我之下,而且是練有內功的!
剛一交手我就連連後退,隻能暫時勉強自保。道士們可能認為張靈鳳神功無敵,都放心地衝出門外去了,外麵人多且亂,他們一時回不來了。喵太跳出窗外去了,不癲和尚和楓羽雲護著段凝芷向張靈鳳靠近,兩邊的窗戶有好幾個人還在往裏麵鑽。
不癲和尚現在該發癲卻不發癲,楓羽雲沒有了修為搏鬥能力極其有限,段凝芷沒練過武功,我要保護這麽多人怎能忙得過來?
“喵太,快回來!”我大叫一聲。隻是稍一分神,腹部就被絡腮胡踢了一腳,我還沒緩過氣來,左肩又被打中了一拳。
我焦急萬分,柳靈兒自然感應到了,突然現身出來,飄在空中雙袖揮動。廠房內迅速起了一陣旋風,卷起了大量塵土和碎物打向正在往裏麵衝的人。突然其來的強烈沙塵暴讓大部分敵人睜不開眼,減緩了衝進來的速度,但也把所有燭火吹滅了,廠房內一片黑暗。
“呼”的一聲,放在陸南天身邊的七盞油燈突然無火自燃,火苗躥起足有一尺來高,光亮異常,而且完全不受柳靈兒製造的旋風影響——中間的風力本來也不大。
“老祖宗,你怎麽了?”絡腮胡這時才發現躺在地上的陸南天不對勁,丟下我向陸南天衝去,大聲吼叫,“快來這裏,太上掌門出事了!”
我伸腿一掃,正好勾住了他的腳腂,把他絆倒了。我立即向他撲去,想要壓住他,他翻身躲開,以腳來踢我,卻被我一把抓住了小腿,用力甩開了。
另三個人衝過來了,不癲和尚和楓羽雲去攔截,隻一個照麵就被打倒,絡腮胡一躍而起,猛撲向張靈鳳。我大驚失色,奮不顧身撞向他,打中了他一拳,但也被他打中胸口踉蹌後退。
張靈鳳站起來了,在我後肩上輕拍了一下。我一個激靈,頓時感覺疼痛全消,體內像充氣了一樣有無窮力量,不發泄出來都難受。不僅是身具神力,連反應也變快了,我奇準無比地以手掌擋住了絡腮胡的拳頭,抓緊他的拳頭一擰。絡腮胡立即驚叫,身不由己跟著歪斜,我一腳踢出,把他踢得遠遠飛了出去,趴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大半年前在張靈鳳的家裏,我與徐廣義等人打架時,張靈鳳也曾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讓我神勇無敵把一群人打倒在地。現在跟那次類似,但神力更強,而且我的搏擊能力也比那時不知強了多少倍,有如猛虎添翼,拳打腳踢,眨眼之間就把另三個人打倒了。
胳腮胡和這三個人都是練有內功的高手,我的力量雖大卻屬於外力,不容易透進他們的骨骼和內腑造成致命傷害,把他們打倒了很快又跳起來,四麵圍攻我。還好他們的拳腳打在我身上沒有多大痛覺,他們被我打中卻要好一會兒才能緩過氣來,還是我占上風。
此時形勢危急,隻能下殺手了,我就不信他們的關節也一樣堅固。看準機會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橫向一擊折斷,趁他痛不可忍時,我抓住了他的頭用力一扭,把他的脖子扭斷了。另一個急忙來救,我硬受他一擊,一拳打中他的太陽穴,他當即倒地昏迷。
隻剩下兩個更不是我對手了,很快也被我打成重傷,我正要殺了他們,有一個人飛快地衝了過來,眨眼就到了我麵前。我急忙一拳打出,與他的拳頭相撞,我身不由己倒退了兩三步,他也後退了一步。
紀宗常和馬宗偉緊跟著追到,同時攻擊那人後背,那人猛地轉身,雙掌同時出擊,紀宗常和馬宗偉都震退了。
我很震驚,這人好強的修為,兩個老道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要是沒有張靈鳳為我加持神力,剛才那一拳就足夠把我震死了。
那人震退兩個道士後,立即向我衝來,我急忙一拳打出,卻打了個空,他從我身邊拐過,衝向了陸南天。此時張靈鳳和段凝芷各拉著陸南天一隻手,不癲和尚去幫忙抬著陸南天的腳,想要避到角落去,沒人能來得及救他們了。
“和尚小心!”我驚呼一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個換日門高手一掌打在不癲和尚背上。
不癲和尚身體向前一傾,噴出一口血來,但他立即放下陸南天雙腿,轉身一拳打出。換日門的高手以為他完全沒有武功,已經是個死人了,無視他想要去奪陸南天的身體,哪裏想到不癲和尚還能打人?被不癲和尚一拳打中了胸膛,倒退了好幾步。我緊追在他後麵到了,一拳打在他背上,又把他打得往前衝,紀宗常和馬宗偉與我隻差了前後腳,也追到了,從左右兩邊同時一掌打出。
換日門高手還沒有從我和不癲和尚的重擊中緩過氣來,被四麵包圍無處可避,隻能以雙掌分迎左右兩個道士的攻擊,又把兩個道士震退。紀宗常和馬宗偉內功深厚,非同小可,他雖然把兩人震開,自己也氣血湧動,順不過氣來了。我緊接著一拳打出,不癲和尚反應稍慢,第二拳恰好也在這時打出,我們同時打中了他的前胸和後背。這一下就像是在鐵砧上打鐵,兩麵受力,都是不可思議的神力,他連受重擊,再也撐不住了,噴出一口血來,濺了不癲和尚一身。
“呯”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我臉邊掠過,有一個人站在窗外朝我射擊。我急忙伏地並打滾,又一聲槍響,地麵火星迸射,差一點點就打中了我。
一道黑影閃過,喵太撲到了那人臉上,那人驚叫著後退了。在我躲避槍擊的同時,不癲和尚因為被噴了一身血有些震驚,神力消失,坐倒在地。換日門高手趁機突出了包圍,快如鬼魅衝到窗戶邊,毫不停留躍起破窗而出。
剛才絡腮胡一聲大叫,把換日門的人都叫過來了,道士門也跑進來了,場麵混亂。不癲和尚臉色蒼白,又吐了一口血,我們有些同伴遇險急需支援,還要保護張靈鳳、段凝芷、陸南天等人,沒辦法去追那個高手了。
除了那個高手之外,其他敵人實力都差了一截,單挑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紀宗常等人也勇猛異常,把敵人一個個打倒。持槍械的敵人本來有好幾個,但他們身手都不強,作為優先打擊對像,道士們衝出去時就把持槍的人大多打倒了,喵太也解決了兩個,所以到現在我們完全控製了局麵。
敵人開始潰逃,眾人追擊又抓住了幾個,逃走的隻有一個超級高手,五六個實力頗強又機靈的。廠房內外滿地是人,少數死亡,一部分昏迷或重傷不能移動,一部分投降跪在地上不敢動,總數不下三十個。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紀宗常請來的一個同門腹部中槍,雖然止住了血但彈頭還在裏麵,需要急救。高立成背上被刀砍出一道大傷口,陶良鬆受了重傷,王誠鈞和楓羽雲臉青鼻腫,不癲和尚也受了重傷走路都有困難,我鬆懈下來之後疲泛無力……現在最重要的是陸南天怎麽樣了?
我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到陸南天身邊,正要問張靈鳳怎麽樣了,陸南天已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驚訝地掃視四周:“我怎麽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都長噓了一口氣,隻要大家都還活著,這就是一個偉大的勝利。剛才絡腮胡曾叫過“太上掌門”,那麽那個轉移到陸南天身上的魔頭,就是換日門現任掌門的師父,可能是換日門最厲害的高手了。除掉這個老魔頭,又把換日門大部分精英打死、生擒,等於是把換日門斬斷了四肢砍掉了腦袋。
我把事情經過簡略說了一遍,陸南天又驚又喜,急忙打電話呼叫支援,並且控製陳局長和有關的人。除了陸南天和我之外,其他人都以怪異的眼神瞪著張靈鳳,今天能夠絕地反擊,反敗為勝全是靠了她!但此刻張靈鳳又是那種拘謹羞怯的樣子,明明是一個沒見過世麵,“土得掉渣”的鄉下小姑娘,怎能手指輕輕一點就把一個大魔頭給解決了?
第二十七章 女朋友吃醋了
不癲和尚吃了一顆道士們給的治傷藥丸,傷勢基本穩定下來,十多分鍾後就有警車、救護車陸續趕到,把犯人和傷員運走。
我和紀宗常、段凝芷、張靈鳳隨同陸南天一起回市區,保護和協助陸南天,其他人沒受傷也跟去醫院照顧傷員。敵人有一個高手逃走了,此人必定是重要人物,換日門可能還有其他沒參戰的人員,萬一他們殺了個回馬槍,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還是要提防的。
在回城的路上,我發現段凝芷神色有些不對,開始還以為她是受了驚嚇,安慰了她幾句,她反應卻有些冷淡。後來還是她憋不住了,湊在我耳邊低聲問:“你表妹到底是什麽來頭,你怎麽不告訴我她那麽厲害?”
“我不是不告訴你,是還沒機會說。她就是我們村裏一個很普通的姑娘,我隻知道她能通靈,類似於你和你師父一樣,跟神仙勾通的時候有些特殊能力,我也沒有想到她這麽厲害。”
段凝芷很驚訝:“這怎麽可能,我和我師父都是體質特別的人,在通靈方麵很少有人能跟我們青蚨門的人比,她看起來各方麵都很一般,又那麽……年輕,難道比我師父還厲害?”
這個問題我真的無法回答,隻能攤了撤手。段凝芷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她是你舅舅的女兒,還是你姑丈的女兒?”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酸味,剛才說漏嘴了,而且沒有第一時間跟凝芷做詳細報告,罪大惡極。我隻能坦白從寬:“實際上我們不是真的表親關係,你應該也知道,鄉下的親戚關係亂七八糟的,都有些沾親帶故……”
段凝芷立即掐住了我大腿一點點肉,狠狠地擰:“快說,還有多少假話?”
“沒了,沒了,我真的是沒機會跟你說,一回來就跟陸南天去審問,然後就出事了。”
“她不是你表妹,為什麽跟你來,而且走到哪裏跟到哪裏?”
“這個……這個說話長。”
“看來你們還有很多故事啊!”
我一頭冷汗,下次我一定要記住有事先匯報,特別是帶著年輕女子同行時一定要先匯報!
……
陳局長在準備出逃時被抓住了,陸南天火氣很大,一回到警局就立即審問。他沒有邀請我們,因為這關係到警方內部問題,有些敏感,陸南天沒說,我們也不好自告奮勇。我和紀宗常、段凝芷、張靈鳳在辦公室內等著。
段凝芷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我出去跟她聊聊,但是我一往外走,張靈鳳立即站起來跟著往外走了。走到門口我很難堪,出也不是,進也不是,不能叫張靈鳳不要跟著我,讓她跟著卻有人氣壞了。
“我上洗手間。”我有些尷尬地說。
“哦。”張靈鳳應了一聲,回到裏麵坐下,一點也不覺得跟著我有什麽不對。
等我去衛生間逛了一圈回來,紀宗常正在跟張靈鳳聊天:“……你沒有學過武功和法術,怎麽可能彈指之間就破了那魔頭的邪功?”
“我,我真的不知道。”張靈鳳漲紅了臉,見到我回來如逢大赦,急忙說,“你不信可以問承業,他最清楚了。”
這話就更惹人暇想了,段凝芷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一陣陣頭皮發麻,張靈鳳你這是往火上澆油啊!紀宗常也望著我:“小許,快說說是怎麽回事。”
段凝芷語帶雙關地說:“對,快說說是怎麽回事!”
“哦,哦,她確實沒有練過任何武功,也沒有學過法術,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但是她能與神靈勾通,在通靈狀態她能獲得神靈的力量,這種現像很常見,凝芷也能辦到,所以你們能夠理解吧?”
段凝芷立即道:“不理解,我可沒有這個能力,就是我師父也未必能一下破了那魔頭的功夫,上次我師父被打成重傷就證明了這一點。”
我猛抓頭皮,突然想到了秀姑對我解釋過通靈分幾個境界,於是來了靈感:“這個有點不一樣,你們青蚨門通靈,是人向神仙借力,借到的神力有限,使用的主要還是自己的力量;張靈鳳她是神仙主動附體到她身上,就相當於是神仙親自到此,而且是能力很強的神仙,別說是一個練邪功的人,就算是真正的邪魔也能像隻螞蟻一樣捏死。”
段凝芷的臉色更難看了,貌似我已經解釋清楚了,但卻貶低了青蚨門抬高了張靈鳳,我這不是欠抽麽?
張靈鳳見我一臉尷尬的樣子,說道:“是的,那不是我的能力,是我師父的能力,她離開了我就什麽都不會了。”
還好,張靈鳳一點都不傻,這話得中聽!
紀宗常問:“張姑娘,敢問你師父是哪路神仙?”
張靈鳳又紅了臉:“我,我不能說。”
紀宗常長歎了一聲:“唉,慚愧,慚愧!我們六七個人自詡名門正宗,數十年苦修,被人牽著鼻了走還不知道,要不是張姑娘你出手相救,我們死了不打緊,增加了那魔頭的修為等於是助紂為虐,罪過就大了。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張靈鳳急忙說:“你們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那個壞人做了太多壞事,早就該死了,所以我師父才會出手,真的不是我的功勞。”
紀宗常問:“有什麽特別的辦法能破這個邪功嗎?”
張靈鳳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當時我師父的意思我還是知道的,那個壞蛋的邪功就像是氣球一樣,你們往裏麵吹氣,吹得越快他吸得就越多,到了他比你們更強時,你們就被他吸住放不開了。他這種邪功不是自己慢慢修煉來的,都是偷來、吸來的,沒有根基,很不穩定,隻要擊中要害,就像把氣球紮了一針就自己漏氣了。道長你們練的功夫是很好的,隻是還沒有練成。”
紀宗常連連點頭,我也理解了,換日門的人吸取特殊小孩的靈氣來增加修為,張靈鳳這個比喻很形像。但原理是知道了,我們還是不懂怎麽破,總不能真的拿根針去戳吧?
“那個魔頭確定死了嗎?”我更關心的還是這個。
張靈鳳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
段凝芷其實也能看出來我跟張靈鳳沒有暖昧關係,隻是女孩子天生會吃醋,她生性好強,在能力上被張靈鳳完全比下去了,張靈鳳又跟我走得太近,所以她有些小情緒。但她也是通情達理的聰明人,不會真的小題大作跟我鬧,後來也沒再纏著我叫我解釋什麽。
幾個小時後陸南天走出了審訊室,臉上有喜色,又開始調兵遣將抓人。據他說陳局長是被換日門的人收買了,不僅是金錢收買,還是官運和長壽方麵的保證。但顯然換日門的承諾無法兌現了,他的仕途到此為止,不上電椅也要把牢底坐穿。
我們連夜突擊審訊抓回來的換日門嫌犯,先從陳局長熟識的幾個人開始,因為有了陳局長這個突破口,這些人也不是核心分子容易攻破,審訊進行得還算順利,大體弄清了換日門的結構。
換日門的掌門人外號“大c哥”,被審訊的人都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今天帶隊伏擊我們並被我們打成重傷的是他師兄,名叫陶然,負責管理換日門各項事務。前不久在蘇州被秀姑追到的是大c的師弟,名叫周隱,獨來獨往很少參與門派活動。這三個人有一個師父,大家都稱為老祖宗或太上掌門,據說化身千萬,已經是地仙級的人物,也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並不是所有換日門的人都會邪法、邪功,真正得到傳授的隻有極少數人,除了太上掌門和大c師兄弟三人外,下一代弟子中僅有不到十個人學到了一點邪術,練的是各種武功。這些第三代弟子分布在各地,暗中控製著多個團夥到處尋找和綁架符合他們要求的小孩,賺到足夠的“貢獻度”才有機會獲得一次傳授的機會。另外還有負責管理財務的人,與富商接洽拉業務的人,沒有參與這次行動。
根據我們推測,周隱被秀姑打成了重傷,並且我們結成了聯盟之後,換日門的太上掌門坐不住了,親自設局想要把我們一網打盡,並吸取全真教道士的功力,所以調動了大部分換日門的力量,由陶然帶人接應。現在太上掌門死了,陶然重傷,周隱應該也在養傷,第三代弟子或死或被抓,損失了一半左右,真正元氣大傷。
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必須趁勝追擊,把大c、陶然、周隱都幹掉,換日就就煙消雲散了。要是被他們躲起來,過不了多久又是大患。
但是接下來的審訊收獲卻很少,因為換日門骨幹分子的嘴撬不開,外圍人員知道的又有限,我們沒辦法知道三人的詳細資料和活動規律。現在又回到了最初的難題,怎麽樣才能用非暴力手段讓這些頑固分子招供。
因為這件事我差點又跟陸南天吵了起來,我覺得對付這樣的人不需要講什麽法律和規矩,淩遲處死他們都不過分,打一打又有什麽關係?陸南天卻說如果我們使用非法的手段來逼供,我們也成了壞人,那麽我們也就不能代表正義來製裁別人。
紀宗常也支持陸南天的觀點,這讓我更鬱悶,由他們折騰去了,我先休息幾天再說。這一個多月來,不是煉法器就是麵臨強敵和難題,把女朋友都冷落了,也該抽點時間培養一下感情了。
第二十八章 柳精猴怪
我們在警局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小酒店入住,折騰了一整夜早就累壞了,我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喵太的叫聲把我驚醒了,睜眼一看,喵太趴在沙發上,扭頭有些生氣的瞪著柳靈兒。
這是在幹什麽?我有些奇怪,閉著眼睛裝睡,眼皮留了一條縫暗中觀察。
柳靈兒站在那兒不動,等到喵太把頭趴下了,她開始嘟起小嘴吹氣,一股輕風揚起,吹動了喵太的毛。喵太不理她,她靠近了一點兒繼續吹,把喵太整齊的毛都吹亂了。喵太突然跳起來,柳靈兒像是受了驚的兔子立即蹦起來,飄到天花板上去了。
喵太夠不著柳靈兒,很鬱悶地又跳到沙發上,繼續睡覺。柳靈兒慢慢降落下來,又開始對喵太吹氣……
我有些好笑,看這樣子是柳靈兒閑極無聊了,去撩撥喵太。她有些怕喵太不敢太靠近,喵太也不是真的生氣,就像一個哥哥被頑皮的小妹妹折騰得很惱火卻又無奈,這一幕讓我感覺很溫馨和親切。
對了,煉成柳靈兒後我一直在忙,要不就是有其他人在身邊,還沒有與她深入交流,連她有什麽本事都不知道呢。我挺身坐了起來,用意念說:“靈兒過來,我有話問你。”
柳靈兒立即飄了過來,合掌躬身行禮:“聽候主人差遣!”
我揮了揮手:“不用這麽多禮和嚴肅,我們隨便聊聊。我想知道你有什麽能力?”
柳靈兒有些僵硬的臉上好像有了一點兒表情變化,像是疑惑又像是惶恐的樣子:“靈兒的能力低微。”
“我的意思是你能做些什麽,比如吹起一陣風,把燭火變亮,把別人推倒之類。”
柳靈兒想了想說:“我知道很多草木的藥性,能讓花草更快開花結果,在樹木多的地方可以用樹根或藤條把人綁住。如果是神識昏暗的人,我可以迷惑他,讓他分不清方向。”
我心裏暗喜,她會的還挺多的,以後可以叫她幫我找藥材,還可以叫她催熟蔬菜水果,春天吃西瓜,夏天吃新鮮的蘋果,反季節蔬菜隨時供應,太爽了。這麽說我應該去當藥材商或者種值瓜果蔬菜……真沒誌氣,柳靈兒現在還很弱小,以後實力變強會的肯定更多,怎能叫她去做這麽沒出息的事?
“你要怎麽樣才能更快提高修為?”
柳靈兒道:“我會練功,在山清水秀靈氣足的地方我練功更快。還有經常跟主人在一起,主人的修為提高了我也會提高。”
我現在還不能歸隱山林,而我所謂的修為提高隻有練凝神訣提高精神力,這是水磨功夫沒辦法速成。不過經常放她出來玩玩還是可以的,還要充分利用她的能力找點事給她做,免得她太無聊。
“靈兒,我感覺有點熱,能不能給我吹吹風?”
柳靈兒應了一聲,立即開始嘟起小嘴吹風,微風徐來,還帶著點草木清香,閉上眼睛恍如置身於萬木叢林中。
“風太小了。”我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純天然無汙染的清風,卻還不知足。
柳靈兒立即用力了一些兒,風變大了。
“風太猛了,要慢一點,柔一點。”
柳靈兒立即照辦,風變柔和了,不大不小剛剛好。我很得意,真是一台綠色環保的風扇啊,不要耗電還是聲控加無級調節的!
門鈴聲突然響起,柳靈兒一閃就消失了,我有些惱火,跳下去開門:“誰啊?”
“是我!”外麵傳來段凝芷的聲音。
我的不爽立即化為烏有,急忙開門。凝芷俏生生站在外麵,穿扮整齊,明豔照人,顯然早已起床了。她上下打量著我,眼光有些狐疑:“你有些緊張,有什麽事瞞著我,誰在裏麵?”
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歡迎領導監督檢查。”
段凝芷往旁邊張靈鳳住的房間瞟了一眼,進了我的房間:“你騙不了我,剛才你一定在做什麽虧心事!”
我一頭冷汗,女人真有這麽厲害的直覺?剛剛我想到的是柳靈兒長得跟凝芷很像,我調教她就等於是在調教凝芷,沒想到隻是心裏閃過這個念頭,就被她察覺到了。
“實際上我剛才是在想你。”我一把擁住了她,甜言蜜語就像甘草一樣能解百毒。
段凝芷推開了我:“快去衝個澡,換上幹淨衣服,我們出去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不說還好,一說我也覺得前心貼後背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立即去洗澡。等我衝完澡出來,段凝芷和張靈鳳都在房間裏了,看來我們兩人世界的燭光晚餐又沒希望了。但我也不能不帶上張靈鳳,萬一遇到強敵還需要她在我背上拍一掌呢。
出乎我預料,凝芷對張靈鳳還挺熱情,不像昨晚那樣冷淡。我們一起出了酒店,在一家小餐廳吃晚飯時,她熱情地問張靈鳳愛吃什麽菜,給她介紹哪種菜好吃,頻頻叫她多吃些。吃完飯段凝芷提議去商場逛逛,竟然牽張靈鳳的手沒牽我的手。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唱哪出啊?好不容易張靈鳳看上了一件商品,離我們遠一點兒了,我在凝芷耳邊低聲問:“你對她是不是太熱情了一點?”
段凝芷白了我一眼:“我對你的親戚好,不就是對你好麽?”
她話中之意我已經明了,張靈鳳是我們的護身符,能保護我們,應該好好巴結。其實以凝芷的聰明,當然看得出來我和張靈鳳之間沒有特別的關係,不會對她造成威脅,她要是一直吃醋較勁,反而會讓我反感。
段凝芷對張靈鳳熱情了,張靈鳳就自在了許多,也不會跟得我那麽緊了。我們逛到了晚上九點多才回酒店,大包小包好幾個,大部分是凝芷和我的,有些是凝芷買給張靈鳳的。
張靈鳳先回自己房間去了,段凝芷提了幾個袋子要走,卻被我拉住了:“今晚在我這邊睡吧?”
段凝芷立即臉紅了:“不行!”
“兩個人在一起睡更安全。”
段凝芷的臉更紅了,嬌羞萬分:“今天不行。”
我明白了,難怪這幾天都沒見到她念咒施法之類,原來是大姨媽來了。我還是不讓她走:“隻是一起睡覺又沒關係。”
“會影響你的,而且你現在要專心練功……”段凝芷像蜻蜓點水一樣在我唇上印了一下,飛快地跑了。
時機不對,我隻能收拾心情,關好門熄了燈,坐在床上開始練習凝神訣。柳靈兒出來了,在我旁邊盤腿而坐,五心向上,一副端莊神聖的樣子。
我的身體完全放鬆,意念集中於印堂上方,冥想著置身於無邊的太空,隨著呼吸全身毛孔往裏麵吸氣,然後集中於額頭印堂上方處。這個地方在道家稱為上丹田或者紫府,在佛家稱為識海,在科學家稱為鬆果體,是古人類第三隻眼所在的地方。現在人類雖然第三隻眼退化了,經過一定的刺激還能看到特殊的氣場、磁場,通俗地說,就是一種低層次的開天眼。總之它對修煉的人來說很重要,很神秘。
這一次練功好像有些不同,我能感應到柳靈兒就在附近,冥想吸收靈氣時特別順利,也許她對我練功也有一定輔助作用吧?
練習了一個多小時,我正準備收功時,突然感應到某種危險信息,有什麽東西靠近我了!柳靈兒也警覺起來了,緊接著我“看”到了一個渾身散發出紅光的人形東西,手腳並用飛快地沿著牆向上爬,眨眼之間到了段凝芷的窗戶外麵。
它的動作非常快,停下來時我才看清楚,那東西像是一隻猩猩,有十來歲小孩那麽大,體毛應該是黑色的,但卻散發出妖異的紅光——它是靈體,不是**的生物,如果沒有柳靈兒我是看不到的。
這怪物一看就不是好路數,靠近凝芷的窗戶絕對不是好事,我還沒來得及跳下床,它已經一閃鑽進去了。糟糕,凝芷可能睡著了,而且她來了月經可能不能用法術咒語。
喵太也被驚動了,怒吼了一聲,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房間裏麵亂躥,因為門和窗都關著,它無法去凝芷的房間。
“靈兒,快去幫忙!”我急忙用意念對柳靈兒說。
柳靈兒有些遲疑,因為那怪物很強大,但我的意念很堅決,她還是立即從我的窗戶飛了出去,鑽進了凝芷的房間。那隻怪物站在床前,發現柳靈兒進來,立即回頭怒嘯,樣子極為凶惡。
“不要怕它,不要怕它……”這一刻我就像是自己在現場一樣,也不知是在給柳靈兒打氣,還是給自己壯膽。
柳靈兒可能是從我這兒得到了信心和勇氣,雙袖一揮,一股大風向前卷去。怪物沒受什麽影響,凝芷卻被驚醒了,挺身坐了起來,露出緊張的樣子,掃視了房間裏麵一眼,迅速跳下床往門口跑去。她的靈識非常強,已經感應到了不對勁。
怪物向段凝芷撲去,柳靈兒急忙一掌打出,一股淡淡青光打中了怪物。這一擊對那怪物幾乎沒有傷害,反而激怒了它,全身紅光大盛,一爪向柳靈兒揮掃。紅光破空,像是五條長鞭掃來,柳靈兒大驚,急忙閃避,飄出了窗外。
柳靈兒完全不是怪物的對手,我不能指望她了,急忙跳下床,摸出魯班尺跑向門口。此時怪物又向凝芷衝去,凝芷還沒有跑到門口,背上被它打中,向前一個踉蹌。
第二十九章 心靈之戰
我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門衝了出去,但是凝芷的房間門沒有開,我用力撞了一下,肩頭劇痛,門卻沒有一點動靜,這個門非常牢固,不太可能憑著肩膀撞開。
“凝芷,快開門!”
裏麵傳來段凝芷一聲驚呼,我急忙凝神感應,從柳靈兒的視角看到了裏麵的情況。凝芷已經跑到門口了,與我隻隔了一道門,但那隻猴狀怪物在連續攻擊她,使她眩暈和慌張,狂亂地揮手,無法開門。柳靈兒沒有我的鼓勵和支持,根本不敢主動上前攻擊怪物,實力懸殊,這也不能怪她。
沒打開門我就不能進去幫忙,找服務員拿鑰匙肯定來不及了。我又驚又怒,隻能強製命令柳靈兒去打那怪物。
在極度緊張和焦急中,我又有了之前那種感覺,好像我已經變成了柳靈兒,是我向怪物撲去。在這種狀態下我與柳靈兒之間形成了某種感應或者通道,她得到了我的精神力、意誌和勇氣的支持,一拳打在怪物背上,竟然打得那怪物身上紅光一陣強烈波動。
怪物立即轉聲,發出憤怒的咆哮,明明是比它弱小很多的柳靈兒居然敢主動攻擊它,讓它非常生氣。怪物一爪拍了過來,此時我也分不清是我在閃避,還是柳靈兒在閃避,總之及時避開了。柳靈兒隔空一拳打出,這一次沒有多少威力,但已經徹底激怒了怪物,四足蹲地猛地躍起,淩空撲向柳靈兒。
柳靈兒體形嬌小,也非常輕,動作很快,一下就鑽進床鋪底下了。等到怪物鑽進床下,她又閃出來飛到了空中,那怪物立即跟了出來,迅猛無比地撲向柳靈兒。
柳靈兒此時使用的就是之前與喵太玩鬧時的戰術,敵退我進,敵進我逃。兩個靈體快如閃電在房間裏亂躥,掀起了一陣陣狂風。
段凝芷獲得了幾秒鍾喘息的機會,定下神來,迅速打開了門。喵太早已經在門外焦急萬分了,門才打開尺許寬它就“擠”了進去,像一隻凶猛的小老虎撲向猴狀怪物。
我一把挽住了凝芷:“怎麽樣?”
“不知道什麽東西,嚇死我了!”段凝芷驚慌地說。
她能清醒地說話,說明問題不大。我一手擁著她,往房間裏麵望去,喵太連著撲擊幾次沒有咬住怪物,但已經把怪物逼到了牆角,相互對峙著,低聲咆哮示威。
喵太是血肉之軀,幾乎不受邪氣影響,卻能咬中並吞噬靈體,所以在麵對靈體類邪靈時具有極大優勢。那隻怪物凶惡強悍,不甘示弱,並沒有逃走的意思。
段凝芷定了定神,掐了個法訣快速念了幾句咒語,往額前一按,打開了天眼,看到了那怪物的樣子,不由得又驚呼一聲。這時門外有一個人跑過來,我轉頭一看卻是張靈鳳,她也被驚動了。
危險已經解除,我有了另一個想法,殺死或抓住這隻怪物,要是被它逃走,以後睡覺都別想安心了。
“你們兩個守住門,不要讓它逃走了!”我放開凝芷跑向窗戶那邊。靈體類的怪物有的能透牆而過,有的不能,這隻怪物是從窗戶進來的,應該不能直接透牆逃走。
張靈鳳問段凝芷:“你沒事吧?”
“沒事。”段凝芷應了一聲,從頭頂發髻上拔下了一根五六寸長的瑪瑙簪子,這是秀姑離開時送給她的法器,她練功和晚上睡覺都插在發髻上,具體什麽作用我也不知道。
喵太與猴形怪物互相都有些忌憚,繼續對峙著。我守住了窗戶,段凝芷關了門守在門口,實際上她並不是不堪一擊,而是剛好身上不幹淨,又在睡覺中突然驚醒亂了分寸,現在定下神來開了天眼,已經有自保能力了。
張靈鳳開始繞著房間走,一邊走一邊掐著法訣念咒語:“天似爐地似爐,陽州有個大鐵爐,千邪入爐不出爐,萬邪入爐化灰塵,開天門閉地路,留人門閉鬼路,天流來地流斷,山流來毛草斷,月影來壁縫斷,陰溝來水麵斷……”
從咒語來判斷,這是一種封斷法訣,應該是用來困住那個怪物。
猴形怪物開始顯得不安,突然向上躥起,後腿在牆壁上一蹬,如同彈珠反彈一樣改變了方向,往衛生間那邊投射過去。
張靈鳳手掐法訣用力一揮,怪物被隔空打中身體往下一沉,喵太閃電般撲到,咬住了它一隻後腳,把它扯落地麵。怪物奮力一掙,竟然掙脫了喵太,衝進行了衛生間,喵太立即也衝了進去。
我暗叫糟糕,可能被它逃了。不料猴形怪物撞向窗戶時,身體一滯,沒有立即衝出去,喵太緊追著又撲上去咬住了它的後腿。怪物大怒,兩隻前爪向喵太狂抓,攻擊之時帶著類似閃電的光芒。
喵太緊緊咬住怪物不放,也用前爪抓它,每一爪都能從怪物身上扯下一些紅光來。一實一虛兩隻動物翻滾嘶咬成一團,快得我都看不清它們的動作了。
貌似張靈鳳的封斷咒法已經生效了,不必再守著窗戶,我也衝進了衛生間,揮動魯班尺狂砸。怪物體形大,喵太體形小,我隻要避開喵太在高一點的地方亂打也有幾率打中它。每次打中它,它身上的紅光都會炸散,再閃現時已經明顯變暗了。
混戰了一會兒,猴形怪物不知怎麽掙脫了喵太,衝出了衛生間。剛好凝芷也跑過來了,手持瑪瑙簪子向前一戳,一股赤紅如火的氣息射中了怪物肩胛處,打出一個大洞並冒起了實體的黑煙。
怪物慘叫一聲,快如一道幻影射向門口,但是到了門前就像撞到一堵無形的牆,沒有衝出去。喵太很快追到,它嚇得急忙又衝向窗戶,還沒有衝到窗戶前,張靈鳳一記法訣又打中了它,像是當頭一棒把它打落地麵。喵太如影隨形追到,咬住了它背部並且兩隻前爪牢牢扣住了它。
猴形怪物是靈體,血肉之軀本來是不可能抓著它的,但是喵太就是有這個能力,咬住之後它就很難掙開,也不能變化。此時怪物身上的紅光已經遠不如之前了,驚慌急躁隻想要逃走,我和凝芷迅速靠近,使用自己的法器攻擊。張靈鳳手掐法訣,一下又一下非常用力地打向怪物。
猴形怪物連連受到重擊,紅光幾乎完全消失,身體也變淡了。它的身體突然分裂,留下約三分之一被喵太抓著,三分之二化為一股黑氣射向窗戶。但是它撞到窗戶立即停下,剛才它全盛之時也不能一下衝出去,現在已經很虛弱,更不可能衝出去了。
黑氣奇快無比地在房間裏麵來回衝擊幾次,我們正要想辦法追打,它突然撞到柳靈兒身上了。柳靈兒還很弱小,沒有我的支持根本不敢參與戰鬥,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誰都沒想到怪物會突然衝著她去了。
黑氣撞中柳靈兒後就消失了,柳靈兒卻全身籠罩著一層黑氣,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我們三人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下手,因為柳靈兒也是靈體,用法器或法訣攻擊的話,會把她也打傷了。喵太圍著柳靈兒團團轉,也不知該怎麽下口。
好狡猾的怪物!
我能感應到柳靈兒的痛苦,急忙集中精神與她勾通,用我的精神和意誌來支持她。突然我腦海中浮現一個人的樣子,約三十來歲,眉骨很高,眉毛很濃,眼光淩利,一看就是那種意誌堅定又心狠手辣的人——說得好聽是意誌堅定,說得不好聽就是一意孤行的人。此時他非常憤怒,臉容扭曲,眼中熊熊怒火簡直要把我點燃了。
難道這是猴形怪物的主人?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害凝芷?
我的精神略一分散,就看不到那個人了,而柳靈兒卻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我明白了,那人一定也是用心靈感應的方式幫助猴形怪物,如果猴形怪物占了上風控製了柳靈兒就有可能逃走。或者是眼看逃不了了,拚個魚死網破,要害死柳靈兒墊底。
媽的,你能遠程控製,我還不能近程控製麽?我盤腿坐下,以凝神訣的心法聚集精氣神,全力支持柳靈兒。我隻能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就像是頂著一塊千斤巨石,並且越來越重,令我無法喘息,我似乎連思考能力都沒有了,隻知道不顧一切頂著。
堅持了幾分鍾,我再也撐不住了,感覺整個人都要被壓碎了。這時握在我手裏的魯班尺內突然湧現一股凶猛暴戾的氣息,器靈感應到我有危險驚醒了!本來魯班尺內的靈氣是很溫和的,我很熟悉的,這時卻非常狂暴,就像是一股洪流在推著我往前衝,我想要停下都辦不到。
這股凶猛狂暴的力量不僅頂住了所有壓力,並且如同摧枯拉朽般反衝過去,一衝到底,把對方壓碎,吞噬……
我就像是從鑼鼓喧天的場所突然掉進了無人的密室,感覺特別安靜和平靜,感應不到敵人和怪物了,也感應不到器靈。柳靈兒俏生生站在我麵前,看上去比以前更實在了,好像也比以前漂亮了,臉容五官更清晰,沒那麽僵硬,身體也變得修長柔美了。
還有她的眼神和氣質也變了,好像有些陰沉和凶狠。
第三十章 突破
我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可能剛才特殊的戰鬥方式,致使柳靈兒產生了什麽變化,她的實力明顯提升了,但性格也明顯改變了。
“靈兒,你還好吧?”我用意念問,同時凝神感應她身上的變化。
柳靈兒有些得意:“我們勝利了,而且我變強大了。”
我感應到柳靈兒身上有那隻怪物的凶殘狠戾氣息,也有器靈的陰險深沉味道,大體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但還是問她:“剛才那隻怪物是不是死了?”
柳靈兒道:“那個怪物是血魂靈猿,本來是山上一隻通靈老猿,被他主人抓住,飼以藥材,然後用特殊的手法殘忍殺死,困住魂魄每日以鮮血供養祭煉,變得十分厲害。但是它倒了大黴,被我們遇到,已經被我們打死了。”
我心裏暗驚,如果不是柳靈兒融合了血魂靈猿的一部分修為或者記憶,怎麽能清楚知道血魂靈猿的來曆?我問:“那你怎麽會突然變強大了?”
柳靈兒也有些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剛才你的魯班尺裏麵產生了很強大的力量把它打散了,但又有一種吸引力,把它散開的靈氣吸住一部分,不知怎麽就留在我身上了。”
果然如此!我猜測是這麽回事:器靈無法操控我,躲在魯班尺裏麵又有些不甘心,可是它連完整的靈體都沒有,無法離開。剛才在衝突之中它助了我一臂之力,同時它也產生了野心,想要趁機控製還很弱小的柳靈兒,同時還想吸收血魂靈猿的能量。但器靈的力量本源來自魯班尺,打敗敵人之後我就鬆懈下來了,自然而然斷開了魯班尺的靈力,它就被切斷了後援力量留在柳靈兒體內。沒有了魯班尺的靈力支援,實際上它比柳靈兒還要弱小,隻是一股意識而已,而柳靈兒就相當於是我的分身,有我作為後盾,所以它反過來被柳靈兒吸收,或者是暫時被柳靈兒壓製住了。
最早我練柳靈兒的目的,就是要把魯班尺裏麵的器靈轉移出來,沒想到峰回路轉,最終器靈還是融合到了柳靈兒身上,這莫非也是冥冥中一種天意?隻是原本純潔無暇的柳靈兒,沾上了血魂靈猿的凶暴之氣和器靈的陰狠性子,不知要變成什麽樣子,以後還會乖乖聽話嗎?
喵太好像也不喜歡現在的柳靈兒,在她旁邊轉悠著,有些敵意,我不敢保證它不會突然衝過去咬柳靈兒一口。
“你先回本體裏麵去吧。”我對柳靈兒說。
“不,我想在外麵玩玩。”
我立即大皺眉頭,這才剛剛轉變就不聽話了,要是不嚴加管教以後還了得?
這時段凝芷開口了:“這就是你的柳靈兒嗎?怎麽看起來有些像我?”
“啊……”我正在頭疼,被她突然一問不知該怎麽解釋,柳靈兒已經有些不高興了:“明明是她像我,怎麽是我像她了?”
額的天啊,這樣也能爭風吃醋,還好凝芷聽不到柳靈兒說話,否則就要因為這個問題吵起架來了,我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這個等會再說。”我對凝芷做了個別說話的動作,用意念問柳靈兒,“那隻血魂靈猿的主人是誰,在哪裏?”
柳靈兒說:“它的主人叫陸不同,人稱狀元,是江相派五狀元之一,而且他的權力最大,除了宰相就數他最有權勢了。剛才他就在樓下,但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我又驚又喜,完全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知道江相派的情報,那麽柳靈兒沾上一點壞習慣也算值了。我急忙問:“宰相是誰,在哪裏?”
柳靈兒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陸不同快要成為宰相了。”
“他是江相派最重要的人物,怎麽會不知道宰相是誰?”
柳靈兒有些鬱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隻有一些殘存的記憶,或者陸不同也沒有見過宰相吧?好像他也不喜歡宰相。”
我往身上一摸,沒帶手機過來,急忙叫凝芷把手機給我,撥出陸南天的號碼。陸南天很快就接聽了,聲音顯得有些疲憊:“什麽情況?”
這時已經是半夜了,如果不是有緊急情況,段凝芷肯定不會打電話給他,所以他問得直接了當。我說:“是我,許承業。就在剛才江相派的第二號人物遣了一個邪物來害我們,被我們滅了,並且得到了一些情報。此人名叫陸不同,現在應該還在附近……”
陸南天興奮地問:“你見過他?說麵貌和特征!”
我盡可能描述,但實際上我隻對陸不同的眼睛和氣質印象深刻,對他的五官和體形並沒有太深印象,很難表述,除非我看到他才有可能認出來。
陸南天道:“最近人手有些吃緊,現在半夜能立即叫到的人沒幾個,不能進行大圍捕,要不我派幾個人過去,跟你一起找找?”
假如我是陸不同,孤身前來“刺殺”,失敗後一定立即躲藏起來或者遠遁,城裏四通八達,他隨便叫一輛出租車,這時已經到幾公裏外了,找到他的可能性極低,也許柳靈兒的一些記憶更有用。
我說:“不用了,這樣抓不住他的,你先查一下能不能找到他的資料,然後再查與他關係密切的人。”
“好,你們到警局來吧。”陸南天說完就掛斷了,他真是太忙了,什麽客氣話都顧不上說了。
我用堅決的態度叫柳靈兒回到木人身上,她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不敢反對,一閃消失了。我對張靈鳳說:“你去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去警局。”
張靈鳳應了一聲,立即轉身出去了,段凝芷氣鼓鼓地瞪著我,在等我解釋呢。我攤了攤手:“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整天想著你,刻木人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把它刻成你的樣子了,所以練成的柳靈兒有點像你。”
段凝芷立即轉怒為喜,嬌嗔道:“那你也要刻漂亮一點啊!這樣也好,我不在你身邊時有她陪著你,也跟我陪著你一樣。”
我心中一跳,怎麽感覺這話有些不詳的味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頭發有些淩亂,我愛憐地把她的秀發往後攏,有些笨拙地往頭上盤:“別亂說話,剛才被血魂靈猿打中,你沒事嗎?”
“當時頭暈難受,現在沒什麽事了……血魂靈猿?你怎麽知道它叫什麽,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段凝芷很疑惑,眉頭蹙到了一起。
我雙手捧著她的臉,拇指按著她的眉毛往外分開:“再皺眉就要出現皺紋了,我從頭說起吧,剛才我在練功,發現有一隻怪物靠近了你的窗口……”
……
十多分鍾後,我在警局見到了陸南天,紀宗常等幾個人也在,為了破案和打擊邪惡,他們真是不辭勞苦沒日沒夜地幹。陸南天已經從公安部的檔案庫中找到了五六個叫陸不同的人,但沒有一個能對得上號,也許我們要找的陸不同並不是真名。
我凝神與柳靈兒交流,想問她更多情況,結果她一閃就出來了。她身上穿的已經不是我給她做的天下無雙的“包身裙”,變成了一件很合體的繡花鮮豔短裙,上麵深v衣領內雪白耀眼,有溝有丘;下麵露到了膝蓋上方,兩腿修長均稱,潔白如玉,與當初我雕的木人有天壤之別。她的發型也改變了,原本是個古代“丫環頭”,現在變成了披肩長發,好像還染成了栗色,更誇張的是本來光腳,現在穿著足有八寸高的高根鞋,難怪感覺變高挑了很多。
我目瞪口呆,眼前這個亮麗、時尚的女郎,分明就是t型台上的模特,比段凝芷還要時髦幾分,真的是柳靈兒嗎?
紀宗常等人都感應到了帶有邪氣的靈力波動,都緊張起來,我急忙示意不要亂動,沒有關係。
“靈兒,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在心裏驚訝地問。
柳靈兒上下看了自己幾眼:“剛才在路邊發光的牌子上看到的,我就變出來了,你說好看嗎?”
我要是說不好看,那我就太沒品味了;要是我說好看,她以後變本加厲,說不定連三點式都穿出來了。哪個王八蛋做廣告這麽沒有公德,帶壞人了小姑娘不說,連鬼神妖精都學壞了!
“呃,你好好想一想,另五個狀元叫什麽名字,陸不同跟什麽人關係特別好,這些人都負責做什麽,住在哪裏……反正隻要是與江相派有關的人和事你都說給我聽。”
柳靈兒有些不高興:“你還沒說我的衣服漂亮不漂亮。”
我頭大如鬥:“漂亮,非常漂亮。”
“那麽是我漂亮,還是她漂亮?”柳靈兒指向段凝芷。
我用很嚴厲的口氣對她說:“不許胡鬧,現在幫我做正經事!”
“我這也是正經事嘛。”柳靈兒嘀咕了一句,終究還是不敢違抗我的話,開始回憶,說出了一個又一個江相派核心分子的資料。我轉述給陸南天,陸南天立即記尋下來,同時他的兩個助手也在迅速翻找資料,在電腦資料庫中搜索。
在現代社會,無論什麽幫會社團,最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金錢,隻要能斷了他們的財路就會變成一盤散沙。巧的是陸不同負責很多江相派的業務,平時都沒有防範血魂靈猿會泄密,現在柳靈兒還記得不少,這回有江相派好看的了!
第三十章 以惡製惡
在柳靈兒的記憶中有一個名叫楊聰的人,精通經濟和法律,暗中幫助江相派高層把非法收入變成合法財產,以及逃稅、偷稅之類,專業一點的說法就是“洗錢”。還有珠江三角洲一帶幫眾“納供”的錢經過多條渠道幾經周轉之後也是流入他手裏,毫不誇張地說,此人是江相派的財神爺,他可能知道宰相是誰。如果能抓住他,也有可能從資金流向找出宰相來。
我說完之後,陸不同找出一張貼有相片的檔案給我看:“是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長條臉薄嘴唇,有些鷹鉤鼻的中年男人,眼睛微眯帶著點傲然和不屑的表情,哪裏像個囚徒?
柳靈兒立即點頭,我說是他,陸不同道:“實際上根據幾筆髒款流向,我已經發現這個人可疑,這次行動展開時就把他抓住了,但是撬不開他的嘴,目前我們沒有掌握他任何犯罪的證據。此人原本是律師,心思縝密,精通法律,能言善辯,很難對付。”
我還沒說話,柳靈兒撇了撇嘴:“這有什麽難的?把他打昏了,我就能知道他心裏最關心、最怕害的是什麽。”
我有些震驚,一方麵是沒想到柳靈兒已經有了這樣的能力,另一方麵是被她的暴力傾向所震驚,她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理所當然的,以前的柳靈兒可不公這樣。
我立即以意念告訴她這樣是不行的,不能打人,柳靈兒道:“那就餓他幾天,等他昏昏沉沉了我也能探測到他的想法。
我望著陸南天說:“我給你三個選擇:第一,把他敲昏了,我有辦法知道他想的是什麽;第二,餓他幾天,讓他變得虛弱;第三,你把他放了,到了外麵我來對付他。”
陸南天皺了一下眉頭,很快笑了起來:“既然他沒有犯罪事實,隻能把他放了。”
柳靈兒哼了一聲:“這個捕頭很討厭,明明想用暴力卻裝出正氣凜然的樣子,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我無語,陸南天已經是我見過的最守法,最公正的警察了。
天亮後警察就把楊聰無罪釋放了,他走出警局,邊走邊按著手機。突然一輛麵包車在他身邊停下,有人跳出來給他腦袋上一拳,立即把他拉進車內絕塵而去,前後不過兩三秒鍾。
開車的是王誠鈞,出手的是我,楓羽雲在車內接應。別人不肯做壞人,隻能讓我們來做壞人了,總得有人做事吧?再說這種綁架方式江相派的人絕對沒有少用過,我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柳靈兒現身出來,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楊聰的腦袋,像是整隻手都陷進去了。隻過了幾秒鍾時間,柳靈兒就告訴我:“他見過宰相,但是宰相戴著麵具,大多數情況下宰相是用電話和電腦跟他聯係。”
我心中一震,我那次做夢,夢中抓住了我家人威脅我的家夥就是戴著麵具,難道真的是宰相?
“還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嗎?”
“沒有了,込是一個頑固自大的家夥,意誌很堅定,你再打他吧,把他打得到瀕死我就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了。”
我有些遲疑了,叫我暴打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我有些下不了手。再說這個也不好控製,萬一打死了,線索就沒了,也不好向陸南天交代。
楓羽雲見我皺眉頭,問道:“怎麽了,有收獲嗎?”
“沒有,要想辦法把他弄到瀕死狀態,但又不能把他弄死……”
“這個容易,在他脈門上割一刀放血,放到昏迷了再止血。”
柳靈兒立即道:“好主意,這麽簡單的辦法我怎麽就沒想到?
我瀑布汗,真的是一個比一個暴力啊,看來柳靈兒真的心性大變了,我得找個時間跟她好好交流一下,給她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否則遲早墜入魔道。
車子駛出城外,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我們把楊聰拖了出來。我還有些遲疑,不忍心下手,楓羽雲毫不客氣已經在他手腕上割了一刀,鮮血噴湧而出。
楊聰動了一下,醒過來了,楓羽雲把刀子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是不是想要大聲叫救命呢?可惜這附近一個人都沒有,要不要我的手機借給你?”
“不,不……”楊聰嚇得麵無人色,拚命搖頭,發現自己手腕在流血,急忙用另一隻手去按。
楓羽雲迅速抓住了他的手:“你要是敢按住,我就把你這隻手也割一刀。”
楊聰強自鎮定:“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麽?”
“我想看看你身上有多少血,能流多少時間。”楓羽雲一副很無聊的樣子,“我猜五分鍾吧?你們信不信,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我和王誠鈞都聳了聳肩,管他流多久,等他昏迷就行了。
楊聰被我們的冷漠嚇尿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流氓和土匪,而是瘋子,此時我們的行為就像是個瘋子,隻為了好玩要把他的血放光。他開始哆嗦了:“我有錢,我給你們十萬……二十萬!”
沒人理他,並且看白癡一樣的眼光看他。
楊聰急了:“一百萬,一百萬啊,你們一輩子都未必能賺那麽多錢……一個人一百萬!”
我們都無動於衷,像是看著一隻掉進水裏在掙紮的老鼠,楊聰見自己在不停的流血,而我們又根本不給談條件的機會,徹底崩潰了:“不論你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我剛要開口中,楓羽雲已經先開口了:“不要急,你沒那麽快死,還是先想一想你做過了多少壞事,有多少血汗錢從你手裏流過,想清楚了到閻王那兒也好回答。”
楊聰眼淚鼻滋一齊下,近乎歇斯底裏了:“我招,我什麽都招,行了吧?”
看樣子不需要柳靈兒出手了,這家夥平日隻會耍嘴皮子,養尊處優,估計平時手都沒被菜刀割破過,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麵?
我給楊聰止住了血,背著他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然後開始盤問他是怎樣與宰相聯係,怎樣洗錢,與江相派哪些人來往……
楊聰一一招供,包括了與宰相聯係的手機號碼和電子郵箱,實際上他並不知道什麽江相派,隻知道這些是“大客戶”,隻負責洗錢,提供法律和金融方麵的服務。
盤問完我們把他打暈了,再讓柳靈兒探測他的思想,此時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柳靈兒能夠感知到他的大部分記憶,與剛才盤問的內容基本相符。
我們把楊聰帶回了警局,反正我們不是警察,不會給警方冠上刑訊逼供的罪名,其他的由著他去了,我相信陸南天不會因此讓我們坐牢。
陸南天立即開始調查楊聰與宰相聯係的手機號碼和電子郵箱,並償試著聯係。但手機已經不在使用當中,查不到機主的身份信息,最後一次電話聯係是在十天以前。到了下午,警方技術人員查到了楊聰上一次發給宰相的郵件是在香港被接收,時間是在楊聰被捕的前一天,那麽有可能宰相在香港。
得到這個線索時,我又有些懷疑段靜軒是宰相,但如果段靜軒是宰相,就不可能派陸不同來殺凝芷,秀姑和凝芷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一個是他唯一的女兒,一個是他曾經的戀人和現在的知己,怎能瞞得住。香港每天來往的人那麽多,怎能因為宰相在香港收了一封郵件我就懷疑到準嶽父頭上?
雖然我堅信段靜軒沒有問題,還是悄悄叫陸南天去調查了一下。兩天後陸南天告訴我,段靜軒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並笑著對我說:“恭喜你找了個白富美,可以少奮鬥幾十年了,段凝芷有沒有閨蜜之類,也給我介紹一個?”
“你這是罵我吃軟飯麽?滾!”
宰相雖然還沒有找到,但是幾天下來警方抓獲了大量隱藏的江相派和換日門重要人員。柳靈兒雖然變得有些“壞壞的”,卻立了大功,那種特別重要又特別頑固的分子,大多是靠她挖出情報,打開缺口。高層的人都招供了,底層的人沒有不招的道理,於是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可以說江相派和換日門已經被我們完全拆散了,支離破碎,全國各地的詐騙集團、兒童綁架拐賣團夥都消聲匿跡,相信在將來較長一段時間內他們也不會像以前那麽囂張。這些邪門幫派對社會的危害已經暫時解除,但是江相派的宰相、五個狀元,換日門的大c、陶然、周隱,丹鼎門的卓潤人都沒有抓住,等於是一棵大樹砍去了枝葉,主幹還在,過一段時間就會生根發芽,還沒有真正解決問題。
這些人已經對我們恨之入骨,我相信他們遲早會發起反擊,一旦發動就會是正邪之間的決戰,所以我一點都不敢放鬆,時刻在提防著。
日子在提心吊膽中一天天過去,轉眼就過了一個多月,居然什麽事都沒發生,也沒有大壞蛋們的下落。連陸南天也有些鬆懈下來了,準備就這樣收手,他說一向都是這樣的,每次開始嚴打時這些大佬們就消失了,沒辦法找到,等風頭過去才會出來,再繼續找也不會有大收獲了。
我有預感,這應該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第三十二章 水到渠成
段凝芷身上的蠱毒雖然沒有再發作過,但眉心處一直有一條淡淡的青色細絲,餘毒未清。秀姑曾經給了我一個古方,要用到幾味很少見的藥材,其中一味是五月初五日摘下來的剛熟桃子。現在天氣漸漸轉熱,已經快到農曆五月份了,陸南天偵破方麵沒有一點進展,所以我準備帶凝芷暫時離隊去配藥,明天早上就走。
凝芷在我房間聊了一會兒,回她的房間去了,喵太也在她那邊,自從那次被血魂靈猿襲擊後,喵太晚上都是給她做伴。
為什麽不是我給她做伴?這個說起來讓我相當鬱悶,有幾次我跟凝芷已經躺在一張床上了,柳靈兒卻興風作浪,一會兒刮起冷風,一會兒推倒了花瓶,有一次甚至把一杯冷水澆進了被窩。我罵她她也不怕,要打她時她就逃走,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折騰……
她不讓我跟凝芷一起睡的原因,是覺得我是屬於她的,隻能陪她不能陪別的女人。她這個念頭並非男女間的情愛驅使,而是強烈的占有欲作祟,自從她融合了血魂靈猿和器靈的一部分能量和意識之後,就變得自私、好勝、暴力,占有欲極強,路上走過看見誰的裙子太漂亮都有可能把人家摔一跤。為此我沒有少教育過她,有時我真的生氣了,她還是會聽話的,但本性難移,並沒有真正改變。
我正準備開始練功,門鈴響了,不用等我去開門,已經通過柳靈兒“看”到了外麵是凝芷。我有些意外,她才剛過去沒多久,怎麽又過來了?要是沒有重要的事,發個短信就可以了,不用親自跑過來。
我打開了門,凝芷穿著碎花的棉質薄睡衣,看起來特別溫柔和可親。她對我做了個鬼臉,有些苦惱的樣子:“我爸又打電話過來了,叫我們回家,你去還是不去?”
我愣了一下,去是遲早要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卻有些排斥。我讓凝芷進來,關上了門:“我們的威脅還沒有解除,而且我們還要配藥……”
段凝芷道:“我們一直拖著沒有去,我爸真的有些生氣了。要不我們先回去住幾天,然後說要配藥再離開,這樣他也不能怪我們了。”
我和凝芷差不多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於情於理都該去嶽父母家走一趟,而且配藥也不急這幾天時間,所以我點了點頭。凝芷大喜,跳起來掛在了我的脖子上,給了我一個香吻。等到她想放開時,我已經抱住了她,尋著了她的櫻唇,含住了就不放開。
唇舌來回幾番交戰,我們都有些熱血上湧,氣息急促起來。飽暖思淫欲,最近閑得無聊,並且我們的感情早已發展了到了需要更進一步親密的時候了,所以頗有些**之勢。
我們兩個正渾然忘我,心猿意馬,柳靈兒在我後麵出現了,往我後脖子吹冷氣。我真的火了,嚴厲地說:“立即給我回去!”
柳靈兒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就不回去!”
我更生氣了,這要是治不了她,以後我跟凝芷結婚後怎麽生活?但到現在為止,我真的還沒有行之有效的辦法。
段凝芷隻聽到了我的話,聽不到柳靈兒的話,但猜也能猜得到是怎麽回事,她居然沒生氣,笑嗬嗬道:“你把木人給我。”
木人是柳靈兒的本體,不能輕易讓別人碰到,但我知道凝芷要木人肯定有理由,所以走進臥室把藏在枕頭下的小木人拿了出來,遞給了凝芷。凝芷接過之後,迅速從睡衣口袋內掏出了一張符把木人包住,然後拿出一根紅繩開始捆綁。
柳靈兒驚怒交集:“主人,你不能讓她欺負我啊,救命啊!她現在欺負我,以後就會欺負你……”
話沒說完柳靈兒就消失了,我也感應不到她了,這時段凝芷已經用紅繩把小木人連同符紙纏緊並打了幾個很奇特的結,再掐了個法訣指著木人默念了幾句咒語。
我有些擔憂地問:“你把她怎麽樣了?”
段凝芷有些得意地笑:“放心,不會傷到它,就是讓它出不來。嗬嗬,要是治不了你這個小妖精,我就枉為青蚨門傳人了!”
她穿著睡衣過來,居然在口袋裏麵準備了這些東西,我就是白癡也知道她的心意了,一把將她抱住:“你敢欺負的我丫頭,我就欺負你!”
段凝芷的臉騰地紅了,把頭埋在我肩上:“你羞也不羞,連自己的丫頭都治不了,還想欺負我。”
“你能治她,我能治你,這不就可以了?”
“你敢!”
我以行動來證明,一隻手從下方探進了她的衣服,遊過她滑不溜手的玉背,手指靈巧地鬆開了胸衣的扣子。此乃聲東擊西之計,趁著她想要掩護後麵時,我另一隻手已經迅速攻占前方高地,抓住了無限柔軟又飽滿的山峰。
“啊……”凝芷身軀一顫,本能地用一隻手壓住了我的手,一口急促熱氣噴在我耳朵上,“燈還沒關!”
我鬆開一隻手按下了床頭邊的照明開關,打橫把她抱起來放到了床上,身體也壓了上去。凝芷有些緊張,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你要溫柔一些,我是第一次呢,聽說很疼……”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更是熱血沸騰,不過手上倒是放慢放柔了,我再心急也不能讓她受委屈啊。
……
房間裏麵兒童不宜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才靜下來,初償美妙滋味的年輕人哪有這麽容易滿足?更何況她是如此美麗,沒有一個地方不讓我留連忘返,不久各種異響又起,喘息聲、泥濘聲,呻吟聲交錯在一起,久久不息。
兩次奮戰之後,我感覺很疲憊,有一種被抽空了的感覺。實際上這不是我的第一次了,以前我與前女友同居時即使一夜梅開三度也沒這麽疲泛,這時我才想到凝芷體質特殊,用丹鼎門的專業術語來說叫做“玄陰姹女”,可能對男人殺傷力特別強。或者是她給我的感覺太美妙了,讓我無法自製過度宣泄,麵對如此美人誰能忍得住?
也許我該向楓羽雲請教一下,學一些房中術,化弊為利……
我沉沉睡去,醒來時太陽已經從窗簾間隙中照進來了,凝芷不在床上,枕頭上似乎還有她的餘香。我掀被而起,發現床單上有好幾處汙漬,其中有些還是紅色的。
溫馨,愛憐,感激,各種情懷充斥我的胸膛,我有何得何能,獲得了她的青眯,她把她的一切都獻給了我。從今往後我要加倍愛她、憐她、讓著她,讓她永遠快樂幸福,直到我們白發蒼蒼兒孫滿堂。
我掀起了床單壓成一團,以免張靈鳳進來看到了。然後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今天我就要去見嶽父嶽母了,除了幸福感外,也有一點緊張。
天空突然傳來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我抬眼一看,原來是一隻八哥從上方飛落下來,看起來很眼熟……這不是老騙子清風的八哥嗎?
我急忙伸出一隻手,八哥穩穩地停在了我手上,歪著頭看著我,眼睛機靈有神,白玉般的小嘴,絲綢般順滑整齊的羽毛,果然是老騙子的八哥!
“你好,你好,好久不見。”八哥發出與人非常相似的聲音。
八哥在這裏,老騙子一定也在附近,說實話我很想念他,我急忙說:“你好,好久不見。你主人呢?”
八哥把頭歪過來又歪過去,似乎在思考:“不說,不說,就是不說,我是來送信的。”
“送信?”我眼光落到它腳爪上,這才發現它的腳上綁著一個小紙卷。
我把小紙卷解下來,八哥立即衝天飛起,留下了一句話:“不要找我。”
這句話一定是代表老騙子說的。我迅速攤開紙條,上麵用毛筆行書寫著:大小騙子聚集於辰州,可以借官方力量除之,汝不可同去,切記!
難怪我們在沿海一帶找不到江相派的人,原來他們到辰州去了。辰州具體在什麽位置我還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湘西那邊,很偏遠的地方。江相派的人跑到辰州去幹什麽?老騙子為什麽警告我不要去?
我立即撥打陸南天的手機,把收到紙條的事告訴了他,陸南天問:“這情報可靠嗎?”
“可靠。他曾經是江相派的人,所以能夠知道江相派的動向,而且他可能在逃避江相派和換日門的追殺,幫助我們對付江相派是完全有可能的。”
陸南天考慮了幾秒鍾,就果斷地說:“好,就去辰州。原州是古代地名,在現今湖南省懷化市沅陵縣一帶,我要先做些安排。”
我有點想說我不去,但沒說出口,不把江相派的首腦幹掉,我絕對不能安心。既然有了線索就該先對付他們,徹底解決了危險再去見嶽父,這樣才能確保凝芷一家不會有危險。至於老騙子的警告,我並不怎麽放在心上,還有全真教的高手和警察呢,又不是我單獨去。
第三十三章 地仙級的打手
我正想去找凝芷,凝芷已經開門進來了,原來她想讓我多睡一會兒,走的時候帶走了我的房間鎖匙。她心情很好,一臉幸福甜蜜微笑:“我還以為你沒起來呢,該吃早飯然後準備出發……”
我揚了揚手裏的紙條:“我們的計劃可能要做一些改變。”
段凝芷快步走過來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立即皺眉頭:“這是哪裏來的?”
“以前我跟你說過的靈獸門前輩派他的八哥送過來的。”
“那個老騙子?你想去辰州?可是他叫你不要去啊,而且我已經告訴我爸今天會回去了。”
我能感覺到她心裏壓抑著的憤怒和鬱悶,雙手按著她的肩頭,嚴肅又真誠地說:“你希望我們把麻煩帶到你家去嗎?表麵上看是我們在幫警方除惡,實際上我們是在解決自己的恩怨,我不能不去。解決了這些問題,我們才能開心又放心回去。要不這樣,你一個人先回去,我過幾天就來,這樣你爸應該也能接受……”
段凝芷還在生氣:“我才不一個人回去,別想丟下我!”
“那,那你打個電話跟你爸解釋一下?”
“要打你自己去打,而且不隻是我爸,是咱爸!”
“好吧,咱爸,咱爸。我們先去吃飯。”我頭皮發麻,我這要是打電話給段靜軒,不被臭罵一頓才怪了,無論如何還得凝芷打,先等她消消氣再說。
我迅速洗涮穿戴整齊,與凝芷、張靈鳳到下麵吃飯。張靈鳳現在有些熟悉城裏的生活了,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緊跟著我,但是她師父主動與她勾通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以前她隻要心念一動她師父就到了,現在有時祈禱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關於這件事,張靈鳳的師父說是太忙了,我覺得是張靈鳳已經有了自己生存的能力,所以她師父沒必要時刻關照了,這是她師父叫她跟我出來曆練的原因。張靈鳳卻認為是城裏的繁華喧囂影響了她與她師父勾通,大多數神靈都不喜歡這樣的地方,所以有回老家的想法。
吃過早飯走回酒店,紀宗常師徒、高立成、不癲和尚等人站在大廳裏,氣氛有些不對。紀宗常對我招了招手,叫我過去,把他的手機遞給我看。手機裏麵是一張圖片,一張紅紙上用毛筆寫著幾行很好看的柳體正楷字:
道家清淨無為,聽聞紀仙長乃是道德之士,何故不在深山靜修,吞吐雲霞,燒丹服汞,反而墮落為官府爪牙,仗勢欺人,咄咄相逼?世人無知,或誤以為爾等全真俱是欺世盜名之輩,自稱正派,實為走狗,豈不令人痛心?吾於辰溪之畔略備菲酌,願聽許仙長解釋一二。
落款是:江湖大學士拜上。
我有些驚訝:“江湖大學士應該就是江相派的宰相,這算是下戰書麽?”
王誠鈞憤然道:“這個死騙子,居然把我們全真教都罵了,狂妄到了極點,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紀宗常難得地讚同了徒弟的意見:“既然他挑上了我,便是龍潭虎穴也得去闖一闖,不過他這是向本派挑戰,你們不必一起去。”
我笑了笑:“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我跟他誓不兩立。”
王誠鈞道:“對,大家都去見證一下,看這些邪魔外道有多牛逼。”
紀宗常竟然沒有反對,高立成也表示要向掌教報告,立即派高手參加。小小的江湖騙子集團,居然敢向道教第一大派挑戰,簡直是小老鼠捋猛虎的胡須,而且這關係到了全真教的聲譽,不是個人榮辱,道士們都有些不淡定了。
陸南天還沒有布署好,但為了不延誤戰機,還是立即就開始訂飛機票飛往湘西。宰相的戰書上麵沒有具體的地點和時間,但我們相信到了那邊會再收到消息。
我找了個機會把紀宗常單獨叫到一邊問他:“老紀,宰相敢這樣明目張膽挑戰,應該是有恃無恐,可能他會拉攏換日門和其他門派的高手……”
紀宗常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放心,雖說現代玄學衰落了,本教也不例外,但還是能找出幾個能撐門麵的前輩,我們在一邊搖旗呐喊就夠了。”
他這麽說我就放心了,畢竟是玄門正宗,風光了大幾百年,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這事關係到整個全真教的名聲,他們肯定會派出超級高手的。
當天晚上我們就到了張家界,在一家星級酒店入住,等待全真教的高手趕來,同時也在等宰相的後續“邀請函”。
第二天上午有幾個南宗的道士趕來,都在四五十歲,或端莊穩重,或氣質閑雅,或容貌古樸,或眼放精光,顯然都是修為深厚的高手。但是紀宗常本家的龍門派卻一直沒有人來,紀宗常、高立成和我在門口眼望欲穿,等到了傍晚才慢悠悠走來一個道士,三十多歲,白麵無須,長相非常普通,如果沒穿道袍走在路上都沒人會多看他一眼。
紀宗常急忙迎了過去:“道友遠來辛苦了,不知怎麽稱呼?”
“龍門派何至真。”那人淡然微笑。
紀宗常愣了幾秒鍾,撲通一聲跪下:“弟子有眼無珠,不知師伯祖駕臨,多有冒犯……”
何至真挽起紀宗常:“不必行此大禮,驚擾他人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這個看起來隻有三四十歲的人,居然是紀宗常的師伯祖?沒有搞錯吧!
高立成急忙上前拜見,何至真阻止了他行禮:“不要拘禮,我隻是多活了幾歲而己,沒什麽了不起,不要在這裏影響了別人,到裏麵去說話吧。”
這時門口來往的人很多,幾個道士在這裏拜來拜去確實很吸引人眼球。既然他說了不用拘禮,我也就不客氣了,隻是對他點了點頭,他也對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紀宗常急忙在前麵引路,乘電上樓時,我就在何至真旁邊,相距隻有尺許。我沒有感應到他身上任何真氣波動,他的眼睛、眼神,舉止動作都與普通人差不多,我真的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頂替來混飯吃了。
到了四樓,紀宗常帶著何至真進了一個預定的空房間,他們可能要商量重要的事,我不便跟進去。往我的房間走去時,正好看到王誠鈞走過來,我攔住了他:“剛才有一個道士來了,叫何至真,你聽說過嗎?”
“何至真?何至真……”王誠鈞猛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激動得都有些顫抖了,“他,他……我聽說本派有一個碩果僅存的老前輩,已經修到地仙級別,難道就是他?真的是他來了?”
我隻有苦笑的分,這家夥總是天仙、地仙、人仙掛在嘴邊,地仙這個詞我都聽過無數遍了,但地仙到底是什麽樣的我根本沒根念,反正剛才那個是很普通的人。
王誠鈞顧不上跟我說話,飛快跑了。
沒過多久王誠鈞像打了雞血一樣衝進我的房間:“承業兄,真的是我曾師伯祖誒!你一定要保密,否則我們的敵人知道他來了,就會全部躲起來。”
我沒好氣道:“就你現在這樣子,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老祖宗來了!”
“噢,噢,他可是傳說中地仙級的高手,連我師父都沒有見過他,剛才他還表揚我了,我能不激動嗎?”
我暗皺眉頭:“你和你師父都沒有見過他?那你們怎麽能肯定他不是冒名頂替的?我看他一點修為都沒有。”
王誠鈞有些生氣:“這怎麽可能冒名頂替?他已經修煉到了反璞歸真的境界,精氣內斂,所以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那他幾歲了?”
王誠鈞抓著後腦勺:“應該,可能……至少一百歲以上了。”
我聳了聳肩:“你看他像一百多歲的人嗎?”
王誠鈞真的生氣了:“說你土鱉就真的土鱉了,人家已經是地仙級的修為,返老還童有什麽奇怪的?不跟你說了!”
“好吧,就算他真的是地仙,可是你這個人仙、地仙是怎麽分級的?地仙有多厲害?”
王誠鈞眉飛色舞:“結成真正的金丹就算是人仙,能夠陽神出竅遠遊就算是地仙。地仙能夠活幾百年,能夠呼風喚雨,飛天遁地,移山倒海,還能練成身外化身,飛劍一出千裏之外人頭落地……
我無語了,這孩子玄幻小說看多了。
我把王誠鈞轟走了,到凝芷房間去陪她聊天,昨天我們到了張家界她才給段靜軒打電話,果然段靜軒很生氣,一句話都不說就掛斷了。現在凝芷還有些鬱悶,我得多陪陪她。
我和凝芷閑聊了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開門一看卻是王誠鈞,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師父已經收到宰相傳來的地圖了,準備出發!”
我們沒帶多少東西,稍一收拾把東西塞進包裏拎了就走,到紀宗常的房間集合。很快人就差不多到齊了,陸南天最後進來,臉色很難看,掃視了眾人一眼說:“上級沒有通過我的申請,不能調動這邊的武警和特警,從現在開始我的一切行動與警方無關。”
我們都很驚訝,這事本來是警方牽頭主持的,關鍵時刻怎麽反而不管了?王誠均忍不住問:“為什麽不同意你的計劃?”
“因為這裏是少數民族自治區域,比較敏感……”陸南天吱唔著,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何至真道:“既然已經變成了江湖紛爭,官方不插手更好,我們走吧。”
老祖宗發話了,全真教其他人都沒意見,假如何至真有王誠鈞說的那麽厲害,警察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我心裏有些不安,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江相派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詐騙和陰謀詭計,江湖八大門中還有一個爵門,上達宮廷,下通各層衙門,隻怕是高層有他們的人出麵阻撓了,那麽我們麵臨的就有可能是一個大陰謀!
第三十四章 毒瘴
陸南天“失勢”了,已經沒有話語權,全真教的人熱情高漲,現在是他們為主,所以我雖然有些懷疑,也不便多嘴。連紀宗常收到的地圖我都沒有看到,跟著他們走就是了。
先是乘火車去吉首,在火車上我用手機發短信與陸南天交談,果然他是受到了高層很突然的阻撓,他的上級部門受到了很大的壓力,不許他調動警力處理這件事。由此看來,有一個地位很高的人是江相派成員或受江相派控製,本來藏得非常深,現在江相派不惜暴露此人,其誌絕對不小。
對此陸南天除了無奈就是鬱悶,說得不好聽一點他隻是一個沒有實職的小捕頭而己,不是手持尚方寶劍的欽差。不但他無能為力,連他的主管部門都不敢多吭一聲,官場高層之間的權力傾軋不是我們可以插手和弄清楚的。
火車下來換汽車,汽車下來換拖拉機,到後來連大路都沒有了,隻能步行走小路,放眼都是崇山峻嶺奇岩峭壁,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途中休息時,我找了一個機會悄悄把紀宗常拉到一邊:“老紀,為什麽江相派要選在這麽偏遠的地方,也許他們已經設好了特殊陷阱等我們。”
紀宗常笑了笑:“人家約了我們,我們就得去啊。選在沒有人煙的地方應該是為了避免驚世駭俗吧?”
雖然他沒有說出來,我也知道他的信心來自何至真,不論敵人多強大也不怕。我說:“老紀,冒昧問一句,你對你師伯祖有多了解,聽說你以前沒有見過他?”
紀宗常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
“你們門派人很多,為什麽隻來了他一個?以他的修為和身份地位,也不應該插手這樣的事吧?”
紀宗常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他一個人來就足夠了。他已經閉關了很久,最近才出關,,靜極思動所以主動向掌教要求來走一走。你警惕性很高是好事,但他確實是本派宿老,這是沒人能假冒的。”
話說到這個分上,我也不能再說什麽了。
我們繼續前進,隊伍共十七個人,何至真、紀宗常、馬宗偉、王誠鈞、高立成、陶良鬆和南宗的五個道士走在前麵,我和段凝芷、張靈鳳、陸南天、不癲和尚、楓羽雲落後一些,喵太很安靜地跟在我身邊。山路很難走,有的地方懸崖絕壁過不去隻能繞路,估計還要走大半天才能到達預定地點。
這時是下午三點多,初夏時節,雖然天空多雲看不到太陽,還是顯得有些悶熱。離天黑還早,距離約定地點也還遠,所以大家都比較放鬆,邊走邊欣賞風景。這裏的山勢雖然沒有張家界附近那麽壯觀奇特,卻也是別處所罕見,路邊各種野花競相開放,風中都帶著花蜜氣息。如果何至真能輕鬆擺平敵人,這一趟倒是不錯的旅行
走了一會兒進入一個峽穀,兩邊石崖高聳,穀中長了許多大樹,蔥蔥鬱鬱,走進去感覺光線變暗了很多,地麵很潮濕,吹來的風明顯比其他地方冷。
前麵的道士們停下來了,何至真在往四周打量:“此處地形奇特,四麵高山環繞,陽中孕陰,且陰氣不能散開,容易形成瘴氣,諸位要多加小心,不要走散開了。”
眾道士連忙答應,我們也加快了腳步,拉近距離。瘴氣這東西我聽說過,據說是植物或者動物屍體腐爛後散發出的毒氣,或者毒蟲發出的毒氣與霧氣摻雜在一起,非常可怕。不過這時一點霧氣都沒有,應該沒事吧?
往前走了十多分鍾,我偶然間抬頭看高處的懸崖,突然發現遠處的景物變得有些朦朧了,像薄暮,似陰霾。我揉了揉眼睛轉頭往四周看,發現後麵天空有一片淡淡霧氣正在籠罩過來,霧氣之中有些輪廓不是很清晰的圓形氣泡,帶著像肥皂泡表麵那樣不是太明顯的七彩顏色,小的隻有碗口大小,大的直徑有一米左右,很漂亮也很詭異。
“你們快看,那是什麽東西?”我驚呼一聲。
眾人立即停步往後看,段凝芷歡呼:“哇,好漂亮的泡泡!”
何至真也變了臉色:“不好,這是瘴母,快走!”
雖然我們都不知道瘴母是什麽東西,但一定很可怕,我拉住凝芷就跑,所有人都向前狂奔。跑了一會兒,感覺霧氣距離我們較遠了,眾人腳步稍放慢了一些,紀宗常問:“請問師伯祖,何為瘴母?”
“就是剛形成的瘴氣,那些氣泡都是劇毒氣體凝成的,觸物即破,此時瘴氣毒性最強。……”
“喵~喵~”
喵太突然大叫起來,像是憤怒又像是緊張,我正要去抱它,它卻飛快地躥到前麵去了,撲過來跳過去,再從草從中跑出來時,嘴裏已經扯住了一條手臂粗細彩色斑斕的毒蛇。
最前麵的王誠鈞猛地停步驚叫起來:“天哪,好多毒蟲!”
這時我也看到了,前方許多地方鑽出了許多毒蛇、蜈蚣、蜘蛛,不僅體形大,顏色也千奇百怪,有些毒蟲我根本不知道叫什麽。不過眨眼之前,地麵到處都有東西在爬動,遍地都是毒蟲。
眾人大驚,紛紛後退,但是後麵的瘴氣已經籠罩整個山穀並向我們緩慢推移過來。有幾個人跑向石壁腳下,想要找到一條路繞過毒蟲,但是石壁下麵也有毒蟲,整個山穀前麵都是!前有毒蟲,後有瘴氣,兩邊是高不可攀的懸崖,我們還能往哪裏逃?所有人都慌了。
“快拾幹柴生起火堆!”有一個道士大叫。
“靠近石壁防守!”另一個道士接著吼。
如果有足夠猛烈的火,也許可以阻止毒蟲靠近,稍微逼開瘴氣。但是這兒地處山穀之中,地麵潮濕,又是初夏時節,雨水多,草木正茂盛,短時間內去哪裏找大量幹柴?
喵太又叫又跳,嚇得一些毒蟲不敢前進,但是毒蟲太多了,大量毒蟲繞過它繼續湧過來,我們匆忙之間隻撿到一點兒枯枝,退到了石壁腳下。這點兒枯枝根本不夠生起大堆篝火,隻能做幾個簡易火把。
大量毒蟲很快湧到,喵太不停發威怒嘯,擋住了正前麵許多毒蟲,道士們用樹枝亂打,阻止毒蟲從側麵靠近。毒蟲雖然很多,進攻之勢倒不是太凶猛,暫時阻擋住了。
段凝芷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惡心恐怖的東西,雖然躲在眾人之間,還是嚇得麵無人色,從後麵緊緊抱住了我。張靈鳳從小在農村長大,神經稍微大條一點,卻也嚇得手捉無措,扯住了我一隻手臂不放。
大片霧氣已經鋪天蓋地而來,霧氣中的氣泡已經不見了,顯然毒氣已經與霧氣融和在一起,變成了毒性猛烈的瘴氣。瘴氣看似緩慢,實際上沒有任何停滯,堅定不移地向前推移,如同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離我們隻有十幾米了。
我也許不怕毒氣,但是凝芷怎麽辦?還有張靈鳳、不癲和尚等人我也不能放棄啊!不癲和尚這時倒是很平靜,盤腿坐在地上念經,似乎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何至真,他微皺著眉頭站在那兒,不動也不說話,看樣子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可用。
瘴氣無情地向前逼近,如果真的有劇毒,我們馬上就要全軍覆沒了,所有人都緊張之極,死亡的絕望更甚於毒氣本身,足以讓人崩潰。
瘴氣一直是向這邊移動,應該是受風力的影響,除非改變風向……我突然想到柳靈兒能夠控製風力,也許能幫得上忙吧?我急忙掏出了木人,解開紅繩打開符紙,柳靈兒立即在我身邊顯現,怒氣衝衝:“可恨的賤人,竟敢暗算姑奶奶……”
我立即以意念堅決地說:“不許胡鬧,我們都快要死了,快把這些毒霧吹開!”
此時瘴氣前沿已經籠罩住了我們,柳靈兒雙袖揮動,大風突起,樹葉嘩啦啦作響,把瘴氣吹得倒卷回去,我們全部都露出來了。
許多人歡呼,高唱無量天尊,還以為是三清祖師顯靈了。何至真轉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好像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但一閃之後就恢複原樣,轉過頭去了。
我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獲得喘息的機會了。霧最怕風,一吹就散,隻要柳靈兒能夠保持著逆風阻止瘴氣逼近,我們就有可能在毒蟲之中殺出一條血路,通過這個山穀。
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毒蟲,剛好瘴氣又從另一個方向卷過來,這也太巧了,恐怕是有人故意弄出來的。宰相手眼通天,完全有可能找到百消門的高手,聯合起來對抗我們。百消門以前又叫五毒教,肯定擅長控製毒蟲、毒氣,剛才看到的瘴氣可能不是什麽瘴母,而是他們在懸崖頂上製造出來的毒氣泡,順著風力飄過來害我們。
我正想呼叫喵太開路,從毒蟲之中殺出重圍,突然聞到了一種香甜氣息。原來柳靈兒隻能控製小範圍的風力,而瘴氣卻是大範圍籠罩過來,我們被完全淹沒了,那麽她再吹風也沒有,風裏麵已經帶了瘴氣。
第三十五章 百毒不死
整個山穀都已經被瘴氣籠罩,柳靈兒吹動的風隻在小範圍內攪動,風裏麵已經帶有瘴毒。我急忙以意念叫柳靈兒停下,再吹也沒有用,說不定死得更快。
風一停,更濃的霧氣滾滾而來,眨眼就到了頭頂上。難道今天真的要全軍覆沒了嗎?
突然之間,一股無形的力場擴散開,像一個玻璃罩隔絕了霧氣,並向外擴散開,護住了所有人。我以為是張靈鳳的師父顯靈了,轉頭一看她還是一臉驚慌,什麽都沒做,倒是何至真的身上散發出了強大的氣息波動,他才是無形力場的中心點!
眾人愣了一下之後,紛紛望向何至真,都是無限的敬佩和感激。有的說多謝前輩援手,有的念無量天尊,有的讚頌老祖宗法力通玄,一時馬屁如潮。死裏逃生,誰能不驚喜交集?但何至真依舊麵帶淡然微笑,毫無得意之色。
我很震驚,他並沒有掐訣念咒的舉動,顯然用的不是法術,而是他本身的修為。霧氣中的水蒸氣和毒素極度細小,如何能隔絕開?這真的是到了讓人不可思議的程度。我一直對他有些懷疑,甚至懷疑他是江相派的人,是來害我們的,但現在他已經用行動來證明他的立場和能力了。
有些人已經吸進了少許瘴氣,開始出現頭暈、惡心現像,還好許多道士身上都帶有解毒丹藥,紛紛掏出丹藥互相贈送,每個人都吞吃了幾種或含在嘴裏。
喵太幾乎是無所畏懼的,但也怕毒氣,退回到了防護罩之內。它一退,更多毒蟲湧來,無形力場能擋住瘴氣,卻擋不住毒蟲,除了兩個姑娘和何至真外,其他人都手持樹枝、木棍把毒蟲掃開或者拍死。
毒蟲越來越多,品種無數,大小不一,有的蜘蛛加上爪子居然有盤子那麽大,有的毒蛇才小指頭粗細。塊頭大的毒物雖然可怕還有辦法對付,遍地湧來米粒大小的蜘蛛、毒蟻才叫人頭痛,擋不住,打不著,樹枝一掃就掛在樹枝上爬過來了。
“啊……”
有人驚叫一聲,我轉頭一看,馬宗偉用手按著脖子,驚叫道:“小心,樹上有小蜘蛛垂下來!
張靈鳳緊接著驚叫:“石壁上蜈蚣!”
果然,上方有許多很小的蜘蛛吊著絲往下落,石壁上一些蜈蚣、千足蟲向我們爬過來。大的蜈蚣有一尺來長,金黃赤紅,爪牙森然,一看就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頓時慌亂起來,我們已經被毒蟲完全包圍了,既使沒有瘴氣我們也不太可能逃離。我想不通,這些毒蟲大多是野生的,為什麽會集體向我們發起攻擊?既使是有人在我們食物中下了毒引,也不可能引來這麽多毒蟲,那麽就是有百消門的人故意把附近的蛇蟲都驅趕過來了。
隻不過一兩分鍾時間,馬宗偉的脖子就腫脹起來,呼吸困難,吞了些藥丸進去也沒有明顯起色。再這樣下去,不需要敵人動手,我們就要全部葬身於毒蟲之口了。
我咬了咬牙,對紀宗常說:“老紀,一定是有人趕著毒蟲過來,就在附近,隻有殺了他們才能解決問題。”
紀宗常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但問題是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我去,我可能不受瘴氣影響。”我剛開口,段凝芷立即道:“不行,你不能去!”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迅速放下背包,從裏麵找出一件衣服,拔出小刀割破,準備把腳包起來。
“不行,不行,我不讓你去!”凝芷急得快要哭了,她知道我不怕毒,但這裏毒蟲品種那麽多,還有瘴氣,哪怕隻有一種毒我免疫不了,也是去有無回的下場。
楓羽雲一向與道士們不合,也開口幫腔:“我說這裏人仙、地仙一大堆,名門正派高手一大群,怎麽會沒有辦法?大哥你就不要逞強出風頭了。”
紀宗常很尷尬,看了一眼何至真,何至真沒有明顯表示,他維持防護罩可能比較吃力,沒辦法做別的事了。紀宗常道:“這個,這個太冒險了,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我斷然道:“不要說了,隻有我去最合適。這是唯一辦法,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
我這話主要是說給凝芷聽的,我不賭一把就救不了她,但所有人都被感動了。陸南天把他的軍用皮靴脫下來給我穿,幾個人幫我把褲腳、袖口紮起來,連頭帶臉都包住隻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有的道士把僅有的少量藥用雄黃粉末灑到了我身上,雄黃對毒蟲有一定克製作用,有的把自己也舍不得用的珍貴丹藥塞給了我……其實做英雄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時間緊迫,我顧不上與凝芷多說,用意念交代喵太保護凝芷,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衝出了防護罩,踏著遍地毒蟲向前狂奔。我不能停下,一停下來就會有大量毒蟲爬到我身上,在快速移動中反而安全一些,不會受到圍攻。
我不可能一直憋著氣,跑出十幾米就忍不住了,不得不呼吸。我控製著盡量少吸氣,但那香甜的氣息吸進去,還是覺得有些惡心和難受,並且有些輕度頭暈頭疼。
軍用皮鞋很厚實,毒蛇也未必能咬破,一腳踩下去,在地麵堅硬的地方直接把蠍子、蜈蚣之類踩爛了。身上其他地方除了眼睛都包住了,所以一開始很安全,沒感覺被咬,但是跑了一會兒,還是有些小蜘蛛之類落在我身上,也不知從哪兒鑽進了衣服裏麵,好幾個地方被咬得又痛又癢。
腳下隻是稍一慢,小腿就被一條毒蛇咬中,蛇毒進入體內,那種疼痛比用刀子紮進去還要疼好幾倍。換了是在平時,我早已抱住腳倒在地上慘叫了,但是現在隻能拚了命繼續跑,停下來就會更慘,很快被蟲山蟲海淹沒。
“%*#……”
前麵突然傳來我聽不懂的聲音,一棵大樹後閃出一個人來,看不出多大年紀,戴著竹笠,穿著簑衣,一隻手拿著竹棒,另一隻手拿著像是短笛的竹管。
此人必定就是驅趕毒蟲的人,我以最快速度向他衝去,他略有些驚慌,後退一步揮起竹棒來打我。我完全無視他的竹棒,挨了他一下,卻撞到了他麵前,重重一拳砸在他臉上。他立即慘叫後退,沒等他緩過氣來,我已經拔出匕首刺進了他胸口。
那人慘叫,手一揮,一條黑色小蛇向我臉上咬來,百忙之中我隻能用左手去擋,前臂一陣鑽心劇痛,小黑蛇隔著衣服咬中我了,並且緊緊咬住不放。我急忙用匕首去削,把小蛇切斷了,但蛇頭還掛在手上。
側麵傳來一聲聽不懂的怪叫,我轉頭看去,是另一個差不多打扮的人,但手裏拿著一把很小的弩,這時已經對準了我。我顧不上毒蛇了,翻身打滾,但對方的小弩已經發射,一支筷子長短的竹矢射中了我肩窩處。
被射中的地方不是很痛,並且有麻木的感覺,下一刻我就感覺全身泛力,頭暈、窒息,眼前發黑。一般的毒箭不會發作這麽快,這一定是箭毒木的毒,也叫見血封喉,射中野獸走不出三步就倒地。
完了,我死不打緊,沒能殺死對方,凝芷他們就不可能有活路,所以即使我要死,也要殺了敵人才能死!
我掙紮了幾下倒地,假裝已經昏迷,想要引誘對手靠近。不料那人沒有走過來,而是嘰哩咕嚕說起了鳥語,遠處另一個聲音響起,說的也是鳥語。
我暗暗叫苦,敵人比我預料的多,又不立即過來,我沒有機會了。就這片刻功夫,我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看不清影物,神智也開始迷糊,現在就算他們過來我也無能為力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此刻沒有一點恐懼,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要殺了這兩個人才能救凝芷!
也許是我堅定的意誌讓我沒有完全昏迷,還能聽到兩個百消門的人在說話,但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也沒有時間概念。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兩個人走過來了,我不僅聽到了他們說話,還聽到了踩斷枯枝的聲音。
咦,我沒有死?我發現自己恢複了思考能力,心髒在呯呯地跳,手上和腳上被毒蟲咬傷的地方有了痛覺,眼前也漸漸恢複了光明,所有感覺都回來了。
我不知道是我對毒物有極強的抵抗力,還是剛才很多毒蟲咬了我,體內多種毒素中和,中了“見血封喉”居然沒有死,而且緩過氣來了!
兩個百消門的人走到了我旁邊,其中一個踢了我的大腿一下,罵了一句什麽,另一個俯身來解我頭上的布。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左手閃電般探出摟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匕首同時刺進了他胸口,翻身把他反壓在下麵。
另一個人驚叫一聲,轉身就跑。被我刺倒的人正是之前用小弩射我的家夥,小弩就放在我旁邊,我立即操起,對準逃跑的那個人扣動了扳機。他逃出才七六米遠,弩矢一閃即至,正中他後背,他跌跌撞撞繼續向前走了五六步,撲倒在地不動了。
我怕這兩個家夥沒有死透,強忍著渾身疼痛和難受,在他們身上致命的地方補了一刀。
這時山穀中的毒蟲已經開始散開,往各個方向跑的都有,看樣子驅趕蛇蟲的隻有這三個人,都解決了。
第三十六章 呼風喚雨
我發現那些亂跑的毒蟲都遠遠避開敵人的屍體,他們使用過的竹棒黑油油的,應該是用某種藥液浸泡過,所以蛇蟲不敢靠近。
這些人身上的東西我可沒有膽量亂碰,所以隻撿了竹棒,跌跌撞撞往回跑。我不能在瘴氣中停留,瘴氣的成份很複雜,對我還是有影響的,時間久了可能也會把我毒死。
身上各處被毒蟲咬傷的後遺症還在,有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有的地方腫脹麻木,有的地方錐心的疼痛,還有頭暈、耳鳴、喘氣困難,忽冷忽熱等等,我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難受,全憑一股狠勁支持著。
還好拿著竹棒沒有毒蟲攻擊我了,距離也不算遠,我硬撐著跑回來衝進了防護罩內。精神一放鬆再也站不住了,眾人急忙扶住了我,紛紛問我話,我隻看到他們嘴巴在動,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兩耳嗡嗡作響。
吃了人心菇和黑色巨蛇的蛇膽之後,我對毒素有了很強的抵抗力和一些免疫能力,但這回被太多種毒蟲咬傷了。多種稀奇古怪的毒素直接進入血液,影響身體機能,雖然沒有被毒死,各種中毒後的症狀卻是免不了的。其中最厲害的應該是箭毒和黑色小蛇的毒,這兩者隻要其中之一就足以在極短時間內致人死亡,現在主要影響我的應該也是這兩種毒,天知道會有什麽後遺症。
眾人七手八腳解開了我的衣服,看到身上到處被咬的傷口,無不相顧駭然。沒有一種解藥能真正解百毒,是被什麽毒蟲咬傷的也不清楚,他們都不是用毒高手,都束手無策。
凝芷哭成了淚人兒,我想要給她擦眼淚,連手都舉不到她臉上。她抓住了我的手按在臉上,我卻感覺不到她嬌嫩的肌膚,整個手掌都有些腫了。
柳靈兒也很傷心,我能感應到她的心理很複雜,既有些怨我不該為了別人去拚命,也為我受了這麽多傷害而痛心,同進還對我的勇敢欽佩。突然我覺得有些心慰,柳靈兒善良的本性並沒有真正消失,隻是被其他負麵的性情隱蓋了,如果我能活下去,應該好好教導她,她還是能改過來的。
我開始有些昏沉,不癲和尚一隻手按在我頭頂上,念著古怪的密宗經文。我感覺有一股溫暖詳和的氣息進入我了腦海,往全身延伸,漸漸又清醒了。這時我才發現張靈鳳正在不停地用左手在右掌上畫符,畫完之後在傷口上擦三下,然後再畫再擦其他傷口。她擦過的傷口疼痛立即大幅緩解,傳來清涼的感覺,即使是塗對症的解藥也未必有這麽靈驗。
我有些驚訝,她這是什麽咒法,居然連劇毒也能解?突然我發現我能聽到聲音了,紀宗常正在說話:“師伯祖,您能夠護著我們行走麽?”
何至真:“這裏樹木太多,走動的話,隻怕無法完全隔絕毒氣。”
紀宗常:“那麽您能保持這樣多久?”
何至真:“我們太大意了,隻怕他們的詭計還不止於此。”
紀宗常:“啊?”
何至真:“我已經感應到了數百丈外,有一個極可怕的邪物,躲在山洞裏蠢蠢欲動,怕是在等天黑。唉,真想不到他們還有這樣的東西。”
“……”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靜得落針可聞,一個連何至真都感到擔憂的東西,那有多可怕?他要維持著防護罩,不能出手,那麽誰來對付這個強大的邪物?而且他沒有回答紀宗常能支持多少時間,估計支持不了太久。
沉吟了一會兒何至真說:“必須在天黑前離開,隻有招來一陣大風雨才有可能把瘴氣吹散,你們誰能呼風喚雨?”
沒人回答,何至真又問:“有人能召來天雷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眾道士一個個滿臉羞愧,顯然沒有一個人有這本事。
何至真輕歎一聲:“哪位有辦法保護大家一會兒,讓我來招風雨。”
還是沒有人回答,紀宗常等人恨不得把頭鑽到褲襠裏去了。
有一個道士說:“前輩,我們可以閉氣胎息,可以支持二三十分鍾。”
大部分道士都說我也能,何至真問:“那麽這幾個少年怎麽辦?”
又沒人說話了,沒人敢說丟下我們不管,也沒有人能提出好主意。
柳靈兒在我心裏說:“我們不管他們了,反正我們可以逃出去。”
我立即說:“不行!”
“好吧,再加上她……你女朋友,我可以護著她一會兒。”
“還是不行,第一,外麵可能有我們的敵人在等著,我們單獨逃出去不是他們的對手;第二,我們是一個團隊,要有團隊精神,互相照顧,互相幫助,如果沒有不癲和尚和張靈鳳救我,可能我現在已經死了。”
柳靈兒不服:“可是你是為了救他們才受傷的,他們救你不是應該的嗎?”
柳靈兒現在很叛逆,直接教育她隻會適得其反,隻能引導,我趁機開導她:“對啊,我幫他們,他們也幫我,互相幫忙團結起來力量就大了,分散開力量就薄弱了。所以不能隻想著自己,人為什麽與其他動物不一樣,為什麽能創造出很多奇跡,那是因為人類懂得團結、協作……”
柳靈兒有些不耐煩了:“好了,好了,不要說了,總之要救他們,我試一試吧。你叫老道士快一點兒,這是很消耗修為的。”
我挺身坐了起來:“各位道長,我有一位侍神,可以形成一個小防護罩保護幾個年輕人,但可能支持不了多久。”
剛才柳靈兒製造出小範圍大風時,在場的道士們大多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如果是在平日相遇,他們見到柳靈兒身上帶著邪氣,一定會把我當成邪道妖人來追殺,現在卻大大鬆了一口氣,隻要能幫得上忙,管他是狐狸精、白骨精、美女蛇都無所謂了。
何至真深深望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老道士們紛紛盤腿坐下,開始閉氣胎息。胎息的原理是降低心跳和血液循環速度,減少氧氣和各種營養的消耗,同時利用毛孔吸納氧氣,修為高的人可以長時間保持這樣狀態,理論上一睡幾百年都有可能。當然眼前這些道士沒這個本事,毛孔吸收的氧氣不足以供應消耗,少量吸氣可以堅持一兩個小時,完全不呼吸能撐十分鍾以上就算不錯了。
我穿上了衣服站在空曠的地方,段凝芷、張靈鳳、陸南天、不癲和尚、王誠鈞、楓羽雲以我為中心擠在一起,柳靈兒弄出了一個淡綠色的“氣泡”,把我們裹住。她這個方法與何至真的防護罩有些不同,何至真是用某種神通過濾了空氣中的氣霧和毒素,風還能吹進來。柳靈兒是製造出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空間,但一點都不氣悶,空氣帶著草木的清香……她是柳樹精靈,吹一口氣都帶著充足氧氣草木清香,製造出來的空間也不例外。
外麵的大防護罩消失了,何至真迅速從道士們帶來的包裹中拿出筆墨紙硯、香燭令旗之類,在地上擺了一個簡單的香案,寫上雷公、電母、風婆神位,左右水火二將,然後開始步罡踏鬥。
玄門正宗的前輩高人果然非同凡響,同樣的禹步,在他走來舉手投足即利索又凝重,每一步踏出,似乎附近大片區域的氣息都在隨之波動。並且隨著他的動作和走位,這種凝重感越來越明顯,就像是有萬均之力聚集在他身上。
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了,柳靈兒也有些戰戰兢兢,那是她對強大力量產生的自然恐懼,實際上她還是很弱小的,現在隻要何至真向她打出一個法訣,她就會飛灰煙滅。
何至真走完步罡,靜立不動似在冥想,偶然吸氣,叩齒,變化法訣,搖頭晃腦,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隔行如隔山嘛。這樣過了好幾分鍾,他才開始畫符,寫籙表,然後念咒,燒符籙,再畫符,念咒語,再燒符……
做完這些,他又靜立不動,我能感應到以他為中心,天地之間的靈氣都在波動、聚集。
柳靈兒有些焦急:“老道拖拖拉拉做什麽,我快要撐不住了!”
我不敢催促何至真,隻能焦急等待,可能是太緊張,太心急了,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慢。過了好一會兒,何至真又燒一張符,念了幾句咒語,喝了一聲急急如律令,突然就起風了。
風一起就連續不斷,吹得霧氣有如萬馬奔騰急掠而過,地上落葉漫天飛起,但風中依然有瘴氣。風越來越大,刮了一兩分鍾霧氣才變淡了,這時我才發現天空已經烏雲密布,並且正在快速聚集。原來剛才老道不是在擺酷,法術早已生效,這種改變局部天氣的超強法術可沒那麽簡單,需要時間醞釀。
大風繼續刮,烏雲越來越厚,天空有如倒扣的鍋底,有些閃電在雲層內跳躍。時近黃昏,這兒眾山環繞,再加上烏雲罩頂,已經像天黑了一樣。
“啪啪啪……”
雷沒響,豆大的雨滴先落下來了,瘴氣已經被風吹得很稀薄,再被大雨一衝洗,基本消失了。柳靈兒再也支撐不住,氣泡消失了,我無法再與她精神溝通,但我知道她在木人裏麵,可能是太虛弱陷入昏睡中了。
道士們紛紛站了起來,眾人剛鬆了一口氣,一陣陰冷腐臭的冷風卷來,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全身汗毛炸起。喵太竟然露出了驚懼的樣子,躲到了我後麵縮著頭夾著尾,我從來沒有見過它這種樣子。
糟糕,現在跟天黑了差不多,可能是何至真說的邪物提早出現了!
第三十七章 屍魔銅僵
異常恐怖的氣息有如山崩海嘯壓來,陰冷刺骨,腐臭刺鼻,已經不是何至真招來的自然之風了,雨也突然停了。
我們都被雨水打濕了衣服,再被陰風一吹,寒氣直透骨髓。段凝芷直哆嗦,我急忙把她擁在懷裏,結果發現我也在情不自禁地打寒戰。打寒戰的原因並不是氣溫降到了零度以下,而是一種極其可怕的陰邪氣息,像是從所有毛孔鑽進體內,根本無法抵抗。再加上黑暗的天空,茂密的樹林,淒厲的陰風,恐怖的感覺無法形容,其實我也想找一個寬闊的胸膛來依靠。
受到影響的不止是我和凝芷,張靈鳳、陸南天、楓羽雲都在發抖。眾道士雖然臉色都很難看,但受到的影響沒有我們這麽明顯,連不癲和尚和王誠鈞也比我們好得多,這可能是他們練的道家內功、佛門禪定功夫對陰邪之氣有特別強的抵禦效果。
“來不及走了。”何至真說,他身邊居然一滴水珠都沒有,陰風呼嘯,燭火卻絲毫不搖晃,顯然是他刻意護住了。他看起來還是那麽強大和深不可測,但我卻有一種感覺,可能他已經很疲憊虛弱了,隻是在表麵保持從容。剛才他維持一個巨大的防護罩好久,又使用法術呼風喚雨,肯定消耗了大量修為吧?
“師伯祖,到底是什麽邪物?”紀宗常問。
何至真眼神有些陰鬱:“我在閉關之時,已經知道這個方向有一個邪物養成了氣候,出關時正好你向掌教請求協助,所以我特地趕來,卻沒想到是它……這個邪物百年前我就見過它了,今日相遇,正該做個了斷。”
原來如此,我就說以他身份之尊,怎麽會親自來處理這樣的事,他要是早說我就不會懷疑他了。高人總是愛藏頭露尾的,說了半天他也沒回答紀宗常究竟是什麽怪物,而且他說的是“了斷”,不是“擊殺”,信心明顯不足。
在長輩麵前,晚輩總是要表現一下,得到了長輩的讚賞,就有可能傳一兩手絕活,所以何至真明明不需要保護,眾道士卻搶著擋在他麵前。好吧,你們愛打頭陣你們去打,我樂得抱著喵太,和段凝芷等人退到後麵貼著石壁看熱鬧。
陰風再猛刮一陣,突然停了,從樹林裏麵走出一個人來。這人披散著極長的淩亂頭發,臉幾乎完全被遮住了,身上穿的是青色道袍,道袍上畫滿了各種紅色符文,紅中透青呈深紫色,像是鮮血凝固在上麵。這人走路的姿勢有些古怪,認真一看我才發現他兩手下垂不動,隻有雙腳在移動,而正常人行走雙手會擺動以保持平衡,他雙手完全不動所以看起來有些僵硬和怪異。
除了打扮和走路姿勢特別,此人身上還帶著很古怪、很陰邪的氣息,那是一種混合了死亡、腐臭、陰冷的感覺,以前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沒有這麽強烈……對了,僵屍,這個不是人,是僵屍!
有幾個道士也反應過來了,驚叫起來:“是僵屍!”
王誠鈞猛抓頭皮:“僵屍不是用跳的嗎?”
何至真道:“諸位道友小心,這具僵屍是一位邪道高手煉成的,稱為銅僵,百年前就已經周身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縱跳如飛,噴出的屍毒劇毒無比,還能吸人精魄中者立斃。時至今日隻怕更強了,千萬不可大意!”
“哇噻!”我們忍不住驚叫起來,居然是這麽牛逼的僵屍,王誠鈞立即問:“那要怎麽才能殺死它?”
“除非三昧真火,如果變成旱魃就連三昧真火也沒用了……”何至真盯著銅屍,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銅僵走到距離我們十幾米的地方停住了,全身沒動,頭發突然向後揚起露出了麵孔。那是一個張枯瘦的臉,五六十歲的樣子,像正常人一樣的皮膚和眼睛,沒有獠牙,如果不是一身邪氣,站著不動沒人能看出來是僵屍。
何至真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它已經修到了陰極轉陽的境界,快要變成旱魃屍了!”
旱魃?有一次我和凝芷聽秀姑講奇聞軼事時,秀姑曾說過僵屍的形成原理,正常情況下是死人埋入特殊的“養屍地”,不會腐爛並吸收了大量陰氣,在屍毒和某種細菌的作用下,屍體重新獲得了行動能力。自然形成僵屍的幾率是非常低的,剛形成的僵屍攻擊性並不強,但是吸食鮮血,經過幾十上百年的修煉之後,它們就會變得很可怕。所有僵屍都屬於極陰之物,所以怕太陽、怕火及一切陽剛之物,但是物極必反,當僵屍修煉到了體內陰氣達到極點後,就會轉陰為陽,變成至陽之怪旱魃,能口噴烈火,所到之處赤地千裏,瘟疫橫行,即使是修道有成之人也不敢輕易去惹它。
眼前這具僵屍身上還帶著極陰邪的氣息,還不是旱魃,但外形已經發生了改變,蛻去了僵屍的特征變得像人了,這說明它體內屍毒已經達到了陰的極點開始轉陽的臨界狀態,隨時都有可能蛻變成旱魃。
正常情況下僵屍要經曆千年甚至幾千年才能形成旱魃,但是除了自然形成之外,還能人為培養僵屍。這方麵的高手如果有好的環境,舍得下血本,幾十年就能練出一具很強大的僵屍。當僵屍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主人很難控製時,主人一般就會把它毀掉。如果這樣的僵屍脫離了控製,它會比自然形成的僵屍更聰明,更快修煉,眼前這一個可能就是這樣的情況。
銅僵沒有看別人,隻盯著何至真,眼神凶狠,似乎帶著極大的仇恨和憤怒。它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邪氣息也越來越可怕,衣袍鼓蕩,長發飛揚,滿地枯枝敗葉和沙土亂卷。不過還好,何至真身上也散發出強大的氣場,有效阻擋了陰氣的衝擊,我們躲在後麵感覺反而比之前輕鬆了一些。
何至真語氣鏗鏘:“眾弟子、諸道友,請協力阻止它片刻,待我施法除掉它!”
“是!”
眾道士響亮回答,雖然誰都看得出來銅僵很可怕,但人多膽氣壯,可何況有一個強大到能夠呼風喚雨的何至真,又何懼之有?
何至真正要準備施法,銅僵已經向前奔跑幾步,衝天跳起,像一個迫擊炮彈出膛向何至真撞來。它身在空中一手前探成爪,狂風卷起了衣袖露出手臂,枯瘦青紫,筋骨俱現,五指前端都有兩三寸長的尖銳指甲,手還是僵屍形態。
何至真也跳起足有三四米高,一掌拍出,看上去他並沒有碰到銅僵的手,已經響起了一聲響亮的氣爆聲。附近的樹木有如受到爆炸的衝擊波盡數往外傾,滿天都是樹葉,銅僵向後翻滾拋飛出好遠,何致真撞向石壁,伸手在石壁上拍了一下,飄然落地,正好落在原來的位置。
看起來半斤八兩,但是我發現何至真落地時,雙腳深入地麵,幾乎連整雙布鞋都陷進去了。像他這樣的高人,落地應該像一片樹葉一樣輕,這樣陷下去說明他已經有些無法控製,可能他之前真的已經消耗過巨,已經是強弩這末了。
銅僵撞斷了一根粗大的樹枝,一落地立即又向這邊衝過來,何至真隻說了三個字:“擋住它!”說完就開始掐訣踏步念咒語。
紀宗常最先衝了出去,一掌打在銅僵身上,銅僵甚至都沒有搖晃一下,隨便一揮手,紀宗常拋飛出四五米遠,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才止住去勢,落地已經不會動。
“師父!”王誠鈞驚叫向前衝,被一個道士扯住了。
我也很震驚和痛心,紀宗常是個好人,忠厚、正直、善良,一向對我不錯,如師亦如友,但願他沒受到致命的傷。我隻能空著急,幫不上忙,銅僵太強大了,我衝過去無濟於事。許多道士衝了過去,卻沒有一個能硬接它一招,都是一碰就飛,一挨就倒,衝過去快滾跌回來更快,哪裏能擋得住。
我不知道何至真要用什麽樣的法術,但能擊殺銅僵的法術必定是很高級的,需要很長時間準備,像剛才呼風喚雨就用了十幾分鍾,道士們有可能擋住銅僵那麽久嗎?
道士們在這一刻表現出了高尚的情操,一個個視死如歸,前撲後繼,被打飛重傷吐血的也立即跳起再衝上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擋住銅僵。
銅僵完全不怕道士們的攻擊,出手卻必定把人打飛出去,突然一口黑氣噴出來,五六個道士被噴中,立即倒地慘叫,眨眼之間皮肉就變黑並潰瘍。有許多人受傷出血,血腥氣味引發了銅僵的凶性,隨手抓住一個人,扯破喉嚨埋頭狂吸。那人隻有顫抖的分,根本無法掙脫,此時全真教的道士除了何至真和王誠鈞外,非死即傷,沒人能出手相救了。
銅僵不僅僅是吸血,不過半分鍾時間,那人全身就幹枯了,血肉精氣全都吸走,銅僵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可怕了。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銀蛇裂空,開始打雷了。銅屍一愣,露出了驚惶之色。
我又驚又喜,原來何至真是要招天雷來擊殺銅僵,並且早已經有周密計劃!剛才他呼風喚雨時,大量烏雲聚集,但隻刮了一陣大風,下了一點兒雨,烏雲還聚集在頭頂上。他擺的神位、燭火、令牌之類都在,刻意保持原樣,實際上法術還沒有完全結束,還在暗中聚集能量,現在直接利用已經聚集的能量來召雷電,所以能夠在很短時間內發動。
法力再高也是有限的,智慧才是真正無邊的。
第三十八章 旱魃VS預備隊員
天雷將至,一種異樣的壓力籠罩大地,空氣像是凝固了,連樹葉都不會搖動了。對於在場的人類來說,隻是感覺特別壓抑和心慌,對於妖魔鬼怪來說,感覺可能要強烈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剛剛還氣焰萬丈,所向披靡的銅僵變得驚慌失措,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逃,就像是一隻突然暴露在陽光下的小夜蟲。
何至真雙手掐著一個複雜的法訣,像是舉著萬均之物,舉到了頭頂再往下一揮。霎時強光耀眼,像是整個天空都裂開了,驚天動地的炸響聲同時響起,我感覺整個人都被震得跳起來了,頭發和全身汗毛也豎起來了,耳朵翁翁震響,強光之後眼前發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過了一兩秒鍾我才緩過氣來,急忙尋找銅僵,正好看到銅僵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驚恐萬狀,身上卻安然無恙——剛才的雷電沒有擊中它。原來何至真隻能引動雷電,卻不能控製雷電,這兩種境界的差距是巨大的,前者是人類能達到的極限,後者就是一般的神仙也辦不到。他隻能以意念鎖定銅僵,以此來引導雷電轟擊銅僵,但他引發雷電需要一些時間,銅僵雖然有些腳軟了還是能奔跑,不一定能打中。
何至真再次開始引動天雷,這一次他的手已經在顫抖,動作更慢,我甚至有些擔憂他沒引發雷電自己先噴血倒下了。銅僵連滾帶爬往樹林裏逃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樹林裏,如果何至真看不到它,就更不可能擊中它了。
紀宗常正好倒在銅僵逃跑的方向,突然跳了起來向前一撲,從側後方攔腰抱住了銅僵死死扯住。人到了拚命的時候,會暴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更何況是一個修煉多年的道士,此時不顧一切抱住,銅僵甩了幾下居然沒有甩開。
銅僵跑又跑不快,甩也甩不開,怒吼一聲,一爪向紀宗常背部插落,五根手指都沒入了他身體,甚至傳來了肋骨折斷的聲音。但紀宗常一聲不吭,還是死死抱住銅僵不放。
“師父……”
王誠鈞悲吼著向前衝,跑出沒多遠,又是強光閃現,第二道天雷落下了。這一次我看到了一條粗大的閃電擊中了銅僵,強大的衝擊力把好幾米外的王誠鈞都拋飛起來,落地不動,估計是被震暈了。
平日沒少見過打雷,有時閃電就落在不遠的地方,但此時的閃電與平時見到的有些不同,粗大並且凝而不散,聲音也特別大,真的感覺自己的心都被震得跳出來了,全身都麻木了。
巨響之後,整個世界安靜到了極點,銅僵站著不動,全身焦黑,衣服著起火來了,陰邪
氣息蕩然無存。紀宗常臉朝下趴在地麵上,一動不動,估計凶多吉少。
“終於轟死它了。”段凝芷拍著胸口,長長地喘了幾口氣。
何至真搖晃了幾下,盤腿坐在地上,閉目調息,臉色很蒼白,像是突然變老了十幾歲,本來像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現在像五六十歲的老人了。
我往前跑,想要看看紀宗常還有沒有救,陸南天、楓羽雲也跟著我往前跑。我到了銅僵麵前時,還是有些心怵,看了它兩眼,突然發現它已經焦黑得像塊黑炭的臉上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晶瑩閃亮,這不是活生生的人眼嗎?
我急忙止步,定睛再看,這時銅僵的黑眼瞳已經變成了紅色,像是有兩團烈火在裏麵燃燒,同時熾熱凶戾的氣息有如怒濤洶湧,以它的身體為中心向外擴散。
“它沒有死!”我大驚失色,急忙轉身,扯住了還在驚愕的陸南天和楓羽雲狂奔,馬宗偉抱起了王誠鈞也向後撤。
何至真急忙站了起來,高立成和另一個南宗的道士急忙向他靠近,擋在他與銅僵之間。加上馬宗偉和王誠鈞隻剩下五個道士,紀宗常、陶良鬆等六個道士已經死了。
我的心直往下沉,何至真不可能再引動天雷了,其他人都受了較重的傷,在銅僵麵前不堪一擊,還有誰能與銅僵對抗?這怪物連天雷都轟不死,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殺死它?
“哈哈……”銅僵仰天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之前它一直沒有吭聲,應該是不能說話的,現在能說話顯然進步了,而且它身上的陰冷氣息已經變得熾熱,又說天助我也,難道天雷沒有轟死它,反而加速了它進化,已經變成旱魃了?
段凝芷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了,它隻差一個雷劫沒能進化成旱魃,剛才那一道天雷就相當於是天劫,沒轟死它反助它度過了一個難關……”
我真的很無語,老天爺是瞎了眼麽,居然不劈死這邪惡的東西,反而助紂為虐,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嗎?
何至真道:“你能渡過天劫,再具人形,此乃上天恩賜,應該好好珍惜,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潛心修煉,將來也能修成正果,切不可妄開殺戒,殘害無辜。這些晚輩都與你無怨無仇,如今你也不必聽你主人的後代差遣了,就讓他們走吧。”
旱魃怪笑道:“如今我為刀俎,汝為魚肉,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用得著你這小雜毛來教我麽?別以為我不記得了,你的師父、師兄都圍攻過我,今日不把爾等挫骨揚灰,怎消我心頭之恨!”
何至真道:“你若為惡,我殺不了你,終究有人能殺得了你,上天能成全你,也就能毀了你,隻有你自律自重,一念向善才可能有好的結果,正邪善惡,隻在你一念之間。”
旱魃雙手向前虛抓,高立成和另一個道士立即全身冒火,慘叫著倒地亂滾,卻無法撲滅火焰,那火就像是從身體裏麵冒出來的。旱魃叫囂著:“我就是要殺人,誰能把我怎麽樣,你再用天雷來轟我啊,來啊!”
何至真開始掐訣念咒,旱魃一爪向他抓去,何至真前麵的樹木和落葉突然著起火來,但火焰距離他一米多遠,不能靠近他。
旱魃大怒,大步向前走,並從嘴裏噴出了一股長長的火焰卷向何至真。這火焰很淡,如火又如氣,巨大的樹身一觸立即成為焦炭。何至真隻能停止施法,雙掌往外推,以真氣阻止毒火前進,但是他根本擋不住,毒火緩慢卻堅定地向前鼓蕩。
事到如今,雖然我們的力量有限也隻能拚一把了,我正要向前衝,不癲和尚突然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是我的使命!”說完大步向前,口念密宗咒語,手結不動明王印,平時很有喜感的臉意然也顯得寶相莊嚴。
張靈鳳緊接著說:“我也知道了,我加入隊伍的原因就是為了今天!”說著右手掐了個紫薇訣,以左手托在胸前,肅然聖潔,有觀音那種氣度。
我驚訝莫名,這兩個家夥幹什麽,難道他們有辦法對付旱魃?對了,旱魃一出,不知要禍害多少人,自然有些神靈預知此事,所以暗中安排了棋子。不癲和尚和張靈鳳貌似偶然加入我們的隊伍,實際上是早有安排,年初我離家時張靈鳳就說過要跟我出外遊曆,這足以證明她師父早有預謀,隻是連張靈鳳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宇宙是運動的,一切都在變化,雖有軌跡可以預測,卻也有可能出現變數。所以大能者也不敢泄漏天機,不敢提早幹預,隻能做下預備方案。如果旱魃肯聽何至真的勸告,那就皆大歡喜,預備隊員連自己也不知道身負的使命。現在旱魃失控,預備隊員就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了。
不癲和尚並不算高大強壯的身體,此刻卻像巨人一樣偉岸,直接走進了旱魃噴出的毒火之中。奇跡出現了,能夠瞬間融金化鐵的毒火,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燒著,更誇張的是不癲和尚直接用雙手抓住了旱魃的兩條手臂,旱魃用力掙紮卻掙不開,這個樣子真的有些搞笑。
張靈鳳隻是稍一凝神,手向前一指,天崩地裂般炸響,一道粗大的紫色閃電從天而降,正中旱魃。說來話來,其實沒過多少時間,天上還是厚厚的烏雲,這閃電直接就從天空落下來了。
一道閃電剛消失,另一道閃電又來了,我發現張靈鳳根本沒做什麽動作,閃電就像是安裝了紅外製導,自動往旱魃頭上落,短短不到一分鍾就有十幾道閃電轟在旱魃身上。
突然一切安靜下來了,旱魃已經被完全擊碎消失了,不癲和尚身上卻沒有任何損傷。我跑過去問他有沒有受傷,他充耳不聞,呆呆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雙眼一閉向後就倒。
我急忙扶住了他,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均勻穩定,應該沒什麽大礙,以前他也有過這樣的表現,做完該做的就昏倒了。我轉頭望向張靈鳳,她略顯疲憊,看起來還是那麽樸素,有些拘謹和怯場,已經沒有剛才那種神聖味道。
何至真、馬宗偉、王誠鈞、陸南天、楓羽雲都一臉驚訝,大眼瞪小眼。這太不可思議了,連何至真這個“地仙級”的高手都不是旱魃的對手,引兩三次天雷就累趴下。這兩個乳嗅未幹的少年,一個是瘋瘋癲癲的假和尚,一個是土得掉渣的小姑娘,難道比何至真更強,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旱魃給滅了?
第三十九章 留一手
何至真先是用防護罩隔絕瘴氣,再呼風喚雨、引動天雷,消耗了大量修為,最後抵抗旱魃的毒火時間雖然短,消耗更加巨大,看樣子已經到了油幹燈盡的時候了。除了他隻剩下馬宗偉和王誠鈞,其他道士都死了,我們這個隊伍的主要戰鬥力已經失去。
燒焦後的大樹還在冒煙,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有的屍體被旱魃噴出的毒火掃過成了焦炭,再被天雷一震已經蕩然無存。麵對這慘烈又悲壯的場麵,我們都默默無語,還無法接受失去了那麽多可親又可敬的人。為什麽紀宗常這樣的好人這麽快就死了,江相派、換日門那些壞事做盡的人反而活著?
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八大旁門中有一個趕屍門,活動區域就是在湘西一帶,這次宰相約戰於湘西,就是拉攏了趕屍門的傳人,放出了可怕的銅僵來對付我們。
先是毒霧加毒蟲兩麵夾攻,然後是幾乎無敵的銅僵(旱魃),這是一個必殺的死局,可能老騙子已經得到了些風聲,所以警告我不要同行。現在我們雖然挺過來了,高手卻已經死傷殆盡,而宰相等人還沒有露麵……
我說:“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裏!”
陸南天道:“對,敵人肯定就在附近,我們要是不立即離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王誠鈞抱著一條焦黑的斷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紀宗常的,這時突然怒吼起來:“要是你們的師父死在這裏,你們能不管嗎?”
我們無話可答,剛才要不是道士們拚命擋住銅僵,我們早就死了,現在我們的朋友、同伴和恩人橫屍在地,我們能就這樣丟下跑了嗎?
馬宗偉說:“你們先走吧,我和誠鈞留下來善後。”
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段凝芷、張靈鳳、陸南天也不會,就連一向頗為自私的楓羽雲也沒有說話,一臉傷感的樣子。
王誠鈞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他還隻是個孩子,突然之間失去了師父,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怎能不傷心?
何至真開口了:“人活百年,終有一死,死得其所,雖死猶生。把他們抬到一起火化了,盡快離開吧。”
老祖宗發話了,其他人當然不能反對,這也是最快最好的辦法。這裏交通不便,我們不可能把屍體帶回去,如果一個個挖墳立碑的話,一天時間也弄不完。而且有些人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他們也算是一家人,放在一起燒化了在感情上也能接受。
除了何至真和昏迷的不癲和尚外,其他人都開始行動,把屍體和殘肢集中到一起。何至真盤腿坐在地上,低聲念著什麽,開始我以為他是在念經超度之類,也沒放在心後。突然我發現楓羽雲靜立不動,凝神傾聽,臉上有驚喜之色,這才留意聽何至真念的東西。
“……若非金液還丹訣,不必空自勞精神,有如迷者學采戰,心心隻向房中戀,手按尾閭吸氣咽,奪人精血補吾身,產門喚作生身處,九淺一深行幾遍,寧可求師安樂法,不可邪淫采精血……”
這似乎在說丹鼎門的采補功法是錯誤的,難道他是在指點楓羽雲?
“樹根已朽葉徒青,氣海波翻死如箭,其他有若諸旁門,尚自可結安樂緣,有如服氣為中黃,有如守頂為混元,有如運氣為先天,有如咽液為靈泉。或者脾邊認一穴,執定謂之呼吸根;或者口鼻為玄牝,納清吐濁為返還,口為華池舌為龍,喚作神水流潺潺,此皆旁門安樂法……”
我有些明白了,他是在指點我們練功的心法。旁門中人大多是工匠、藝人出身,沒有正宗的修仙方法,隻能用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來練功,如通靈、采補、開頂、養鬼、煉屍、與靈獸同修等等。這些方法並非正道,所以被稱為旁門左道,更有心性不正之人因此走入邪途,害人又害己。全真教為玄門正宗,內丹功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何至真又是現今全真教資格最老的人,他隨便指點幾句我們也受用無窮。我急忙用心記憶,管他理解不理解,記住了再說。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行動,或皺眉,或欣喜,或恍然大悟之狀,都在聽何至真念那似經非經,似詩非詩的話。
“……無為之中無不為,盡於無相生實相,不假作想並行持,別有些兒奇又奇。心腎原來非坎離,肝心脾肺腎腸膽,隻是空屋舊藩籬;涕唾津精氣血液,隻可接助為階梯;精神魂魄心意氣,觀之似是而實非……聚則成形散則氣,天上人間總一般,縛住青山萬頃雲,撈取碧潭一輪月,卻把太虛為爐鼎,活捉烏兔為藥材……山河大地發猛火,於中萬象生雲雷……”
他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越來越低,所有人都聽得入神了,都沒去想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傳經授道,為什麽他的聲音變得斷續。直到完全沒有聲音了,我們才醒悟過來,急忙跑過去看。
何至真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麵帶淡然微笑,已經沒有活人氣息,身體都冷了。
王誠鈞立即跪倒在地號啕大哭,雖然他認識何至真還不到兩天,但無疑何至真已經是他的偶像。突然之間,最親近的師父和最尊敬的偶像都死了,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哭,眼圈都紅了,還有人假裝擦眼晴把快要流出來的淚水拭去。一個人是否值得尊敬,不在於他活了多久,有多厲害,而在於他做了什麽。回味一下何至真的話,不難看出他早已知道這一次湘西之行是有去無回的,他知道自己會死,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想要為世間除掉一害。遇到危險後,他絕對有能力單獨逃走,但是他沒有,而是用盡他所有能力保護我們,直到臨終剩下最後一口氣還不忘指點我們,這種精神有誰能不感動?
不癲和尚醒了,也是一臉戚然,低聲誦經,祥和梵唱聲似乎讓我們心裏的悲痛緩解了一些。
“我們繼續吧。”我對眾人說,馬宗偉是個深默寡言的人,不適合指揮我們的團隊,群龍無首,看樣子接下來要由我拿主意了。
喵太突然大叫一聲,凶狠地盯著樹林裏麵,做出戰鬥姿態。我心裏一咯噔,肯定是敵人靠近了。
“快跑!”我低喝一聲,對眾人揮手示意往另一個方向跑,拉著凝芷先跑,現在我要起領頭羊作用。
“我不走……”王誠鈞不肯走,但剛一開口,馬宗偉已經從後麵抄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逝者已矣,還活著的人更要珍重自己,才能對得起逝者做出的貢獻。馬宗偉是個實在的人,更能明白這個道理,直接用行動來說話。
我們跑出不過二三十米,就看到了前麵有好幾個敵人出現,成扇形向我們包抄過來。其中一個正是在深圳的廢棄廠房交手過的陶然,此人身手高絕,我們這些人綁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遠遠看到他,我就知道這個方向不可能突圍了,立即轉向,連連揮手叫同伴們回頭。
陶然等人也發現我們了,小跑著追了上來。我們往另一個方向沒跑出多遠,遇到了另一隊敵人,好幾個手裏拿著獵槍。此路也不通,我們隻能再後退。
我們沒有地方逃了,三麵都有敵人,沒有敵人的一麵是懸崖,結果我們退回到了原先戰鬥的地方。罷了,既然逃不了,死也要死在一起,做鬼也要組團,黃泉路上不寂寞。
出現的敵人已經有二十多個,後麵還有人出現,這些人中我認出了陸不同、陶然、賈曲,以及幾個曾經交過手的換日門高手,看樣子江相派和換日門的主要人物都到了。
持槍的有七八個人,槍口對準了我們,手指已經搭在扳機上,不需要別人動手,隻要這些人手指頭一動我們就要差不多全完了。
到了這個地步,怕也沒有用,我豁出去了,走到了最前麵,大聲道:“哪個是宰相,出來說話。”
陸不同惡狠狠地盯著我:“對付你們還用不著宰相親自出手,除了那個美女全殺了!”
“等等!”陸南天大叫一聲,“我們已經沒有機會逃走了,死也要讓我們死得明白吧,誰是宰相,誰是大c,難道你們現在還不敢露麵麽?”
陸不同道:“這個條子最可恨,先殺了他!”
“呯!”
陸南天捂著心髒部位退了幾步,一臉痛苦之狀,接著單膝跪地,身體向前傾,左手撐著地,捂著胸口的右手指縫間有鮮血滴下。
陶然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手裏拿著一把銀色手槍,舉起槍口輕輕吹了一下:“我就是換日門掌門人,英文名e,人稱大c哥。我太年輕了不像老大是不是?那是因為我已經練成了換日神功,隨時可以換身體,變成女人也不……”
陸南天按在胸口的手突然伸到衣服裏麵,奇快無比地掏出一把小手槍向大c連續開槍,我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槍聲就響起了。
“呯!呯!呯!”
連續三聲槍響,大c仰身倒下,一臉的震驚和不信。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陸南天還有這一招,他帶了手槍,剛才居然沒有用來射銅僵,換了是別人早就用了。他隱忍不發,果然等到了敵人首腦出現的機會,一舉擊殺。
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氣浪衝向敵人,持槍的人都無法睜眼,情不自禁用手擋眼並後退。早已斷氣的何至真有如一隻大鳥飛掠過來,快如閃電般戳倒了好幾個持槍的人。
第四十章 生離死別
何至真不是死了嗎,怎麽突然又活過來了?
愣了那麽半秒鍾我就反應過來了,他剛才一定是假死,試問他沒死,宰相等人怎敢露麵?現在果然把最後的敵人引出來了,正好一舉擊殺。
我精神大振,立即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持槍的敵人衝去,馬宗偉、王誠鈞、陸南天也先後撲向敵人。絕大多數拿槍的人武功都不高,此時被強勁氣浪襲擊還沒緩過神來,更是不堪一擊,幾乎都是一個照麵就被放倒,不死即昏。
同一時間,陶然、陸不同等五六個人都向何至真撲去。這些人都是修為深厚,武藝高強的敵方精英,僅一個陶然就曾經力敵紀宗常、馬宗偉加上神力附體的我和不癲和尚,實力之強可想而知。但此刻他們都是被何至真一掌打飛,或撞在樹上,或遠遠飛出摔在地上,口噴鮮血,筋斷骨折,驚叫聲夾雜著慘叫聲。
有幾個敵人見勢不秒,轉身逃跑,我迅速抄起一把獵槍扣動了扳機,一個敵人應聲倒地。緊接著一聲槍響,陸南天也開槍了,敵人中槍但繼續往前跑,衝進樹林看不到了。
“啪”的一聲震響,何至真淩空翻身,落回了他原來坐的地方,依舊盤腿不動,閉著眼睛,剛才他站的地方則站著另一個人。
我大吃一驚,什麽人能一招就把何至真打飛?看向他的臉時,我不由得心裏一突,這人臉上戴了一張京劇臉譜麵具,把整張臉都完全遮住了。雖然這個麵具與我那次在夢中見到的宰相麵具不同,但是那種感覺卻非常相似。在夢裏我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說不上麵具人哪裏眼熟,現在真正麵對他,熟悉的感覺變得清晰,我絕對見過這個人!
我本能地舉槍想要開火,眼前一晃他已經到了我麵前,獵槍劇震脫手,我身不由己向後踉蹌跌倒。凝芷驚呼一聲,急忙跑過來扶住了我,實際上我隻是像觸電了一下,那一瞬間全身無法自控向後摔,摔了一跤之後就沒什麽事了。
這時馬宗偉向那人撲去,卻被那人抓住手臂,“咯”的一聲擰斷,再一拳打飛,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落地已經不會動了。
陸南天舉槍扣動了扳槍,但槍響時麵具人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緊接著他和王誠鈞都滾跌出好遠。隻是一眨眼之間,形勢又逆轉過來,麵具人身手高絕,敵方一些受傷不太重的人爬了起來,重新拿起了槍,而我們這邊非死既傷,還能站著的隻剩下我、段凝芷、張靈鳳、不癲和尚,都是沒什麽戰鬥力的。
我很震驚,麵具人顯然就是宰相,實力之強令人驚怖,心機之深更是無與倫比。如果他跟著其他人一起出現,何至真就會對他發出雷霆一擊,陸南天也會以他為目標開槍,此刻他址有**已經死了。但是他勝券在握了居然還不現身,直到何至真耗盡了真氣,陸南天的殺手鐧也用完了才出來。
更讓我驚懼不安的是,我的夢已經應驗了,那麽夢裏的情況會不會出現?自從那次噩夢之後,我就對他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懼,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不能與他對抗,但是我又必須麵對他。
宰相掃視全場一眼,向何至真拱手鞠躬:“道長修為深厚,德高望重,實為當今道教泰山北鬥,在下江湖末學,常恨無緣識荊,今日得見道長鶴顏,何幸如之。”
何至真一動不動,看上去沒有一點活人的樣子。宰相向前走了三步,距離何至真約五米,搖頭歎息:“唉,原來道長早已駕鶴仙去了,一點元神不滅,居然還重創了我眾多朋友,晚輩真心佩服。本來今天該盡屠全真門下,看在你如此護犢的分上,我就饒了這幾個小孩吧。”
何至真早就死了?
王誠鈞硬撐著跳了起來,怒吼著衝向宰相:“用不著你假慈悲,你把我也殺了吧!”
宰相看都沒看他一眼,隨隨便便一腳踢在他腹部,王誠鈞向後拋飛並趴在地上,倒是像在給宰相行跪拜禮。
陶然道:“不能饒了這些人,一個不留全都殺了!”
宰相立即轉頭望向他:“你沒聽到我說的話?”
陶然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幾個渾小子把我們害慘了,特別是那個條子,我要叫他生不如死!”
宰相道:“他為公家辦事,職責所在不得不為,嚴格來說他是一個好警察。好人可不能殺光了,要不然誰來主持正義呢?沒有人主持正義,這個社會怎麽能穩定?各門各派都已經凋零,需要傳承下去,就需要一些有潛力的年輕人,你把接班人都殺光了,以後還有門派和江湖嗎?”
陶然愣在那裏,顯然還沒有明白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江相派也好、換日門也好,首先他們是人,需要繁榮穩定的社會和安逸的生活,富人越多他們越能如魚得水。把社會完全弄亂了,民不聊生,衣食不保,他們還能騙誰去?而且激怒了高層,以國家的力量來剿滅他們,他們就是再強大也不能與之對抗。
並非邪道的人都希望越亂越好,不是所有反麵人物都要整出世界末日,他們也需要維持一個大環境。這樣的道理,小流氓、小混混是想不到的,隻有宰相這樣的人才能想到,我望向陸南天,他也是一臉震驚之色,此人果然有宰相之才!
陸不同道:“不是說好除了段凝芷都殺了嗎?”
宰相有些生氣:“現在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陸不同不敢說話了。我越看越覺得宰相眼熟,不僅人眼熟,聲音更熟悉。為什麽他們約定了不殺凝芷?那麽為什麽陸不同之前又想暗殺凝芷?
突然之間,各種疑點和線索都在我腦海中貫穿起來,前因後果瞬間理清了,宰相就是段靜軒!
事實上很早我就懷疑段靜軒了,首先他與顏秀秀和容妙妙曾經有過三角戀,顏秀秀和容妙妙都是非常優秀的人,如果段靜軒沒有點能力,隻憑外貌是不可能打動她們的,所以他不是普通人;第二,他到了秀姑的家,確認了我和凝芷的關係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受到江相派的襲擊,一個多月時間都沒有人來騷擾我們。但是我們與全真教和警方聯手之後,段靜軒就逼我和凝芷回去,那時我就在懷疑了。實際上那時他就已經給了我選擇,要麽選擇凝芷,與他站在一邊,要麽冒著失去凝芷和所有親人的危險跟他作對,我的噩夢就是這件事在潛意識中作怪。
第三,段靜軒曾經三次要求我們去香港,都是我們處於重要抉擇之時,這也太巧了。特別是第三次,正好是我們要來湘西的前一天,非常明顯是要阻止我們去湘西。
我之所以排除了對他的懷疑,第一是基於我對秀姑的信任,但秀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最有可能被他騙了,女人隻要動了感情就會變得盲目。段靜軒把女兒送到她門下,可能就是為了偷學青蚨門絕技,說不定秀姑受重傷都是他導演的,目的是為了讓秀姑把重要法術傳給段凝芷;第二是我對夢境的錯誤理解,我以為在夢裏宰相殺了我媽和凝芷,那麽宰相就不可能是段靜軒,但實際上我隻看到刀落下,並沒有看到凝芷被砍了頭;第三,如果段靜軒是宰相,就不可能派陸不同來殺凝芷,但我忽略了一點,柳靈兒曾經說過,陸不同與宰相關係並不是太好,所以陸不同是擅自行動的,原因是怕凝芷會泄漏他們的情況,或者是要挑起我們與宰相更大的衝突,宰相死了他就能上位……
我情不自禁望向凝芷,她正皺著眉頭望著宰相,既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她這樣的表情更證明了眼前的人就是段靜軒,不必再找其他證據了。
我又驚又怒又恨,心情激蕩,指著宰相:“你,你是段……”
宰相眼中閃現可怕的淩利光芒,飛身躍起一掌向我打來,不知是被他眼光所攝,還是被他掌力所籠罩,我想要躲避卻力不從心,竟然無法動彈。
“不要……”站在我旁邊的段凝芷失聲驚叫,並用肩頭撞我,把我向側麵撞倒了。但是她卻到了我的位置,宰相那一掌快如閃電勢如雷霆,誌在必殺,電花石火之際哪裏還能收得住?
“呯”的一聲悶響,凝芷胸口中掌,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向後飄飛,重重撞在石壁上。
“凝芷!”我驚叫一聲向前跑,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你為什麽這麽傻啊,上一次推開我中了蠱毒,差一點點就把命丟了,吃了無數苦頭,現在又做這樣的事。
段靜軒也驚叫一聲,比我更快衝到了前麵,接住了掉下來的凝芷。她嘴裏不停地往外嘔血,全身像是沒了骨頭,頭和手無力的往下垂。段靜軒一隻手抱住她,一隻手托住了她的頭,用發顫的聲音叫道:“凝芷,凝芷,別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會好起來的……”
我心如刀割,想要托住她的手,段靜軒猛地瞪向了我,兩眼發紅,殺機如潮,那種憤怒和仇恨簡直要把我燒成灰燼。
凝芷勉力睜開眼睛,艱難地說:“不,不要……殺他。”
“好,好,我答應你,你們想要怎麽樣都行,我真的不會再幹涉你們了。你一定要撐住,你不能死,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段靜軒完全慌亂了,有些語無倫次,扯掉了麵具,已經滿臉是淚。
段凝芷眼睛望向我,卻已經不能聚集,頭無力地一歪,不動了。
天際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天完全黑了
(第五卷完)
三十七至四十章(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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