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一至二十六章

回答: 三十四章至三十七章第六卷完閑舞霓裳2015-04-10 16:24:44


第一章 尋找舍利子
對於段靜軒的兩個方案我都不能接受,從博物館裏麵偷國寶,這是嚴重的犯罪行為,而且是拿取全民族的財物作為私人使用,這與掩護秦老大等人劫富濟貧完全是兩碼事,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幫助段靜軒扳倒陸不同,我就有可能泥足深陷,再也不能脫身,這可能正是段靜軒想要的,說不定今天這個局麵有一部分就是他的陰謀,我不能上當。不是說我有多能幹,他必須拉攏我,而是因為我與凝芷的關係,假設凝芷活過來了,隻有我跟他是一夥的,我們才能成為一家人,為了這個他有可能不擇手段。
我跟段靜軒四隻眼睛瞪來瞪去,沉默了許久,我說:“其實我覺得不必急著救凝芷,現在我已經跟她在一起了。你很少時間陪她,我也很少時間陪她,就讓我們一起在這裏好好陪她一年半載吧。”
“你……”段靜軒傻了眼,氣也不是,怒也不是。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段靜軒說:“其實我很欣慰,凝芷沒有看錯人,你真的很有潛力,隻是沒有得到發揮的機會,而我是可以給你最好發展平台的人,你不要那麽頑固,換一個角度想一想吧。”
“沒什麽好想的。”
“知女莫如父,凝芷看中的也是你的潛力,知道你將來能做出一番事業,所以不嫌棄你眼前的落魄,但她絕對不希望你一直像現在這樣當個流浪漢。”
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這個還是等她醒了自己決定。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反省一下,我帶凝芷走了,我會**救活她的。”
段靜軒氣得也跳了起來:“她是我女兒,你不能把她帶走。”
我平靜地說:“那你就一掌把我也打死好了。”
“你,你……”段靜軒氣得臉都脹紅了,狠狠喘了幾口氣,強壓下怒火,“為了救凝芷,我們要齊心協心,不論什麽都等她醒了再說。據我所知,有一個古塔下麵可能藏有佛祖的舍利子,相對來說會比博物館裏麵那個容易拿到,你去取來,雖然沒有頂骨舍利好,應該也可以用了。”
這個老狐狸,果然還有其他的選擇,我有些惱怒地說:“國內到底還有多少個佛骨舍利?”
段靜軒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具體有多少已經無從得知,流傳了兩千多年,大多已經不知去向。釋迦牟尼涅磐後,留下一塊頭頂骨、兩塊肩胛骨、四顆牙齒、一節中指骨和八萬四千顆珠狀舍利子。他的弟子建了八個寶塔來供奉,一百多年後,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國君阿育王為了推廣佛教,把這些佛骨和舍利送到了包括中國在內的多個國家,建設了八萬四千個寶塔供奉。前不久南京出土的頭頂骨,就是當時被送到中國的佛骨舍利之一,那麽有理由相信,在那個時期和之後幾百年間建成的著名古塔之下,都可能有一起送到中國的珠狀舍利子。還有一些可能已經出現在收藏家手裏,因為不知道來曆,當成珠寶來收藏了。”
我點了點頭,如果隻是從沒人知道的古塔下麵挖一個,我勉強還可以接受,正如段靜軒說的,佛祖慈悲,為了救一隻鴿子都可以割肉喂鷹,一定不會怪罪我們用他的舍利子來救人一命。
段靜軒道:“我做了大量調查,找到了幾處不受世人關注的古塔,其中一個隻剩下了塔基,我借著重建寶塔的名義挖了下去,果然找到了一顆舍利……現在還有一個地方比較好下手,在福建省仙遊縣九座寺西側,名叫無塵塔,始建於唐鹹通六年,保留至今沒有重建過。九座寺的僧人有在這個塔內圓寂坐化的習俗,我估計最早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僧人把那兒當成聖地,所以選擇了在那兒圓寂,到了現代已經沒人知道下麵藏有舍利。最重要的是它沒有重建過,如果下麵有舍利一定還在,而且無塵塔在很偏辟的地方,很方便你下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有這麽好下手的地方,剛才還叫我去南京博物館偷,我要是頭腦一發熱豈不是上了當?
我必須盡快離開,把車開到外地去,陸不同才不會懷疑段靜軒還躲在蘇州。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凝芷,對段靜軒說:“我去那兒看看情況再說,你就安分一點在這裏看著凝芷,別再亂折騰了。”
“好。”段靜軒爽快地答應了。
他回答得太爽快,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了,瞪了他好一會兒:“你需要什麽東西,我給你買一點再走。”
段靜軒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你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我沒好氣道:“你要是肯安分做一個普通人,我給你養老送終,孝敬你到死。”
“應該的,應該的。”段靜軒更高興了,“我什麽都不需要了,你要走就快走,自己一切小心。對了,要是你不想毀了古塔,拿不出裏麵的東西,可以叫秦化傑幫忙,許多禁製可以擋住妖、鬼、精、怪,卻擋不住影子。”
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隻要他一開口我就覺得不爽,因為我的所有事情他都調查得清清楚楚,讓我感覺像是沒有穿衣服一樣。他滿腦子都是陰謀、欺騙、利用,爾虞吾詐勾心鬥角,拋開正邪立場來說,我也不可能跟他有共同語言。
段靜軒給了我他的新手機號碼,和一個銀行保險箱密碼,不過我隻記下了手機號碼。我不想用他的錢,以我的能力,現在要拿點錢用並不困難,又何必用他的?再望了凝芷一眼,我果斷地走了。
出了密室,手機連續震動,收到了好幾條短信,打開一看,全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如下:“許承業,把段靜軒交給我,我就給你舍利子。”“我再讓一步,隻要段靜軒把屬於江相派的東西交出來,我們絕對不再麻煩你們,並且保證你們一家子後半生的開銷和安全無憂。”“許承業,你要明白不是在跟我一個人作對,而是整個江相派,警察也不會放過他,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一鍵全部刪除,帶著喵太開車出城,走高速公路一直往南。過嘉興、杭州,第二天在去金華的路上,手機突然震動,拿出一看卻是張靈鳳的號碼。
我的心一沉,按了接聽鍵:“什麽事?”
張靈鳳的聲音有些焦急:“你沒在我師父家啊?還有我師父到哪裏去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連手機也沒有帶走。”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但是我也不能逃避,沉聲道:“她已經過世了。”
“什麽,你說什麽?”張靈鳳驚訝地問。
“她被人殺害了。”
“啊……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
我能用這個開玩笑嗎?張靈鳳又氣又急:“喂,喂,你還在嗎?說話啊,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
我艱難地說:“不,她真的被人殺害了。”
“你,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是誰殺了她?”張靈鳳哭了起來,秀姑已經成了她最親近的,也是唯一的親人,現在又沒了,怎能不傷心?
我不能說,說了張靈鳳和秀姑的其他徒弟就會去找阿羅報仇,她們對降頭術完全不了解,都不是阿羅的對手,江相派和百消門也不是她們能對抗的,我寧可讓她們恨我,也不能讓她們去送死。
“現在我不能跟你說,等我給她報了仇,再告訴你具體情況。”說完我就掛斷了,把手機關機。
阿羅妖僧,不把你碎屍萬斷,我誓不為人!
車子走出這麽遠已經夠了,我找一個出口下了高速,把車子開到一個臨河的高崖前,利用下坡掛空檔讓車子掉下懸崖栽進河裏。
……
第二天下午,我出現在仙遊縣,已經剪短了頭發,刮掉了胡子,喵太也跟我保持距離,主要是為了避免引起警方和江相派的人注意。今天已經是農曆十二月廿二,人們都在趕著回家過年了,本來我也該回去的,可是現在我哪裏有臉回去?張靈鳳找不到我了,十有**會到老家去等我。還有陸南天可能會動用警方的力量找我,江相派的人估計也在掘地三尺找我,所以今年我是絕對不能回去過年了。
我的心情很鬱悶和沉重,但也不都是壞事,隻要找到一顆佛祖舍利,就能救活凝芷,希望就在眼前。
經過打聽,無塵塔在仙遊縣西北約五十公裏的九座山上,我坐車到達附近的鳳頂村天已經黑了,天空還下著毛毛細雨。還好我在縣城就已經買了雨傘和手電筒,連夜步行上山,開始還有大路,走到後來變成了小路,一片荒山野嶺。
夜裏看不清塔在哪裏,我打聽得也不夠詳細,走了半天找到了九座寺,卻根本沒有高塔的影子。無奈我隻能請柳靈兒幫忙找,她飛到高空往下看,終於找到幾百米外另一個小山崗上有一個三層的古塔,附近沒有別的建築,更沒有人。
真是天助我也,半夜三更下著冷雨,絕對不會有人半夜跑到這兒來,正好方便我行事。

第二章 祥淨佛光
我走到了古塔旁邊,用手電筒來回照了幾圈,這個塔沒有想像中那樣高聳入天,總共隻有三層,十多米高,建材全部是石頭,已經顯得非常古舊,風化嚴重。塔基是蓮花舒瓣和波浪式雕刻,每一層都有塔簷突出,鬥拱略翹,第一層有兩個門和兩個窗,壁上有龍、獅、神像等浮雕。
走到裏麵一看,從底層到塔頂有螺旋型石階,可以走上去,中心是空的,底層放有一個供桌和小神龕。這就是荒山野嶺一個破舊又簡單,不太惹人注意的古塔,如果不在外麵豎有一個牌子寫著省重點保護文物之類字樣,我會以為這個塔已經被世人遺忘了。
裏裏外外來回看了幾遍,我開始頭大了,塔基是巨大的條石,連個縫隙都找不出來。古代工匠技藝高超,所有石材相互拚接鑲套,整個塔身和塔基連成一體,牢固得像是用一塊巨石雕出來的,以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拆開。如果我動用大型機械,必定會驚動了當地人和廟裏的和尚,挖動基石也必定會導致這座上千年的古塔崩塌,這是我不願意幹的。
“靈兒,你能探測到地下的情況嗎?”
柳靈兒現身出來,掃視地上一眼,快如疾風繞著塔外飛了一圈,很快又出現在我眼前:“塔基地下有地宮,比上麵大得多,但是我進不去,也看不到裏麵藏的是什麽。”
從牢固角度來說,塔基下麵不能有較大的空間,暗設了較大的空間,就一定是用來藏重要的東西,那麽下麵有佛祖舍利子的可能性非常高。我開始仔細查看每一個角落,希望能找到一個開啟的機關,或者找個小洞之類。
找了一會兒沒有收獲,柳靈兒突然說:“有人往這邊來了,三個人。”
我急忙關了手電筒,靜立不動,但是往外看卻沒有看到燈光。柳靈兒緊接著說:“又是那個可惡的陸南天!”
我真有吐血的衝動了,這家夥簡直是陰魂不散,我走到哪裏都會出現他!在來這兒的路上,我已經非常小心了,沒發現有人在跟蹤我,他怎麽能這麽快找到這兒來?
“還有一個是你的好妹子,張靈鳳。”
我立即明白了,是張靈鳳使用了非常規的手段,知道我會來這裏,他們就緊追在我後麵。現在我可以逃走,但是很快他們就會再次追上我,逃走是沒有用的,我必須麵對他們了。
很快我從柳靈兒的視角看到了陸南天、張靈鳳和一個陌生人穿著厚雨衣,摸黑慢慢向這邊走來,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古塔前。
“這裏沒有人。”那個陌生男子說。
張靈鳳道:“他一定在這裏。許承業,你給我出來!”
我在塔內門邊橫移兩步出現門口:“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來一個很溫柔可愛的姑娘,跟警察在一起沒多久,就變得這樣凶巴巴的了。”
張靈鳳又氣又急:“你到底把我師父怎麽樣了!”
我淡淡地說:“你比誰都清楚,我絕對不會害她,她死了我比你還痛苦,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會來解決,給我一點時間。”
張靈鳳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至少要告訴我,她是怎麽死的?是誰害死了她?遺體在哪裏?我招魂也招不到,嗚……”
招不到魂,那就可能是被容妙妙收走了。實際上我並不了解容妙妙,隻知道她心狠手辣,行蹤詭異,殺人不眨眼。也許她比我預料的要更狠毒,女人嫉妒起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陸南天道:“為什麽你不敢說出來,是你導致了她遇難,還是你殺了他?”
“我絕對不會殺她!”
陸南天立即道:“我聽說你跟段靜軒勾結到一起了,根據種種跡像來判斷,你們準備複活段凝芷,秀姑要阻止你們,衝突之下你們失手殺了她……”
我已經夠鬱悶了,怒吼道:“閉嘴,滾到一邊去,這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了?”陸南天舉手對準了我,手裏已經握著一把手槍,“現在我以涉嫌謀殺的罪名逮捕你!還有,你半夜跑到這裏來幹什麽,想偷什麽東西?”
我大步向前,一直走到他麵前把胸膛頂在他槍口上:“你開槍啊,你早就想殺我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把我打死,給我一個拒捕的罪名就可以了!”
張靈鳳壓下了陸南天的手臂:“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啊!”
為了讓他們不會去找阿羅和陸不同報仇,我不能說出真相,那麽我隻能扮演壞人無理取鬧了。我朝著張靈鳳怒吼:“你有出息了,找個警察當男朋友了不起了!全天下那麽多警察,你為什麽偏要看上他,不知道他總是跟我過不去嗎?你說過終身不嫁,怎麽又忍不住了,看上他這張臉很帥是不是?”
張靈鳳完全愣住了,陸南天大怒,“呯”的一聲打在我胸口,把我打倒在地。
遠處響起一個聲音:“唉呀,警察打人了,大家快看啊,警察打人了!”
這是陸不同的聲音!柳靈兒驚呼:“好多人,我們被包圍了!”
四麵八方黑暗中鑽出許多人,不少人手裏有槍,陸不同、陶然和我見過的好幾個江相派重要人員都在內。
陸不同道:“等了半天,結果大魚沒入網,隻逮住幾條小魚了,今天真是拜萬壽(黑話,開張不利)!”
陶然嘿嘿怪笑:“能做掉這個條子也不錯了,他今天是我的。”
陸南天把槍口對準了陶然,但不敢開槍,隻要一開槍我們立即會被打成馬蜂窩,沒開槍就還有談判的機會。
我小看陸不同了,他竟然猜到了我會來這裏。其實這個也不是太難猜,他們中的一些人參與了調查全國哪些古塔下麵可能有舍利子,這個地方是可能性較高又最冷僻好下手的,而且他們從我丟棄的汽車知道我了前進的方向——不能怪陸不同太聰明,要怪我和段靜軒為了救凝芷太心急了。
我心裏迅速思考,陸不同為了得到段靜軒手裏的資源,不會現在殺我的。他殺了我,段靜軒暴走之下就有可能投向警察,把江相派連根拔掉。同樣理由他也不會把我逼急了,否則我也會完全投向警方,對他們極為不利,這是他之前保證不牽連我家裏人的真正原因,總之我還是有些籌碼的。
我開口了:“陸不同,我們可以談談。”
陸不同笑道:“好啊,看來這幾個人對你很重要,你終於願意談了。”
我沉聲道:“你放他們走,我負責把段靜軒手裏掌控的東西全部轉移給你。”
陸不同道:“現在是我說了算,所以要附加幾個小條件。第一,段靜軒得交給我;第二,我隻能放過你的老鄉小妹妹,這兩個條子必須死。實際上段靜軒和這兩個條子都不是你朋友,而是你潛在的敵人,你完全不必為了他們把自己折進去。”
我不動聲色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已經解除了他身上的降頭,憑他的手段你是絕對不可能找到他的,一旦他展開行動,所有背叛他的人都會非常慘,現在唯一還能勸說他不動手的人隻有我。”
我這話一說出口,在場的江相派成員都騷動起來,既使表麵還保持平靜的人,眼光已經開始閃爍。
陸不同道:“你明顯低估了我的實力,他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我數十聲,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條件,我隻好把你們全部殺了,是死兩個還是死四個,你自己選擇。”
我毫不畏懼:“如果你不想在這個位子上坐久一點,就盡管開槍,段靜軒確實很混蛋,但他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我會在奈何橋邊等你,咱們黃泉路上做個伴。”
“一!”陸不同臉現怒容,開始報數了。
陸南天大聲道:“許承業,我用不著你救,不領你的情,快給我滾!”
“誰說我要救你了?”我突然出手,閃電般奪過了他手裏的槍,“你收走了我好幾把槍,現在該還我一把了。還有你故意刁難我好幾次,現在我們也該算算賬了。”
陸南天愣在那兒,陸不同臉上變色,他知道我開槍有多快多準,即使所有人都朝我開槍,我也能讓他給我陪葬,黃泉路上作伴的承諾馬上就要兌現了。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我是跟陸南天翻臉了,都有些驚訝。
“二……三……”陸不同繼續報數,但語氣已經明顯沒有上次那麽堅定了。
眾人都很緊張,除了陸不同的報數聲,顯得非常安靜,突然之間,不知從哪兒傳來念佛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這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就在耳邊,充滿了慈悲憐憫的味道,詳和而悅耳,聲聲直叩心坎,我心裏的緊張、焦慮、憤怒莫名其妙就淡化了。
受影響的人不止是我,在場所有人都鬆懈了下來,更誇張的是有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有的人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陸不同數到了八就沒往下數了,奇跡般的,眼看要拚得你死我活的三夥人,竟然心平氣靜地聽和尚念阿彌陀佛,就像這單調的四個字是世上最美妙的音樂。
“好厲害的和尚!”柳靈兒驚呼一聲,把我驚醒過來,然後我從她的視角看到了古塔內站著一個年輕和尚,又手合十低聲念誦,身上散發出一**肉眼不可見的祥和白光,簡直像電影特技中佛祖身後的佛光。

第三章 身陷囹圄
這個和尚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長得方麵大耳,法相莊嚴,一看就是個高僧,隻是這麽年輕,怎有如此神通,僅是念幾句阿彌陀佛就化解了所有人心中的殺機和惡念?
柳靈兒好像有些驚慌和畏懼,縮進木人裏麵,我隻是看了一眼,就看不到那個和尚了。
陸不同突然道:“陸南天,其實我並不想殺你,因為我需要你給其他警察和全真教道士帶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們已經管得太寬了,再咄咄逼人,我們將做出強烈反擊,那時你們就後悔莫及了。”
陸南天冷笑:“這樣的威脅我聽得多了,我也勸告你一句,邪不勝正,法不容情,敢以身試法者必定受到懲罰!”
我踢了陸南天一腳:“你還不走嗎?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我是怕我表妹會守活寡才替你說情,快滾!”
張靈鳳氣得直跳腳:“許承業,你,你……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胡說八道。”
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快走,快走,我都沒罵你重色輕友了,你還囉嗦什麽?”
張靈鳳還想說什麽,陸南天拉了她就走。陸南天雖然有些頑固和迂腐,卻絕對不笨,現在不走就可能走不了了。
陸南天三人走到了一段路,快要看不見了,陶然才回過神來:“怎麽放他走了?”
陸不同道:“我自有安排,他已經對我們沒有威脅了,殺不殺都一樣,何必玷汙了佛門清淨之地。”
陶然抓了抓後腦勺:“剛才有個和尚在念經,聲音像打雷一樣,我好像全身都動不了了,真是邪門,你們有沒看到和尚?”
陸不同驚訝地說:“怎會像打雷?那聲音明明悠長清越,如同晨鍾暮鼓,讓人俗念全消。”
“我聽到的也像是打雷。”有一個江相派的成員說。
“我聽到的像網上下載的念經mp3。”
“嗚嗚,我想起我媽了。”
“……”
眾人議論紛紛,四處尋找和尚,每個人聽到的和感受到的竟然都不同,我更加震驚,那和尚究竟有多高的修為,能同時感化每一個人,消彌了他們的殺機和惡念。陸不同本來是要殺陸南天的,聽了幾句阿彌陀佛之後改變了主意,願意放陸南天了,而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如此佛音,已達超凡入聖的境界,什麽佛門獅子吼,什麽六指琴魔相比之下都太遜了。
“剛才我看到和尚在塔裏麵。”我說。
眾人立即把全部照明設施都集中往古塔,幾個人進去看,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找了好一會兒,哪裏有什麽和尚?
我驚疑不定,如果是人,不可能這麽快就不見了,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神通,難道是佛祖顯靈了?我以意念問柳靈兒:“剛才那個和尚是人嗎?”
“應該……可能是吧,當時我很震驚,現在想起來就有些模糊了。可能他沒想殺我,但我還是有些害怕,就像是人看見猛烈的大火會害怕一樣。”
這個我能理解,柳靈兒雖然是我祭煉出來的,不算邪物,但畢竟源自老柳之精,有精怪的本質,而且她身上還帶有少量邪氣和戾氣,當然會怕高僧的梵唱。
眾人紛鬧了一會兒沒有結果,陸不同道:“不要管和尚了,許承業,把槍給我。”
現在我不能激怒他,槍拿在手裏也沒什麽用,我把手槍拋給了他。陸不同說:“我希望是友好的合作,不要逼我來硬的,現在你可以說了,段靜軒躲在哪裏。”
我說:“剛才我隻答應說服他把他手裏的東西交給你,並沒有同意把人交給你,無論如何他是我女朋友的父親,我不可能讓他受罪。”
陸不同皺起了眉頭:“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話,我勉強可以接受,但你得給我一個準確的時間,我的耐心有限。”
我攤了攤手:“你也知道的,他是個老狐狸,很不好對付,這是他的底牌,想要叫他拿出來很不容易。”
陸不同冷笑一聲:“如果你是想拖時間,等警察來救你,恐怕你要失望了,他們馬上要自顧不暇。而且你最好清醒一點,本派幾個長老都已經支持我了,段靜軒手裏的資源和人脈已經很少,很快就對我沒什麽作用了。”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真要是沒用,他還要興師動眾半夜三更在這裏埋伏嗎?不過從他的話來分析,他確實已經取得了極大優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做出大動作來鞏固他的地位了。
周然一直在用狠毒的眼神望著我,殺他師父我也有一分,他恨死了我,如果我對陸不同沒有了價值,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看樣子我這次是真的落入虎口,有去無回了。
我說:“段靜軒把所有老本交出來,才不會再跟我作對,我跟他才有可能成為一家人,所以我也希望他交出來,我是有誠意的。但是現在我真的聯係不上他,要等他主動聯係我,過年之前他必定會聯係我的,如果到時我說服不了他,要殺要砍隨你了。”
“最多三天!”陸不同一字一句地說。
“那你還是現在殺了我吧。”
陸不同死盯著我,我也死盯著他,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陸不同道:“這裏未必有舍利子,你要挖下去也不容易,如果你能在三天內做到,我把我手上的那顆舍利子給你。如果你沒有做到,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在心裏冷笑,他如果沒有答應把舍利子給阿羅,就不可能拉攏阿羅,所以現在舍利子已經在阿羅手裏,他怎能給我?我立即裝作有些心動的樣子:“這樣敢情好,隻要聯係上他,我一定盡力,他要是不打電話給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他派你到這裏來拿舍利子,不可能三天內還不問你進度。”
“我也希望他快點聯係我。”
“就是三天!”陸不同眼神變得凶狠,語氣非常堅定,揮了揮手收隊下山。我很坦然地走在他們中間,多少危難、痛苦和生死都經曆了,我還有什麽好畏懼的?雖然我沒有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但陸南天一定會全力救我的,至於能不能在三天內找到我,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在下山途中我感應到喵太接近我了,可能就跟在我附近,它很聰明,沒有擅自行動,隻是悄悄跟著。
陶然一直跟在我旁邊,到了山下他跟我同乘一輛車,就坐在我旁邊。他的武功遠勝於我,我完全沒有逃走的可能,所以也就不多想了,即來之則安之吧。
“喂,你不是換日門的代理掌門嗎,怎麽變成陸不同的打手了?”我帶著嘲諷和不屑的表情對陶然說。
“我知道你不會真的合作,我等著吸幹你的靈氣和魂魄,讓你萬劫不得超生。還有你的貓,我會扒了它的皮,燉成一鍋湯,吃完了湯和肉,把它的魂魄封印在它的骨頭裏麵,丟進女廁所的糞坑。”陶然陰沉地說。
“吃肉的時候別忘了我。”開車的家夥惡狠狠地說,他臉上有幾條細長的傷痕,明顯是喵太留下的。
我一幅很輕鬆很隨意的樣子:“恐怕你們沒有這個機會,你們得聽陸不同的。可惜了,你們的老大英年早逝,沒人罩著你們了,隻能給別人當打手。”
陶然冷笑道:“現在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們的掌門人一直在閉關修煉,在辰州被陸南天打死的隻是一個替身。現在他已經神功大成,馬上出關了,非常可惜你沒有機會看到你的朋友一個個死後連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如此,陸南天早就懷疑那天打死的不是真正的大c。瞧陶然這得意樣,隻怕我們又多了一個超強的敵人,加上之前陸不同的話,很有可能邪派已經大聯盟,近期內就要展開強勢反擊。
天亮前我們就到了縣城,陸不同把我關進了一個小型的冷藏車,車內已經改裝,像個小居室。陶然坐在前麵副駕駛座,換了一個新的司機,陸不同很親熱地叫他小付,有一次我聽到他們交談,他的職位是榜眼。兩個這麽重要的人親自“護送”我,也真給我麵子了。
接下來兩天多時間,車子一直在行駛,陸不同等人不知上哪兒去了。有一次小付與陶然交談,因為興奮聲音提高被我聽到了,他們的人在同一時間襲擊了全國各地十幾外小道觀,殺了六個警察,還把一些道觀燒了。
我暗叫糟糕,陸不同敢這樣肆無忌憚,就說明他有足夠的底牌,已經坐穩了位子,段靜軒的重要性大幅下降,我危險了。而且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陸南天和警方也顧不上救我了。
第三天晚上,車子停穩,門打開了,陶然陰沉著臉站在外麵,小付走進來,把一個黑色眼罩遞給我:“戴上去,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許拿下來,否則我隻能立即殺了你,明白?”
我無所謂聳聳肩,接過眼罩戴上,接著小付扶我下車。陶然就在旁邊緊跟著,我怕驚動了他,不敢叫柳靈兒出來,隻能憑自己的感應。這裏很安靜,夜蟲叫聲很多,空氣清晰濕潤帶著花香,地麵是平坦的水泥路,附近的建築物不高,而極遠的地方有汽車喇叭聲不時響起。由此可以猜測出,這是一個離城市不遠,附近有水域的別墅。
我被帶進了一間地下室,眼罩被摘下後,我看到了陸不同與阿羅站在鐵柵欄外,眼神都冷冰冰的。

第四章 精神搏弈
“已經三天了,你還沒有給我任何好消息。”陸不同的眼神既冰冷又凶狠,他高興的時候麵帶微笑頗有男性魅力,發起怒來殺氣卻很重,並且帶著些邪性,換了是膽小的人被他看一眼就腳軟了。
“還差幾個小時不到三天,也許過一會兒他就打電話給我了。”我平靜地說,能拖一分鍾算一分鍾。
陸不同道:“很遺憾地告訴你,三天了段靜軒沒有來救你,你的朋友也沒有來救你。看來你交錯了朋友信錯了人,段靜軒也不是那麽在乎你,或者……段靜軒身上的降頭沒有解除?我們的阿羅大師對此深表懷疑。”
阿羅以憋腳的漢語說:“中國,沒油人,能解除我的gongtou。”
我冷笑一聲:“你知道中國有多大嗎?你知道你們的降頭術源自哪裏嗎?學了一點皮毛本土化之後就以為天下無敵了,你是沒有見到中國真正的高人。”
阿羅說:“中國,沒油巫術高手,現在,我們正統。像佛教一樣,印度沒油了,我們油。”
陸不同說:“這個問題可以稍後再討論,許承業,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段靜軒在哪裏?”
我攤了攤手:“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到了杭州他就下車走了,說他準備好了會打電話給我。”
陸不同眉頭跳了幾下,轉頭對阿羅說:“阿羅大師,他就交給你了,隨你怎麽玩,隻要沒有玩死掉就行。”
阿羅黑坳坳的臉皮抽動,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殘忍的味道。陸不同說完,見我不為所動,轉身就走了。
這是一個三米乘四米的地下室,四壁和上下都是厚厚的鋼筋水泥,地下室在中間用粗大的鋼條隔成了兩半,我被關裏麵,鐵門已經從外側栓上並鎖住了。
阿羅轉身出去,很快提了些東西進來,包括一隻活母雞。他在鐵柵欄外點起了香燭,供上了一個小小的黑色骷髏頭,一把奇形的骨刀,開始念古怪的咒語。念了一會兒抓起那隻母雞,用骨刀切斷了它的頭,用一個大黑碗接血。接了半碗血,把沒頭的母雞往身後一丟,那母雞竟然站了起來,拍打著雙翅亂撞,雞血噴灑,雞毛亂飛,著實有些嚇人。
接著他從一個袋子裏麵抓出了一條蛇,也是用骨刀砍了蛇頭,把血也裝在大黑碗裏。然後念了一會兒咒語,吐了一口口水進去,再念一會兒咒語,倒進一瓶像是尿液的東西……
我有嘔吐的衝動,我見過許多人施法,名門正派佛道兩家就不用說了,那是大氣磅礴,詳和肅穆。我們旁門左道中人雖然有些古怪,各出奇招,但步罡踏鬥畫符念咒時看起來也像那麽回事,離不開陰陽、五行、太極、八卦、九宮之類變化。即使是邪派的人,施法時也是很有法度的,哪裏會像這番邦妖僧亂吐口水,弄得雞毛雞血滿地,惡心得讓人背上汗毛豎起。
魯班門施法也有用到雞血,但隻用公雞,隻取少量點一下,從來沒有用母雞。在一些施法過程中,配合存想會有一些吞津的要求,但絕對沒有把口水吐到施法媒介上。這就像是下三濫的潑婦行為,有文化有修養的人絕對不會做,番幫邪術,實在不能以常理來踱之。
阿羅妖僧搗鼓了好一會兒,開始用那惡心的混合液體在地上畫古怪的符號,隨著他畫出的符號變多,地下室內血腥味變得很濃,某種邪惡的氣息在蕩漾。邪惡氣息的源頭是那個小小的黑色骷髏頭,我對人體骨骼沒有研究,不知道那是人類嬰兒頭骨,還是類人生物的頭骨。
阿羅妖僧畫完之後,開始以邪異的眼神盯著我念咒語,從小骷髏上麵散發出來的邪惡氣息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的精神力越來越強,眼光越來越妖異,我感覺像是麵對兩個巨大的風洞,要把我吸進去。
我閉上了眼睛,集中精神與他對抗,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就像是要把我全身每一個毛孔都看透。接著我感覺到有了東西在往我頭腦裏麵鑽,我極力阻擋,立即就像是無數鋼針在往裏麵紮。那種痛苦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精神層麵在痛,實際上頭也在痛,精神的攻擊通過腦部的神經傳給了**。
我知道我必須抵抗,如果被他侵入,我的記憶就會被他知道,甚至有可能被他操控,那真的是比死更糟糕。前不久在古墓裏麵被陣法的產生的火焰燒烤時,我已經有了一些躲避精神層麵痛苦的經驗,這時照樣施為,意念集中於眉心上方,忘記身體的存在,進入練習太虛幻神功的狀態。
但是這一次與被火燒又有些不同,阿羅的攻擊無孔不入,如同逆風而行,越抵抗就越痛苦,隻要順風而去就壓力就會減輕而多。人在承受到巨大痛苦時,身體就會本能地采取保護措施,變得麻木或者昏迷,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放棄抵抗,那種軟弱和想要回避的念頭一浪高過一浪。
我需要一個信念來支持,那就是仇恨!秀姑是被他殺死的,此仇不共戴天,我有無他,我絕對不能在他麵前示弱。
強烈的仇恨和憤怒果然讓我抵抗的勇氣倍增,但產生的痛苦也更強烈,不僅是頭在痛,全身都在痛,全身血液都在沸騰,燃燒,似乎要產生爆炸。
我有些迷糊了,看到了秀姑站在眼前,用溫和的聲音說:“孩子,不要難為自己了,是段靜軒害死了我,我會去找他的,他在哪裏?”
“他在……”我突然驚醒過來,不對,段靜軒絕對不會害死秀姑,是阿羅妖僧打死了她,這一定是幻覺!這個念頭一起,秀姑就不見了,痛苦立即又變得非常明顯。
仇恨雖然給了我抵抗的動力,卻也讓我失去冷靜,有了弱點,那麽還有什麽信心可以支持我?對了,愛,愛才是最偉大的,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凝芷,為了凝芷我要盡一切可能保護段靜軒……
我莫名其妙又變迷糊了,感覺就像做夢一樣,我拉著凝芷的手狂奔,後麵有毒霧籠罩過來,還有很多毒蟲漫山遍野而來——這不是在辰州遇到伏擊的那個山穀嗎?
“站住!”段靜軒突然出現在我們前麵,眼露凶光,殺氣騰騰,“許承業,我寧可打死她也不會把她嫁給你!”
我茫然地問:“為什麽,為什麽?”
段軒靜惡狠狠地說:“你是一個混蛋,騙子,你騙走了她,毀了我的一切,現在我就一掌把她打死!”
段凝芷驚恐地叫道:“承業救我,承業救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我們叫別人幫忙殺了他!”
我也覺得要叫人幫忙殺了段靜軒,但又感覺有些不對,凝芷不是這樣的人啊?凝芷很生氣:“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話,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殺了他,他跑到哪裏去了?”
眼前已經沒有了段靜軒的影子,他躲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他在哪裏,可是這太不合邏輯啊,不對,這一定是圈套!
所有幻覺傾刻消失,阿羅正在用邪導的眼光盯著我,我的頭又像是被擠碎了一樣痛,忍不住慘叫起來。
恨會讓我變得偏激,愛也會讓我變得盲目,任何感情都有機可趁,會被阿羅妖僧鑽空子,我必須摒棄一切感情,無牽無掛,無喜無悲。其實死並不可怕,要死就死吧,死了之後化為虛無,與山川河流融為一體,如山不動,如水順流,如風無形……
對了,如果我保持這種空明虛無狀態,不想任何事,那麽即使阿羅鑽進了我的腦海,也找不到我的記憶,何必怕他搜魂?隻是這麽心念一動,我放棄了抵抗,立即所有痛苦都消失了。
我能感覺到阿羅侵入了我的身體,似乎我的身體不是我的了,但我依然保持著那空明狀態,要搶由他搶,要橫由他橫。何至真說過身體隻是舊屋空房子,不癲和尚說過身體是臭皮囊,一切功法,一切執著都是虛幻,都要拋棄。
處於這種心態中,我貌似不抵抗,實際上卻是堅不可破,就像空氣一樣抓不住,打不著,而又實際存在,阿羅並沒有真的控製了我身體。
許久之後,阿羅的精神力退去了,他的臉色很難看,顯得有些虛弱,而我卻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我敢肯定我的精神力提高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就像彈簧壓得越重反彈力越大,他這等於是在幫我練功,吃點苦頭也無所謂了。
阿羅極度鬱悶走了,不久後有人送飯進來,但我沒有吃,因為飯菜裏麵可能有降頭的藥引。但我不吃不喝的話,也支持不了多久,體能的消耗會導致精神衰弱甚至死亡,我消彼長,我終究逃不過他的毒手。
不吃東西並不能防止阿羅下降頭,大概過了五六個小時,他又出現了,這一次他直接了當地往我這邊撒了一把粉末就開始念咒,並且他的骨刀割破了手指,用帶血的手指在額頭和臉上畫符號。
據說巫師可以用自己的鮮血來增強降頭術的威力,稱為血降。這個不奇怪,中國許多邪派中也有用本身精血甚至壽元來增加法術威力,道理是差不多的,看來老家夥不服輸,要跟我血拚了。

第五章 內應
阿羅念了一會兒咒語,我感覺胃裏麵有些發癢,像是有小蟲在爬,但僅此而己,沒有別的異狀。阿羅開始露出驚訝的麵情,連連怒叱吼叫,麵孔都有些扭曲了,但我還是沒什麽明顯反應。
估計他這一次施放的降頭術與毒物有關,而我已經達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抑製了蠱毒的發作。
阿羅非常惱怒,點燃一支像是雪茄的東西,又開始急速念咒語。我知道他燒的東西有古怪,但我沒辦法長時間不呼吸,隻能由著他去了。不一會兒我肚子裏麵開始咕咕作響,就像餓極了發出的聲音,但我沒感覺餓,倒是感覺肚子在鼓脹。摸了一下肚子,肚皮真在在鼓起來了。
不到一分鍾時間,我的肚皮已經高高鼓起,撐得我很難受。不僅是肚子鼓脹,全身都開始腫大起來,另外還附帶高燒,耳朵嗡嗡作響,隻能看到阿羅嘴巴在動,聽不到他的聲音。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降,如果是在平時有了這些症狀,我一定會很恐懼,怕肚皮撐爆了。現在我已經知道他不會殺死我,就完全不怕了,這種感覺雖然不舒服,但比起前一次的“搜魂”刺痛,真算是在享受了,隨他怎麽折騰吧。
我並不是完全沒有反擊之力,但是我現在不能反擊,我的生死操控在他們手裏,如果我激怒了他們,他們完全有可能殺了我。之前陸不同為了顯示他的氣度和合作誠意,並沒有搜走我的東西,魯班尺、小木人、火龍令、秘笈等重要東西都在我身上,如果我現在攻擊了誰,他們一定會搜走我的東西,把我往死裏整,就不僅限於折磨了。
過了幾分鍾,阿羅見我還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知道這種降頭對我沒有威脅,撤消了巫術,很鬱悶地走了。他是一個自視極高的人,現在隻想要用巫術讓我屈服,暫時應該不會直接傷害我的身體,而精神的壓迫隻會讓我的精神力更強大,我不怕他。
之後阿羅每隔幾個小時就會來折磨我,各種惡心恐怖匪疑所思的方法無所不用其極,有一次我大吐特吐,吐出了五六條手指頭粗細的蜈蚣來。這是一段很可怕的經曆,我不想多說,以後也不會再想起。我沒有屈服,一次又一次堅持下來了,轉眼就過了兩天。
喵太一直沒有出現,可能是進不來,地下室的出口被符咒封印了,柳靈兒出不去,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我不得不開始擔憂,怕喵太被人抓住,怕段靜軒被人找到,而且沒人知道我被關在這裏,就永遠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這兩天沒人送飯給我吃,我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長時間沒有進食又受到可怕的折磨,我的精神和體力都嚴重消損。平時沒吃飯問題不大,但喝水是必須的,因為缺水我的嘴唇開裂,喉嚨冒煙,我真不知道下一次妖僧出現時我還能不能支持得住。
外麵突然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我急忙從地上站起來,我不能在這妖僧麵前未弱,隻要我還能站著,就絕對不會坐著。
我聽到了下樓梯的腳步聲,輕盈快速,不是阿羅妖僧,應該是個年輕女性。很快燈亮了,走進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齊耳短發,眼睛很大很亮,鼻子小巧可愛,嘴角微翹帶著笑意,臉上浮現了淺淺的酒窩。人雖然長得清純可愛,但更吸引我的是她手裏提著的小食盒,裏麵有冒著熱氣的麵條,加了香菇、肉片、魷魚、春菜、香菜,散發出誘人的光澤和香氣。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閉上了眼睛,靠著牆坐了下去。
少女走到鐵柵欄前,靜靜望了我幾秒鍾:“你叫許承業是不是?”
我還是閉著眼睛不動:“如果你以為用美食可以讓我屈服的話,恐怕你要失望了。”
少女道:“聽說你有一隻很聰明的黑貓,沒跟你在一起嗎?”
我以為喵太落在她手裏了,立即睜開了眼睛,以凶狠的眼神瞪著她,但我很快發現她不是在嘲諷或者幸災樂禍,而是某種好奇和試探的味道。
我用沙啞的聲音問:“什麽意思?”
少女眨了眨眼睛,把筷子遞給我:“我在麵條裏麵下了毒,你敢不敢吃?”
我立即走過去,從她手裏拉過筷子,食盒太大拿不進來,我就隔著鐵柵欄挑起麵來吃。第一我毒不死,第二他們送東西給我吃了就不會毒死我,第三這個女孩有些古怪,第四我必需吃東西才能堅持下去……有了這麽多理由,我為什麽不吃?
少女笑了,轉身蹦蹦跳跳往外走:“我叫陳瀟萌,大家都叫我萌萌,以後我負責你的夥食。”
我狼吞虎咽,湯水淋漓,吃了一半之後才發現麵條的味道非常鮮美,煮麵的人手藝很好,而且饑渴到這個程度,就是簡單的開水泡麵條也成美味了。
很快一小桶麵見底了,下麵有一個魚丸,管他呢,都吃了。我夾起魚丸丟進嘴裏,隻咬了兩下就發現不對勁,裏麵有什麽東西。我從嘴裏吐出來,卻是一小團像塑料的東西,麵條裏麵有一個魚丸已經有些突兀了,這個魚丸裏麵夾有東西,我怎能不生疑?
我小心攤開塑料片,上麵有四個字:靜待救援。
這四個字是用尖銳的東西壓刻而成,繁體行草,刻痕筆畫狂放飛揚,看起來很眼熟……難道是老騙子清風寫的?
對了,剛才陳瀟萌提到了黑貓,就是在告訴我她是老騙子派來的。老騙子是靈獸門的傳人,又曾經在江相派待過,完全有可能在江相派埋一個內線,否則上一次他怎會知道五狀元齊聚辰州,警告我不要去?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了,我沒有被這個世界遺忘,至少還有一個人記得我。老騙子裝瘋賣傻,實際上是大隱隱於市的高人,有他出手,我可以完全放心了。不過老騙子也有一個問題,他不相信警察,否則隻要告訴陸南天,警方就可以包圍這裏,把江相派的許多重要人物一舉擒獲。
陸不同這兩天都沒有露麵,可能是他太忙顧不上我了,還有一個可能是我和段靜軒對他的重要性大幅下降,那麽老羞成怒的阿羅近期內就有可能對我下殺手,不得不提防這一點。
吃飽喝足,我開始推測會出現的各種情況和應對的辦法,我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對了,火龍令也許能當成武器使用,得到這塊令牌之後,我一直沒有時間和機會研究它。現在阿羅妖僧沒有在這兒,這裏應該也沒有安裝監控,不如趁這個機會研究一下,增加我的自保機會。
我從衣服裏麵口袋掏出了火龍令,拿在手上摩挲著。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看起來像是金屬,拿在手上卻是溫熱的,與任何金屬都不同。上麵的紋飾和龍紋像是鑄鑄的工藝,古樸渾厚,像是有某種生命的氣息凝聚在裏麵,隨著我手指的摩擦,裏麵的靈力也隱隱有些波動。
我試著以意念進入火龍令裏麵,立即感覺到熾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就像是被熱水淹沒了。我抓不住任何東西,也沒看到任何火焰,但那種熾熱的氣息就在身邊,無所不在。也許這就是火屬性的靈氣,太濃鬱和純粹了,才會讓人產生被水淹的感覺。
我的意念退了出來,試著以精神力調集自己的氣息注入火龍令內,但是沒有什麽反應,試了幾次都是這樣。唐師父說過要帶木屬性的靈氣才能激活,也許柳靈兒可以試試。
我心念一動,柳靈兒就閃現出來了,還是以前那樣打扮,頭上梳了兩個髻,身上穿著像道袍的緊身袍子,美妙身材盡顯。她的發型和衣服款式本來是純樸的,但是穿出來的效果卻性感火辣,兩種效果融合在一起更具誘惑力。這一瞬間我有些走神了,把她當成了凝芷,湧起了擁抱的衝動,以及一些本能的渴望。
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正處於生理需求旺盛的年齡,這段時間被嚴重拆磨,從極度疲憊中緩過氣來之後,特別容易產生**。盡管我很快就清醒過來,她不是凝芷,心裏麵還是在躁動,眼光不受控製地落在她胸前,那兒的輪廓太明顯了。
柳靈兒當然知道我心理的變化,咯咯嬌笑起來,故意挺起了胸膛:“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根本不能轉移眼光,因為是直接浮現在我腦海裏麵的,我隻能盡力壓製自己的**:“現在不是討論你美不美的時候,我們要想辦法保命和逃命,來試試這個令牌,看你能不能發揮它的作用。”
柳靈兒道:“其實你可以把我當成她的,隨你怎麽看怎麽想都可以,我不介意。隻要你喜歡,我可以……”
我立即嚴厲地說:“不要胡思亂想,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關起來,不讓你出來了。”
柳靈兒有些鬱悶地說:“想一想又有什麽關係,反正別人又不知道,隻要我樂意,你高興,又沒什麽損失。”
我有些頭大,她這個想法到底算是單純呢,還是算放蕩?要是放任她這種思想,以後我還怎麽麵對她?
還好柳靈兒沒有再囉嗦了,化為一股綠光鑽進我手中的令牌,令牌內立即爆發出一股狂暴熾熱的氣息,炸散出一大團火焰,席卷整個地下室。

第六章 營救
我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火龍令會冒出這麽猛烈的火焰,太壯觀了。不過這隻是肉眼不可見的虛靈之火,不會對實物損傷,也沒有燙傷我,形成衝擊波散開之後就消失了,連黑煙都沒有。
柳靈兒在我麵前閃現,歡呼雀躍:“太好了,太好了,有了這塊令牌,我的戰鬥力能提升十倍,什麽妖魔鬼怪過來我就一把火燒死它,這塊令牌太強大了。”
她這麽蹦跳,像是兩隻小白兔在衣服裏麵躥上跳下.額,我的眼睛該往哪裏放呢?我迅速轉移注意力:“你再試試能不能發出明火。”
“以我現在的修為,是不可能發出明火的。”柳靈兒說,“如果你準備近期越獄的話,就不能試了,因為這個很耗我的靈力,爆發一下我要修養好幾天甚至十天半個月。”
我有些意外:“損耗這麽嚴重?”
“是呀,因為我不能控製它裏麵的靈力,消耗的基本是我的靈力,它隻是起到轉換和增長作用。比如說一個碗裏麵已經裝滿了水,再往裏麵放一塊冰,水就溢出來了,這樣爆發一次之後,它裏麵就不再是滿盈狀態,需要一些時間吸收靈氣,如果我連續使用,第二次就要耗費更多靈力,第三次比第二次又更難……實際上我現在不可能發動第三次。”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使用的。第一,你要想辦法操控火龍令本身的能量;第二,你要試著控製靈火的大小、形狀、方向,不是像剛才一樣大爆炸。第三……”第三個想法我呼之欲出,想要說出時卻又有些摸不著了。
柳靈兒能夠直接感應我的想法,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靈力借給你用,你也能把靈力借給我用?”
“對,就是這個意思。”
柳靈兒道:“這樣不好,你是主人,我是侍從,隻能我為你付出,不能你為我付出。而且我沒靈氣了,你能帶著我逃走;你要是沒力氣了,我可不能帶著你逃走。”
我笑了:“如果我也麵臨絕境呢?那麽與其等死不如拚一下。至於主從的關係,不用顧慮太多,我可沒有把你當成奴隸來使用,我們是朋友。”
柳靈兒撅起了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才不是朋友呢,天天都在教訓我,你對其他朋友都沒有這樣。”
我有些臉上發熱,看來我確實在專政了一點,其實她也沒做什麽大壞事,最壞的時候也就調皮搗蛋,順手牽羊拿點東西或整蠱人一下,後來都沒有了。
“你好好研究火龍令吧,隻要你沒做壞事,以後我就不教訓你了。”我言歸正傳回到主題。
“剛才還威脅要把我關起來呢。”柳靈兒嘀咕了一句,鑽進了火龍令裏麵。接著又傳達了一個意思給我,她可以長時間留在火龍令裏麵,可能對她修煉還有好處。
我收拾心情開始練功,但總是靜不下心來,凝芷的影子揮之不去,想要救活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色即不是空,其他更不是空,又怎能專心練功?
過了足有五六個小時,阿羅還沒有出現,按之前的規律他早該出現了。本來我是很淡定的,但是萌萌給了我逃生的希望,柳靈兒勾起了我對凝芷的思念,我的心開始驛動,再也無法平靜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外麵傳來鐵門開啟的聲音,陳瀟明急衝衝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神情有些緊張。她走到鐵柵欄前,把東西往裏麵推,低聲說:“阿羅大師不知道去哪裏了,宰相也不在,現在是一個好機會,但是約定的營救時間還沒有到,你能自己逃出去嗎?”
我精神一振:“外麵有多少人?”
“五個,他們有槍和狼狗,你一出去就會被人發現,而且我不能幫你。”
如要她不能暴露的話,兩道鐵門都是從外麵鎖住,我沒辦法出去。我問:“約定時間是什麽時候?”
“今晚午夜之後。”
現在是早上八點多,白天逃走困難度是很高的,況且也出不了門,我隻能壓抑住心裏的衝動:“我等!”
陳瀟萌立即轉身走了。我打開塑料袋,裏麵裝著肉包、油條、牛奶,有吃有喝,我還是好好養精蓄銳吧。
……
時間變得特別難熬,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外麵的鐵門開了,但進來的不是陳瀟萌,而是前幾天開車的小付。他把一盒飯菜丟在柵欄外,轉身就走,我問:“早上那個小美女呢?”
小付停步轉身瞪了我一眼:“別打她的主意!媽的,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專門勾引美女,以後不能讓她送飯了。”
我很無辜:“我勾引誰了?”
“操,把我們的第一美女拐走了還不夠啊?真搞不懂她怎麽會看上你小子,結果連命都沒了,宰相也,也……悲劇啊!”說著他就大踏步走了。
他還是稱段靜軒為宰相,並且帶有同情和惋惜的味道,由此看來他以前是忠於段靜軒的,也許現在跟隨陸不同隻是形勢所迫。
下午阿羅還是沒有出現,也沒有別的人進來,到了晚上七八點還是沒人給我送飯。我擔心陳瀟萌會暴露了,又怕阿羅或陸不同會回來,也不知道營救的人是誰,有多少人,急得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為什麽陳瀟明突然不來送飯了呢?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嚇出一身冷汗來。陸不同早就有利用我來釣出段靜軒的想法,那麽現在可能還在使用這個詭計。有可能他已經發現了陳瀟萌在與別人接頭,卻不揭破,故意撤走了阿羅,讓營救我的人以為有機可趁,等到陳瀟明把情報發出去之後,再限製陳瀟萌的自由,所以她沒有出現了。
假如真是這樣,來救我的人就會全部落進陷阱,我急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地下室內手機沒有信號,我現在沒辦法通知外麵的人,幹著急也沒有用,再轉念一想,如果是老騙子在親自指揮的話,應該也會想到這個可能,我要對他有信心。
我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結果這個行為更快導致了我的手機電量耗盡,晚上八點多,我的手機再也按不亮了。感覺等了很久很久,我突然感應到了外麵有某種動靜,接著有一個黑影出現在通道的牆上,貼著牆往裏麵移動……隻有影子沒有別的東西。
我又驚又喜,這是影子門的絕技,難道是秦老大來了?
黑影進了地下室的牆壁,人立而起,頭戴衝天雉翎冠,背插四麵三角小旗,身穿鎧甲戰裙——是秦悠悠的影子!
影子脫離了牆壁,變成立體的,與正常人一樣大小向我走來。這場麵本來是很嚇人的,但此刻我卻覺得無比溫馨,差點要淚流滿麵,還有什麽比在絕境中見到可以信賴的朋友更讓人高興?陸不同說錯了,我沒有交錯朋友信錯人,會來救我的人不止一個!
“悠悠,你怎麽來了?”
影子不能說話,在我麵前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正反比了幾下,表示來了很多人。我急忙說:“這有可能是個陷阱,你們一定要弄清附近有沒有埋伏再進來,如果有危險就不要急著救我。”
影子搖頭,伸出手來,慢慢碰到了我的臉,竟然像是有東西碰到了我的臉,感覺就像是秦悠悠站在麵前。她雖沒沒有說話,但是那種表情神態,就像是在說:“你受苦了。”
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她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真情流露,有一點親密舉止也正常,朋友間還會互相擁抱呢。
秦悠悠的影子收回了手,似乎在深情凝望,向我點了點頭,以非常快的速度出去了。
過了約五六分鍾,外麵傳來重物撞擊聲,響了幾下鐵門就被打開了,一個人沿著樓梯衝下來,手裏拿著一個大鐵錘和一根約一米長的鋼筋。看到他我又愣住了,竟然是好久不見的楓羽雲,而且頭發剪短了,看起來很帥很精神。
“手腳都在,氣色不錯,看來陸不同挺懂待客之道嘛!”楓羽雲怪笑著說。
“你怎麽來了?”我驚訝地問。
“我不能來救你嗎?你是我哥呢!”楓羽雲衝到了鐵柵欄前,舉起鐵錘就砸鎖。後麵又有兩個人跑進來,一個是秦悠悠,一個是劉敏。
楓羽雲三兩下砸壞了鎖,拉開了鐵門,我顧不上多說,立即與他們往外跑。到了外麵,我陸續見到了秦老大、唐師父、張家寧、張靈鳳、陸南天、王誠鈞、以及上次與陸南天一起走的人,但是沒有看到老騙子。
“清風道長沒有來嗎?”我問。
眾人麵麵相覷:“誰是清風道長?”
難道不是老騙子組織他們來的?我顧不上細說,急忙問:“這裏的人呢?”
“都打昏了。”
“有幾個人?有沒有一個二十歲左右一個大眼睛的女孩?”
眾人又是一臉古怪,怎麽剛脫險就找美女?不過陸南天和秦老大都說沒有,隻有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和三個男人,都打昏了。
怎麽會隻剩下這麽幾個人,我更加擔憂,急忙叫大家快撤。
正如我之前預料的,這裏是一處郊區別墅,一棟三層主建築,兩三棟配套的小屋,圍牆外麵有一個小湖,附近沒有別的建築了。
我們沒有沿著水泥路走,往荒野裏跑,但是沒跑出多遠就起霧了,陰風陣陣,鬼哭隱隱,陰邪的氣息從四麵八方籠罩過來。
果然有埋伏!

第七章 厲鬼僵屍狐狸精
來救我的人要麽有修為,要麽孔武強壯,一點陰邪鬼氣影響並不太放在心上,問題是我們已經落進了敵人的圈套,大勢不妙!
“陸南天,你沒有幫手嗎?”我放慢了前進了速度,低聲問。
陸南天沉聲道:“我已經沒有公職了,這次行動完全是私人行為。”
我有些意外,他居然會不當警察了?即使不當警察,也有很多警界的朋友,隨便一句話也能請來一大群警察,為什麽不請警察幫忙?
王誠鈞說:“我也是以私人身份來的,今天做的一切都與龍門派無關。”
我這才發現他穿的常服,更加驚訝,前幾天我偶然聽到小付和陶然說話,江相派襲擊了很多道觀和警局,難道說警方和道士們都屈服了?
楓羽雲冷笑一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是魔焰滔天,代表正宗和正義的人都成了縮頭烏龜,否則哪裏有我們這些旁門左道的人露臉的機會?”
果然如此!我問:“那麽你們是怎麽知道我被關在這裏,是誰組織策劃的營救?”
“不是你派喵太送信給我嗎?”陸南天驚訝地問。
我立即明白了,老騙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不會親自來救我的,而是叫喵太送信給陸南天。陸南天因為某種顧慮不能調動警方的力量,隻好把我的朋友都請來,所以拖了這麽長時間。那麽喵太哪裏去了,還有陳瀟萌哪裏去了?
這片區域長了大半人高的長葉雜草和許多細小的竹子,不好走視野也不好,加上暗夜無月,陰霧籠罩,即使以我們強於普通人的視力也看不到遠處。柳靈兒躲在火龍令裏麵看不到外麵的情況,我把她叫了出來,立即通過她的視角看到前麵四五十米外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凹頂凸睛,赤發如火,闊口獠牙,頭頂長著一對短角,光赤的身上肌肉鼓脹欲爆,身上有許多符文。
容妙妙的鬼奴!
“快停下!”我急忙停步,低喝一聲,鬼奴是某種符法變成的,力大無窮,刀槍不入,除了喵太的尿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克製它。
柳靈兒往左邊看去,極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也是非常高大雄壯的人,古代武士打扮,手持約兩米長的銀槍,全身上下都插滿了箭,連臉上也有好幾支箭,鮮血淋漓看不太清楚長相。他身上散發出火焰般的紅光,騰騰不休,光芒衝天。
我很震驚,這人應該是一個厲鬼,但是鬼怎能強大到這個程度,怨念和殺氣都變成火焰了。
再往後看,有一個妖豔嫵媚衣著暴露的女子躲在草叢裏,柳靈兒凝神再看,哪裏是什麽美女?分明是一個人身狐狸頭的怪物,後麵還拖著一條長尾巴,這是一隻已經有了很高道行的狐狸精!
還有最後一個方向,柳靈兒往右邊看去,看到了一個人正朝我們走來。他走路的姿勢很怪異,身上散發出肉眼不可見的淡淡黑氣,麵孔死板僵硬並長了黑毛,兩眼血紅,嘴唇內突出了尖銳的獠牙——僵屍!
出現僵屍我倒是不太意外,早在我遇到盧霄漢時,他就在養僵屍和小鬼了,段靜軒甚至還動用了銅僵來攻擊我們,這都說明他們與趕屍門有來往,僵屍是他們的秘密武器之一。
“我們被包圍了,前麵有容妙妙符法變出來的鬼將,後麵有一隻快要變成人的狐狸精,左邊有一個可怕的古代厲鬼,右邊有一個僵屍……你們說往哪一邊突圍?”
陸南天立即道:“右邊,那個方向我們有車!”
秦老大道:“後麵,狐妖擅長媚惑人,戰鬥力不強,我們都不是容易被迷惑的人。”
唐師父緊接著說:“我也同意後麵,如果敵人很強的話,後麵無凝是防守最薄弱的,他們想不到我們會退回去。”
“向後突圍!”我立即做出決定,一方麵是相信秦老大和唐師父的經驗,二是考慮到陸不同設此陷阱,是想要把段靜軒和所有支持我的人一網打盡,所以伏兵戰鬥力必定非常強,往其他方向走一定會遇到巨大壓力。
秦老大、張靈鳳、王誠均等人紛紛用自己的方式“開天眼”,以便看清鬼怪靈體,並拿出自己了武器或法器。完全不懂法術的隻有陸南天和他朋友陳峰,王誠均掏了些護身符之類的東西給他們,用來防身。
我沒時間問楓羽雲這段時間的情況,不過他精神飽滿,動作迅捷有力,應該是內功恢複了。何至真臨終前念了一段口訣,我獲益良多,當時楓羽雲也在認真聽。他的功法本來出自道門,對於何至真的口訣感悟應該比我更多,恢複了內功也在情理之中。
我們沒跑出多遠,狂風突起,沙土和枯枝爛葉撲麵打來,本來就很難行走的荒野就更加難以前進。還沒等我出手,張靈鳳、秦老大、王誠均都已經大聲叱喝,發動法訣向前攻擊,狂風立止。但是沒走幾步,大片濃霧湧來,異香撲鼻。那香氣既像是少女身上的體香,也像是某種花香,令人一聞之下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深深吸氣。香氣吸進去後,感覺渾身舒泰,緊崩的神經鬆懈下來,就像寒冬的午後,隻想躺在陽光底下全身放鬆,什麽都不想做了。
我們的腳步都不知不覺緩慢下來,前麵霧氣分散,出現了一個古裝美女,當真是眉如遠山,眼如秋水,膚如凝脂,美得讓人忘了呼吸,一襲輕薄白紗迎風飄蕩,勾勒出絕美的身材。
實際上我隻知道她很美,卻不知道具體哪裏美,第一時間我就被她的眼光吸引住了,在那裏我看到了純潔、善良、溫柔,還有淡淡的憂傷和楚楚可憐,隻要她一句話,我願意為她上刀山下火海……
“臭狐狸精,竟敢迷惑我主人,我打死你!”柳靈兒大怒,向那美女撲去,五指成爪抓向她的臉。
“救命啊!”美女花容失色,驚叫著向楓羽雲跑去。柳靈兒打了她好幾下,並沒有造成明顯傷害,倒是美女的驚叫引發了眾多男人的英雄救美之心。
“美女,我來幫你。”楓羽雲張開雙臂向她迎去,想要把她抱住。
美女一閃躲開了他的熊抱,指向我:“是他欺負我。”
張家寧、劉敏、陸南天、陳峰立即轉頭怒視我,有跟我拚命的衝動。楓羽雲的眼睛是明亮和堅定的,閃電般扣向她的手腕:“讓我摸摸你的小手。”
同一時間我和秦老大已經出手,我助跑幾步躍起踢向她的頭,秦老大從另一側一掌打向她腰部。
美女靈巧地一扭身,竟然同時避開了我們的攻擊,但臉上已經露出了驚慌之色,轉身便逃。楓羽雲緊跟著追去:“別跑啊,我最擅長侍候美女,一定讓你欲仙欲死……”
脫離了妖狐的眼神後,所有人都驚醒過來,這時後麵陰風狂嘯,那個手拿銀槍全身插滿了箭的厲鬼已經衝到。近處看去他更是高大偉岸,英武不凡,但是滿身的箭杆和鮮血,凶煞戾氣有如怒海狂濤,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神魔天降。
“你們先撤,我斷後!”我大吼一聲。
雖然沒有人推舉我當隊長,但這一次他們都是為了救我而來,我已經成了這個團隊的核心。在我堅決的吼聲之下,眾人繼續向前跑,隻有張靈鳳沒有走,掐了一個紫薇訣狠狠打向厲鬼。
厲鬼像是遇到了巨浪衝擊,被震退了一些,身上的紅光烈焰也衰弱了許多。但還不到一秒鍾,他怒吼一聲,氣勢變得比之前更強,銀槍一抖向我刺來,槍頭晃動變成七八個。我已經抽出了魯班尺,根本看不清他的槍勢,不知道刺的是什麽地方,隻能胡亂揮打。
手中一震,魯班尺擋到了銀槍,竟然像是碰到了真實的武器。然而我隻是砸碎了三四個槍頭,還有幾個槍頭紮中了我的胸堂,可怕的煞氣立即衝進我的身體,令我感到眩暈和窒息,似乎全身的血都往腦門上衝了。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臉,一定會發現臉已經變得通紅。
厲鬼手中的銀槍一收又再刺出,這次沒有晃動,但是快如閃電,那個快、狠和準,已經達到了讓人神為之奪的境界,明明看著它刺過來,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躲或擋。
厲鬼的所有一切都是虛的,能對我造成傷害的其實是煞氣、鬼氣。既然躲不過,那就硬拚,心念一動之際,我的精神和意誌已經聚集於胸口。
銀槍“刺進”了我的身體,我感到了疼痛和難受,但遠不及之前那麽可怕,由此可見我的精神和意誌是可以擋抗煞氣入侵的。這時張靈鳳又打出了一個法訣,柳靈兒一個綠色氣團也砸在他身上,打得他身上紅光一暗,我趁機衝上前一尺砸在他身上。
隨著我的修為提高,魯班尺的傷害力也比以前強得多了,這一尺幾乎把厲鬼的一條腿砸碎了。但是他很快又凝聚穩定,一杆銀槍神出鬼沒,忽而如白蛇吐信,忽而如蛟龍出水,鐵牛耕地,黑虎翻身……
柳靈兒不停丟出能量球騷擾他,我加上張靈鳳也不是他的對手,好在我們隻是斷後,且戰且退。鬼奴和僵屍都是實體的,移動速度相對較慢,但也快要趕到了,而且遠處已經出現了大量敵人。
秦老大見我有些支撐不住,跑回來幫我,擋了厲鬼幾槍之後驚叫起來:“楊家槍法,萬箭穿心……天呐,難道是楊七郎?”

第八章 惡戰
楊家將在中國家喻戶曉,聽我太婆說,建甌縣(後來改為市了)內有一口楊六郎的軍隊過境時留下的巨大鐵鍋,直徑數米,厚達一指。據說行軍之時,先走的人把包有大米的布包扔進鍋裏,後麵的人撈出來吃,再把自己的米包丟進去,這樣就可以達到急行軍的目的。這口巨鍋一直保存到了現代,後來在全民煉鋼的瘋狂時期給砸碎熔化了。此鍋是不是楊六郎留下已不可考,但楊家將深入民心由此可見。
楊七郎為楊令公第七子,身高八尺,勇冠三軍,因為打擂台打死了藩仁美的兒子,差點被砍頭。後來金沙灘大戰時,七郎殺出重圍去求救兵,潘仁美懷恨在心,不僅不派兵,還把他綁在樹上亂箭射死。
秦老大認出了眼前的厲鬼使的是楊家槍法,身上又有那麽多箭,所以想到了楊七郎。可是楊七郎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前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聽命於江相派的人?
我們三人加上柳靈兒還是擋不住厲鬼,容妙妙的鬼奴又衝到了。它非常高大強壯,一步比正常人兩步還要遠,不管什麽東西擋在前麵都直接撞過去,橫衝直接。秦老大急忙丟下厲鬼去攔截它,飛身躍起連環雙踢它的頭部,鬼奴不避不閃,憑由他踢在臉上,手一揮就把秦老大摔飛出去,壓倒了一大片雜草。
“爹……”秦悠悠驚叫,往回跑過來,張家寧緊跟著也回頭往這邊跑。上陣父子兵,一家人就是不一樣。
“我沒事,你們快逃!”秦老大從地上躍起,鬼奴一邁步就衝到他麵前,一掌拍下。秦老大側翻躲避,順勢踹鬼奴的小腿,可惜踢中了卻沒有一點動靜。
秦悠悠和張家寧沒有聽秦老大的話,飛快地衝過來左右夾擊鬼奴,棍棒和匕首落在鬼奴身上毫無效果。不過他們功底紮實,動作敏捷,鬼奴想要打中他們也不容易。
我被厲鬼殺得喘不過氣來,沒辦法理會他們那邊了。僵屍這時突然加速,改跑為跳,腳下像是裝了彈簧似的,一蹦就是三四米高,五六米遠,隻跳幾下就越過了我撲到了陸南天身後。陸南天、王誠鈞和陳鋒停步圍攻僵屍,王誠鈞叫道:“表哥,小心它的爪子有屍毒,不要被它抓到了。”
陸南天和陳鋒搏鬥能力都不錯,正麵與僵屍周旋,王誠鈞繞到它後麵,以桃木短劍刺了它一下。刺中的地方冒起了黑煙,像是火燒了一樣,但僵屍依然生猛,受到的傷害極其有限。這具僵屍沒有我們在辰州遇到的銅僵那麽可怕,看起來也沒有鬼奴那麽威猛,但同樣刀槍難入,行動快速,一般的法器已經不能重創它。
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十幾秒鍾時間,我們已經被迫分成三隊與厲鬼、鬼奴和僵屍正麵交戰。楓羽雲追著狐狸精跑遠了,隻剩下唐師父和劉敏沒有遇敵,他們兩個見我們險象環生,哪裏肯自己逃命?也停步回頭,跑到我附近,開始往地上放東西布陣。
我就是當肉盾的命,這回又是挨打頂著厲鬼的主要攻擊,張靈鳳在我後麵不停打出法訣,柳靈兒在側麵丟出靈力球減輕我的壓力。但厲鬼毫無減弱的跡像,身上的紅光變弱之後,怒吼一聲立即又恢複到強盛狀態,完全有理由相信它是永不衰竭殺不死的。
秦老大,秦悠悠和張家寧鼎足三立圍攻鬼奴,一人遇險另兩人立即欺近攻擊吸引鬼奴的注意力,等鬼奴轉過身來時,另兩人又在後麵和側麵攻擊它,隻有這樣才能暫時自保。他們也試著把一些道符拍在鬼奴身上,或用法訣、法器打它,但都沒有明顯效果,也沒有一點勝利的希望。
陸南天那邊更糟糕,交手沒幾個回合,陳峰被僵屍噴中了一股黑氣,慘叫著倒下就站不起來了,隻怕凶多吉少。
各個方向都有敵人出現,往我們這邊聚攏過來。現在我們自保已經非常困難了,再加上敵人直接攻擊,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呯”的一聲,秦悠悠被鬼奴一拳打飛了,並且鬼奴向她撲去。我眼角撇見,不由大驚失色,可是我根本不能脫身,情急之下隻能以意念呼叫:“靈兒快去救她!”
秦悠悠對我的好,以及我對秦悠悠的感激和虧欠心理,柳靈兒是一清二楚的,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所以柳靈兒二話不說就往那邊飄去。我純粹是急病亂投醫,以柳靈兒的能力,又怎能阻止鬼奴的前進?
柳靈兒雙手揮動,綠光靈氣蕩漾,附近的長草、細竹、藤條、荊棘都像是活了過來,往鬼奴身上纏繞。鬼奴隻差一步沒有踏到秦悠悠,雙腳被纏住了,秦老大疾衝至,抱起秦悠悠退開。
鬼奴用力一掙,纏住它的腳的植物立即崩斷或連根拔起,這些植物都顯得太脆弱了。但它剛剛掙脫出來,立即又有大量小竹子、藤條之類纏住了它的腳,眨眼之間。它的雙手、雙腳和下半身都被纏住了。
鬼奴奮力掙紮,但是剛扯斷又有新的植物纏住它。這兒野生的竹子隻有拇指頭大小,兩三米高,柔韌性非常好,每一根都能承受千百斤的拉力,越纏越多,鬼奴扯不斷了,走不動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弱小的柳靈兒,竟然能把超級強悍的鬼奴製住,早知道的話,秦悠悠就不會受傷了。不過秦悠悠受傷也不是很嚴重,剛才用雙手擋住了鬼奴的拳頭,隻是一邊肘關節脫臼,身上一些撞傷和擦傷。
秦老大為她駁回關節,三人都跑過來幫助我,秦老大揚手打出一個小銅鈸,飛旋著切過厲鬼的身體,切出了一條很長的“傷口”,小銅鈸飛過一個很漂亮的弧線之後又落進他手裏。
秦悠悠用的是一麵繡著白色神獸的小旗,神獸的樣子有點像麒麟但身上沒有鱗甲,背生雙翅,口噴白氣。她揮掃小旗之際,有肉眼不可見的白色氣霧向厲鬼湧去,對厲鬼身上的紅光有明顯的壓製作用。
張家寧用的是一根雙截棍,這東西本來是武器,但是他打中厲鬼時,厲鬼身上的紅光也會產生波動,所以不是普通的雙截棍。有了三人助戰,我立即壓力大減,改守為攻,五個人圍著厲鬼狂攻。
遠處傳來容妙妙的聲音:“可惡,哪裏來的討厭小樹妖?”
我吃了一驚,容妙妙出手不容情,實力又強橫,柳靈兒要是被她打中一下後果不堪設想。我急忙以意念呼喚:“靈兒立即回來!”
柳靈兒也知道容妙妙的厲害,不得不逃向我身邊。失去了她的靈力控製,纏在鬼奴身上的植物就失去了收緊力,鬼奴大吼一聲,掐脫了雙手,再奮力一掙,一隻腳也脫困了。
今天已經輸定了,我正想呼叫大家逃跑,突然聽到了喵太的咆哮聲,一道黑影躥到了鬼奴頭上,標射出一蓬液體……鬼奴立即身上冒煙,急速縮小,變成了一張惡鬼符落在地上。
“天殺的,又是你這畜牲!”容妙妙怒罵,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緊接著另一個方向傳來陸不同的聲音:“七郎,立即將這些人擊斃,不得有誤!”
七郎?難道真的是楊七郎?
七郎怒吼一聲,身上紅光更加猛烈,銀槍一個三百六十度揮掃,煞氣如海嘯衝擊波,我們盡數被撞倒,一個個頭暈目眩。秦老大揚手又把飛鈸擲出,七郎大怒,連續向他戳刺,秦老大似乎對楊家槍頗為熟悉,躲得很狼狽,但還是躲開了大部分攻擊。
“火龍令!”柳靈兒對我說。
我暗罵自己糊塗,怎麽忘了自己的新武器!我迅速掏出火龍令對準七郎,柳靈兒化為一股綠光鑽進了火龍令內,很快火龍令變得熾熱,一股虛靈之火向前噴射出足有五米遠,壯觀不遜色於火焰噴射器。
七郎被火焰噴中之後,全身紅光盡消,身體也變虛了,呆立不動。
“快走!”我果斷下達撤退令,大量敵人馬上就到了,即使我們打敗了鬼奴和七郎也沒有勝算。
我們向陸南天那邊跑去,跑近之後我以火龍令指向僵屍,柳靈兒使出全力又噴出一股猛烈火焰。僵屍被火焰卷中,全身著火,發出野獸般的慘叫,眼耳口鼻都在往外噴出黑氣。黑色籠罩著它的身體,火焰立即熄滅了。
僵屍為至陰之物,所以很怕火,從火龍令內發出來的靈火是純碎的火屬性靈力,對它的傷害更大,兩者衝擊之下竟然產生了明火。靈火過後,它身上燃燒的隻是普通火焰,而它噴出的屍氣至陰至寒,所以能很快把身上的火焰熄滅。
我們怕僵屍噴出來的黑氣有毒,急忙後退,僵屍突出我們的包圍,跳躍如飛,往別墅那邊逃走了。
我們也是逃命要緊,顧不上追殺它了。我聽到了喵太的叫聲,轉頭一看,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要我們跟著它走。
“都跟我來!”我叫了一聲,緊跟著喵太跑,其他人立即跟上。陸南天背著陳峰,王誠鈞捂著肩膀,臉色蒼白,楓羽雲額頭上有血,其他人多少也受了點傷。
柳靈兒從火龍令裏麵出來,她有些虛弱,不能再噴火了。她往後一看,驚叫起來:“那個變態的‘箭鬼’追來了!”
果然,七郎向我們追來了,隻是短短不到一分鍾時間,它身上又紅光如火,烈烈飛騰,凶煞之氣有如狂風巨浪。這還能叫厲鬼嗎?簡直就是殺不死的怪獸!

第九章 突出重圍
我們跟著喵太向前狂奔,前麵衝出三四個人來,其中一個是周隱,此人是換日門三大高手之一,年初的時候秀姑就是被他重創,實力可能比陶然更強。我明知不是他對手,還是硬著頭皮衝了上去,七郎馬上就會追到,其他人也從各個方向追到了,不突破他們,我們很快就會被鐵壁合圍。
我向他虛晃一拳,向他側麵閃去,做出要逃走的樣子。他探手抓我的肩頭,我故意讓他抓住,順著他拉扯之力向他撞去,左肘撞他胸口。周隱右手擋住了我的手臂,我右手魯班尺較長的一邊猛戳他的喉嚨。平時我怕魯班尺會弄壞了,不敢拿來當武器用,這時什麽都顧不上了。
這一戳才是我真正的殺著,前麵都是誘敵和造勢,周隱不可能躲過,不料他擋著我手臂的手上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整個人被推得淩空飛了出去。對於普通人來說,攻擊之前肢體必須後縮再向前才有暴發力,但是有深厚內功的人,不需要大幅度的動作也能暴發出巨大的力量,實力的差距是非常明顯的。
在我飛出去的同時秦老大也撲到了,一掌打向周隱背部。周隱倉促回擊,顯然沒有使出全力,但秦老大與他對接一掌卻向後跌退了好幾步。秦悠悠和張家寧緊接著攻到,張家寧的雙截棍打中了周隱的手臂,但他也被周隱一腳踢倒了。秦悠悠躍起踢擊周隱頭部,被周隱一甩手也摔了出去,還好她身手靈敏,在空中一翻身穩穩落地,立即又向周隱衝去。
我們四個人都是與周隱一碰就飛,幸好我們的攻擊快速連續,讓他沒有機會全力攻擊一個人,否則可能已經有人被他重創。我們四人都是一站穩立即又向他衝去,個個奮不顧身,此刻分秒必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喵太也回頭,尋找機會攻擊周隱,分散他的注意力。
周隱在我們不要命的狂攻下也有些手忙腳亂,楓羽雲停步在旁邊看了兩三秒鍾,突然向周隱衝去,手掐劍訣戳向他胸口。周隱在我們的圍攻之下來不及擋格,隻能身體一扭,避開了胸口要害,以肩頭來承接。肩頭肌肉多,經脈深藏,沒有什麽要命的大穴,被人戳幾下也沒什麽大不了。
但周隱失算了,楓羽雲這一戳不是點穴,而是介於法術和內功之間的攻擊,隨便點中哪裏都能讓人身體麻木不能動。楓羽雲的修為沒有他高,未必能震懾他,但是戳中他的手臂之際,他身體還是顫抖了一下,動作略有停頓。
拚命時刻,生死隻差一線,周隱隻是略一停滯,喵太撲到他肩頭抓破了他一個眼珠,我在另一側一拳打中了他太陽穴,秦老大一掌打在他胸口,秦悠悠同時踢中了他後心,緊接著張家寧的雙截棍重重砸中了他的天靈蓋。
周隱搖搖晃晃,嘴裏不停湧出鮮血,眼看活不成了。換日門有一種“偷天換日”的奇功,能把魂魄轉移到別人身上,我不確定周隱練成了沒有,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我衝過去雙手抓住他的頭奮力一扭,“喀擦”一聲,他的臉變成側向身體長了,撲倒在地做臨死前的抽搐。
與周隱同行的三個人身手都不算太強,王誠均、陸南天、劉敏擋住了他們,等我們放倒了周隱再去幫他們,三兩下就把他們打倒了。這些隻是小角色,對我們威脅也不大,所以我們沒有痛下殺手,隻是打昏或者打折了關節,讓他們失去戰鬥力。
陰風狂掃,野草倒伏,七郎帶著烈焰般的紅光煞氣向我們衝過來了。他是靈體,速度奇快無比,眨眼就到了身後。
“你們先跟喵太走!”我大吼一聲,我必須斷後掩護他們撤退,他們是來救我的,如果他們出了什麽事,我怎能心安?拚將一死也要讓他們有機會逃走。
憑我一個人是擋不住七郎的,隻有再用火龍令來燒他才能暫時阻止他。我毫不遲疑掏出了火龍令:“靈兒,如果你能借用我的靈力就不要猶豫,我們寧可自己死,也不能讓朋友們受到傷害!”
“明白!”柳靈兒應了一聲,我感覺到她附到了我的身上,她特有的生機盈然的清爽靈氣在我身體裏麵流淌,然後帶著我的精、氣、神湧向火龍令。恍惚間我化成了氣流注入大海,又轉化成了烈焰撞向衝過來的七郎。
一股比前一次更猛烈的虛靈之火噴向了七郎,有如風卷殘雲一般,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怨氣、煞氣、陰氣一觸即消,瞬間消散。但是我也感覺到了一陣虛脫,就像是一口氣做了一百個俯臥撐,隻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和柳靈兒沒有可能立即再發動一次靈火了,隻能咬緊牙關轉身飛奔,追在同伴們後麵。
容妙妙就在我們後麵不遠,其實我最怕的還是她,因為她會一擊必殺的“離魂術”,此刻我無法集中精神,中她法術必死無疑。不過她要施法必須停步,停步立即拉遠了距離,所以她暫時還放不出離魂術。
“呯!呯!呯!”
後麵連續傳來幾聲槍響,敵人朝我們開槍了,我們隻好盡可能彎腰低伏,不時改變方向避免被射中。容妙妙可能是怕會被流彈射中,停下了腳步,距離接遠了。
陸南天背著陳峰漸漸落後,王誠鈞也落到後麵了,腳步有些踉蹌。
“怎麽了?”我跑到王誠均身邊問。
“你們先走,我跟他們拚了。”王誠鈞說,聲音中氣不足,雖然在黑暗中我也看出了他神色不對。
“不行!”我堅決否定,這一刻我想到了紀宗常,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王誠鈞去拚命。
“我肩頭被僵屍抓破……中了屍毒,擴散開了。”
我心中一緊,他練的是玄門正宗內功,中了屍毒如果靜養,應該可以逼出來的,現在連續奔跑和戰鬥,毒氣侵入心脈,後果非常嚴重。
“我來背你!”我拉住了他一隻手,雖然我已經感覺很疲憊,但他更需要休息。
王誠鈞用力掙紮:“不行,我可能沒救了,讓我拖住他們一會兒,你們就能逃走!”
我不再跟他囉嗦,強行抓住他背在背上。近一年來我努力練功和練武,力量明顯增強,平時一兩百斤的東西並不覺得重,但此刻卻感覺王誠鈞重得出奇,壓得我都有些邁不動腳步,主要是我的體力和精神已經大量消耗了。
荒野雜草給我們提供較好的掩護,但也嚴重影響了我們前進,背著一個人就更難走。我咬緊牙關,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磕磕絆絆,沒跑出多遠,後麵七郎又恢複了能量,向我們追來了。
我心裏叫苦不迭,這怪物連靈火也殺不死,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殺死?顯然不是靈火的威力不夠,剛才僵屍被靈火一燒就受到重創嚇跑了,由此可知靈火的殺傷力。七郎的可怕之處不在於他的強悍,而在於他能夠快速恢複到強盛狀態,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後備動力,根本殺不死。
陰風煞氣卷地而來,七郎又追來了!
“唵(ong)——嘛(ma)——呢(ni)——叭(bei)——咪(mei)——吽(hong)——”
前麵突然傳來宏亮莊嚴的念咒聲,每一個音都悠長連綿,有如銅鍾大呂,卻又飽含慈悲和聖潔。陰風突止,七郎停止了追趕,呆立不動,身上散發出來的火焰狀紅光也變弱了。
我又驚又喜,難道是那天在無塵塔見到的高僧來了?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我的腳步變快了,背著王誠鈞向前狂奔。
陸不同在後方大聲叱喝:“七郎還不殺敵,更待何時!”
七郎身上紅光又轉盛,踏空向前跑。前麵念咒的聲音又響起,這一次我聽清楚了,那是不癲和尚的聲音!咒語聲一起,七郎殺機就減弱,又停下了腳步。
前麵停著一輛小貨車,車邊站著一個少女,短發大眼,清純可愛,竟然是曾經給我送飯和通報消息的陳瀟萌!
“快,快上車!”陳瀟萌大叫。
我們迅速上車,上車之後我才發現車廂裏麵有一個人被綁著手腳,塞住了嘴巴,卻是小付,不知道他怎麽會被人綁在這兒。
不癲和尚一邊念咒語一邊跑,也上了車,楓羽雲早已坐進了駕駛室,小貨車立即向前衝出。原來這兒有一條舊路,雜草叢生已經不容易看出來了,但依然可以開車通過。楓羽雲開得飛快,後麵追趕的人兩條腿怎能跑得過四個輪子?越追越遠,隻有七郎一直在跟著我們,但不癲和尚反反複複念誦六字大明咒,七郎雖然追趕,卻沒有之前那麽凶厲可怕,沒有靠近攻擊我們。
陳峰中了屍毒已經昏迷,王誠鈞肩頭被抓傷的地方已經發黑腫脹,開始發高燒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帶了一點傷,在荒野中狂奔時,身上被荊棘、利刺割破的小傷口更是數不勝數,加上滿身泥水,狼狽到了極點。
我們手上都沒有治療屍毒的特效藥,不過我的血應該能減輕或壓製他們的屍毒,他們為了救我受此大難,我放點血救他們也是應該的。我討來一把匕首,割破了手腕,滴了一些到陳峰的嘴裏,再叫王誠鈞吸幾口。活命要緊,道士也顧不上是葷是素了,三清祖師會願諒他的。
小貨車行駛了足有五六裏路,拐上了大路,七郎才停止了追趕,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第十章 第二次大聯盟
死裏逃生,所有人都如釋重負,我問不癲和尚:“和尚,你怎麽會剛好在這兒?”
不癲和尚道:“是一個叫清風的老道叫我來的,本來他安排我暗中策應,不要露麵,但是臨時情況有變,他的徒弟,也就是這位萌萌姑娘身份泄漏被人囚禁了。所以我跟他單獨行動,救出萌萌,並抓了個人質在這兒等你們,由喵太去給你們帶路。”
果然一切全是老騙子安排的,我望向陳瀟萌,真不敢相信老騙子那樣老奸巨滑,又髒又臭的人,會收這樣一個小蘿莉當徒弟。我問陳瀟萌:“你真是他徒弟?”
陳瀟萌有些小得意:“如假包換。不過我可能繼承不了他的衣缽,我不會騙人。”
“那麽你師父呢?”
“不知道。”陳瀟萌做了一個很囧的表情,“實際上我很少看到他。去年夏天我去**那邊玩的時候,救了一隻受傷的白鷹,剛好被他看到了,說那是非常罕見的雪鳶,什麽緣份啦,因果啦,說了一大堆。我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就拜他為師了,後來他跟我在一起的時間總共還不到十天,每次教一些口訣咒語什麽的,就偷偷跑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
我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這正是老騙子的本性,騙人不要命,神出鬼沒,沒人知道他心裏真正想的是什麽。
陳瀟萌快語如機槍,很快把事情說清楚,原來今天下午陸不同、容妙妙、周隱等人突然到來,把她給關了起來。天黑後被帶離了別墅,由小付和另兩個人看守著他,準備用她來威脅我束手就擒。老騙子和不癲和尚突然出現,把三人打昏救出了她,並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帶上了小付當人質。剛才我們衝出包圍時老騙子還在,一轉身就不見了人影。
我有些惆悵,老騙子為什麽不見我呢?實際上他一直在關注著我,上次傳信警告我不要去辰州,這一次又及時請來我的朋友們救我,如果不是在密切關注著我,怎會這麽巧?
秦老大問:“這個人怎麽處理?”
車廂裏的人都盯著小付,因為大家都吃了不少苦頭,還有兩個重傷員,心裏都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放他走吧。”張靈鳳說,她一向心軟和善良。
“嗚嗚……”小付連連點頭,望向張靈鳳的眼光充滿了感激。
陳瀟萌說:“他叫付錦超,職位是榜眼,算是我的上級,平時為人還不錯。”
我點了點頭,對於陸不同、周隱、容妙妙這樣的人,我絕對不會手軟,有機會必定要殺了。對於其他沒有直接傷害我們的人,則要給他們一個機會,我們不是噬血狂魔和劊子手,見人就殺。況且此人心念舊主,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也該饒他一次。
我扯掉了付錦超嘴裏的破布:“這次我放過你,不要再給陸不同賣命了,否則下次你落到我手裏,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慘。”
付錦超急忙道:“好的,好的,我會找機會離開他們,實際上我並不讚同陸不同的做法……”
“慢著!”陸南天突然開口,“如果他是榜眼的,身份不低,一定知道很多重要情報,不能放他走了。”
付錦超立即變了臉色,怒道:“你想叫我出賣兄弟?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秦悠悠說:“你不是說你不當警察了嗎,難道你還想把他帶到派出所去逼供?”
劉敏道:“就是,現在是許大哥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唐師父道:“小猴子,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在挑撥離間呢!”
陸南天苦笑:“對,現在我不是警察了,所以你們也不要再記恨我以前抓你們吧?”
“……
我叫楓羽雲停車,解開付錦超身的繩索,無條件放走了他。
車子繼續前進,王誠鈞盤腿坐著運功逼毒,陳峰還處於昏迷中,但也沒有明顯惡化,看樣子我的血是有一定功效的。
陸南天顯得很沮喪,歎了一口氣:“在坐各位,如果以前我有對不起的地方,還請原諒。也許以前我的想法太幼稚了,正義未必能戰勝邪惡,法律有時也得向現實低頭,但人如果沒有信念,人生的意義在哪裏?如果都沒有人站出來鐵肩擔道義,邪惡就會越來越猖狂,秩序就會越來越混亂,那麽我們的親人、朋友怎能有一個安全快樂的環境?我可以被人罵愚蠢和固執,可以死無葬身之地,但隻要能讓為惡的人感到壓力,隻要有人像我一樣站出來正麵邪惡,我就可以死得其所,死而無怨。”
眾人都沉默了,對他的一些怨恨和不滿盡皆消散,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其實我一直都認為社會需要你這樣的人,你是一個好警察,可是為什麽不做了?”
陸南天低頭不說話,張靈鳳說:“因為他太努力了,管了很多不該管的事。江相派有一個職位很高的人,取消了他那個部門,並且把道觀和派出所被襲擊的原因推到他身上,他不是不想當警察,而是沒人敢要他了。”
我很氣憤,在車廂內的人都很氣憤,雖然有時我們會恨陸南天,但他所做的事是不容質疑的,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我也歎了一口氣:“這都是陸不同策劃的,他為了坐穩宰相的位子,需要一些大動作來拉攏人心……我們必須奮起反抗,打亂他的布局,否則會愈演愈烈,以後都沒有喘息的空間了。”
陸南天道:“現在沒有警方的支持,全真教的道士不知道受到什麽壓力,也睜隻眼閉隻眼,憑我們這幾個人還能做什麽?我們根本不是陸不同的對手。”
我以堅定的語氣說:“不,還有一個人能收拾他!”
“你是說段靜軒?”
“對,段靜軒不會像陸不同那麽激進,寧可再讓他當宰相,也要除掉陸不同。而且現在段靜軒受製於我,我可以逼他答應一些條件,約束江相派的人,一起打擊換日門、百消門和丹鼎門的人。這三個門派才是全民公敵,社會毒瘤,如果讓陸不同把他們團結起來,後果之嚴重就不止是你不能當警察了。”
陸南天精神大振:“行,就按你說的辦,這次我聽你的!”
不癲和尚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救千萬人,比念一輩子經功德更大,也算我一個。”
張靈鳳道:“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秦老大等人互望幾眼,秦老大說:“我們本來隻是跑江湖賣藝的小人物,沒有大誌向,不過正如陸警官剛才說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社會不安寧,小人物也不能快活,所以也算我們一份吧。”
陳瀟萌左看看,右看看:“你們好像都很偉大的樣子,是不是我也要加入啊?”
我笑了:“非常歡迎,你師父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把我們集中起來,就有讓我們聯手的意思。”
“好吧,那我也加入,你們不要怪我沒本事拖後腿就行了。”
王誠鈞睜開了眼睛:“還有我。”
前麵隔板傳來拍擊聲,楓羽雲道:“你們在嘀咕什麽,把我當成敵人了?我嚴重抗議,不能把丹鼎門當成社會毒瘤,我剛剛立下大誌,要成為丹鼎門的掌門人,清理門戶,以後丹鼎門必須以正麵形像出現!”
車廂裏麵的人都笑了起來,不是嘲笑,而是欣賞他的自信,誰敢肯定他將來不能成為一代宗師?能力低不要緊,重要的是人活著要有目標,要有信念,不論能不能實現理想,隻要奮鬥過了,就可以無悔了。
唐師父道:“很好,長江後浪推前浪,需要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別看我們人少,這裏可是集中了佛、道兩大派和魯班門、影子門、青蚨門、靈獸門、丹鼎門五大旁門的傳人,還有兩個‘六扇門’的代表,近百年來江湖中都沒有這樣的盛況啊!”
眾人又笑,這算是阿q精神吧?不過還真有點鼓舞人心的作用。劉敏興奮地問:“許大哥,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麽?”
我略一思索:“我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受傷的人要治療和休養,另一部分人跟我去找一個舍利子。舍利子是用來救段凝芷的,本來這是我的私事,不能麻煩你們,但是凝芷是段靜軒的女兒,救活了她能更好地與段靜軒交涉,我們也多一個幫手,所以現在不是我個人的事情了。”
陸南天問:“上次你去仙遊縣那個古塔下,就是想偷舍利子?”
我苦笑:“你現在不是警察了,不會抓我吧?”
“額,我還是負責照顧傷員吧。”
不癲和尚說:“偷舍利子?這個不太好吧,為什麽要用舍利子來救她?”
我把得到妖丹,可能可以救活凝芷,需要佛祖的舍利子鎮住妖氣的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段靜軒身中降頭,不敢隨便出動,再要是帶著凝芷就更不方便,所以先救活凝芷絕對是必要的。
不癲和尚有些顧慮,作為佛門弟子,他無論如何不能去偷舍利子,所以他也留守傷員。最後決定我和秦老大、唐師父、秦悠悠、張家寧、劉敏、楓羽雲、陳瀟萌一起去偷舍利子,陸南天和張靈鳳、不癲和尚、王誠鈞、陳峰躲起來療毒治傷。

第十一章 下冊秘笈
陸南天追捕罪犯的經驗非常豐富,躲避追殺的能力當然也同樣強,把傷員交給他我絕對放心。至於療毒,我相信王誠鈞會有辦法的,龍門派雖然不肯再介入江湖紛爭,救本門弟子總是要伸手的吧?以他們的人力物力要是治不好,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治好了。
陳峰是陸南天的同事和好友,以前跟他在同一個部門,也是獨擋一方的警界精英,但現在也像陸南天一樣有些迷惘了,他們的努力沒有得到上級的認可。套用古戲曲裏麵的說法,那就是奸臣當道,豪傑義士被迫害流落江湖……
此時我們還在福建省境內,離無塵塔不算太遠,我和秦老大等八人分成兩批向仙遊縣進發,分散的目的是為了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分開之前,我向秦老大描述了無塵塔的樣子和環境,秦老大也沒有把握,至少要有些間隙影子才能進去。以前他們盜墓時,對於完全密閉的墓室,是先用洛陽鏟打一個小洞,然後從這個小洞進出和搬運東西。也就是說至少要有一個比舍利子略大的洞,秦老大才有可能把舍利子弄出來。
這一次我是誌在必得,並且時間緊迫,如果秦老大拿不出來,我隻能使用極端手段,連**也準備了一些。
在去仙遊的路上,我撥打過幾次段靜軒的手機,都沒有人接聽。他藏身的地下室沒有手機信號,沒人接聽才是正常的,我打他手機就是要確認他還在裏麵。另外我給老家的親人打了個電話,找種種借口不回家過年,這個真比打一架還讓人畏懼。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農曆十二月廿九,我們在仙遊縣會合。街上到處都是賣年貨的攤位,燈籠高掛,春聯耀眼的紅,來來往往都是在為過年準備的人。也許是江相派的人也要過年,也許是陸不同沒想到我還會到這裏來,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跟蹤我們,王誠鈞他們也平安無事,傷勢已經有所好轉。
在縣城裏采購一些東西的時候,秦老大有些神秘地把我單獨叫到了一邊,從背包裏麵拿出了一本用塑料袋包了好幾層的書冊,嚴肅地對我說:“這本書是我父親留下的,聽說是我祖父的一個朋友托他保管,要找機會交給魯班門後人。這些年我一直沒有遇到真正的魯班門傳人,直到遇上你,現在我決定送給你。”
我有些驚訝,難道這是一本魯班門的秘笈?我有些遲疑:“無功不受祿,怎能接受你祖傳的珍貴東西?”
秦老大說:“這不是我的東西,我家幾代人隻是代為保管,現在是物歸真主。實不相瞞,那天你被蛇妖咬傷昏迷後,我看到了你包裏麵的魯班尺,從那時開始我就在觀察你的品行。你是一個有俠義心腸的人,智勇雙全,果敢決斷,重義守信,隻有你值得我托付這本書。如今我們麵臨強敵,也許這本書能讓你如虎添翼,克敵製勝。”
我有些震驚,秦老大好深沉的心機,居然一直在考驗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在瞞著我?
他把書鄭重放到了我手上,我打開一層層嚴密的包裝,看到封麵上的字時,不由得心跳猛地加快了,上麵寫的赫然是《魯班門秘傳抄本下卷》!這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早就在我身邊了!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快速瀏覽翻看,前麵是許多強力咒法:請天兵神將咒、九天玄女咒法,定身法、伏犬(虎)法、封神門、安魂定魄、放天煞、鎮煞鎮鬼符、五雷令、五雷發火、冰火**、五鬼鬧家法、坐牢騰走法……還有一些是捉弄人和表演用的,如草繩化蛇、竹葉變魚、弄人放尿、美人脫衣、放金井、封百口、點鬼火等等。
接下來是許多法訣和步罡法:魯班先師訣、仙鶴訣、敕符訣、太上老君訣、玄天大帝訣、五蓬聖母訣、二郎星君訣、七星北鬥訣、福祿壽三星訣、紫薇大帝訣、翻天八角伏魔印……
第三部分是下鎮物和祭練柳靈兒,我大多已經學會。最後幾頁是機關術,造一個木人,能像真人一樣唱歌跳舞,與人打鬥,此為魯班門至高無上神法,但僅存製造木人的工藝,讓木人活過來的方法已經失傳了。
瀏覽完之後,除了激動我也有些疑惑,這本下卷跟我手裏的上卷字跡一模一樣,顯然是一套的,為什麽會出現在秦老大手裏?還有秦悠悠戴的那個項鏈跟我太婆身上的也是一對,一件事可以說是巧合,秘笈和玉佩都配對,就絕對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難道秦家的祖先,跟我許家的祖先有很深的淵源?
“你祖父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我問秦老大。
“哦……這個我真不知道,我父親臨死前才把這本書交給我,隻說是我祖父的一個朋友留下,要我們轉交給魯班門後人,我們都不許學裏麵的法術。”
秦老大的祖父,與我太公是差不多一個時代的人,我的秘笈上冊是太公留下的,所以我懷疑秦老大手裏的下冊,和秦悠悠身的上玉佩都是我太公的。假如是這樣的話,我太公與秦家老祖宗就是非常鐵的關係,可是為什麽我太婆完全沒提過呢?也許我太公跟秦老大的姑婆有什麽私情,留作定情物,這事當然要瞞著我太婆……汗,我想太多了,太公要是在天有靈,要怒摔我幾個耳光了。
在去無塵塔的路上,我偷空又翻了翻秘笈,恨不得立即找個沒人的地方練習練習。秦老大要是早點送給我,我可能就不會被關在地牢裏那麽久了,書上那個坐牢騰走法如果生效,直接就能走出牢房。
下冊中有一些法術與上冊相似,比如藏身避死法,就是藏身法的強化版,還有六丁六甲護身法等等。總之學會這本書上的內容,我使用法術的能力會大幅提高,這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我懷疑上次出現的和尚是九座寺的僧人,要是驚動了他,我們就不能下手了。所以我們等到了天黑才從另一個方向靠近,沒有經過九座寺。
今晚還是下著毛毛細雨,陰冷黑暗,無塵塔附近一個人影都沒。我叫柳靈兒偵察附近,確定幾百米內沒有別人,九座寺裏麵有燈光,但大門已經關上了,隻要沒有弄出太大的響聲,應該不會驚動和尚們。
秦老大在塔內點上蠟燭,拿出皮影人,放出影子開始尋找進入地宮的缺口。找了幾分鍾時間,他收回影子搖了搖頭:“沒有找到間隙或洞穴,沒辦法進去,你能探到地宮的確切位置嗎?”
“根據柳靈兒的透視感應,塔基正下方約兩米深的地方有一個八角形的空間,單邊長度約一米,每一邊都有石板支撐著,像是八卦的樣子。北邊有一條小小的通道,南邊還有一個長方形的空間,與中間的八角形空間連接在一起。”我一邊比劃著地麵一邊說。
秦老大問:“通道有多寬?”
“石板之間最多隻有一尺,人不可能進出,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秦老大眼睛一亮:“可能是用來排水的,那麽這個通道可能可以通往中間,我們隻要打個洞到達出水口,我就有辦法了。”
我指點出準確位置,秦老大拿出一個半圓柱形的特殊鏟子,和五根約六十公分長,兩頭鑲有鋼套螺紋的木杆,旋上兩截木杆就開始往下挖。這工具就是大名鼎鼎的盜墓神器“洛陽鏟,能把下麵的泥土帶上來,挖出一個很深的小圓洞。為了攜帶方便,把長杆加工成幾截,拆裝方便,長短自如,相當的專業。
兩米左右,對於專業人員來說不算深,不到二十分鍾就挖到了。有了小洞,柳靈兒也能鑽進去,看清了下麵的清況,但是下麵沒有空洞,秦老大把洞打歪了一點。秦老大並不氣妥,往前麵一尺左右再打洞,但是挖到差不多深的時候,遇到了堅硬的石板,還是沒有找到洞口。
秦老大還想再挖,被我製止了,我們很難挖到那個準確的點,而且地下水往這邊流,千年之後出口可能早已經被泥土堵塞,找到了出口也未必能進去。現在要用到另一件神器——**,隻要一次小小的爆破,就能把出水口附近的泥土炸開。下水道裏麵的泥土一定是鬆軟的,爆炸的力量會沿著下水道往裏麵推,瞬間疏通下水道直達裏麵空間。
我早有準備,帶了自製的一個大**包和兩個小的**包,最小的一個剛好可以放下去。我連接好導火索,把**放下去,用洛陽鏟的柄推到底,然後堵塞洞口,把一個背包騰空蓋在上麵,再壓上巨石,這樣是為了使爆炸力不會外泄,也不會發出太大的爆炸聲。這個**包隻有鵝蛋大小,爆炸力有限,又在是深土中爆炸,隻會是一聲低沉的悶響,遠處的人即使聽到了也不知道是爆破。
一切準備就緒,我拿出打火機準備點燃導火索的時候,後麵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各位施主,還請手下留情,不要毀了千年古跡。”


第十二章 圓規的幹涉
我們都被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往後看,楓羽雲和劉敏的手電筒同時點亮照在那人身上。那人光頭,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僧衣,年齡約三十歲,方麵大耳,五官端莊,神情祥和內斂,頗有幾分老版本西遊記中唐僧的樣子。
最吃驚的當然是我和柳靈兒了,這個和尚就是上一次念“阿彌陀佛”的神秘和尚!上一次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麽來怎麽走的,這一次還是沒有注意到他什麽時候出現。
我站起來,合掌對著和尚躬身行禮:“上一次多虧了大師解圍,來去匆匆還沒來得及道謝。”
和尚也合十躬身:“阿彌陀佛,小僧沒有救誰,隻是見各位施主殺氣騰騰,心急氣躁,念了幾句佛號而己。”
秦老大問:“請問大師法號?”
和尚道:“小僧不是大師,隻是個僧人,佛門釋姓,法號圓規,天方地圓的圓,規規矩矩的規。”
“圓規?”我立即想到了畫圓圈用的圓規,差點笑出聲來,秦悠悠、陳瀟萌等人也是一臉古怪。
楓羽雲問:“圓規大師,你是這廟裏的和尚嗎?”
圓規道:“我住在廟裏。”
楓羽雲直接無語了,他的意思是,如果圓規不是九座寺的和尚,那就不要多管閑,這裏的事情跟他無關。圓規的回答語含禪機,和尚當然是住在廟裏的,那麽所有廟和塔和尚都可以管,不論他是不是九座寺的和尚都該管。
我真的不想跟這個神秘莫測的高僧衝突,但我又急需舍利子來救凝芷,我沒有太多時間再去別的地方碰運氣,萬一段靜軒和凝芷被人發現,或者陸不同坐穩了宰相的位子,後果都非常嚴重。
我再次合掌行禮,真誠地說:“圓規大師,我們到這裏來,是想拿到塔下麵的舍利子,用來救一個人的命。這個人盡力維護世間的正義,因此與她父親有了衝突,被她父親誤傷一掌打死了。現在這個人的生死還影響到當前江湖上的格局,她複活就有可能讓她父親走向正途,挽救無數人的生命,希望大師慈悲為懷,成全我們。”
“阿彌陀佛。”圓規低頭念佛,臉上有憐怋之色,“如果舍利子真能救活她,消彌一場大難的話,小僧也不敢阻止,可是據我所知,舍利子並不能讓人死而複活。”
“是的。但是我得到了一個古代妖類內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拿舍利子隻是為了鎮壓妖氣。”
圓規沉默了片刻:“舍利子是智慧、慈悲和功德的結晶,堅固穩定,即使是佛門高僧也難以轉化吸收,普通人佩帶隻能輕微影響心性,無法鎮壓妖氣。”
我說:“塔下麵的舍利子,可能是佛祖的真身舍利,效果很強。”
圓規還是搖頭:“如果是佛祖的真身舍利,就更加堅固和穩定,隻有達到佛祖那個境界的人才有可能轉化和吸收,你們拿走也是沒有用的。”
我心裏有一股怒氣上湧,肯定不是沒用,而是他不肯讓我們拿。我強忍怒氣:“有沒有用,我們拿回去試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沒用,我保證會放回原處。”
“阿彌陀佛。”圓規又念了一聲佛號,“施主有沒有想過,妖與人不同,妖類內丹對人有害無益,隻怕舍利子不僅鎮壓不了妖氣,還有可能反被妖丹吸收,助長妖氣。況且生死皆有定數,強求不得……”
我已經認定了他是不肯,所以找種種借口,又說凝芷不能救活觸到了我的痛處,所以我很生氣,大聲道:“大師你又怎麽知道把她救活不是定數?也許塔下麵這顆舍利子就是上天注定用來救他的,你要是阻止我們,豈不是與天意作對?”
我明顯是在強詞奪理,但圓規並不生氣:“阿彌陀佛,小僧不敢與任何人作對,隻是這座千年古塔毀了可惜,佛祖真身舍利理應為所有佛門弟子共同供奉,不該被私人占用。”
我冷笑:“你們和尚不是講究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嗎,你是高僧怎麽反著相了?”
圓規低垂著眼光說:“小僧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數年前小僧的師父釋澤善圓寂後,留下幾顆舍利子,其中一顆送給了一位朋友,不屬於廟中公有財物。那位朋友現在已經用不上這顆舍利子了,小僧願意去找他要來送給你們。如果這顆舍利子真的對你說的那個人有一些效果,那時你們要再取效果更好的佛祖真身舍利,我也無話可說。”
我無法再發火了,我們來偷人家的東西,被人家當場逮住,人家不打不罵好言相勸,又願意拿一個替代品試用,真的已經做到仁盡義至了,我要是再跟他吵架,我就連流氓地痞都不如了。圓規這樣的人應該不會騙人,按他的理論,等級越高的舍利子越難吸收,那麽他師父的舍利子應該對凝芷的效果更好。
“既然這樣,我就先謝謝大師了。請問大師要多長時間才能拿到舍利子?”
圓規有些苦惱地摸了摸頭:“我這個朋友近年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沒有在人間也不知道,不過他還有幾個朋友和師弟、師妹,我向他們打聽一下也許會有消息。”
我們都有些震驚,沒有在人心,那不是成仙了嗎?我說:“大師,我這件事很急,希望你盡快。”
圓規道:“我會盡快與他們聯係,你留個電話號碼給我,有了確切消息我就通知你……不論結果怎麽樣,明天正午之前我都會打電話給你。”
我同意了,說實話是我太想救凝芷過於焦急了,我可以先去保護段靜軒,遲幾天救活凝芷沒影響並不大。不過明天中午就有結果的話,我願意在這兒等著。
圓規說廟裏麵不便接待我們,叫我們先下山,他很快也要下山。我可不能叫同伴們在這裏淋雨挨凍,隻好把挖出來的洞填了,收拾東西往山下走。
走了一會兒楓羽雲靠近我:“大哥,你說那和尚會不會使詐?要是他不給我們舍利子,再報警守著塔,我們就沒辦法了。”
“不會,他是真正有大神通的和尚,我親眼所見”我把上次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眾人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圓規有那麽厲害,因為圓規太年輕了。陳瀟萌說:“我覺得其實也不是很厲害,前些年有些氣功大師做帶功報告,會場上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了,有的人病好了。從科學角度來說,就是精神影響、聲音感染力或者催眠之類。”
“對,有道理!”秦悠悠說。
張家寧、劉敏也跟著附和,反正隻要是秦悠悠支持的,張家寧都會支持。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陳瀟萌年紀輕輕,好像沒什麽閱曆,說出來的話卻很有見地,看來老騙子收她做徒弟不僅僅是因為她碰巧救了一隻靈獸,她本身也是有潛力的。不過我還是相信圓規是高人,感化一群普通人和感化一群邪道高手,這個差距豈止是萬裏?
楓羽雲拉了我一下,我們兩個落後了一些,他低聲問:“大哥,你到底有什麽絕招,走到哪裏去都有美女脈脈含情地看著你?難道我不比你帥嗎?”
我沒好氣地說:“你是桃花眼,芙蓉麵,男人才會喜歡你,你找男人去吧。”
楓羽雲一把勾住了我的肩頭:“那你喜歡我嗎?”
我一陣惡寒,急忙甩開了他的手:“滾,我沒有斷袖之癖。”
楓羽雲唉聲歎氣:“我承認,段凝芷我是爭不過你了,我完全放棄了。秦悠悠我也是沒希望,不知道你給她灌了什麽**湯,她的眼睛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你的身上,真的是深情又幽怨,我見也心碎。你現在連預備隊都有了,不會跟我搶萌萌了吧?”
我心中一沉,現在我全力救凝芷,秦悠悠就等於是一步步走向絕望,她心裏的痛苦可想而知。我不是沒有注意到她這兩天情緒低落,暗中傷懷,有意回避我的眼光,而是我不好再多說什麽,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從一開始我就很明確,不論凝芷能不能救活,不論秦悠悠對我有多好,我都不可能移情別戀。
愣了好一會我才回答楓羽雲:“你要勾搭誰我都不管,但不要欺騙和玩弄我認識的人,否則我真的會踩斷你的命根子。”
“大哥你一百萬個放心,我現在不練房中術,不采花了。那次在辰州,何至真羽化前念了一段心法口訣,我聽了得到靈感,這大半年來不僅恢複了修為,還悟出了更好的練功方法,也就是對我們門派的內功有了改進,不用采陰補陽也能很快進步,我這是改邪歸正了啊!”
我笑了笑:“我知道,我也獲益不淺。老何是真正的好人啊,可惜好人不長命,我們沒能跟他多相處幾天。”
“……”
到了山下的村子,由陳瀟萌去敲一戶人家的門,與主人交涉,說我們是遊客,迷路了現在才下山,要求給我們些熱水熱飯,讓我們休息到天亮。這麽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又給了錢,誰能拒絕?主人爽快答應了收留我們過夜。
等待的時間顯得特別漫長,還好圓規沒有讓我們久等,第二天上午七點多我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第十三章 不可預料的變化
我懷著緊張和期待的心情按下了手機接聽鍵,裏麵傳來了圓規的聲音:“許承業是嗎?我是釋圓規。”
“嗯,嗯,怎麽樣了?”
“我已經打聽到了我朋友的去向,但是那個地方很偏僻,我聯係不到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我馬上就動身去找他,可能要五到十天才能回來,你等我回來可以嗎?”
我有些失望,但圓規為了我的事已經盡心盡力,增加了許多麻煩,我能說不等嗎?但我不能在這裏等不,我說:“我有急事要馬上去蘇州,你拿到舍利子之後再通知我吧。”
“好,我拿到之後,會盡快給你送過去。”
我除了說謝謝,沒有別的可說了,這麽熱心的人世所罕見啊!
我們立即動身前往蘇州,不料今天是大年三十,走到哪裏車都擠,買不到長途汽車的票,隻能一站又一站換車,到達長樂機場時已經是晚上,沒有去蘇州方向的航班,接下去幾天的票也都賣完了。無可奈何,我們隻能去福州坐火車,可是大年夜司機也回家團聚了,想叫輛出租車都不容易……
趕上了過年這個特殊時期,我們這一趟行程非常不順利,到處碰壁,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好心情了。不過沒有人埋怨,每個人都知道我們肩負著“神聖”的使命,江相派的人也要過年,陸不同也許正在大肆慶祝,我們吃點苦頭沒關係,正好趕在他們前麵多做準備。
一路上不知道換了多少次車,初三早上我們才到達段靜軒藏身的小區。一進小區我就發現不對勁了,有好幾個穿著警服和保安服的人在附近晃蕩,等到我們拐過幾棟樓走到配電房附近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
配電房已經整個不見了,那個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滿地都是泥土、磚頭、水泥塊和電器碎片,四周圍了警界線。附近的樹木花草都有折斷的痕跡,臨近的那棟樓大量玻璃被震碎還沒有修補上,可見爆炸非常猛烈。
我驚呆了,是誰炸了這裏?爆炸之前段靜軒和凝芷有沒有離開?我急忙掏出手機撥打段靜軒的號碼,但是沒有人接聽,連撥了五六次都沒有人接聽。
段靜軒不敢輕易離開地下室的,那麽一種可能就是他被敵人堵在裏麵,無計可施才引爆了預埋的**,跟敵人同歸於盡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江相派的人知道了他躲在裏麵,沒辦法活捉他,所以放了**把他炸死。不論是哪種可能,都是江相派的人發現了這兒,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對了,我被關在別墅的地牢下時,阿羅每隔幾個小時就會來折磨我,後來他不見了,也沒有參與埋伏我們,那麽就有可能是他找到這兒來了。還有可能阿羅折磨我的時候,我迷糊中被他窺探到了我的思想,而我還不知道。
我一顆心直往下沉,頭裏麵嗡嗡作響,我一切努力和希望都破滅了,段靜軒和凝芷不可能在這麽猛烈的爆炸中存活下來。
有兩個警察向我們這邊走來,秦老大急忙拉了我離開,走到了小區外麵。我心亂如麻,完全沒了主意,秦老大找了一個從小區出來的老人,遞煙問好,與他攀談,打聽到了一些情報。
爆炸是在大年三十晚上零點左右發生的,現場發現了被炸碎的屍體,居民們急忙報警,後來警察封鎖了現場,天亮前就把屍體搬走了。根據最新的官方通報,說是變壓器爆炸,把兩個躲在裏麵過夜的流浪漢炸死了。不過居民們都不相信,因為配電房是常年鎖著的,流浪漢進不去,而且變壓器爆炸絕對不可能炸出一個這麽大的坑。當時正值新年來臨之際,有很多人在放煙花和鞭炮,噪音很大,也沒人跑到配電房那邊,所以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我更加絕望,爆炸發生時人在裏麵才會被炸碎,死的剛好是兩個人,那麽除了段靜軒和段凝芷外還有誰?
哀莫過於心死,本來我的心已經死了,是段靜軒給了我希望,我為此不惜與天下人為敵。眼看希望就要實際了,卻又把我丟進絕望的深淵,上天為何待我如此殘忍?
不,不會的,段靜軒是隻老狐狸,不會這麽容易就被人炸死。他一定逃走了,隨便抓了兩個人丟在裏麵,讓人以為他被炸死,這才符合他老奸巨滑的作風。可是他沒死的話,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他應該主動打電話告訴我才對。
我定了定神,打電話給陸南天,把情況對他說了一遍,請他幫忙調查一下這起案件。雖然他沒當警察了,但有很多警方的朋友和熟人,熟知警方的辦事程序,打聽點消息應該能辦到。
果然,一個多小時後陸南天就回電話給我了,他告訴我兩個被炸死的都是三十來歲的男性,不是段靜軒和段凝芷。目前警方正在調查這兩個男人的身份,現場因為被爆炸破壞,沒找到什麽線索,偵破幾乎沒有進展。最後陸南天說:“段靜軒這個老狐狸沒那麽容易死的,一定是他殺了這兩個人並引爆了預埋的**,誠鈞和陳峰的傷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了,我會盡快趕過去調查這件事。”
“你留意一下一個叫阿羅的泰國人,這個人是個大毒梟,跟百消門的人有毒品生意往來,段靜軒把他請來幫忙救凝芷,結果阿羅被陸不同收買了,反過來把段靜軒扳倒……秀姑就是那時被阿羅殺害的。”
“什麽?你……你早該把這事告訴我了。”陸南天很生氣。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阿羅的降頭術很厲害,如果你靠近他或者對他造成了威脅,他就會對你下降頭,你不僅報不了仇,還會白白送命。”
“你是因為這個才不告訴我和靈鳳?”
“……”我沉默了幾秒鍾,“我不是為你,是為了張靈鳳。”
陸南天苦笑:“之前是我誤解你了,對不起。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等我消息。”
“等等,要是發現了阿羅,千萬不要靠近他。如果已經找到了段靜軒父女,不要猶豫立即開槍殺了阿羅,最好用狙擊槍遠程射殺。”
陸南天又苦笑:“我現在沒有使用狙擊槍的機會了,我會小心的,你們也多加小心。”
我收了手機,秦老大,唐師父、楓羽雲等人都在看著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我揮了揮手:“走,我們找一家酒店住下,好好休息一下,等陸南天的消息。”
眾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們怕我受到了重大打擊會暴走或者絕望消沉,沒想到我會這麽平靜。我們就近找了一家上檔次的酒店,每人一個房間,洗涮一番,換了幹淨的衣服,然後點上一大桌菜酒大吃大喝。
那一次我意外殺了個逃犯,陸南天離職前已經把獎金轉進我的帳號,可以讓我揮霍一段時間了。大過年的,所有人都奔波勞累得夠嗆了,怎能不犒賞一下自己?包括喵太也美美地吃了一餐。
吃飯的時候我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人起疑,吃飽喝足都回到自己房間,關起了門,我手按在喵太頭上,與它進行意念交流:“你能找到段靜軒在哪裏嗎?”
喵太立即給了我肯定的答複,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那是一座摩天大廈。那座大廈附近還有好幾棟高樓,其中有一棟樣子很特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是上海頗有名氣的地標性建築——段靜軒在上海!
我收拾好東西,悄然出門,到大堂退了房,隻身一人帶著喵太離開了。接到陸南天的電話確定段靜軒沒有被炸死的時候,我就決定要獨自追蹤了。段靜軒明明活著,卻不接我的電話,無非幾種可能:第一,他知道我們又結盟了,怕我們會幹涉他的行動,所以不肯見我;第二,他懷疑我出賣了他;第三,他和凝芷出了什麽大問題,被迫無法接電話……不論是哪種原因,我都要單獨去找他。這次追蹤不可測因素太多,我不能讓朋友們陪我去冒險。
蘇州去上海的車倒是很多很方便,當天晚上十點左右我就到了喵太“遙感定位”的那棟大廈。喵太很肯定,段靜軒現在還在裏麵,可能是頂層的某一個房間。
大廈的底層是商場,此時還是燈火通明,可以隨意出入。我找到了一個可以到達頂層的電梯,乘電梯上去。我心裏很緊張矛盾,急著想要見到段靜軒和凝芷,可是又怕會出什麽事。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停下了,門向兩邊滑開,通道裏麵燈光明亮,地上鋪著華麗的地毯,牆壁上掛著油畫,天花板上麵有也奢華的裝飾,金光閃爍。
我剛邁步出去,兩邊同時站出了一個高大強壯的保安,臉上帶著傲慢:“先生請停下,這裏是私人會所,不請受外人參觀。”
我平靜地說:“我找段靜軒。”
“對不起,這裏沒有這個人,請回吧。”兩個保安話說得雖然客氣,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客氣。
“你們確定能做主不讓我進去?也許我該帶幾個警察一起來。”
兩個保安立即大怒,握緊了警棍向我逼來:“你存心來鬧事的是不是?”
如果段靜軒是這裏的主人,我需要鬧一鬧他才會出來;如果段靜軒已經成了囚犯,我更要殺進去。所以我一點都不客氣,突然出手,給了左邊的家夥下巴一拳,接住右邊保安的警棍,用膝蓋撞在他肚子上。
喵太在前麵帶路,我一路小跑,沒跑出多遠又出現兩個保安,不過都是紙老虎,一個照麵就被我放倒了。
喵太帶著我來到一個木門前,恰好這時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皮大衣的絕色美女站在門內,冷冷地看著我。
“凝芷?”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她,瞬間被石化了。

第十四章 愛恨情仇憑誰說
段凝芷需要舍利子才能救活,我一直都抱著這個想法,所以完全沒有想到在拿到舍利子之前她能活過來。
愣了一秒鍾之後,我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凝芷望向我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帶著明顯的敵意和惱怒,從我認識凝芷到現在,她從來沒有用這種眼光看過我。這種眼神讓我很受傷,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一種沒來由恐懼湧上了心頭,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嗷嗚……”喵太開始示威咆哮,弓著身體,全身黑毛豎起,作勢欲撲,它非常憤怒和緊張。
為什麽喵太會這樣?即使凝芷失去了記憶認不出我,至少喵太是認得她的,除非……
我來不及阻止喵太,喵太已經撲向了凝芷的臉部,我隻看到人影一晃,凝芷已經避開了喵太並抓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地向對麵的牆壁砸去。我急忙伸手想要接住,卻接空了,速度實在太快了。
好個喵太,就在即將觸牆之際身體扭轉過來了,四腳先碰到了牆壁,利用它厚厚的腳底肉墊,以及貓類特有的彈跳力和緩衝力抵消了大部分衝擊力。它幾乎就沒有停,一觸牆壁立即又彈起,在我附近落地借力再次躥起。
“喵太!”我想阻止它,但是又一次我落空了,它再次撲向凝芷了。我很少看到它這麽暴怒和拚命,而且它的速度、力量和反應都明顯比我預料的要強,我甚至不知道它已經這麽強了。
“啪”的一聲,凝芷快如閃電一掌拍在喵太頭上,喵太倒飛回來,這一次沒有前幾次那麽快,我總算是接住了。
凝芷腮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三條血痕,向下延伸到脖子,隻差一點點就到抓到了大動脈。凝芷伸手摸了一下傷口,表情變得非常可怕,秀眉倒豎,雙眼怒睜,嘴唇掀開咬牙露齒,身上散發出一種妖邪、凶狠的氣息和可怕的殺氣。
隻見人影一閃,她已經到了我麵前,向我懷裏的喵太抓來。我本能地一扭身,肩頭被她的兩根手指刮中,外衣被扯破,皮膚像被火燒了一樣痛。緊接著胸口又被她打中了一掌,我整個人向後飛起,撞在通道對麵的牆上。
巨大的衝撞力幾乎把我全身骨頭都撞散了,但更可怕的是她那一掌所帶的邪力,我的胸腔內像是一團烈火在焚燒,千萬根鋼針在穿刺,並且燒灼的痛苦迅速漫延到了全身。這種感覺我不是第一次經曆了,被蛇妖咬一口之後,被陸不同打一掌之後都是類似的感覺。毫無疑問,凝芷已經吃下了妖丹,並且獲得了妖丹的能量,本性卻消失了。
我連站著的力量都沒有,靠著牆滑下去坐在地上,抱在懷裏的喵太無力掙紮和抽搐,眼看也要斷氣了。
凝芷並沒有因為我和喵太的慘狀而起絲毫憐怋,一閃就到了我麵前,一掌向我頭頂拍落。
罷了,以前是我害死了她,現在被她一掌打死了也好。瞬間有多長?她這一掌拍下的時間,可能隻有一毫秒,但是我卻想到了非常多事情。想起了我與她在火車上相遇,在吳家老宅裏誤會;想到了我的魂魄附在青蚨蟲上看到她洗澡,躲在她懷裏;想到了在醫院的病房裏我們第一次很親密,在酒店房間裏我們第一偷嚐禁果;想到了她身中劇毒痛苦無比,我不惜一切放血救她;想到了她擋在我麵前,被段靜軒打了一掌……
我們曾經海誓山盟,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不能分離;我曾經發誓要永遠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讓她永遠幸福。許許多多的往事,曾經的點點滴滴,都在這一瞬間湧現,也許人的思維比光的速度還快吧?瞬間就是永恒,永恒也是瞬間,那麽相愛一百年與相愛一秒鍾又有什麽差別?至少我們愛過,珍惜過,擁有過。
我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手掌壓迫空氣傳來的力量,我已經坦然接受了死神的擁抱,這時凝芷的眼神發生了一點兒變化,某種遲疑、猶豫或者憐憫,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在那短暫到無法用數字和單位來表述的時間裏,我怎麽可能想到那麽多,看到那麽多?
“呯!”
我頭部受到重擊,感覺腦袋被打碎了,一切都破碎了,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恢複了意識,睜開眼睛就看到段靜軒站在我麵前。接著我發現我的手和腳都被粗大的鐵鏈鎖在一根很大的水泥柱上,附近像這樣的水泥柱還有不少,頭頂和四周都是裸露的混凝土。這是一個很大的封閉空間,隻有我和段靜軒之間吊著一個低瓦數的節能燈,遠處看不清楚,即朦朧又壓抑,死一樣靜……莫非這裏是鬼城?
段靜軒穿著西裝,披著大衣,手上拿著帽子,皮鞋鋥亮,一副要出門會客的樣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還是那樣斯文儒雅,文質彬彬,但是望著他的眼睛我的感覺跟以前不同了,以前他的眼神是深藏冷靜的,現在是狂熱張揚的,無所畏懼。
我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一股怒火直衝頭頂,用全身的力氣發出了咆哮:“你把凝芷怎麽樣了!”
段靜軒道:“其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要做出選擇,是跟著我縱橫天下為所欲為,還是在這裏腐爛。”
“你把凝芷怎麽樣了!”我再次咆哮,奮力掙紮,扯得鐵鏈叮當響。其實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不敢相信,我要他親口承認。
段靜軒道:“我會給你幾天考慮的時間,你好好冷靜一下。隻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凝芷還是你的,你們可以從頭開始。”
“你說,你說,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為什麽不等我拿舍利子回來?或者這隻是你的騙局,舍利子根本沒有用?”
段靜軒轉過了身:“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無法改變,多說無益。現在你要考慮的,是你選擇跟我們在一起還是跟我們作對,如果你真的愛凝芷,就證明給我看。”
我絕望地問:“她還是她嗎?”
段靜軒背對著我不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她還是我女兒,永遠是我女兒。”
“你不配當她父親,以前不配,現在更不配!”
段靜軒沒有說話,以非常均勻穩定的腳步走了,顯然我的話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影響,他想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
我心裏冒起了一陣又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凝芷已經不是凝芷了,我情願她死了也不要變成這樣。但更讓我感到害怕的是段靜軒,如果說以前凝芷是他唯一羈絆的話,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顧慮,沒有誰能拉得住他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我的思緒非常混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我開始回憶,從那天我去找秀姑開始,首先秀姑沒有騙我,她是極力反對我救凝芷的——對於這一點她一直很堅決,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如果我沒有去見段靜軒,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
那一天陸不同等人叛變,段靜軒中了降頭,秀姑被打死,往事曆曆在目,都不像是假的。那麽問題就出在我離開蘇州之後,準確地說就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出了問題,可能阿羅等人找到了配電房,破了我的防護法術,把段靜軒堵在裏麵。段靜軒身上的降頭發作,無法帶著凝芷逃走,與其等死,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把妖丹給凝芷吃下。凝芷複活,並且獲得了妖丹的能量,反擊來擊殺了兩個江相派的人……
那麽段靜軒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難道他以為我被陸不同收買了?不,他知道我不會的。那麽就是他把凝芷變成這樣,覺得愧對於我,不敢麵對我?不,他是屬於大智大勇的人,出了事隻會想辦法解決,不會逃避。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段靜軒需要凝芷的力量,不希望我幹涉到他們!
陸不同吸收了中山國王後的功力之後,實力大幅提升,掌力中帶有劇毒,才有了叛變的本錢和膽量。過了這麽久,他吸收的功力應該可以運用自如了,最近連全真教都不敢惹他了,可見他的魔功已經非常可怕,段靜軒也未必敢跟他動手。凝芷吃了妖丹,獲得的能量與陸不同吸收的功力是同根同源的,並且比陸不同更強,隻有她能對抗陸不同甚至打敗陸不同。段靜軒要奪回權力,就不能沒有魔化後的凝芷幫忙。
如果真是這樣,凝芷未必沒有辦法恢複正常,而是段靜軒不希望她恢複正常。
“段靜軒,居然犧牲女兒來作為武器,你還是人嗎?”我在心裏暗罵,恨得咬牙切齒,以前我對他多少還有一點敬意,現在隻剩下無盡的憤怒和鄙視。
計劃跟不上變化,我和朋友們的計劃要改變了,我們不可能跟段靜軒合作了,現在陸不同是敵人,段靜軒是更可怕的敵人。更糟糕的是凝芷不認得我了,卻夾在我們中間……

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
我不是段靜軒的對手,不論文鬥、武鬥還是比勢力我都拍馬趕不上他,現在再加上凝芷成了他的武器,我要殺他就得先殺凝芷,投鼠忌器,就更無從下手了。
凝芷不認識我了,我對她沒有影響力了,所以我對段靜軒來說已經變得可有可無。如果不是顧念著凝芷與我的曾經一段感情,他甚至不會給我靠近凝芷的機會,所以現在我不答應做他的幫凶,他真的會讓我在這裏腐爛。
我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答應他為他做事,獲得自由並找機會靠近凝芷,弄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再想辦法救她,這樣才能釜底抽薪。但是以段靜軒的狡詐,肯定不會輕易相信我,假如他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殺了陸南天、秦老大、秦悠悠他們,我該怎麽辦?
我很絕望,一切都變得太糟糕了;我也很憤怒,段靜軒太可惡太沒人性了;我還很孤單,沒人知道我被綁在這兒,而且連喵太和柳靈兒也不在我身邊了,段靜軒搜走了我所有東西。
喵太應該還能複活,但如果段靜軒把它的屍體徹底毀了,它就不可能複活了。即使段靜軒沒有做得這麽絕,喵太也一定被他關起來了,不可能來救我。
我想到了新學的坐牢騰走法,但是我的雙手被鎖著,無法畫符和掐訣,根本行不通……
“有人嗎?”我大叫一聲。
空洞的聲音在回蕩,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人回應。這裏安靜得出奇,聽不到任何聲音,柱子上也感覺不到任何震動,所以我可能不在鬧市大廈的底層,有可能是在一個新建的郊區建築底下秘密空間。我旁邊這些巨大的圓柱,是地樁的一部分,這個地方不會有外人發現的。
我的思緒很混亂,過了很久很久,終於傳來鐵板滑動的聲音,有一個人走下梯道,來到了有光線的地方。這個人長得高大挺拔,英俊瀟灑,氣質高貴優雅,正是那一次去秀姑家接我和秀姑的司機。
他手裏提著打包的快餐盒,靜靜地望著我,過了足有十幾秒鍾說才:“你餓了吧?”
“你貴姓?”我平靜地問。
“免貴姓葉,葉如山。”
“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葉如山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可以回答的我會盡量回答,不能回答的隻能對不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貓還在嗎?”
葉如山有些意外,沒想到我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問貓,他很快回答:“屍體還在,段先生說它有可能會複活。段先生很器重你,你的所有東西都原封未動,隨時可以交還給你。”
我暗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段靜軒還沒想要殺我,那麽這也就說明凝芷恢複正常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也許隻要把舍利子給凝芷,她就會恢複正常,等除掉了陸不同,段靜軒就會讓凝芷恢複記憶,他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我問:“段靜軒身上的降頭消除了嗎?”
葉如山含糊地說:“他現在沒事了。”
“那天他藏身的地下室爆炸,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我也不清楚,你直接問段先生更好。”
“凝芷是不是失去了記憶?”
“我隻是一個司機,不便多說。”
“……”
我連續問了幾個問題,葉如山都是很委婉地推開了,回答不著邊際。這家夥一點都不像表麵那麽陽光,是個小狐狸。
“最後一件事,我要見她。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去跟段靜軒說就行了。”
葉如山把快餐盒連同袋子放在地上,轉身走了。
我以為段靜軒很快會出現,結果左等右等,一直沒人出現。時間久了,我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估計我足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本來餓幾天我也能承受得住,但可惡的葉如山把快餐盒放在我眼前,在這裏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分散注意力,看著美食在眼前吃不到,就變成了一種煎熬。
我敢肯定他們是故意的,無非是要給我一點苦頭吃,讓我明白今日不同往昔,我不是“準附馬”了。
過了很久很久,我不確定多少時間,餓得我已經有些昏昏沉沉了,鐵板滑動的聲音才響起,段靜軒出現,慢慢走到我麵前。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都想要看透對方的想法。
“我給你跟凝芷重新開始的機會,但是她能不能看上你,隻能看你的努力了。”段靜軒毫無表情地說。
“這麽說她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段靜軒微皺了一下眉頭:“我說過了,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你不可能回到過去,那麽回憶過去沒有任何意義,隻能麵向未來,改變未來,難道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通嗎?”
我感覺嘴裏無比苦澀,這個道理我當然懂,但是沒有了記憶,沒有了過去,凝芷還是凝芷嗎?重新開始的感情,還是曾經的愛情嗎?
段靜軒道:“你救過我的命,也救過她的命,所以我不會殺你,現在我就可以放你走,但如果你以後跟我作對的話,我會殺了你。”
我說:“你覺得我會走嗎?”
段靜軒笑了:“看來你是想通了,歡迎加入。我隻有一個要求,你不能破壞我和凝芷的父女之情,其他都可以商量。如果我發現你在挑撥離間,對我或者她造成傷害,我會親手殺了你。”
我歎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隻想要在她身邊,即使是在她沒有意識的時候,我隻要在她身邊就知足了,現在她能說能笑能動,顯然比那時要好。”
段靜軒笑了笑,開始給我鬆綁:“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做太為難的事,但你也不要讓我太為難了,比如傷害你的親人和朋友。你不想這麽做,我也不想這麽做。”
我的心一沉,我這一腳踏進去,還能退得出來麽?但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跟著段靜軒往外走,我問:“看樣子你中的降頭術已經消除了,是怎麽辦到的?”
段靜軒笑了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沒看到段靜軒按什麽按鈕,出口的鐵板就自動滑開了,上麵看起來像是一個倉庫,堆放的東西並不多,停了兩輛車,其中一輛是比較罕見的大房車。段靜軒走到房車旁邊,門就自動打開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管他前麵是刀山火海,我也無所謂懼,我坦然走了進去。
房車裏麵裝修精致而豪華,有小客廳、廚房、衛生間、臥室,冰箱彩電一應俱全。每一個角落的設計都充分利用了空間,精工細作,獨具匠心,盡顯華貴和品味。
我們剛上車,車子就啟動了,司機正是葉如山。前麵還有一輛車,我看不到裏麵是誰。
段靜軒拿了一瓶紅酒,在一個精美的玻璃杯裏倒了一些遞給我:“喝一杯吧?”
我沒有接:“我不習慣喝這個,凝芷呢?”
段靜軒收回酒懷自己啜了一口:“不要急,你會見到她的,不過你應該先梳洗打扮一下,再吃點東西睡一覺,養足精神,你不會想要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麵前吧?”
我無法反駁,現在我的樣子確實糟糕透了,但是凝芷會嫌棄我這樣嗎?我居然要靠外表的打扮來吸引她,這真的讓我很不適應,感覺很謊謬。
段靜軒道:“冰箱裏麵有吃的東西,衣廚裏麵有新的衣服,洗手間裏麵可以洗澡,該有的都有,你應該不會叫我來侍候你吧?對了,還有你的東西,都在臥室的櫃子裏。”
“喵太呢?”
“你那隻貓具有很強的攻擊性,需要讓它冷靜一下。你放心,我不會虐待它的,會把它完整地還給你。”
我隻能妥協,開始為我的“第一次約會”做準備,先把冰箱裏麵的熟食拿出來,放微波爐裏麵加熱。吃飽後刮胡子、洗頭、洗澡,穿上雪白襯衣,套上筆挺的西裝,打上領帶,再把頭發梳理整齊。
對著鏡子裏麵的人影我有些吃驚,這是我嗎?臉容比以前多了幾分堅毅和成熟,眼神比以前深邃和堅定,本來不算太出眾的容貌,現在看起來也挺有魅力和男人味,加上合體的名牌服飾的襯托,儼然也是個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一點都不錯,但是這樣的形像讓我感覺陌生,質感很好的布料和合體的衣服讓我感覺束縛。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四處流浪,以及和秦老大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還有秦悠悠唱的歌,送的飯……
我在鏡子前愣了很久,弄不清哪一個是真正的我了。
我走回小客廳,段靜軒還靠在沙發上品酒沉思,不知道又在算計誰。他看到我進來,臉上露出了微笑:“這樣子好多了。一個男人成功不成功,不在於他有多大的潛力,而在於他做到了多少,成功之路,先從穿衣、吃飯、睡覺這樣的小事開始。”
我心裏並不讚同,但沒有表現出來,我也猜不透他在打什麽主意,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段靜軒沒有回答我,探手拉了一下窗簾,窗外夕陽已斜,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夕陽下高塔吊車林立,集裝箱堆積如山,更遠的地方停泊著許多大小船隻,海水與天相連。

第十六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感謝所有朋友的祝福!
房車在碼頭邊停下,段靜軒並沒有急著下車,而是指點著窗外高淡闊論,說這個碼頭每天吞吐多少貨物,產生多少效益,影響有多深遠,發展前景如何美好。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他是想要搶地盤占領這個碼頭?
十幾分鍾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回避,當著我的麵很從容地接聽,手機裏麵傳來一個聲音:“順利完成任務,擊斃五個他的親信,其他全部投向我們了。”
“嗯,很好。”段靜軒淡淡說了一句就收了手機,沒有一點欣喜的樣子,也沒有對我解釋。
不過兩三分鍾,又有一個人報告任務完成,控製了局麵,損失了三個人。段靜軒還是很平靜地應了一聲,交代要給陣亡的成員家裏額外多送一些錢。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一會兒功夫就有七八個人向他報告,或控製了某處,或殺了某個目標,或策反了某人,全部都是比較順利完成任務。另外他還收到了好幾條短信,我沒看到內容,估計也是向他報告行動的結果。
我有些震驚,段靜軒脫困也就五六天時間,就已經發動了全麵反擊,而且都是馬到成功,可見他的計劃非常周密嚴謹,都有必勝把握。我以為他已經途窮末路了,想要反敗為勝少說也要幾個月甚至幾年,完全沒想到他還能調動這麽多人,所有人都低估他了。
段靜軒收了手機,對我笑道:“陸不同的爪牙已經被我斬除大半,大勢已去,所有與他結盟和交易的人,都得重新對他評估,考慮跟我合作了。我們是不是該喝一杯慶祝一下?”
我主動倒了一杯酒,向他舉杯,不需要強迫自己就已經一臉崇敬的樣子:“宰相一出,天下無敵,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哈哈……”段靜軒大笑,“天下無敵是不可能的,千秋萬代也不要想了,一統江湖倒不是什麽難事。人生幾何,對酒當歌,無論是留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總好過碌碌無為如螻蟻一般活著。”
我突然問:“請問您真正愛過一個人嗎?”
段靜軒愣了一下,笑道:“哪個人沒有愛過或被愛過?但男子漢大丈夫應以事業為重,功成名就,天下女子任你挑選,若是落魄街頭衣食不保,就是糟糠之妻也會棄你而去,哪裏還有什麽愛情可言?”
“那麽冒昧問一句,秀姑死了,您有什麽想法?”
段靜軒臉現怒容,但很快變得淡然:“我跟她是很多年的朋友,僅止而己。”
“那麽容妙妙紮了你一針,您又有何敢想?”
段靜軒笑了:“她紮我的那一針,上麵塗的並不是阿羅給她的毒藥,否則那天我就不可能逼退那些叛徒逃出來了。所以她雖然想報複我,讓我吃些苦頭,卻沒想真的殺我,女人就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我早就在懷疑容妙妙的叛變有貓膩了,她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也就是很癡情的人,那麽無論段靜軒怎麽對不起她,她也不可能真的殺了段靜軒。
我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我是鬥不過他的,要麽我從現在開始真的給他做事,唯命是從;要麽放棄讓凝芷恢複正常的機會,遠離他的陰影……也許他更希望我主動放棄並離開吧?
段靜軒放下了酒杯站起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到海麵上去透透氣。如果我喜歡這輛車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再給你找個司機。”
“謝謝,不過我暫時還不需要。”我婉言謝絕,如果他認為奢侈的享受能改變我的立場,那他就真的看錯我了。凝芷是被他打死的,隻要凝芷沒恢複正常,我都不可能原諒他,即使我原諒了他,也不太可能跟他一起走。這無關恩怨和正邪,總之我就是不喜歡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站在他旁邊我混身不自在,我永遠不會知道哪一天被他賣了還在給他數錢。
走進臥室打開櫃子,我的魯班尺、小木人、火龍令、《魯班門秘傳》上下冊、《煉毒秘要》、手機等東西都在。我一碰小木人,柳靈兒就閃現出來了,氣鼓鼓地說:“她是壞人,你再也不要想她了!”
“什麽?”我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在說段凝芷。她打你,她已經不是她了,她現在就像中山國的王後一樣。”柳靈兒急切地說。
“我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恢複正常的。”我堅定地說。
“不,不,你忘了中山國的王後,她被封印在山洞裏,那麽厲害的陣法鎮壓了幾千年也沒有用。”
我像是被當頭一棒,事實勝於雄辯,中山國王後的結局就是鐵一樣的事實!還有秀姑一再反對,圓規也說舍利子沒有用,他們都不是信口雌黃的人,而舍利子有效是段靜軒說的,或者阿羅說的,這兩個人說的話我能相信嗎?
中山國國王能找到妖丹,如果有鎮壓妖氣的辦法,他怎會不用?那麽神奇的陣法經過兩千多年也沒能讓王後恢複正常,我又有什麽辦法?如果凝芷不能恢複正常,我一切付出都是白費,我所有的信念都將崩潰,那麽我該拿什麽來支持我繼續走下去?
“你還有我。”柳靈兒說,“我長得跟她一樣,她的性情我了解,你和她的感情我也知道,你可以把我當成她。”
我哭笑不得,這怎麽能代替?就像凝芷現在“活著”,我不可能跟她從頭再來,那麽也沒有人能代替曾經的她。
我完全混亂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段靜軒在外麵叫我,我才回過神來,急忙收好東西下車。無論如何,我先跟他去看看他在玩什麽把戲,弄清楚了凝芷現在的情況再說。
段靜軒走在最前麵,我居中,葉如山走在後麵。我注意到了附近有些人看似不經意,其實一直在關注著我們,不用多說都是江相派的人。
段靜軒走上了一艘超大型豪華遊艇,我生平第一次走上這樣的船,但心亂如麻,無心欣賞風景和這條船的豪華尊貴。船上有七八個人,有的像葉如山一樣英俊帥氣,矜持又優雅,受過很好的教育;有的剽悍強壯,眼光冰冷,有如蜇伏的惡獸,若不是黑幫的殺手,就是退役特種兵或者雇傭兵之類,個個都是精英。
段靜軒隻顧著跟我說些吃喝享受方麵的事或指點風光,船上所有事情都是葉如山指揮和處理。我早已知道這個司機不簡單,但還是低估他了,看樣子段靜軒隻需要做出決策,實際執行都是由葉如山著手,儼然已經是個“執行宰相”。
船很快就啟動了,駛離碼頭,前進速度不是很快,這時天已經暗下來了,前方籠罩在夜色中,後方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城市燈光,那應該是上海吧?
段靜軒回船艙裏了,隻有我一個人站在甲板上發呆,突然我感應到了後麵有些異樣,回頭一看,身體頓時僵硬了。凝芷就站在我後麵四五米遠的地方,穿著寬領大扣子的風衣,長頭發披在後麵,眉頭微蹙,眼神有些憂鬱,就像是夜色的女神化身,靜靜地望著我。
我差一點就要張開雙臂向她衝去,讓她投進我的懷裏,但我極力克製住了,因為她的眼神讓我感覺到了陌生和距離。人與人之間最遠的距離是什麽?也許不是千山萬水,也許不是千年萬年,而是一個冷漠的眼神。我瞬間的驚喜變成了錐心的痛苦,一時之間,心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個字。
沉默了好幾秒鍾,我從喉嚨裏麵擠出了幾個字:“你……還記得我嗎?”
段凝芷的眼光變得凶狠和尖銳,聲音也很尖銳:“我記得你用刀刺我!”
我用刀刺她?我怎麽可能用刀刺她?愣了好一會兒我才想到,我曾經用匕首刺向石棺中的王後,被她抓住了手腕。難道凝芷現在是王後的記憶?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還記得其他事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段凝芷微微搖頭,長發跟著擺動,凶狠的表情漸漸消失,眼光又變得憂鬱,還有些茫然。
我心痛得難以形容,眼睜睜看著她就在我麵前,她卻記不起了我是誰,我一腔深情不能向她述說。命運為何如此弄人,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啊。
“你願意知道以前的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感覺我不是屬於這裏的。”凝芷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了她,“你要是不記得我了,為什麽那天不一掌打死我?如果你沒有收回掌力,我的頭已經被你打碎了。”
凝芷背對著我不動,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記得,有一點兒印像,我知道我認識你。如果你下次再冒犯我,或者威脅到我父親,我一定會把你的頭打碎。”
我徹底驚呆了,她認識我,卻用那種冰冷陌生的眼光看我,這個打擊,比她死了或者完全失憶了更讓我心痛和絕望。我們曾經深愛,生死與共,山盟海誓,還不如我刺王後那一刀給她的印像深……
精神的痛苦傳感到了身體,我的心一陣陣刺痛,捂著胸口靠在甲板護欄上,幾乎喘不過氣來了。段凝芷沒有回頭,飄然而去,一頭黑發在夜風中飛揚,就像我破碎又淩亂的心。

第十七章 決戰前夕
我一直坐在甲板上,坐到了天亮,大多數時間我的大腦都處於混亂和混沌中。我無法堅持,但也不能放棄,那麽我該怎麽辦?
段靜軒有過幾次走到我身邊,但一句話都沒有說。我也不想跟他說話,不想猜他的想法,我對他隻有越來越深的厭惡,凝芷變成這樣,一定是他為了奪回權力故意造成的。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告訴我凝芷變成這樣的經過,更沒有探討讓凝芷恢複正常的可能性,這足以證明他居心不良,我跟他還有什麽好說?
有個侍者過來請我吃早飯,我沒有去,他把西式早點送過來,我也沒有吃。昨天葉如山給我安排了一個下層的艙室,我回到房間蒙頭睡覺。可是哪裏能睡得安穩?迷迷糊糊似夢非夢,眼前都是凝芷的影子,有時是以前我與她兩心如一,生死與共的場麵;有時她又變得麵目猙獰,身上散發出妖邪的氣息,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夢到了她被一條可怕的蛇妖拖走,絕望地向我呼救,我不顧一切衝了過去,突然她與蛇妖合二為一,變成了人身蛇頭的巨大怪物,從嘴裏伸出一條非常長的舌頭,把我卷住扯進了嘴裏……
“呯,呯,呯。”
一陣敲門聲把我驚醒,我翻身而起,身上全是冷汗。
拉開門,站在外麵的是段靜軒,麵帶親切的微笑:“有心情與我們共進晚餐嗎?”
我想說不,但卻不爭氣地點頭了,因為“我們”應該包括了凝芷。我想跟她在一起,想了解更多她的情況,不論她怎麽對待我,傷我的心,那都不是她的本意,我不能放棄!
五六分鍾後,我衣著整齊走進了小客廳,段靜軒和段凝芷已經在坐了,旁邊還有兩個穿製服的侍者和一個廚師。桌子上點著蠟燭,擺放幾碟精美拚盤,以及洋酒、玻璃杯、刀叉之類,廚師旁邊則放著許多食材,大多是海鮮。
說實話,這樣的環境沒有想像中浪漫和溫馨,而是讓我感到了拘束,特別是現在凝芷的狀況,我很難融入氣氛。不在狀態的不隻是我,凝芷也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低垂著眼光,偶然望向我時,眼神還是那樣冷漠,似乎還帶著一點兒壓抑的不耐煩。
廚師開始忙碌,段靜軒不停地勸我們吃,並介紹各種菜式的食材、營養、烹製方式和吃法。食物確實很精致和美味,我以前從來沒有吃過,但我幾乎就沒有留下印像,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進去。
段凝芷隻吃了一點兒,把刀和叉一丟,站起來就走:“我吃飽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僵在那兒,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在她眼裏我連一個普通的客人都不如。
段靜軒有些尷尬,對我攤了攤手:“她心情不太好,女生總是這樣的,莫名其妙發些小脾氣,過兩天就好了。”
我冷笑:“你覺得她這樣快樂嗎?你希望她這樣活下去嗎?”
段靜軒不動聲色地望著我,過了一會兒才說:“秦始皇為什麽能築成長城?隋煬帝為什麽能修成運河?”
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沒有開口,他接著說:“因為他們集中了權力,可以調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們想要改變現狀,做成不可能的事,也需要先穩住局麵,擁有大量的人力和財物。一百萬個人想辦法,總比一個人冥思苦想好;一千萬個人為你跑腿,總比你一個人跑腿有效率。”
我很無語,他的話總是有道理的,但他總是在圍繞著權力打轉。我說:“當你可以指揮一千萬個人的時候,這一千萬個人產生的問題已經讓你疲於奔命,所以秦始皇隻傳了兩代,隋朝也隻傳了兩代。”
段靜軒愣了一下,很快笑道:“那要看是誰,你聽說過韓信用兵多多益善嗎?”
“我聽說韓信因為帶兵太多,最後被人殺了。”
段靜軒大怒,“呯”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你為什麽一直要跟我唱反調?以前跟我作對,現在還是跟我作對。”
我平靜地說:“很簡單,你一掌把我打死了,就不能跟你作對了。”
段靜軒探手從桌子下麵摸出一件東西對準了我,卻是一把銀色的漂亮手槍,黑洞洞的槍口裏麵隨時都有可能噴吐出子彈。
我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過了好久槍聲還沒有響起,段靜軒慢慢走到我麵前,輕歎了一聲,把槍放在桌子上:“聽說你槍法不錯,今晚你打死了陸不同,我們再研究我們共同關心的事情。”
今晚打死陸不同?我吃了一驚,睜開眼睛,段靜軒卻已經背著手往外走了,槍還在桌子上。我腦海中閃過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我曾經無數次想要殺他,現在隻要我拿起槍鉤動一下食指,他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當然這隻是一個想法,我不能真的開槍,因為他是凝芷的父親,凝芷也需要他的人力和物力來想辦法解救,但願他能兌現他的承諾。
難道陸不同是在海麵上?我走出船艙向四周掃視,左後方和右後方各有一點燈光,應該是兩條船在遠遠跟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來的。除此之外都是黑暗,這是在遠離海岸的地方,我隻知道離港的時候是向東南方向前進,弄不清楚現在到哪兒了。
前進了沒多久,右側有一點燈光閃動,又有一條船來了。好個老狐狸,原來我們不是來觀光渡假的,是要去跟陸不同決戰。也許之前一連串的打擊行動隻是前奏曲,目的是要逼出陸不同,或者讓陸不同的盟友們明白局勢的變化,不要站錯了地方。
我不介意向陸不同開槍,也希望解決了段靜軒的頭號強敵之後,他不再需要凝芷當武器,會集中精力想辦法讓凝芷恢複正常。
我掏出手機想看一下時間,結果發現手機是關機狀態,拿回手機之後我竟然都沒有看過。我想要按開機鍵,但最終沒有按下去,我消失了這麽多天,秦老大他們一定急壞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他們說。告訴他們我沒有控製住段靜軒,反成了段靜軒的槍手?還是等今晚的事情結束了再說。
我回到房間,收好自己的東西,做好戰鬥準備,再去頂層的客廳時,段靜軒、段凝芷、葉如山、船長和打手們正圍著一張地圖,桌子上放的一台筆記本電腦上顯示的也是地圖。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那是三個小島,一大二小。大的島嶼上有幾處建築和道路,小的兩個島可能隻有學校操場那麽大,沒有建築。從電腦屏幕上的縮略地圖來看,我們是在舟山群島一帶,而大地圖上則顯示島嶼附近有六個小紅點,可能是六條船,已經形成了包圍,距離很近了。
戰鬥計劃應該早就製定好了,段靜軒看了我一眼,還是簡單說了一遍:“計劃是這樣的,三個蛙人潛水靠近,在他們港口的船舷外安放遙控炸彈。同一時間其他船上的主要戰鬥人員乘小艇快速登陸,向中間強攻,隻放開一個缺口讓他們逃出來,等他們上了船再引爆炸彈。即使陸不同起了疑心沒有上船,船已經炸掉,他的據點也失守了,也隻能束手待擒。”
我暗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計劃看似簡單,其實非常陰險,敲山震虎,引蛇出洞,斷人退路,換了是我被包圍,一定上當。而且我敢肯定段靜軒不止這一個計劃,出現意外時還有b計劃、c計劃等等,所有可能性他都會做好預防措施的。
“棄械投誠者既往不究,負隅頑抗者一概擊殺!”段靜軒挺直了腰杆,溫文爾雅的他也露出了些殺氣。
“是!”眾人齊聲應答,大部分人迅速往外走,開始準備戰鬥。
葉如山開始用手機向各船的指揮人員下達指令,段靜軒倒了一懷酒,慢慢品嚐著,凝芷表情漠然站在他旁邊,具體的戰鬥根本不用他們指揮,每條船上都有足以獨擋一麵的指揮官。
段靜軒沒有指派其他任務給我,那麽我唯一的任務就是一槍爆頭打死陸不同。我拿出了手槍玩弄著,熟悉它的結構和重量,以便找到手感。這是一把很漂亮的嶄新進口手槍,無論材質、做工還是結構,都體現出它的卓越不凡,獨具匠心,就連子彈也是特製的,與常見的彈頭略有差別。
我相信段靜軒能請到超一流的狙擊手,也能弄到有夜視儀的狙擊槍,殺人於數百米外,給我手槍叫我殺陸不同,或許隻是給我一個立功的機會吧?
豪華遊艇慢慢停下了,天邊烏雲散開,露出了一彎即將落下的新月,朦朦朧朧可以看到前方有一片暗影,那就是我們的目標。
半夜十一點整,戰鬥打響了,槍聲響成一片,隱約還能聽到慘叫聲。幾分鍾後,段靜軒剛才說的那一句話通過高功率喇叭在島上回蕩:“棄械投誠者既往不究,負隅頑抗者一概擊殺!”
戰報不時傳來,事情有些出乎預料,陸不同沒有突圍上船,而是躲在老巢裏麵不出來,所以炸船的計劃還沒有實施。
“走,我們去他家喝茶。”段靜軒微笑著說。
葉如山有些擔憂:“他會不會也設了埋伏等我們去?”
段靜軒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葉如山立即開始發號施令,豪華遊艇向前駛去,一些人員往港口集中保衛段靜軒。

第十八章 詭戰
我終於明白了我比狙擊手更有用,因為在近距離內,狙擊手開槍的速度絕對沒有我快。我變成了段靜軒的貼身保鏢,與凝芷一左一右緊跟在他後麵,登上了小島。
假如凝芷還像以前一樣,也許我真的可以忍受段靜軒的狡詐虛偽,跟凝芷成為他的左臂右膀,可惜的是凝芷現在根本不在乎我,我也不必考慮這個可能性了。
路邊已經有十幾個手持長短槍的人在警戒,迎接上我們後,有的前麵開路,有的後麵防衛,擁著我們一起向建築物那邊走去。
出發之前我已經看過這個島的高分辨率衛星拍攝圖,小島四周亂石嶙峋,幾乎沒有植物,中央是一座小山,樹木茂盛,山腳下有一個小湖,幾棟建築就是建在山腳下麵對著小湖,表麵上可能是有錢人的渡假村或別墅。
段靜軒的屬下火力強盛,人數又多,已經控製了除建築物外的其他區域。現在建築物已經被包圍,偶然還有槍聲傳來,雙方在對峙著。
距離建築物還有兩三百米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從路邊的岩石後閃身出來,向段靜軒恭敬鞠躬:“大學士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們有兩個狙擊手很厲害,躲在掩體後麵,已經放倒了我們六個兄弟……”
段靜軒示意不用緊張,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我在他後麵看到他發送的是兩個字:“動手!”
不過三五秒鍾時間,屋裏傳來密集槍聲,但並不是朝外開槍,段靜軒道:“衝進去,頭上綁有紅布的是自己人。”
眾人又驚又喜,敬仰之情有如濤濤江水,攻不破的堡壘在他麵前也不起任何作用,此時不奮勇向前表現一下,更待何時?
說實話我對他這一招也很佩服,陸不同是以謀反起家的,肯定會防止屬下窩裏反,但段靜軒還是成功策反了一些重要人物,真不簡單啊!
段靜軒大踏步向前走,毫不畏懼,一點也不怕狙擊手還存在的可能。這種“不怕死”的勇氣也極大鼓舞了他的骨幹和護衛隊,誰能不對這樣妙計無雙又膽比天大的老板心生敬畏和愛戴?跟著這樣的老板才有前途。
進攻方士氣如虹,防守因為內亂七零八落,防線很快被攻破,許多人湧入了大門或翻牆而入。段靜軒一步不停,走到門口時,他的屬下已經完全控製住了局麵,哪裏還有半點危險?
五六個頭上綁著紅綢的人過來向段靜軒跪倒謝罪,為首的人竟然是我認識的付錦超!
段靜軒親自扶起了他:“我說過了,棄械投誠者既往不究,更何況你們棄暗投明,立了大功。小付我現在就提升你為狀元,接掌原屬於陸不同的職務和所有權力,你屬下的人該怎麽獎賞由你說了算,並提升一人接替你原有的職務。”
付錦超又驚又喜:“多謝大學士,可是升級為狀元不是需要長老會投票決議嗎?”
“長老會支持陸不同謀逆,已經廢除,以後再擇優重組。”
我瞬間明白了,段靜軒早有推倒限製他權力的長老會的企圖,也早已預料到陸不同得到機會會謀反篡位,所以早就埋下了很多棋子,這才是他能迅速反敗為勝的關健。他真正的目的,可能不是除掉陸不同,而是除掉長老會,然後就可以真正大權在握,為所欲為。
這個老狐狸!
付錦超接著報告戰況,陸不同還沒有擒獲,帶著一批親信躲進了地下室,其中包括了阿羅和容妙妙。地下室是開鑿岩洞而成,以混凝土加固,深入地下,入口的合金鋼板不能用普通的火焰切割器割開,裏麵配有發電機和大量生活物質,住在裏麵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段靜軒問:“有其他出口嗎?”
付錦超道:“沒有。但是山洞盡頭有一條地下河,我沒有進去過,不排除可以潛水通向湖水那邊。”
段靜軒笑了笑,毫不在意,示意前麵帶路。付錦超帶著我們向裏麵走,穿過一個寬闊豪華的大廳,走到後麵一個像是書房的房間。一邊靠牆的櫥櫃已經被移開了,露出了一個銀色的門,外表看上去有些像電梯門,這就是秘室的入口。
段靜軒很悠閑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陸不同,我知道你能聽到,出來吧。”
眾人都有些詫異,也有些緊張,但沒有一點動靜。
段靜軒道:“你想當宰相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點能力和風度來,這樣躲在洞裏不敢出來,難道是想當東海龍宮的烏龜丞相、螃蟹將軍?
四周還是靜悄悄沒有聲音,段靜軒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妙兒,你還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吊頂上麵突然傳來容妙妙惶急的聲音:“別相信他的話,他在挑撥離間,我沒有跟他合謀……”
“啊……我肚子痛!”
“不好,我也中毒了!”
“不,不,真的不是我幹的!”
“我操***……”
驚叫聲和怒罵響成一片,還夾雜著些打鬥聲,隻憑聲音就知道裏麵有多混亂了。
我們都很驚訝,看樣子容妙妙不是內應,那又是誰放的毒?但陸不同等人可不會這麽想,除了容妙妙外還有誰會當臥底?
亂七八糟的聲音突然停止了,變得無比安靜,可能是錄音設備關掉了。
段靜軒還是一點都不急,麵帶微笑靠在沙發上,勝券在握的樣子。過了約有兩三分鍾,陸不同的聲音響起,顯得急促和絕望:“我投降,馬上出來,別開槍。”
段靜軒笑道:“你不是還有一條出口嗎,怎麽不走那邊?”
“我投降了……”陸不同有氣無力。
“那就出來吧。”段靜軒淡淡地說,掃視了我一眼。
我有些意外,陸不同已經投降了,他居然還叫我開槍?不過再想一想也不奇怪,他絕對不會放過陸不同的,如果他出手殺一個投降的人,高大形像就要受損了,讓我來殺了陸不同,我就算是立了功,遞了投名狀,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密道入口那邊傳來嗡嗡聲,銀色合金門緩緩向上升起,出現了一個人的雙腳,然後是小腿、大腿、腰部……我握緊了手槍,眼睛盯住了他心髒部位。
突然之間,我感應到了那人身上散發出可怕的陰邪氣息,難道是僵屍?就在這時所有燈一齊滅了,陷入無邊黑暗。
突然來臨的黑暗令眼睛無法適應,所以感覺特別的黑。我果斷開槍了,雖然看不到人,但我還能確定那人的位置,也許打不中心髒,但一定能打中他的身體。
“呯”的一聲,子彈出膛,借著槍口一點火光閃過,我看到了黑影一閃,那人已經不在原位。我緊接著開槍,射向他前進的方向,這一槍完全是憑著本能開火,卻已經發揮到了極致,直正是眼與心合,心與手合,看哪裏打哪裏,並準確預估到了提前量。
但是這一槍竟然又射空了,子彈打在牆上迸射出火星,那人又改變了,快如鬼魅向我來撲來。這間書房雖然算大了,也不過五六米距離,一閃即至,我沒有開第三槍的機會,其至無從躲閃。
勁風撲麵令人窒息,“啪”的一聲震響,卻是站在我旁邊的段凝芷出手,與那人硬碰了一掌。那人隻退了兩步,凝芷卻向後撞到了牆上,那人立即又向我撲來。
凝芷與那人對掌時,段靜軒已經從沙發上彈射起來,淩空撲過去,打出了力量十足的一拳,打中了那人胸肩之處,將他打得跌退了三四步。倒不是說段靜軒的功力比對方高很多,而是段靜軒使出了全力,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我終於有了喘氣的機會,呼喚出柳靈兒,看到了那個人的位置,毫不猶豫立即開槍。在我扣動扳機之際,還是有十足把握打中他的,但子彈又落空了。
“呯呯呯……”
我連續開槍,每一次我都以為我打中他了,但結果都沒有打中,他的速度太快了,總是在子彈出膛的瞬間閃開,我甚至懷疑他是在子彈出膛之後還能避開——其實這是一種微妙的感應,不論以哪種方式瞄準對方時,眼光、精神和意念已經集中在對方身上。對方是一個超級高手,能夠產生感應並立即閃避,動作也足夠快,所以避開了。
我曾經很自信地以為,隻要有一把好槍在我手上,我不怕任何人。這個想法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了,在真正的高手麵前,手槍沒有一點用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不是真的沒有一點用處,我連續開槍,迫使那人連續閃避,給了我們退向門口的時間。付錦超等幾個人本來就靠近門口,我們退到門口,他們也反應過來了,,向屋裏胡亂開槍,那人不得不退回密道內。
段靜軒驚訝地問:“陸不同屬下怎會有這樣的高手?”
“是周隱的身體。”我回答,心裏還在呯呯狂跳。周隱絕對沒有這樣的身手,而且我親手扭斷了他的脖子,他不可能再活過來,也不是僵屍,所以我隻能這樣回答。
密道內衝出了一股強勁的陰風,七郎出現了,全身冒著肉眼不可見的火焰狀紅光。這一次不止是他一個,還有數不清的厲鬼、惡鬼跟著他衝出來,簡直像是打開了地獄之門。

第十九章 僵局
我最頭疼的就是厲鬼七郎,因為它是殺不死的,唯一能阻止它的隻有不癲和尚,可是不癲和尚沒在這兒。
我曾經問過秦老大和不癲和尚,七郎到底是什麽東西。秦老大說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厲鬼,似鬼又如魔,民間認為是楊七郎死後怨氣化成的,到底是不是已經無從考究,總之就是一種實際存在的可怕東西,他雖然早就聽說過卻是第一次遇到。
不癲和尚也不知道七郎的來曆,他說七郎身上有非常強烈的怨念,這是它的能量之源。使用各種攻擊手段隻是把七郎身上的怨氣、煞氣打散,並不是真正消失,所以它很快就能重聚、恢複。隻能以慈悲和憐憫來感化它,但不癲和尚的修為還不足以超度它,隻能緩解它的怨念,暫時阻止一會兒。
還有一種可能,陸不同手上持有一件控製著七郎的東西,這件東西非常強大,蘊含的能量近乎無窮,並且可以提供給七郎。那麽隻有奪取這件東西,或者打擊七郎無數次,把能量耗盡了它才會消失。
眼看七郎挾著可怕的陰風煞氣衝到,我急忙收了手槍,雙手掐了一個新學會的翻天八角伏魔印,聚神運氣,全力打出。這個法訣就是傳說中的翻天印的攻擊效果,可以簡單理解為用一塊巨大的石頭轟擊敵人,簡單直接威力大,但這種板磚類的攻擊方式損耗精神力也很多,不花大力氣就沒有威力。
七郎被當頭一記重擊,身上火焰狀的紅光消散了一大半,並且停止前進了。但是緊跟在它後麵的大量惡鬼、厲鬼已經像軍隊衝鋒一樣殺到,它們雖然遠不如七郎那麽強,但數量太多了,被幾十上百個厲鬼攻擊,恐怕比被七郎紮一槍更慘。
我可沒有那麽多精神和力氣連續使用翻天八角伏魔印打擊它們,手忙腳亂抽出了火龍令,往前一指。柳靈兒化為一道綠光鑽入火龍令內,刹那間從令牌頂前噴出了一股氣勢磅礴的靈火,幾乎覆蓋了整個房間,把眾多鬼怪和七郎都燒著了。
可怕的厲鬼、陰風、煞氣一掃而空,隻剩下失去了所有光芒的七郎,像是普通的鬼魂虛影。但是我沒有絲毫欣喜,而是大叫快退,很快七郎就會恢複的。陸不同有這麽強的殺手鐧之前不用,極有可能這是一個圈套,故意引誘我們進來。
我們迅速後退,有些人拿出手機或者小手電點亮,辯別方向和道路已經不成問題。果然七郎很快又恢複,紅光烈焰騰騰,氣勢洶洶追了出來。火龍令的消耗更大,不宜連續使用,我把火龍令往口袋裏一塞,再掐翻天八角伏魔印攻擊,又打掉了它大半煞氣。
我們很快退到了大廳,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七郎竟然沒有再追出來,裏麵也沒有動靜。段靜軒的屬下大量聚集在大廳裏,槍口全部對準裏麵,剛才那個高手估計也不敢往外衝了。
段靜軒很生氣,大聲吼道:“大c,是你麽?站在哪一邊你可要清楚了!”
裏麵一個有些陰柔的聲音傳來:“你們的家務事我本來不想插手,現在也不想多事,隻要你把許承業交給我,我立即離開。”
段靜軒道:“現在他為我效力。”
大c的聲音變得更加陰冷:“他殺了我師父和師弟,此仇不共戴天,把他交給我,才有談合作的可能。”
段靜軒道:“如果我為了跟你合作,讓自己的助手去死,以後還有誰敢為我效力?這個條件免談。之前是各為其主,死傷在所難免,為此我可以做出最大的讓步和補償。”
陸不同的聲音響起:“大c兄,許承業是他的乘龍快婿,怎麽可能交給你呢?這個就不用說了。套用老段的話,要是你連自己師父和師弟的仇都不能報,你這個掌門人麵子何在?還有誰會為你效力?”
段靜軒的臉色很難看,但聲音依舊平靜:“大c,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逝者已矣,生者當往前看,你應該清楚陸不同是扶不起的阿鬥,隻有跟我合作才能雙贏。”
大c冷笑一聲:“我隻有這一個條件,把許承業交給我,其他沒什麽好說的。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不給你一點麵子,之前就出手的話,你們可能殺到這裏來麽?”
段靜軒轉頭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讓我假裝妥協,誘使大c露麵,我們再合力擊殺。他嘴裏說道:“你們躲在裏麵是沒有用的,幾包**就能讓你們連渣都不剩,恰好我就帶了不少**。既然你們不想談合作,就不要怪我做事太絕了。”
“哈哈……”陸不同大笑,“你真的舍得把你的妙兒炸沒了?別人不了解你,我跟了你十幾年還能不了解你麽?還有阿羅大師,你要是炸死了他,百消門的人和金三角的大毒梟都饒不了你。”
我正要開始跟段靜軒演戲,阿羅古怪又蹩腳的聲音響起了:“老段,泥沒油優勢,陸,答應我更好,條件。”
段靜軒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我猛然醒悟,段靜軒身上的降頭是阿羅給他解了,因為他答應了阿羅更好的合作條件。而且阿羅在這裏,是當段靜軒的內應,剛才放毒的就是他,但是因為大c的介入,陸不同也答應了給他更好合作條件,所以阿羅又倒向陸不同了——這個混蛋妖僧,有奶就是娘,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更不是東西的是段靜軒,阿羅打死了秀姑,他不給秀姑報仇,居然還跟阿羅合作!我的心裏麵一片冰冷,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任何話了。他狡詐、欺騙、冷血,為了權力和利益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用自己的女兒當武器,不在乎戀人和老朋友的生死,誰敢保證明天他不會把我賣了?是的,今天當著他眾多屬下的麵,他不會讓我去送死,可是沒有外人的時候呢?為了更大利益的時候呢?
我有強烈的,立即轉身走人的衝動。但是凝芷是無罪的,我不能讓她被人操控和利用,不能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而且我離開的話,大c就會跟段靜軒合作,以後我就更沒有機會從他手裏搶走凝芷了。我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們怎麽狗咬狗,我隻保護凝芷不受傷害。
段靜軒又對我使眼色,我假裝不知道,後退了一些並靠近凝芷。別以為隻有你們會玩陰謀,哥今天也玩你這老狐狸一把,看你怎麽下台!
段靜軒急得直搓手,強攻的話,必定會害死容妙妙、阿羅和大c,後果很嚴重;放棄的話,於他妙計無雙,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偉大形像有損;僵峙下去的話,萬一換日門的大量高手趕到,前後夾擊,後果更嚴重。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大c親自出馬了,實力如此強橫。
葉如山開口了:“許承業,你跟換日門的恩怨,是在加入本派之前結下的,屬於私人恩怨,不能影響到本派的行動,還是你自己與大c了斷吧。”
“對,對,還是你自己跟大c解決。”江相派的人紛紛附和。
我笑了笑:“原來你們都沒把我當成自己人,看著我去送死袖手旁觀啊?葉如山,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受到這樣的待遇?還有付錦超,你今天可以背叛陸不同,明天也就可以背叛段靜軒。你們這樣一群無情無義,滿嘴都是謊言和欺騙,充滿了背叛和利用的人,我真的希罕麽?”
江相派的人大怒,許多人甚至把槍口對準了我。段靜軒怒吼一聲:“你們幹什麽?輪到你們來做決定了嗎?”
眾人估計都沒有見過他這麽暴怒的樣子,禁若寒蟬,不敢再吭聲。段靜軒道:“全體撤出,安放**,把這棟房子炸成平地!”
江相派的人迅速往外撤,這時七郎和大量鬼兵又從裏麵衝殺出來,我不想再給他們當炮灰了,沒有出手。
段靜軒突然出手,揚手把一些東西擲向前方天花板,“呯呯呯”連聲爆響,液體炸散開有如滿天雨點落下,灑在七郎和眾多陰兵厲鬼身上。七郎身上的紅光立即消失,大部分陰兵厲鬼都變成了黑氣。
好個老狐狸,原來他早有對付七郎的辦法了!
人影閃動,大c快如幻影衝了出來,此時江相派的人都在往後撤,加上一些陰兵衝擊,場麵很混亂,隻有少數幾個人開槍,都沒能打中他。緊接著陸不同也衝出來了,撞進人群中,一掌就拍死了一個。
段靜軒迎住了大c,兩人動作快如閃電,“呯呯”之聲響個不停,段靜軒連連後退,顯然不是他的對手。段凝芷擋住了陸不同,招式談不上如何精妙,速度卻快得驚人,掌力也強得可怕,殺得陸不同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七郎身上紅光又起,一閃就到了凝芷旁邊,挺槍疾刺。凝芷連中幾槍,受的傷害雖然不明顯,卻嚴重影響了她出手,陸不同趁機反擊,打得她也連連後退。
我真的很為難,不出手凝芷就有可能受傷害,出手就是幫了段靜軒,而且我出手也未必有勝算,七郎是打不死的。

第二十章 攪局的人
葉如山、付錦超等人見段靜軒危急,紛紛衝過去幫忙。但衝過去快,飛回來更快,除了段靜軒外沒有一個人能接住大c一招。屋裏光線黑暗,雙方打鬥的速度又奇快無比,江相派的人雖然有槍在手,卻根本沒有開槍的機會。
段凝芷被陸不同和七郎夾擊,也是接應不暇,我隻是略一猶豫,她就被逼到大廳的角落,危在旦夕。我再也忍不住了,聚神運氣,狠狠一記翻天八角伏魔印打出。一個開天眼狀態下才能看到的金色方形巨印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七郎頭上,七郎受到重擊,氣焰消減大半,並且短時間停止不動。凝芷立即反擊,身上妖邪之氣大盛,動作快如鬼魅,攻勢凶狠淩厲,殺得陸不同兒狼狽後退。
凝芷這時應該往門口撤退的,但她卻不顧一切追擊狂攻,像是暴走了。我猛然想到,她擁有中山國王後醒來後的記憶,並當成了自己的,記得我用匕首刺她,那麽也一定記得陸不同向王後開槍,並殺了王後,所以恨極了陸不同。
這時裏麵又有幾個人衝出來,還有人往外開槍,我急忙掏槍射擊,連扣了兩下扳機卻沒射出子彈,剛才已經把子彈都打光了。江相派的人頂不住,已經退到了大門外,隻有我和凝芷還在裏麵,更糟糕的是七郎又恢複了全盛狀態,向凝芷撲去。
場麵混亂,時間緊迫,我已經無法定下心來使用法訣,更不要說使用咒法了,唯一能暫時重創七郎的隻有火龍令。雖然這樣會大量損耗柳靈兒的靈力,我也不能再保留了,拿出火龍令對準了裏麵,柳靈兒立即發動了靈火向前噴出,籠罩大半個廳堂,七郎被燒中了。
然而凝芷沒有利用這個機會撤退,還在追殺陸不同。阿羅和陶然也出現了,陶然向我衝來,我匆忙擋了他一掌,身不由己地向後摔撞在牆上,五髒六腑都被震得一陣陣翻騰。大c把段靜軒打得飛出門外,回過頭向我撲來了,身在空中右掌後收,還沒有擊出,可怕的壓力和氣勢已經如排山倒海而來。
我心裏悲歎一聲,這次真的完了。大c恨我入骨,下手絕不容情,而我還沒有從劇烈撞擊中緩過氣來,陶然又從另一邊攻到了,隻要被其中一個人打中,我都是不死也要殘廢下場,更何況是兩人同時攻擊。
這一瞬間我有些恍惚了,似乎身不由己地隨著一股巨大力量移動,眼前幻影閃動,還聽到“呯”的一聲震響。等到我定下神來,我已經站在大門外麵了,圓規麵帶微笑正望著我。
我又驚又喜:“大師,快救人,凝芷還在裏麵!”
圓規站著沒動,倒是我身邊有一個人一閃消失了,僅僅是眨一下眼睛那麽短的時間,他又出現了,並且扯著凝芷的一隻手臂,把凝芷帶出來了。凝芷還處於那種暴走狀態,麵孔凶厲猙獰,身上散發出強烈的妖邪之氣,用力扯了一下手沒能扯回來,右手一爪就向那人臉上抓去。
那人很隨意地一抓就抓住了凝芷的手腕,凝芷隻掙了一下,就全身動不了了,露出了驚恐之色。
“咦,這是人還是妖啊?”那人望向圓規有些驚訝地問。
這時我才看清他的樣子,大概二十五六歲,俊雅斯文,打扮普通,給人一種很誠懇樸實的感覺,就像那種很努力讀書的大學生,完全不像是高手。但是他輕輕鬆鬆就能把我和凝芷救出來,隨隨便便就抓著凝芷讓她不能動,又怎是普通人能辦到的?我敢說即使何至真複活也未必能辦到。
同時柳靈兒已經用意念告訴我:“這個人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真正深不可測!”
圓規望向我,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大c、陸不同、陶然等人已經衝出來了。七郎是靈體速度更快,帶著可怕的陰風煞氣撞到,一槍向我刺來。
我急忙閃避,那個年輕人右手放開了凝芷,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尺許長的日本古代短刀,看似很隨意地一揮,刀芒激射兩三米長,有如匹練橫空,寒氣逼人。七郎連人帶槍被刀光掃過,立即斷成四截,然後像是爆米花一樣炸碎了,灑得滿地都是,地上竟然出現了一些肉眼可見的碎冰塊。
所有人能看到或感應到七郎存在的人都愣住了,什麽刀居然有這麽可怕的威力,連靈體也能砍斷並且凍碎?然而年輕人手裏已經沒有刀了,身上也不像是藏有刀。
圓規搖頭歎息:“我以為你已經修成正果了,怎麽殺氣還是這麽重,出手就不留情。”
年輕人笑道:“第一我還沒有修成正果,第二這樣的邪魔厲鬼該殺,難道留著禍害人間?”
“阿彌陀佛。”圓規合掌念了一聲佛號,望向我說,“這個是我朋友張玄明,是來送舍利子的。玄明兄,這位就是許承業,他要救……啊,難道我們來遲了?”
張玄明皺了一下眉頭:“死了這麽多人,怎麽搞成這樣了?”
我真不知該從何說起,這時陸不同、大c、阿羅等人堵在前麵,段靜軒、葉如山、付錦超等人攔住後麵,所有槍口都對準了我們。我是前麵這一夥人必殺對像,段凝芷是後麵這一夥人必救對像,於是我們四人就變成兩夥人的焦點了。
張玄明左看看,右看看,臉色沉下來了:“一個個眼露凶光,麵帶殺機,手持槍械,還練有魔功養有惡鬼,都是人間禍害,既然讓我遇上了……”
圓規急忙道:“先別忙,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呢。許承業,這倒底是怎麽回事?”
我早已經憋了一肚子氣了,指著段靜軒說:“他叫段靜軒,人稱宰相、江湖之狐,是最大的詐騙集團的老大。後麵都是江相派的骨幹,稱為狀元、榜眼、探花之類,就等於是江湖中的皇帝了,有一統江湖的野心。”
我再指著前麵的大c:“這一個人稱大c,是換日門的掌門人,換日門是兒童綁架拐賣團夥的幕後支持者和獲益者,他們用童子、轉世靈童來練邪功、逆天改命、延長壽元之類。因為我殺了他師父和師弟,所以他們非殺我不可!”
張玄明連連點頭:“殺得好,好得好,要是我撞見了也要殺。”
大c陰沉著臉,我指向阿羅:“那個是泰國來的妖僧,會降頭術和下毒,還是販毒集團的重要人物,為了得到更多利益正在左右搖擺,要跟最強又能出得起最好條件的人合作。”
張玄明眼光變得犀利,狠狠瞪了阿羅一眼,阿羅低垂下了眼光沒有說話。
我指向陸不同:“這一個叫陸不同,本來是江相派的狀元,發動政變奪取了宰相之位,但沒能坐長久,段靜軒反攻把他逼到無路可走,現在拉著大c和阿羅負隅頑抗。”
張玄明道:“亂臣賊子,野心比能力大,也是該殺的。那麽這個半人半妖的……人,是怎麽回事?”
“她叫段凝芷,我與她相識相愛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江相派宰相的女兒。段靜軒為了殺我,一掌把她打死了,我費了許多周折,得到一顆妖丹據說可以救活她,不料遇到了陸不同謀反,段靜軒沒有拿到舍利子就給她吞下了妖丹,變成現在這樣了。”
張玄明點頭:“我明白了,你找舍利子就是為了救她。我可以把舍利子給你,但這個情況……隻怕舍利子也沒有用。”
我的心一沉,段靜軒歎了一口氣:“她身上已經有一顆舍利子了。”
對了,阿羅既然再次跟他達成合作意向,就會把舍利子暫時給他,所以實際上凝芷身上早已經有舍利子了。我一直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以為舍利子會有用,現在這個希望被無情地打破了。
我心灰意冷,大腦內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了,都無所謂了。你們愛怎麽鬥就怎麽鬥,與我何幹?想殺我就來吧,死又何懼?
突然我發現一雙眼睛透進了我心裏,那雙眼睛包含了同情、理解、關心和可以信賴,簡直像是陰天的天空透下一股陽光,讓灰暗的世界變得明亮和溫暖。
我一個激靈驚醒過來,發現是張玄明在看著我。他拍了拍我的肩頭:“我們走吧,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也許還有其他辦法。”
“好!”我隻說了一個字,連謝謝都沒有說,因為我覺得不必要說,那兩個字也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情。
大c冷笑一聲:“張玄明,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這裏的事與你無關,留下許承業,立即離開。”
我相信這是大c最客氣的說詞了,如果不是看到剛才張玄明驚世駭俗的身法,以及輕鬆抓住段凝芷的本事,絕對不會說得這麽好聽。
張玄明道:“你們這些人都該殺,不過我一向討厭黑幫之間的鬥爭,不想趟這個混水,而且我這個和尚朋友總是心太軟,踩死了一隻螞蟻都要心疼,所以我今天饒你們一死,馬上給我滾。”
大c陰聲道:“要把人帶走也不是不可以,總得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陸不同道:“對,我們都是江湖人,就按江湖規矩來辦,比鬥三場,你要是贏了兩場就可以帶走他。”
“哦,怎麽個比法?”張玄明饒有興趣地問。
陸不同道:“大c兄代表換日門,段靜軒代表江相派,阿羅大師代表百消門,每人出一題,不論文比還是武鬥,隻要你勝了兩場,要帶走誰都可以。”
這家夥太陰險,把段靜軒也算成他們一夥了。段靜軒沒有了凝芷當打手,就無法與陸不同等人爭長短,所以他也會盡全力出手。

第二十一章 驚魂奪魄
我不知道圓規這個朋友到底是什麽來頭,有多高的修為,隻知道在場的這幾個邪派老大個個實力強橫,詭計多端,各有奇招,讓他們來出題,世間有幾人敢接?張玄明武功再高,也就二十幾歲,人生閱曆可能不足,可別中了他們的奸計。
我正要開口阻止,張玄明已經笑道:“我不是什麽江湖中人,本來不想跟你們講什麽江湖規矩,不過你們都覺得自己很厲害,我要是不讓你們見識一下,你們就更加肆無忌彈,無法無天了。我得先聲明一下,我也不是什麽高手,在我的朋友圈裏麵,我隻是個跑腿打雜的而己,所以萬一我輸了,也不會給我祖師爺、曾師祖他們丟臉。”
我立即放心了,人家這話說得多有水平啊,對方贏了一個跑腿打雜的,沒什麽好得意;作為一方霸主要是輸給了一個跑腿打雜的,就可以買塊豆腐撞死了。而且人家是有傳承,有後台的,你們要是不講道理欺負了小的,老的就會出來討回公道。
段靜軒突然道:“等等,你們可能誤會了。我早就把承業當成女婿來看了,親不親一家人,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怎麽會跟這位張少俠過不去呢?凝芷是我女兒,她失憶了我比任何人都焦急,已經費了無數心血,承業要帶她去治療的話,我很高興啊,為什麽要阻止?”
對麵的人全傻了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在心裏暗罵,這個老狐狸,一定是看出張玄明不好對付了,現在大打親情牌,即使最後被迫要跟張玄明動手,張玄明也會手下留情——他來幫忙的,不能把我“嶽父”打死了吧?
段凝芷尖聲道:“放開我,我沒有失憶,我也不想跟誰走。”
張玄明大皺眉頭,望向我。我說:“對病人沒什麽道理可說的,有病的人一般都說自己沒病。”
“有道理。”張玄明連連點頭,把凝芷推向我。我急忙把她接住擁在懷裏,她全身無力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有眼睛能動,憤怒又凶恨地瞪著我。
張玄明指著陸不同道:“老宰相棄權了,那就小宰相來接力,先從你開始,快點出題,我可沒空跟你們墨跡。”
陸不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幾番欲言又止,都沒有說出話來,他已經心怯了。
“剛才是你說要比鬥,自己卻不出手,坐山觀虎鬥,坐享其成,天下有這麽便宜的事麽?奸詐小人,不殺一殺你的氣焰,還會到處惹是生非。”張玄明有些生氣了,身上湧現強大的靈力波動,雙手手指彎曲各掐了一個法訣,雙眼異樣明亮,大喝一聲,“陸不同,給我跪下!”緋聞天後,總裁的億萬新娘
陸不同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下,眼神茫然,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眾人大驚失色,陸不同再怎麽不濟,也是黑道中頂兒尖的人物,曾經成功推倒了段靜軒,如今武功之高僅遜於大c和段凝芷,連段靜軒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怎會人家說跪就跪下了?
剛才張玄明的聲音雖然算大聲,也隻是像平常大叫,並不是什麽獅子吼老虎吼,就是普通人都不會被嚇得跪倒。而且陸不同跪下就不起來了,神色不對,顯然是中了某種法術。
張玄明又大喝一聲:“大c,你也給我跪下!”
大c果然應聲下跪,也像陸不同一樣傻愣愣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張玄明再叫:“阿羅,跪下!”
阿羅搖晃了一下,並沒有跪下,非常緊張地用古怪的語言念了幾個音節,可能是在念咒語。他的兩眼也變得異樣明亮,與張玄明對瞪著,簡直像能在夜色中發出光芒。
“阿羅還不跪下,更待何時!”張玄明又大叫一聲。
阿羅“哇”地噴出了一口血,雖然搖搖晃晃,還是強撐著不跪。
我明白了,張玄明使用的是一種精神控製或攻擊的法術,直接摧毀對方的意誌,強迫對方接受命令。阿羅擅長降頭術,精神力特別強,所以能夠不跪,但他這樣強撐著,隻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阿羅又開始念咒語,並伸手從懷裏掏東西,張玄明更用力地大喝一聲:“跪下!”
阿羅終於乖乖跪下,又噴出了一大口血,向前撲倒在地不動了。
我曾經被他用巫術和精神虐待,現在他也被人用精神攻擊打倒,受到的痛苦隻比我多不比我少,我心裏實著暢快了一把。
“阿彌陀佛。”圓規一臉憐憫的樣子,“人家不跪就算了,你非得讓人家跪,隻怕他三年五載也不能完全恢複了,說不定還要留下終身隱疾。”星光的彼端
張玄明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手上的灰塵,笑道:“剛才是他們要逼迫我比鬥,要是我沒有一點實力,他們會饒過我麽?這妖僧不是個好東西,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後會收斂一點也好。這是懲一人救百人,也是大善。”
圓規苦笑,沒再說話。張玄明前看看,後看看:“還有人想留下我們嗎?”
全場寂靜無聲,他隻是叫了幾聲,就跪下了兩個,重傷昏迷了一個,能數得上的高手隻剩下段靜軒,誰還敢說話?江相派雖然還有很多人和槍,但段靜軒已經說過了,他是支持我們的。
“既然沒人留客,我們就走了。可以走了嗎?”張玄明微笑望著我。
我現在要殺大c、阿羅和陸不同很容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乘人之危必定被張玄明和圓規瞧不起,我不能這樣做。我們走了的話,段靜軒能完全控製場麵,他應該不會讓大c和陸不同好受,所以我沒什麽好顧慮了。
“可以走了。”我說,但我有些疑惑,港口似乎還控製在江相派的人手裏,我們怎麽離開?張玄明和圓規又怎會突然在這兒出現?
張玄明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臂,一隻手抓住圓規的手臂,往中間一拉站到他麵前。我突然感覺身體變虛,眼前一晃,隻一眨眼時間腳又落到了實地,但前眼影物已經完全不同了。這是一處海邊的沙灘,遠處有些礁石,海浪陣陣湧來,發出“嘩嘩”聲響。
右後方有亮光閃動,我轉頭望去,看到幾個人拿著手電向這邊跑來,隱約是秦老大他們。
我敢肯定剛才那個海島離大陸有上百裏,怎能眼一眨就到了?我忍不住問:“這是什麽法術?”
張玄明道:“五行水遁,很普通的遁法。”
水遁我當然是聽說過的,但那可不是普通的法術啊,這家夥難道已經成仙了,返老還童變成這個模樣?
圓規說:“你們會術法的人真好,連飛機票的錢都省了。對了,你剛才叫人跪下的法術叫什麽?以前沒看你使過。”
張玄明道:“那是我最後得到的兌卦玦裏麵藏的法術,叫做驚魂奪魄,俗稱呼名落馬,殷商之時的張桂芳用過,三國時的諸葛亮和張飛也用過。”一男四女情
我很驚訝:“張飛不是嗓門大,嚇死了夏侯傑嗎?”
張玄明哈哈大笑:“以前我問過我師父同樣問題,你猜他是怎麽解釋的?他說千軍萬馬之中,戰鼓聲、馬蹄聲、刀劍鎧甲碰撞聲,連對麵說話都聽不清楚,張飛就算是真的聲如霹靂,也不能把遠處的大將嚇死。”
我頓時無比崇拜:“果然如此,你師父好厲害!”
張玄明的笑容消失了,似有傷感之色。這時那一群人跑近了,正是楓羽雲、秦老大、秦悠悠,陳瀟萌、不癲和尚、王誠鈞等人,我們的小隊成員都在。秦悠悠看到我擁著凝芷,停下了腳步,臉上驚喜的笑容消失了,變得遲疑和陰鬱。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我有些驚訝地問。
秦老大上下打量著段凝芷,口中說:“你突然走了,我們找不到你,萌萌姑娘說她的雪鳶可以找到你,但我們每次都遲了一步,趕到時你都離開了。後來圓規大師找到了我們,我們請他們幫忙找,雪鳶發現你出海了,跟蹤到了一個海島附近……”
陳瀟萌興奮地說:“這就是你女朋友嗎?果然很漂亮,哈哈,你成功了!”
“恭喜你救活她了。”楓羽雲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結果被段凝芷凶狠的眼神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麽回事,美女你不認得我了?”
不癲和尚也露出了震驚的樣子:“咦,她怎麽了?”
我滿嘴苦澀,歎了一口氣:“我在上海找到她和段靜軒,那時她已經醒了,但已經……已經性情大變。”
秦老大、唐師父、秦悠悠等五人看過古墓通道中的壁畫,立即明白凝芷身上發生了什麽,都露出驚懼不安之色。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一些,並聽圓規說過舍利子可能無效,所以也明白出了什麽狀況。
王誠鈞可能不信這個邪,走到近前問:“姐,難道你連我也不認得了?我是小道士王誠鈞啊,以前你對我可好了!”
凝芷的眼光還是那麽凶狠和憤怒,嚇得王誠鈞後退了幾步。我轉頭望向張玄明和圓規,他們是高人、奇人,已經達到了我難以望其項背的境界,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幫我的話,那隻有他們了。

第二十二章 求醫診斷
我還沒有開口,張玄明先說了:“我們單獨聊聊吧。”
我應了一聲,正不知該怎麽處置凝芷,陳瀟萌和秦悠悠同時過來,左右兩邊扶住了她。張玄明先沿著海邊往前走,我急忙跟上,與他並肩在海浪衝刷不到的沙灘上走著。
張玄明道:“你女朋友的情況比較複雜,不是一般的丟魂,也不是妖附到了人身上……你可以說一說具體是怎樣發生的嗎?”
我從段凝芷中了蠱毒開始講起,與病情無關的情節簡單幾句帶過,與病情有關的情節則詳細說出來,一直說到段靜軒和她躲在配電房下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再找到她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張玄明默默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曾經被人打散了魂魄,並且有一隻狐狸精的魂魄附在我身上,致使我變成了植物人,跟你女朋友現在的情況一樣糟糕。”
我有些震驚,也有些期待:“後來是怎樣治好的?”
“我師父用狐狸精的一個魄替換了我的魄,人、妖共用一個魄,我才基本恢複正常,但又麵臨短命的下場。後來我經曆了許多磨難,終於擺脫了噩運,狐狸精也修成了正果……”說到這兒張玄明麵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原來他經曆了很多常人難以想像的事,難怪年紀輕輕就有非凡的本事。
張玄明接著說:“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放棄,隻要你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就要繼續努力。你女朋友的情況與我以前有一點相似,隻衝著這一點,我也會盡力忙你。”
“先謝謝你了。”我又驚又喜,驚的是他這樣說,凝芷的情況非常嚴重;喜的是他肯幫忙,我又有了希望。
張玄明也沒說客套話,開門見山:“按我診斷和推測的結果,她被打死斷氣的時候,身上某種蠱毒的生命力使她的身體不會腐化,同時也改變了她的腦部結構。這是肉身的某種輕微變異,與魂魄無關,但魂魄又是以肉身為基礎存在的,這就導致了她魂魄放回身體後,雖然擁有了以前的記憶,性情卻與以前不一樣了。比如說以人類的角度來看,愛情是最神聖和最難放下的,以獸類的角度來看,雌雄合體可能隻是為了繁衍後代……”
他說得這麽簡明易懂,我當然能理解,凝芷性情大變不是因為妖丹,而是因為腦部發生了變化,記憶已經不完整,人生觀、世界觀也與以前不同了。
張玄明道:“如果僅僅是這個問題,還可以通過修煉提高魂魄的力量,反過來潛移默化矯正肉身的異常,有可能慢慢恢複正常。但是她複活的動力卻是一顆妖丹,這顆妖丹的邪性很大,妖氣很重,這又壓製了她的魂魄,無異於雪上加霜。這樣下去,她的記憶和本性會消失,進一步惡化甚至妖化。”
我停下了腳步,有些艱難地問:“那麽有辦法救她嗎?”
張玄明也停下了,深深望著我:“情況真的很嚴重,我並沒有把握,如果你還有其他辦法或者可以幫忙的人,我更希望你去找別人。但看你這樣子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那麽我就說說我的想法。第一個辦法,將錯就錯,促使她體內的妖丹激發全部能量,使她妖化變成妖類,我可以想辦法壓製她的妖性和邪性,這樣有五成機會保留她以前的記憶和性情。”
“假如成功的話,她以後隻能是妖嗎?”
“是的。其實妖類有善有惡,有些妖類比人類還善良,我就有不止一個妖類朋友。”
我有些難以接受凝芷變成妖,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跟妖睡在一張床上。柳靈兒也算是妖精,但她從一開始就是妖精,我能坦然接受。凝芷原本是人,現在要是變成妖,還要跟她同床共枕魚水之歡,怎能沒有心理障礙?而且張玄明說隻有五成把握,失敗的可能性很大,萬一失敗就沒有挽回的可能了。
“第二個辦法呢?”
“使用封印的辦法,使她進入深層次睡眠狀態,生理機能和思想都暫停,等找到了切實可行的辦法再來救她,但我也不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會惡化。”
這個辦法顯然比第一個辦法更穩妥,所以我更期待第三個辦法。
張玄明說:“還有就是我帶你們去找一個人,看她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問:“是你師父嗎?”
“不,我師父早已不在了。”張玄明似乎又有些傷感。他平時情緒波動都不大,但每次提到他師父都有緬懷和傷感的樣子,可能心裏有很大的遺憾吧?
張玄明說:“我雖然有些能力很強的長輩,但他們一般不插手人間的事,我也不便帶你們去那個地方。即使厚著臉皮去求他們,他們也會說天意不可違、陽壽已盡、不能破壞自然法則之類。他們沒有親身經曆過類似的事,並且他們已經不算是人了,想法和看法跟我們總有些不一樣。”
我連連點頭,心裏非常感激,張玄明當然也知道凝芷陽壽已盡,是不該救的,卻願意盡力救治,此恩此德,真的是沒齒難忘。從他說的話我也可以推測出,他還是人,但經常跟神仙在一起,也許他才是真正的地仙級別的人吧?
往回走時,我忍不住問:“你是屬於哪個門派的?”
張玄明笑了笑:“往遠了說叫做陰陽家,按現代的習慣叫做陰陽先生。”
我有些驚訝,據我所知,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兩個陰陽先生,嫁娶、殯喪、看風水、看相算命、跳大神等等,就是鄉下最常見的神棍神婆,怎會有這麽厲害的人物?
張玄明就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麽,笑道:“我們中國藏龍臥虎,隨便找一個老木匠都會些咒法,追溯到千百年前,祖師爺公輸班已經成了神仙。”
我也笑了起來,這不是在說我麽?也許我們學的不同,際遇不同,但我們都是中國人,都傳承了古老文明的一部分,所以相逢就能成為知音,如同血脈相連。就像全中國人都在喊的口號:我們都是炎黃子孫!
回到原處,不癲和尚和圓規相談甚歡,什麽空又不空,相又非相之類,也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我說我要帶凝芷跟張玄明去求醫,很快就回來,他們都說願意在這裏等一會兒,於是我抱過了凝芷,張玄明按著我的肩頭,也沒見他念咒施法,眼前一晃,又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這是一座仿古建築的小廟,飛簷鬥拱,大門上方的石板上刻著“鳳頭殿”三個字。門外砌著一個塔狀的焚化爐,旁邊插了數不清的香火竹簽,地上有許多鞭炮碎屑,香火和硝煙味很重,可見這個廟香火很旺。回頭往後看是一片田野,一條小路沿著廟後的小山腳向上沿伸,通向一個小村子,這時是下半夜,黑沉沉沒有一點亮光……原來是個村廟。
張玄明像是很熟悉這裏,推開了虛掩的門走進去。裏麵有一個正殿和兩個偏殿,都有長明燈和還沒有熄滅的蠟燭,光線還算明亮,但沒有一個人。
正殿神台正中是一個騎著麒麟的仙女,手上托著一個金珠,法相莊嚴,旁邊有一個侍女和一個惡鬼狀的神像。右側小殿是三個坐著的仙女,頭戴花冠,身穿古裝,有的背著寶劍,有的拿著弓,狀如三姐妹。左邊偏殿神台上坐著兩男一女,一個是白胡子的土地公公,一個是古代員外打扮的中年人,一個是抱著小白兔的唐裝美女,身後有九條尾巴。
九條尾巴,這不是狐狸精嗎?這個廟相當奇怪,居然是以女性神仙為主,而且連狐狸精都供上了。
張玄明遠遠對著正殿的神像合掌一鞠躬,然後向左側偏殿走去。我跟在他後麵,還沒走到神台前,我突然感應到了某種靈氣波動,並聞到了一種很難形容的異香,像是檀香的氣息,或者是某種花香,總之非常好聞。
“神仙來了!”柳靈兒在我腦海中驚呼了一聲,緊接著我從她的視角看到了神台前淡淡白氣浮動散開,現了一個美麗之極的仙女,明眸皓齒,玉貌仙容,鵝蛋臉有上有一對可愛的酒窩,嫵媚不失聖潔,可愛又溫柔。她略顯豐腴,唐朝女子的發形和服飾打扮,正好體現出她那種珠圓玉潤,膚如凝脂般的美。在她腳邊還跟著一隻可愛機靈的小白兔,身上散發出圓月般的光暈,神異之極。
這一定是傳說中的嫦娥落下凡間了!
仙女笑盈盈向張玄明行禮:“公子遠道而來,小雪有失遠迎了。”
張玄明苦笑:“你是神仙我是人,哪敢讓你迎接?”
小雪道:“就算我真的成了神仙,你也永遠是我的公子,況且人家還沒有成仙呢,隻是個代理人。”
我這時才發現她跟神台上的女神像很相似,那麽她就是九尾狐狸精了?張玄明之前說過,他與一隻狐狸精共用一個魂魄,狐狸精後來修成正果,原來就是眼前這個仙女,竟然成仙了!

第二十三章 封印
張玄明與小雪開了幾句玩笑,轉頭對我說:“這位是我的朋友小雪,本是千年狐妖,現在算是‘儲備神仙’,稱為月光娘娘,神通廣大,有求必應。”
雖然有“儲備”兩個字,對我來說就是活神仙,我急忙放下凝芷,跪下磕頭。
小雪道:“不必多禮,快快請起。你是他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隻要能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但有些事情……”
“求月光娘娘慈悲,救救我女朋友!”我不停地磕頭。
張玄明拉住了我:“夠了,夠了,可以了。”
我這才站了起來,小雪白了張玄明一眼,嬌嗔道:“公子你好可惡,把這麽棘手的事情推給我,還慫恿他磕頭求我,這不是故意叫我為難嗎?”
張玄明很無辜地說:“我沒叫他磕頭啊,你看這些錦旗上不都寫著神通廣大有求必應嗎?”
小雪歎了一口氣:“其實你們也明白,無論是人間還是仙界,公職人員做事更多約束,不能亂來……”
張玄明道:“那也未必,現在人間有公職的人處處大開方便之門呢!”
小雪有些氣惱地又白了他一眼,對我說:“小許,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她陽壽已盡,本來就是不該救的,而且我現在身有職務,有許多約束,不能幹涉人間太多事情,希望你能理解。不過你遠道誠心來求我,用情專一,心比金堅,我也不能無動於衷……這樣吧,我鬥膽指點你一個方向,或許能對你有些幫助。”
“是,是,請娘娘指點迷津。”
小雪道:“世上有許多人陽壽已盡,卻還活著,或是死了片刻又複活;有些人陽壽未盡,卻突然橫死,甚至天雷擊之,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我靈光一閃:“有的人做了很多好事,福報未盡,所以該死的沒有死;有的人做了許多壞事、虧心事,雖然不該死,還是提早死了——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多做好事,凝芷才有治好的希望。”
小雪露出了既嫵媚又聖潔的微笑:“你很聰明,一點就通。你多行善事,積累功德,將來自有福報,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說了,到時你自然知道。”
“是,我明白了。但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凝芷她並沒有做什麽壞事,為什麽會命這麽短,受這麽多苦;像換日門的人害了許多小孩,邪惡之極,反而能用邪法延長壽元,活到上百歲還沒有死,這是為什麽?
小雪輕歎一聲:“使用邪法的人,那是在透支未來,或者使用祖先的積蓄,終究是要還的。再拿你女朋友來說,雖然她沒做什麽壞事,但他父親做了很多壞事,她死了無知無覺,並沒有多大的痛苦,更痛苦的是她父親,這難道不是一種報應?你可以觀察一下,世間大奸大惡之人基本都是絕後的,行善積德的人家則子孫綿長。真要研究起來很複雜,說上幾天也說不清楚,總而言之,因果關係是真正存在的。”
我想問我為什麽要受這麽多苦,隻怕我受的苦比段靜軒更多,但沒問出口。小雪卻已經知道了,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有的人生來就是要受磨煉的。撐過去了,就上升到另一個境界,放棄了,就隻能接受命運的安排。”說到這兒她的眼光又瞟向張玄明,眼角眉梢盡是溫柔和情意,更是美到讓人窒息。
張玄明笑了笑:“既然月光娘娘已經指點了方向,我就把你女朋友封印冰凍。你找一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一邊行善積德,一邊尋找救她的方法,水到渠成的時候自然有結果。”
“是,多謝玄明兄,多謝月光娘娘。”
張玄明道:“你我一見如故,謝字就不必再說了。我也在行善積德,補償以前的過失和現今的所得,我勸得你為善,你做了好事我也有分,嚴格來說我還要感謝你呢。”
小雪說:“小許,我看你的侍神小柳精很順眼,你可以讓它留下來陪我幾天麽?”
“當然可以!”我立即答應,小雪留下柳靈兒,一定會對柳靈兒有好處。柳靈兒也欣然同意,現出靈體站到了小雪身邊,兩人在交流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張玄明示意我扶起凝芷,完全無視她憤恨的目光,開始念咒語並掐法訣,不停地把法訣按到凝芷的額頭、心窩、腹部,分別是道家所說的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在他施法時,我可以感應到他體內的靈氣像是一個太極圖案在下丹田內旋轉。腹部是太極,到了兩脅分為兩儀,雙肩雙腿為四像,手與腳為八卦,他整個人就像是完整的太極八卦圖在運轉,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至理,玄妙無窮。
我真的是歎為觀止,高手就是高手啊,此等神功,絲毫不遜色於名門正宗的金丹大道,按道家的分類法,陰陽家也是旁門左道,現在誰敢說旁門左道之中沒有真功夫?
張玄明打了十幾個法印之後,凝芷的眼睛閉上了,表情也變得安祥,像是在睡覺。從她醒來之後,她就讓我感覺到緊張、害怕、擔憂和痛心,直到這一刻我才像是又擁有了她。
張玄明收了法訣,輕噓了一口氣,右手憑空一抓,手上出現一塊鴿蛋大小不規則的東西。這東西紅如鮮血,冷如玄冰,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還有一種清幽芬芳的氣息,不知道是寶石還是結晶,我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
小雪嗤地笑了起來:“原來你還藏著這塊冰血啊,真是多情種子,念念不忘。”
張玄明沒理她,說道:“這是一個好人,或者說是冰雪的精靈留下的心血,對我有重大紀念意義,現在我用來冰凍和保護你女朋友,以後你是要還給我的。”
我當然滿口答應,心裏除了感激還是感覺激,人家實力這麽強,隻怕我這輩子是沒辦法回報他的恩情了,隻能以後多做些好事。
張玄明把冰血放在段凝芷的心窩處,持劍訣按在冰血上催動靈力,霎時寒氣逼人,凝芷的皮膚迅速變白,身體變得僵硬,但並沒有結冰。張玄明拿起冰血,又加持了幾個法訣然後遞給我:“隻要貼身放在她胸口,就能保持她處於冰凍狀態。這不是一般的冰,是有生命力的,冰凍她的同時也能保護她,我有九成把握她不會惡化。”
“好的。”
“你準備把她放在哪裏,需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我有些茫然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把凝芷放到哪裏才好。長期帶著她肯定是不行的,留她在哪裏我又不放心,不能被段靜軒找到,我需要一個安全又能夠經常看到她的地方。對了,我可以叫陸南天幫忙,抓賊找贓物他是高手,反過來藏東西他也是高手。
“你隻要送我回到海邊就可以了。”我說,心裏有些不舍,“以後我們還能見麵嗎?”
張玄明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到處跑,你恐怕不容易找到我,真有什麽非常緊急的事,你可以來找小雪,她能找到我的。”
小雪道:“我才不管呢,你自己逍遙自在到處跑,卻給我添麻煩。快說,你是不是又泡上哪個美女了?”
“我敢嗎?”張玄明哈哈一笑,喝了一聲走,我眼前一晃又到海邊了。
秦老大等人正圍坐在圓規身邊,聽圓規講什麽,看到我們出現,紛紛跳了起來,迎過來問怎麽樣了。
我把求治的結果大略說了一遍,但沒說見到小雪的具體情節。我講完轉頭一看張玄明已經不見了,再看眾人後麵,圓規也不見了。眾人都唏噓不己,高人就是高人,來無影去無蹤,瞬間千裏,怎是我們能留得住的?
我問陸南天:“我要找一個地方安置凝芷,既安全又能經常去看她,陸南天你有辦法嗎?”
“這個……”陸南天抓了抓頭皮,“可以找一個可靠的朋友,普通人家就可以,大隱隱於市嘛。”
王誠鈞在一邊說:“我有一個很妥當的地方,既安全又方便,明天我就帶你去。”
“多謝了。”
王誠鈞揮手道:“謝什麽啊,我叫她姐,她的事我能不管嗎?”
楓羽雲道:“別忘記了我們還是大聯盟團隊,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對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我不知道我離開之後,海島上段靜軒怎麽收場,而且喵太還沒有找回來,安置好凝芷之後,我要先理清形勢,找回喵太,然後再研究怎麽行善積德。小雪雖然沒有指示治療的具體方法,卻是從最根本上著手,我相信她和張玄明的話,隻要我持之以恒,不泄氣不放氣,總會有好結果的。
距離海邊不遠有一輛小型旅行車,我們上了車,行駛了不遠就看到了城市的燈光。我問是在哪裏,同伴們說這裏是上海金山區,但離市中心很遠。
那天我被凝芷打昏是在上海市區,出海時也是從上海的某個碼頭出發,所以我敢肯定喵太還在上海,但可能被鎖在鐵籠子裏麵出不來了。

第二十四章 新的起點
王誠鈞帶我去的地方就在上海效區,一個叫做長壽觀的小道觀。這個小道觀真的很小,建築麵積隻有一百多平方米,看上去很舊很簡陋,並且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最近的一個小村子有兩三公裏。
這樣的小道觀香火當然不會很旺,裏麵隻有一個彎腰駝背長得很醜的老道士,道號無冠。據王城鈞說,無冠道人是紀宗常的遠房親戚,也是知交好友,好像是年輕時受到巨大的打擊出家當了道士,不喜歡與人交往,獨癖獨居。王誠鈞曾經跟隨紀宗常來拜訪過他,並聽說長壽觀下麵有一個古代躲避戰亂用的密室,也許可以用來藏段凝芷。
為了保密,隻有我和王誠鈞帶著凝芷過來。王誠鈞向無冠道人說明了來意,無冠道人隻是看了我和凝芷一眼,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有問。他的表情是木然的,眼神是呆滯的,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沒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興趣。
密室的入口在神龕底下,很隱蔽,裏麵空間很小也很簡單,隻是用磚砌成抹了一層泥漿。多年沒人進去過,黴味很重並且氣悶,但還算幹燥,床櫃桌椅都有,清理一下就可以了。凝芷已經處於呼吸斷絕狀態,不怕氣悶,放在這兒沒問題。
王誠鈞出去之後,我解開了凝芷的外衣,想要把那塊冰血給她貼身藏好,這時才發現她脖子上戴著一條我以前沒有見過的項鏈。我把項鏈拉出來,原來下麵吊著一個棉布的小袋子,袋子裏麵有一個圓形珠子。
我把珠子倒出來,乳白色略有光澤,手指頭大小,像是某種寶石,這大概就是段靜軒弄到手的佛祖真身舍利吧?這東西放著應該沒有壞處,而且布袋還有些空間,我把冰血也放進袋子,塞進衣服裏麵。這個地方曾經無比柔軟和溫暖馨香,讓我迷戀不已,現在卻一片冰冷僵硬,就像我們曾經無比美好的愛情,現在已經支離破碎冷,結了堅冰,連說上一句體己話都成了奢望。
坐在床前呆呆望了凝芷的臉好一會兒我才出來,掏出身上僅有的五百塊現金給無冠道人。他隻是默默接過,毫無欣喜之色,數都沒數就放進口袋。我更放心了,這種對一切都已經麻木和無所謂的人,不會多嘴亂說話,也不會貪圖財物出賣朋友。
離開長壽觀之後,我打開手機,撥出了段靜軒的手機號碼,我必須向他要回喵太。但是對方沒有接聽,再撥兩次還是沒有人接聽。這個老狐狸,該不會是被陸不同和大c拿下了吧?這個可能性不大,多少風浪他都經曆過了,況且我走的時候,他還有大量屬下和槍械,既使不能占優勢,全身而退是可以的,但他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再想一想,段靜軒想要再見到凝芷,就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所以他不會害死喵太的,我暫時找不到喵太問題也不大。現在是一種很微妙的平衡,段靜軒和陸不同都不敢過分逼迫我,把我逼急了我就會投向另一方。現在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的隻有換日門的人,而且換日門是最邪惡的門派,所以我們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全力打擊換日門,徹底瓦解他們!
與秦老大他們會合後,我把優先打擊換日門的計劃說了一遍,秦老大、陸南天、張靈鳳、不癲和尚、王誠鈞等人都讚同。換日門確實太可恨了,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接下來幾天,我們分頭打聽,陸南天也盡可能調用他在警方的人脈,但是沒有一點收獲。不僅大c等人不知去向,連江相派的人也無影無蹤,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曾有警察和邊防戰士找到了那個島,但別墅已經倒塌,島上沒有活人也沒有屍體,隻在亂石之中撿到了幾個彈殼。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段靜軒、大c、陸不同等人被張玄明的神功絕技嚇壞了,有可能停止了火拚,聯合起來想要對抗張玄明。這些壞蛋善惡觀念與普通人不同,為了權力和利益什麽都幹得出來,當他共同麵對巨大的威脅時,完全有可能拋棄一切成見聯手。那麽現在他們不見蹤影,就是在進行什麽陰謀。
我敢說我這個猜測**不離十,但我猜不出他們有什麽辦法可以對抗張玄明,張玄明來無影去無蹤,瞬間千裏,根本沒人能找得到他。即使他們找到了張玄明,有人能與他較量嗎?他隻要大叫一聲,別人就得跪下,而且他還有許多已經成了仙的朋友,根本不是凡人能對抗的,我用不著替他操心。
一連幾天沒有絲毫收獲,夥伴們都有些喪氣和泄氣,這一天所有人都窩在酒店裏沒有出去。吃過晚飯,秦老大來到了我的房間,遞給我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深吸一口:“小許,我看換日門的人是受了重大打擊,暫時躲起來了。他們這樣的人一向行蹤詭秘,嗅到危險的氣息就躲得更深了,我們怕是暫時找不到他們了……你有什麽計劃嗎?”
“還沒有什麽特別的計劃。”
秦老大道:“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老本行不能丟了,我想繼續賣藝去。我覺得大家可以先散了,現在通訊方便,交通也方便,有了消息很快就可以再聚起來,大家可以同時做自己的事情和打聽消息,這樣兩不耽誤。”
我有些意外,但秦老大說得也沒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把這個當成唯一事業。我說:“可以啊,這樣很好。”
秦老大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們團準備再招幾個人,擴大一些,如果你沒有別的地方去,可以跟著我們一起去賣藝。唐師父老了,最近總是嘮叨著要回老家養老,你隻要跟著他稍微學一下,就是個好樂師。”
我更加意外,找個樂師並不難,況且現在我跟秦悠悠在一起有些尷尬,最近都很少說話,跟著他們一起走豈不是更尷尬?
“這個……我考慮一下吧?”
“好,好。還有一件事,萌萌說她很喜歡皮影戲,想要加入我們。這孩子很機靈,聲音也不錯,是個可造之材。悠悠一個人要唱多個角色太辛苦,也該給她配個搭檔了,所以我已經同意了,她會跟我們一起走。”
我苦笑搖頭:“你可真會挖牆角,清風老道要是知道你挖走了他的徒弟,要找我拚命了!”
秦老大爽朗大笑:“哈哈……江湖規矩我還是懂的,我隻教她皮影戲,沒收她進影子門。”
“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走?”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明天就走。”
我略有些傷感,舍不得他們這麽快就走了。其實我很向往秦老大他們的生活,行走天下,感受各地的風土人情和美麗風光,同時做些行俠仗義的事,豈不快哉?之前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我已經發現這是我最想要的生活了,但是我不能跟他們走,因為我秦悠悠對我有特殊感情,我卻不能給她什麽,這會傷害到她。
也許秦老大也知道我不會跟他們走,剛才邀請我隻是在以進為退吧?
秦老大出去了,我感覺有些失落,也許我該去跟秦悠悠告別吧?但我又有些害怕麵對她,她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什麽,我也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但我實際上已經在傷害她。
突然敲門聲又響起,我走過去拉開門,外麵竟然是秦悠悠。她的眼光不再躲閃,從容而堅定地望著我:“許大哥,我爹找你談過了吧?”
我讓她進來,再關上了門:“他剛才來才,說你們明天要走了,我……正想去跟你道別。”
秦悠悠道:“我知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是有顧慮。其實我……我早就知道,你愛的人是凝芷,沒有人能替代,從你被蛇妖咬傷說胡話那時起我就知道,隻有她那麽漂亮又高貴的人才配得上你……”
我有些心痛,任何身有隱疾的人都是自卑的,秦悠悠一定是認為自己很醜。實際上她是很漂亮的,隻是臉上那塊胎記有些礙眼,長年風吹日曬沒怎麽保養和打扮,沒有顯示出她的美。
我正想說些心靈美之類的話安慰她,卻發現她並沒有自卑的樣子,眼光很坦然和自信,微笑著說:“我也想開了,我們隻能是朋友,做朋友總比連朋友也做不成好。我不會再因為這件事情難過,也會真心祝福你們,全力幫你救凝芷……所以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
我有些驚訝,她是真的放下了嗎?對於深情、癡情的人來說,世間最艱難之事莫過於堪破情關,真的堪破就是近仙近聖的境界了。我就看不破,放不下,秦悠悠無疑也是個深情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毅力和領悟才能放下?
雖然我一直都在拒絕自己去了解她,但也發現了,她溫婉的表麵之下,有一顆非常堅強的心,可能比我了解的還要更堅強。就像她的身體,表麵看起來是柔弱的,一旦開始戰鬥,就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她是如此坦然,並且真誠邀請,又是我向往的生活方式,我怎能拒絕?我笑了:“如果你不覺得我是麻煩和累贅,真的不會影響到你們,我就跟著你們混飯吃了。”
秦悠悠也笑了:“吃飯沒問題,但工作量也要增加了,你得上後台演湊,學會所有樂器。”
我翻白眼裝死:“說了半天,原來你們父女兩是要拉一個不用付工資的勞力啊!”
“嗬嗬……”
秦悠悠大笑,我從來沒看到過她笑得這麽開心。

第二十五章 柳靈兒的變化
我們的第二次“旁門左道”聯盟,沒有取得一點戰果,就這樣解散了。不過我們是形散神不散,隨時會再次相聚,共同對抗邪派。
張靈鳳和陸南天一起走了,張靈鳳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重立青蚨門,振興青蚨門,現在就要去聯絡王語晴等同門姐妹。這個純女子門派總是有些讓人放心不下,鐵肩擔道義的陸南天當然要去協助,或者說當護花使者。
不癲和尚和楓羽雲一起走,很難想像和尚會和采花賊成朋友,但是放下淫根立地成佛,楓羽雲也算是跟佛字沾上點關係了。這兩個家夥一個帶著點瘋勁,一個偶然會發點癲,最近談得很投機,一起走也就不奇怪了。
王誠鈞深感自己能力低微,責任重大,要回去向本派長輩好好學習,飄然而去。陳峰沒說去做什麽,隻跟我說了一聲再見就走了。
我和陳瀟萌正式加入了吉祥皮影劇團,現在總共有七個人,真的像是個劇團的樣子了。對於我的加入,其他人都很高興,隻有張家寧心情不太好。他顯然誤會了我和秦悠悠的關係,而且上有師父下有師妹,都比他能幹和有主見,輪不到他說話。
我們到了太行山附近的安陽市,取回了寄存的破中巴車和皮影戲道具。增加了兩個人,這輛車顯得太擁擠了,而且老是出毛病,我和秦老大商量之後,決定買一輛二手的大巴車進行改裝。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上次柳靈兒藏在派出所天花板上的“賊贓”,秦老大取回來了,正好用來買車。
買車和改裝需要不少時間,趁著這個時間,秦老大和秦悠悠開始教陳瀟萌皮影戲的相關技術。這是一門非常專業的手藝,從製作皮影人開始,選皮、製皮、畫稿、鏤刻、敷彩、熨平、綴結,每一步都有很多講究。再到控製皮影人的手法,各種唱腔、對白,沒花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不可能係統掌握。不過陳瀟萌沒必要一下子學這麽多,隻是了解一下製作過程,掌握基本的皮影人操作,給出場很少的女性角色配音,簡單念唱幾句。萬丈高樓平地起,得一步一步來。
我則正兒八經地跟著唐師父學習樂器,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博大精深,可不像我原本想像的那麽簡單。之前我隻是學會了基本的打擊樂器,這叫“武場”,還有“文場”,也就是伴奏的配樂,先要學會相關的樂器,然後才能談到伴奏,不是三兩天就能掌握的。
武場中主要用到戰鼓、板鼓(扁形小鼓)、大鑼、小鑼、鈸、梆子,一般就是一個人敲打。文場主要用到二胡、笛子、四弦、嗩呐,這四種樂器必須精熟,有了這四種樂器完全可以把戲演下去了。比如嗩呐,它音域寬廣,聲音洪亮,戲中擺朝升帳、發兵點將、娶親迎客、開場結尾都必須用到,無可替代。
以前我隻知道旋律不同,卻不知道還有曲牌名,什麽朝天子、將軍令、滿堂紅之類,學會樂器,熟悉各種曲牌之後,隻要看到相關情節,就知道出什麽“牌”了,這樣才能條理分明不會亂。
也許我真的有些音樂天賦,武場就不用說了,以前隻看了幾遍就無師自通。現在學嗩呐、笛子、二胡也是一點就通,很快上手。唯一讓我有些頭疼的是四弦,四弦也叫月琴,是中國傳統古樂器,與琵琶很相似,區別就是下麵的音箱是圓形的,音色也略有不同。這東西抱在美女手裏才匹配,拿在我手裏實在有些不倫不類,扭扭捏捏,盡管我很喜歡它的聲音,卻怎麽也彈不好。
反正我隻是客串一下演出,沒把這當成終身事業,所以學不好也無所謂。我的目的是跟著戲班走,暗中做些行俠儀義,扶危濟困的事,這才是我的主要任務。另外每天努力練功也是必不可少的,太虛幻神功必須每天練,下冊秘笈裏麵的東西也要熟練掌握。
我以為柳靈兒隻是在鳳頭殿內待一會兒就會回來,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六天,柳靈兒還沒有出現,而且喵太也沒在身邊,我總感覺像是缺少了點什麽。不過柳靈兒遲遲沒有回來,應該是在向小雪學法術,這是好事。
我們暫住的地方是山神廟,平常的日子裏麵沒有人,在這裏排練才不會影響別人。實踐才是最好的練習,所以秦悠悠時不時會唱上一小段,叫我給她配樂,一些關鍵的地方、轉換的地方會提醒我一下。她的音色很美,不論是唱戲還是唱歌都很好聽,最初我跟著劇團走,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想要聽到她唱戲,現在能近距離聽她唱,還能給她伴奏,當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伴奏需要很好的默契,這不像唱卡拉ok,音樂節奏是固定的,跟著節拍走就行了。我們兩個都是活人,我要感受她的狀態和節奏,觀察她的習慣包括姿體語言;她也需要跟上我的旋律,順著我的節奏走,隻要有一個人亂了,兩個人都會亂掉。場景是變化的,劇情也是變化的,這比音樂會的伴奏要複雜得多。不過我跟她配合得挺好,也許是她的聲音和旋律一直都在我心裏縈繞吧?我敢說這是一種超越了愛情和友情,超越現實的心靈融洽,通俗一點地說就是兩個字:藝術。
對我們來說是藝術和默契,看在某個人眼裏,可能就有點眉來眼去的味道。這一天左右沒人,張家寧陰沉著臉走到我麵前:“許承業,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是的,已經有了。”
“那你就要離她遠一點。”
這家夥還真直接,我笑了:“悠悠知道我有女朋友。”
張家寧有些惱怒:“但是你跟她走得這麽近,她會以為你對她有意思,等她愛上了你,你又不能愛她,你會傷她的心。”
我皺起了眉頭:“她是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別人無權幹涉。”
張家寧搖頭:“你隻會傷害她,不能給她幸福,而且你還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和災難,你最好離開我們。”
我的心一沉,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擔憂,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我卻不能接受。我說:“是你師父和她邀請我來的,如果你要趕我走,你先去跟他們說清楚。另外我要友情提醒你一下,一個男人需要用實力和寬容去博得女人的心,把她孤立和囚禁隻會適得其反。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
張家寧傻愣在那兒,戲文裏麵的詞句他能出口成章,子曰什麽的就完全摸不著頭腦了,他們從來沒有演過孔子,更沒背論語之類。我相信他一定會去問劉敏,劉敏一定會用手機“擺度”,所以最終他還是能理解的。
後來張家寧沒有再跟我私聊這方麵的問題,也沒有太排斥我,做事變得更積極,在秦老大和秦悠悠麵前總是特別賣力,對秦悠悠物別關心……我這是把泡妞找老婆的終極秘笈傳授給他了啊,至於最後能不能成功,就隻能看天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經過一個多星期準備,我們的劇團終於上路了,巧的是柳靈兒也在這一天回來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柳靈兒改變了發型,頭發披散下來,顯得自然隨意。身上穿了一件米黃色呢子風衣,款式很時尚,下身穿的是黑色緊身褲,但大衣已經遮到了膝蓋,隻露出線條很好的小腿,腳上穿著一雙腳根不算很高的皮鞋。
我有些恍惚了,這還是柳靈兒嗎?自然、時尚、洋氣、華貴,隻有凝芷才會這樣打扮。而且她的氣質也有了明顯變化,變得美麗大方,高貴矜持,如果她是以肉身實體出現,我絕對會當成了凝芷。
“你怎麽變了樣子?”我疑惑地問。
“女人需要打扮嘛。”柳靈兒說話的語氣也像是凝芷。
“你跟狐仙這段時間在做什麽?”
“她教了我一些法術,練功方法,還有就是女人之間的話題,不方便跟你們男人說。”
我有些頭大,柳靈兒真的變了,其他變化我都可以無所謂,她變得太像凝芷,我就會把真的凝芷淡忘,所以我要抗拒這一點。什麽女人之間的話題,怕是怎麽迷惑男人的話題吧?據說狐妖最擅長迷惑人,小雪是狐仙級別,那就更是爐火純青了。最高境界的勾引,不是脫光了衣服或者露點透視之類,而是絲毫不留痕跡就把人的心勾走。柳靈兒得到她的真傳,隻怕也成頂級高手了。
我在這裏教別人泡妞絕招,小雪卻在後麵教了柳靈兒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報應啊!我不能把她當成凝芷,既使容貌、氣質、內心思想一模一樣也不能,不是我太挑剔,而是凝芷還冰冷冷地躺在地下室,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我起了疑心,小雪並沒有確切地說過凝芷能恢複正常,隻是叫我多做好事會有結果,難道是用柳靈兒來代替凝芷?
柳靈兒已經知道了我的想法,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才不想當別人的替代品呢,我就是我,全世界獨一無二,我不代替別人,也沒人能代替我。”
以前柳靈兒說過要代替凝芷的話,現在完全不一樣了,看來小雪確實從內到外都改變了她很多。不可否認,現在的她更像是活生生的人,更有吸引力,時刻跟她在一起,真是要命的考驗啊!

第二十六章 風水古鎮
吉祥皮影團行走四方毫無規律,路在腳下,每次出發的時候看哪條路順眼就往哪裏走。遇到有人邀請就停下來表演一場,沒人邀請就隨便在哪個城鎮村莊賣藝,觀眾給多少算多少,從來不在一個地方久留。
表麵上我們是在演戲、賣藝,實際上是在做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事,表演隻是作為幌子,打探可以下手的目標。有鑒於之前被陸南天抓住,我們出手更加小心,先探訪清楚了,過幾天暗中回頭再出手。打擊和盜取的目標,必定是在當地比較著名的貪官汙史土豪惡霸,不僅要偷他們的東西,還要裝神弄鬼嚇他們個夠嗆,讓他們以後收斂一些。這樣的人丟了東西之後,往往不敢報警,怕被查出更多非法所得。
柳靈兒成了我們非常重要的助手,她可以打探到更多我們打聽不到的情報,這樣就不會冤枉了好人,裝神弄鬼有她在也更方便了。當我們想要給一些處於絕望中的人送點錢時,柳靈兒可以給他們托夢,假稱是神仙,感念他們行善積德所以送他們一筆財富度過難關之類。
柳靈兒還能很容易偵察到附近有沒有山精水怪孤魂野鬼,如果對人有害,我們就會除掉,對於那種頑童心理的初成氣候的精怪,則訓導一翻,勸它們行善或者到遠離人群的地方修煉。有時遇到一些地方有強烈的煞氣,我會下個鎮物,比如石敢當之類,或者托夢叫當地人稍微改變格局。
這個世界壞人很多,需要幫助的人也很多,所以我們絕對不會失業,並且樂在其中。每一次教訓了可惡的人,幫助了有困難的人,我們的心情都特別好。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過了快半年,我們還是沒有江相派和換日門的消息,就像是他們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其間我離隊兩次去看望凝芷,她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沒有什麽變化。
現在我們的位置是在四川省巴中市龍山鎮,已經在這兒表演兩天了,今天晚上還有一場表演。白天沒什麽事做,秦老大跟幾個本地的老頭聊天聊了很久,晚上吃飯時他有些興奮地說:“明天我們去閬中的保寧鎮。”
如果不是有什麽發現,他不會這樣指定明確目的地,張家寧問:“怎麽走啊?”
秦悠悠問:“那裏有什麽特別?”
秦老大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這個鎮是李淳風和袁天罡親自設計興建的,現在還保持著古代的格局。”
唐師父失聲道:“李淳風和袁天罡?”
“對,就是他們兩個!話說唐朝初年,李淳風夜觀星像,發現西南方向有紫氣衝天,這是要出新的天子了,大事不妙,於是向李世民匯報。李世民一聽也慌了,問有什麽破解的辦法,李淳風獻計,由他和袁天罡去斬龍脈、破王氣……”
“師父,這兩個人是誰啊?”陳瀟萌疑惑地打斷了他。
秦老大愣了一下:“這兩個人是唐朝大大有名的高人,天文地理,陰陽五行,看相算命都甚稱一代宗師,合作的《推背圖》預言了將來兩千多年發生的大事,是我們中國最有名的預言書……”
“啊,我知道了,他們一定算準了我們會去那兒表演!”
秦老大剛把一口飯扒進嘴裏,立即噴了出來,所有人都大笑起來。唐師父說:“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確實有他們到閬中斬龍脈的傳說,不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秦老大正色道:“他們不僅到這裏斬龍脈,退休後還到這裏隱居,死後也埋在這裏。這個地方風水特別好,袁天罡埋的地方是‘麒麟奔日’,李淳風埋的地方是‘二龍戲珠’。兩人的墓之間有個天宮院,也是唐朝建的,這個更了不得,是個‘九龍捧聖’的格局,我們到了附近,怎麽能不去看看!”
他這麽一說,我也來了興趣,李淳風和袁天罡確實是非常著名的人物,特別是在地理風水和看相算命方麵,民間簡直把他們當成活神仙了,留下了無數神奇傳說。他們親自在這裏設計了一個鎮,辭官後都選擇了在這裏隱居和安葬,肯定有些出奇的地方。
劉敏嘿嘿笑道:“這兩個人的墓裏麵肯定有些寶貝!”
唐師父和秦老大立即狠狠地瞪他,唐師父訓斥道:“又來胡說八道,這兩個人的墓我們敢動嗎?不說墓裏麵有禁製,就衝他們的名頭我們也隻能跪拜磕頭,瞻仰一番。”
劉敏嚇得縮頭吐舌,不敢吭聲了。陳瀟萌問:“兩位師父,為什麽叫麒麟奔日、二龍戲珠、九龍捧聖?”
秦老大說:“這是風水格局,但從山水走勢上也能看到形像來,比如九龍捧聖,就是九條山脈像龍一樣向中間聚攏,捧著中間的寶珠。”
“那龍脈真的能斬斷嗎?”
“當然能。聽老人說,閬中古城北麵有個蟠龍山,當年動用了千萬人,把龍脖子的地方挖斷了,這樣龍氣就泄了,不會出現新的天子。那個被切斷的地方,現在叫鋸山埡。”
唐師父道:“斬龍脈破王氣,不僅是古代有,現代還有,隻不過沒有官方記載,現代的年輕人不知道罷了,老一輩還有很多人記得。”
陳瀟萌又問:“那麽那個推背圖又是怎麽回事?”
唐師父說:“據說當年唐太宗李世民請李淳風和袁天罡推算國運,兩人用八卦進行推算,並把結果寫下來。每一卦都有圖像、讖語和頌,預言了從唐朝開始兩千多年的國運。本來總共有六十四卦,演算到第六十卦時,李淳風推了一下袁天罡的背,提醒他不能泄漏太多天氣,所以隻留下了六十卦,就叫推背圖。”
“哇,這麽厲害。兩位師父你們見過這本書嗎?”
秦老大說:“這本書因為能預言未來,在曆代都被視為**,隻在民間流傳,現在能看到的最老的是明朝的版本。不過看了也沒用,沒有發生之前,沒人能猜得出來,等到事情發生後再來對照,才發現早已寫在上麵了,這樣就更讓人欲罷不能啊!”
……
秦老大和唐師父一聊起這方麵的話題就眉飛色舞,沒完沒了,再加上一個不恥下問的現代大女孩,聊得就更起勁了。一頓飯快吃了一個小時,要不是晚上要表演,他們可能還會再聊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打聽路線,先去保寧鎮,看看兩位風水大宗師設計的古鎮是什麽樣的。路不好走,而且張家寧走錯了路,結果直線隻有幾十公裏的路,快到午時才到達。
保寧鎮並不大,嘉陵江水呈u形環繞著鎮子,三麵繞水,四麵環山,正是山環水抱的聚財聚氣之地。鎮裏幾乎沒有現代化的建築和裝飾,都是老式的瓦房和古建築,密集又整齊,與山光水色融為一體,令人疑為穿越了時空到達古代。
我對風水布局沒有多少研究,我相信秦老大懂的也不多,隻是從別人那兒打聽來的。他站在高處指點四周給我們介紹,北麵的蟠龍山是玄武,南麵錦屏山是朱雀,東邊的靈山是青龍,西邊的玉台山是白虎,四象齊備,加上江水環繞,堪稱風水學中的標本。
風水我們不懂,但這兒寧靜祥和的氣息,民居與自然山水融合為一體的境境卻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這不就是最好的風水體現嗎?下午我們就在鎮裏亂逛,看看古跡,吃些本地美食,真有紅塵瑣事盡消的感覺。
秦老大有個習慣,每到一個地方,隻要閑下來就會去找當地的老頭老太太聊天,打聽鄉土人情奇聞迭事。這是一個好習慣,往往能打聽到對我們有用的情報,增長見識就更不用說了。這一次也是如此,安頓下來他就溜了,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臉色有些沉重,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可能有活要幹了。”
我精神一振:“什麽情況?”
秦老大嚴肅地說:“我打聽到一個消息,附近出了一個怪物,多次出現襲擊居民,被害的人精血被吸幹了。”
“僵屍?”我們幾個人同時驚呼。
“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被害的人都不是這個鎮的,這裏的人隻是聽說有這麽回事,沒人親眼見過。”
我立即想到了陸南天,如果曾經有多次人員離奇傷亡的話,警方一定會調查,那麽警方就有最詳細的檔案,找陸南天應該能打聽到一些。秦老大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拿眼睛看我,以前他們被陸南天逮捕過,多少有些心理陰影,這事當然得我出麵。
我撥通了陸南天的手機,把我們所在的地點和聽說的傳聞講了一遍,請他幫忙打聽點消息。陸南天對於破案和打擊邪惡是非常熱心的,爽快答應了,會盡力幫忙打聽。
我一直在等著他的電話,可是左等右等,他一直沒有打過來。五六個小時後我忍不住撥過去:“怎麽樣了,有消息嗎?”
陸南天的聲音有些沮喪:“那邊我沒有熟悉的朋友,請別人代為打聽,結果他認識的人級別不夠,不能查看相關檔案。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邊確實發生了一些特殊事件,上麵還派人下來處理了,可能是怕會引起恐慌所以保密程度較高。”
“那你繼續努力吧。”我結束了通話,看樣子我們這次遇到夠分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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