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伢子端上來的水,裝水的碗黑乎乎的滿是油垢,我拿在手裏沒有喝,馬海波和那個村幹部卻沒有在意,喝了兩口,王寶鬆他娘一直在咳,她看到了我,就問:“後生仔,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啊,你是哪裏的?”我說我是大敦子鎮那邊的。她說哦,有氣無力的看著我,我又說我外婆叫做龍老蘭。 她沒有再說話了,馬海波提出要回去了,我從兜裏麵掏出一千塊錢放在枕頭邊。 出來的時候,我看到縮在堂屋角落的王寶鬆,感覺他亂糟糟的頭發裏,滿是血腥之氣。 我一直走出了好遠,都感覺那個破敗的小屋子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亮得像黑夜裏的手電筒,涼颼颼的,讓人不寒而栗。 ***************直播到此結束,大家明天見************************ 日期:2012-11-13 19:35:00 *******************今天的直播開始吧************感謝各位的支持和留言*******88
回到專案組駐紮的民居,那個村幹部準備離去,我拉住了他,神情嚴肅地問他:“王寶鬆他娘是什麽來曆,你知不知道?”他很奇怪地看我,渾不在意地說:“一個鄉下老婆子,能有什麽來曆,打我小時候起都在這個村子裏,也沒有什麽不平常的。” “她是哪裏人?” “哪裏人?不知道,不就是色蓋這裏的嗎?”他很茫然地看我。旁邊一個房東老漢插話說道:“你們是說羅二妹吧,她是鍾仰的,還要在青山界那邊的山窩子裏麵去。”鍾仰也是個苗寨,而且是極為偏遠的生苗寨,常年不跟外界往來的那種。我看過法門裏的雜談,知道那邊養蠱的風氣極盛。於是我問那個老漢:“阿公,你們這裏有剛下的雞蛋嗎?”
老漢點著煙,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開了菊花,眼睛裏有狡黠的光。他說:“有是有,不過……”我知道他在拿喬,於是說:“十塊錢一個雞蛋,拿兩個吧。”好嘞,他滿口子答應,笑得裂開一嘴的黃牙,然後跑到院子裏的雞窩去找雞蛋。 日期:2012-11-13 19:47:00 馬海波緊張地看著我,說:“我被下蠱了?是不是那碗水有問題?”那個村幹部莫名其妙。雞蛋很快就被找過來了,我給這老漢二十塊錢,讓他去稍微煮熟。我跟馬海波說:“一般下蠱,都得下蠱的人自己解才行。不然方法錯誤,死得更快。不過,我這有一點特殊,其中的竅門不好跟你講,你知道就行。” 我講的是實話,蠱大致分為十一種,有金蠶蠱、蛇蠱、蔑片蠱、石頭蠱、泥鰍蠱、中害神、疳蠱、腫蠱、癲蠱、陰蛇蠱、生蛇蠱。下蠱的方式千變萬化,各有秘法,他們中的叫做疳蠱,是取蜈蚣和小蛇,螞蟻、蟬、蚯蚓、蚰蠱、頭發等研末為粉,置於房內或箱內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然後下在水裏而得。如果不解,藥末就會粘在腸髒之上,弄出肚脹、叫痛、欲瀉、上下衝動的症狀來。
要不是我有金蠶蠱護體,能克一切之惡蠱,不一定能夠治除他們身上的蠱毒。 馬海波憤憤不平地說,艸,虧你還給他們一千塊錢呢。 日期:2012-11-13 19:55:00 我知道他有點怪我當時沒有提醒他,於是跟他說:“你不是要找碎屍案的凶手,我隻是不想讓你打草驚蛇而已。”馬海波一喜,連忙問:“你知道凶手了?”我說你派人盯著瘋子家就行了,別的不要管。這個時候老漢用一個瓷碗裝著兩個熟雞蛋進來,我依照著之前的方法給他們兩個分別解了蠱。 完了之後,馬海波臉色蒼白地去布置任務,而那個村幹部則罵罵咧咧說要去找麻煩。
我跟他說你會好不要,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他臉色大變,驚恐地走了出去。看他的樣子,也許是想不通平時老老實實的一家人,怎麽會變得如此恐怖吧? 到了晚上,天色變暗,馬海波告訴我,那家人確實有問題。 日期:2012-11-13 20:05:00 我並不想了解其中緣由,隻問什麽時候動手,他說先等一等,明天早上逮捕令一到,立刻動手。晚上吃飯的時候,專案組的人明顯都活潑了許多,幾個年輕幹警跟我說話,語氣裏也透著股尊敬。沒人喝酒,晚上還要去盯梢。隻可惜我問有沒有找到李德財,都說沒有。 我晚上就睡在色蓋村專案組的駐地,同屋的有幾個白天執勤的警官。
我開始習慣了每天都進行禱告祈念,一直念念叨叨,九月間正是炎熱的夏末,隻有一個電風扇轉著吹,但是我仍然是汗水黏黏,翻來覆去直到晚上十一點鍾才睡覺。也睡不安寧,屋子裏這些漢子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打得震天響。 日期:2012-11-13 20:08:00 我並不想了解其中緣由,隻問什麽時候動手,他說先等一等,明天早上逮捕令一到,立刻動手。晚上吃飯的時候,專案組的人明顯都活潑了許多,幾個年輕幹警跟我說話,語氣裏也透著股尊敬。沒人喝酒,晚上還要去盯梢。隻可惜我問有沒有找到李德財,都說沒有。 我晚上就睡在色蓋村專案組的駐地,同屋的有幾個白天執勤的警官。 我開始習慣了每天都進行禱告祈念,一直念念叨叨,九月間正是炎熱的夏末,隻有一個電風扇轉著吹,但是我仍然是汗水黏黏,翻來覆去直到晚上十一點鍾才睡覺。也睡不安寧,屋子裏這些漢子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打得震天響。 日期:2012-11-13 20:09:00 我好不容易睡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覺脖子後麵有一股嗖嗖的冷風。這種風跟電風扇吹出來的風有很大的不同,就像在脖子上抹了一點風油精花露水,然後被山風一吹,陰滲滲的,嚇人得緊,我本就沒睡熟,所以一下子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然後我看見,在我床前三米的地方,有一個紅色肚兜、粉嫩可愛的女娃娃,她臉白淨得像是瓷器,一雙眼珠子黑黝黝的,四肢都是雪白的、肥嘟嘟的,看著十分的可愛,就像畫片裏麵的娃娃,然而在她的耳後和齶下,卻有著青黑色的猙獰青筋。她很恐懼的看著我,但是嘟起的小嘴仍然還在朝我吹氣:呼,呼,呼……我的脖子後麵又是嗖嗖的涼。
日期:2012-11-13 20:15:00 我腦子裏清醒得很,一下就想起了十二法門裏麵的軀疫裏麵所講的內容:小鬼。 小鬼有很多說法,最早流傳於中國茅山術中,像養五鬼,柳靈童子之類,都屬於養小鬼;在泰國、印尼、馬來西亞、高棉、緬甸、新加坡等地, 叫做養古曼童;在苗疆巫術裏麵也有,叫做請天童。其實這些除了少數高深的法師、降頭師是用符籙、柳木養靈外,最尋常的方法是打開剛死孩童的墓地,用蠟燭燒烤童屍的下巴,用小棺材接屍油,用屍油直接煉製小鬼。
小鬼有很多用處,聚財、消災、警兆、迷幻、護宅……當然,還有害人。 房子裏的人,沒有一個醒來。銀白色的月光從木格子窗外灑進來,我集中精神看著她,盯盯地看,然後在心中默念道:“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脖子後麵的涼意開始消散,一股灼熱的氣流從小腹之中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這個女娃娃終於發現我能夠看見她了,居然轉身想要跑掉。 我哪裏會讓她跑脫,一邊溝通體內的金蠶蠱,一邊低聲猛喝一聲:“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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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形立刻一頓,我感覺有一股熱流從身體裏傳出來,然後集中在手上,跳下床就去抓住那女娃娃的手。我一抓實,觸手一片冰涼,我卻能夠感覺自己已經抓住了她。正在這時,她轉過頭來,潔白瓷器一般的臉變得鐵青,眼睛變成了紅色,櫻桃小嘴一下子裂成了滿是厲齒的大嘴,一口朝我咬來。 我哪裏會懼怕這麽一個道行淺薄的鬼娃娃,集中精神在右手上,借助這金蠶蠱的力量硬扛了這一口。鬼娃娃一口咬在我胳膊上,然而被我藏在上麵的熱力燙了一下,立刻放開嘴巴,死命掙紮。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有緊緊抓著她。 日期:2012-11-13 20:33:00 過了一會兒,這鬼娃娃不動了,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她的眼睛變成了黑色,裏麵有一點點亮光,像黑夜中的一盞燈光。
我不知道怎麽講,反正看到這個鬼娃娃很無辜的表情,心裏莫名的就多了一絲憐憫。我們兩個,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我見她眼睛眨了眨,心想著她是不是能夠說話,就問她:“是誰派你來的?” 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很恐懼地看著西邊的方向。 我知道西邊就是王寶鬆以及他娘羅二妹的家。我又問她:“你會不會說話?”她搖了搖頭,小嘴張了張,卻沒有一點兒聲音。我知道了,作為靈體鬼魂,她沒有聲帶,自然不會說話。不過她能夠聽懂我說話,那麽一定還是有智慧的。 日期:2012-11-13 20:46:00 我想起了在王寶鬆家,羅二妹床下麵有很濃的屍氣,莫不就是埋藏這個小鬼的屍體? 《鎮壓山巒十二法門》裏麵有很多秘聞逸事,僵屍、小鬼、妖物、蟲蠱這些都有,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而且我有本命蠱護體,並不懼怕。小鬼能夠奪人性命,大部分都是利用幻覺、戾氣和神秘感,真正能夠以己之能害人性命的也有,不過大多是道行高深的,這個小鬼一看就沒有成形多久,並不成氣候。
我放鬆了心情,於是好奇心就濃烈了起來。我並沒有見過如此的靈體,所以越發的好奇,於是問了她許多事情,比如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家人在哪裏,有多大了之類的,不過對於自己的前塵往事,這鬼娃娃一概不知,懵懵懂懂地隻是搖頭;而當我問到羅二妹的時候,她又恐懼得不行,小小的身子嚇得直打哆嗦。 這時候,村子裏的雞叫了第一遍。 日期:2012-11-13 20:52:00 鬼娃娃開始變得驚恐萬分起來,我知道,鬼物靈體,最開始的時候最懼陽光,見光即消融,而她一開始成形,隻有庇護於煉化她屍油、毛發和指甲之後的物體中,不然必然會煙消雲散,所以也不為難她,放開手對她說:“你回去吧。” 她愣愣的看著我,手還放在嘴裏啄。 我揮揮手,跟她說:“你趕快回去,不要再害人了……如果有緣,我們還會重見的。”
不知為何,我對這個本來非常恐怖的東西,生不出什麽惡感來,一是因為她外表粉雕玉琢,十分可愛,二來她能力並不大,剛剛成形,應該做不了什麽惡事。想一想,一個小女孩慘遭橫死,卻又被人煉了屍體,把靈魂給控製住,然後來害人,本身其實還是蠻可憐的。 日期:2012-11-13 21:01:00 第二天早上,拿到搜捕證的馬海波邀我一同前往。 我搖頭拒絕,說不想去看了。馬海波心裏沒底,說他們去沒人鎮場子,不定就會有同誌犧牲。我直笑,說你們這夥國家武裝,個個膀大腰圓,提棍拿槍,害怕這個?然而馬海波自從昨天那件事情之後,膽子還真的就變得小了,老實地說怕——他說他昨天去廁所拉的那泡翔,黑黢黢的,一晚都在做噩夢。 他們領頭的是刑警隊的副隊長,四十多歲的男人,他也邀我,說陸左同誌務必去一趟。 他還說同誌們定不會忘記你的。
我說不去真的不是在拿架子,事實上我也是真的有點害怕了。他們都拿我當旁門左道的專家,殊不知,我其實也就是一個剛入門的半調子,而且還沒有師傅帶。那可是一個同樣家學淵源的養蠱人,要不是我體內有我外婆養的這隻幾十年的金蠶蠱,而且前些天徹夜苦讀那本破書,我早就中招掛球了,哪裏還能在這裏瀟灑。 日期:2012-11-13 21:05:00 而且羅二妹似乎並不隻是會養蠱,而且還會養小鬼。 誰知道她還會養什麽?就苗疆巫蠱的造詣來說,她可是比我高出許多。 而我,僅僅隻是一個蒙受了先人遺澤的家夥而已。
見我猶豫不決,馬海波越發不自在了,他拉著我的袖子問:“陸左,你講老實話,這一趟任務是不是有危險?要有你早點說,我們也有個心理準備。”一個年輕警官在旁邊緊張兮兮地說:“老板,是不是要寫遺書?” 他們管領導都叫老板,而他們的老板刑副隊長則吞咽著口水,眼巴巴地看我。 日期:2012-11-13 21:07:00 被一圈大男人圍著看,這種感覺並不好受,讓我有一種回到學生時期上舞台、被千人矚目的緊張感;然而與此同時,心中又有些激動——你想一想,最為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年輕,看見平時穿著製服、開著警車呼嘯而過的老爺們全部都小學生一般圍在你麵前,心裏麵是什麽樣的感覺?我南下打工的日子裏也跟他們的同事打過交道(其實都是些聯防隊員),一個二個屌得要死,拽得二五八萬,而現在……嘿嘿。
我腦子一熱,迷迷糊糊就答應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真的是太年輕了:如果我沒有答應,獨自返回的話,我是不是就會少一個宿敵,我的人生是不是從此發生改變,不會再有後麵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呢…… 然而,人生就是這麽奇妙。 日期:2012-11-13 21:17:00 瘋子家一直有人值班盯梢,刑副隊長與他們確認沒有異常之後,宣布出發。
我走在隊伍中間,腦子裏一直在回想著《鎮壓山巒十二法門》(PS:名字太長了,以後我一概都用破書來替代吧——之所以叫破書,是因為它實在太破了)裏麵的內容,這裏麵的內容太多,我大概隻記住了育蠱一章和一些雜談部分,此刻使勁回想。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我依舊跑到昨天那戶人家,取了牛眼淚。 見我這般小心,其餘的人也都抹了一些在眼皮子上。很快我們就來到了村子裏頭的王寶鬆家的房子外,與監控的幹警匯合。 日期:2012-11-13 21:24:00 這麽多陌生人過來,隔壁的一家有兩條土狗,發狂的叫喚。一直在我旁邊的馬海波拉著我,說:“陸左,我怎麽感覺這屋子裏陰氣沉沉的?”我抬頭一看,看到那兩廂陳舊的木屋裏,有陣陣黑霧冒出,籠罩著房子,有風吹來,腥臭鹹酸的味道到處飄散,確實煞氣逼人。 我們從駐地過來、抹了牛眼淚的人,都是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反而是在這裏蹲守的幹警奇怪地問:“哪裏有,哪裏有?”今天是大陰天,早晨的太陽並沒有出來,有風從山窩子那邊刮過來,涼颼颼的,讓人心中發冷。馬海波這幾個老家夥人老成精,有些躊躇不前,但前門這七八個人裏頭,總有氣血旺、不信邪的人,隨著刑副隊長一聲令下,兩個年輕幹警破門而入。
日期:2012-11-13 21:28:00 我在後麵正準備進去,隻聽到裏麵有人驚悸的叫聲,然後聽到砰砰兩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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