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 17-20

回答: 苗疆蠱事: 13-16綠煙2012-12-09 16:19:39

第17節揉勻,開始唱起招魂歌來:三魂丟兮喲難找回,一心遊離外,兩魄不足惜,昨天吃油茶,今天把魂丟,魂掉不止盡,下生不安寧,魄歸兮喲魂歸來……我念的聲音並不大,音線細小,當然,這些隻是依葫蘆畫瓢地唱,我哪裏懂這些?我真正的殺手鐧,還是金蠶蠱。
金蠶蠱,可以置人幻境之中,不得解脫者,受迷惑,服服帖帖。
旁邊的楊宇楊警官眼睛瞪得碩大,喃喃自語地說道:“這是催眠術,還是跳大神?”我不理他,一心跟身體裏麵的那位爺在溝通,所幸我前麵一切都鋪墊好,這位房客終於出手了。隨著我的聲音慢慢變無,耷拉著頭半睡半醒的王寶鬆突然抬起頭來,兩眼發直,沒有焦點地隻視前方。我心中一喜,先是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名字、哪裏人,多大了,見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出魂狀態,便直接問道:“王寶鬆,你為什麽要殺人?”

2012-11-14 20:09:00
他眼球一翻,露出白眼來,語調很輕,但也清晰地說:“我不想殺人,是它們讓我殺的。”
“他們是誰?”
“它們?它們是山神爺爺……它們說有人得罪了山神,是罪人,就要把它殺了。殺完人,它們就又給我金子,好大的金子,好多的金子……”

“它們是矮騾子?”
“它們是山神爺爺呢……可不敢叫它們作矮騾子。”
“它們在哪裏?”
“山神爺爺在後亭崖子的千年古樹下麵,千年供奉,萬年修行……”
……

2012-11-14 20:10:00
我和王寶鬆一問一答,楊宇在旁邊刷刷地記錄著,我差不多問完了整個殺人碎屍事件的過程,然後和楊宇溝通了一下,證據鏈、事情經過、還有原由等等基本理清之後,我把檀香掐滅,然後又唱了一段自己都不是很理解的小調,結束了這個過程。
王寶鬆幽幽醒來,然後猛力掙紮,重新說起了胡話。
馬海波走進來緊緊握住我的手,說到了這個份上,案件基本搞定了,簡直太神奇了。我說瘋子是殺人了,可是他是神經病,根本就沒有刑事行為能力,而且山魈指使魅惑,這種事情我們都信,但是未必老百姓會相信,老百姓能相信,但是未必上頭會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該怎麽處理吧。
他說這些都是小意思,然後又問我,要不然接著審羅二妹羅婆婆?她身體已經病入膏肓,沒幾天了,快不行了,要不是靠毅力強撐著,死亡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了。
我說好吧。
2012-11-14 20:11:00
我又和羅婆婆見麵了,在醫院的重症監護房裏,這一次,她的臉上幾乎是死氣彌漫。
依舊是楊宇在一旁作記錄。

我站起來向她鞠躬敬禮,她眯著眼睛看我,精神萎靡。我說您老人家指名找我,為什麽?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講好了。她嘴角往上揚,勉強露出了一點笑容,費力地說:“苦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居然還住上了這麽好的房子。”
我看著這門窗圍有鐵柵欄、滿是福爾馬林味道的房間,苦笑。
她的眼睛混濁不堪,動一動,看到我的笑容,也笑,這笑容似乎有解脫的意味,我並不知道,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馬海波讓我過來審訊羅婆婆,但其實案件已經進入了末尾,至於後麵的進展如何,法院怎麽判,都跟我,甚至跟我眼前這個老人,沒有多大關係了。
她努力了一會兒,說:“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做一個見證人,說說我兒的事。”
2012-11-14 20:12:00

我說你兒子被矮騾子迷惑殺人碎屍的事情,他已經招認了,至於怎麽判,那是法院的事情了。她有些吃驚,剛才的思路有些進行不下去了,瞪著眼睛在猛咳,旁邊的護士過來幫她拍背,終於,她咳出一口黑紅色的濃痰來,這才好轉。她怨毒地看著我,說你對他用了什麽?他現在是個瘋子,一點思路都不會有的。
我說我用了招魂術,想把他的魂招回來,但是沒成功,不過他倒是招供了。
她問漢人的法院會怎麽判?
我說我不是很懂,不過一般來講,瘋子是沒有刑事行為能力的,治不了罪。她的臉色又好了一點。她說她不懂,但是她信我,因為我是龍老蘭的外孫。我被她說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感覺有點像武俠小說,高手死之前,對自己的仇家對手欽佩不已,托付小輩。但是說實話,我並沒有覺悟去管王寶鬆的事,我就是個小個體戶,我還要養家糊口,還有父母要贍養,我父母五十多歲了還要勞作,我哪裏有那閑錢和閑工夫。

2012-11-14 20:15:00
王寶鬆後半輩子的事情,主要還得由國家的有關部門來管,不然我們不是白交那麽多稅了——哦,錯了,在**,納稅人這個詞好像並不流行,有關部門也總是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就出現了——我知道了,羅婆婆殫精竭慮,還是為了她兒子。
羅婆婆問我去看了那個黃老牙了沒有。我搖頭說沒有,我沒事去看那個奸商幹嘛?
她很奇怪,說我不是黃老牙請來對付她的?我搖頭,說純粹是一個打醬油的路人。她不懂什麽叫打醬油,於是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她講起,她默默聽著,完了之後長歎一聲:“唉,這就是命啊……”我發現,我外婆、羅婆婆她們這些人,都十分信命。
不過也是,搞這一行,什麽也不信,自然是不可能的,冥冥之上自有神奇。
我也開始有點信了。
2012-11-14 20:16:00
羅婆婆情緒不是很高,她隻是說她給黃老牙下了蠱,這蠱天下間除了她,誰也解不了的,她說我要不信可以去看看,但不要亂試,一步錯立刻死掉。我說哦,那又怎麽樣?她要我問一問黃老牙的家人願不願他活著,要想活,就要解蠱,要解蠱,就需要負責她兒子往後的生活,包括治療的費用。

我說我幫你問問吧,這東西也不打緊,黃老牙還有意識麽?問他最管用。
我現在想明白了,羅婆婆是準備訛上黃老牙他家了——她最開始是準備報複黃家的,於是最開始將黃家抵抗力最弱的小女兒黃俊子下蠱弄死,製成小鬼;然後開始折磨黃老牙,但是當王寶鬆出獄之後,羅婆婆開始發現兒子已經瘋了,她一離世,若沒人管,兒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於是籌謀著今天這一場。
2012-11-14 20:18:00
楊宇打了電話,黃家很快就傳來消息了,她們願出50萬,將王寶鬆送到州精神病院治療,並負擔後續的一切費用。我早聽說黃家是我們那個窮縣裏數得上的富豪之家,此刻果然闊綽。我把那邊的消息給羅婆婆說明,她說這件事情,要我來作保,如果黃家不守信,有我仲裁她們。聽著意思她是指望若黃老牙蠱消好轉,黃家翻臉不認人的時候由我出手維持契約。
我斷然拒絕,這種鳥事我一點兒都不想招惹。
見我不肯,她咧著沒牙的嘴在笑,然後問我:“你是不是把那小鬼收留了?”我說始有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她說你不會養,沒幾天靈體消散,三魂七魄皆無,永世消弭。我說得了吧,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這法門。
2012-11-14 20:21:00

她很無奈地說,她有個法子可以召回小鬼的地魂(又為識魂),喚醒記憶,重開靈智。

第18節

我心中一動,喚醒記憶對於我來說真的沒什麽吸引力,但是重開靈智的話,就真的讓我眼饞了。小鬼屬陰,原本的心性即時再淳樸善良,但是也要被穢陰之氣洗滌心智,變得善妒、記仇、暴戾和懵懂,異化為邪物,最後心智全無,隻有殘暴的本能。倘若能夠召回地魂,重啟心智,這樣的小鬼有著屬於自己的意識、世界觀,方有所成就。
而作為它的主人,我則才會水漲船高。
2012-11-14 20:22:00

我同意了,說如果有,那我願意做這個見證人,一方毀約,我來追究。她看著我的眼睛,說要我發血咒,我心中一跳。要說往日,作為飽受黨教育多年、持無神論的我,賭咒發誓就跟放屁一樣,自然不會拒絕。然而我苦讀了幾天書,自然不敢答應。
什麽是血咒?那是一種以自己的血液作為導引,念咒語,將自己靈魂的一部分移植到另一個人體,或者契約裏麵。前者是以生命為代價,後者是以失血為代價。這裏我們專講後者,倘若我沒有執行契約內容,或者執行不力,便會諸事不順,而且還連累家人,虛弱、多病甚至得血液病而死。這種咒法惡毒之極,最早據說源於泰國的降頭術,然而苗疆的黑巫術、茅山道術等等旁門左道中亦有類似法門。

2012-11-14 20:23:00
我是真的嚇了一跳,沒想到羅婆婆的如意算盤竟是這個。
我拍拍手站了起來,跟她說到:“羅婆婆,那法子你要是給我,我自然高興,以後見到王寶鬆也有一番照拂;你若是不敢給,我寧願讓那小鬼洗衣做飯搞衛生,給我當丫鬟,也不願意為了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去冒險,風險和收益完全不對等嘛。我回家了,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了——本來就不關我的事。”
我轉身就走,沒走到門口就被她叫住。我平靜地看著她,推門的手卻沒有收回來。
她滿是眼屎的一雙眼睛裏流出了眼淚來,她說你怎麽可以這樣?我無動於衷地看著她,要以前我真的就心軟了,但是一想起她床下埋著的小女孩屍體,想著那些惡毒的咒法,我心就如每天早上的老二一般堅硬。
我想起了魯迅先生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2012-11-14 20:28:00
她說好吧,折中一下,那她對黃老牙發血咒吧。我說這可以,反正不要讓我吃虧就行。我知道她並不太情願——黃老牙遭此一劫,或不過一二十年,到時候黃家人損毀契約,她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黃老牙在州第一人民醫院住院治療,查出來的是血吸蟲肺氣脹,然而錢花無數,效果不見好,正準備轉院去一線城市呢,前兩天得到消息,便還沒走。剛才接到電話,就已經啟程,立馬趕過來了。
事情談妥,我最後問羅婆婆:“是青伢子幫你去下的蠱吧,挖墳、接屍油、製小鬼這些事情,也是他幹的吧?這小鬼現在才十四歲把,膽兒挺大的!”
羅婆婆不看我,閉上了眼睛,沒有作答。
2012-11-14 20:31:00
我和楊宇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我認真對他說:“記錄裏麵哪些該刪,哪些該留,知道吧?”
楊宇點頭說知道,我跟他確認:“有的事情要爛在肚子裏,不然會長蟲的,知道不?”他聽出我有威脅的意思,默默的看著我一會兒,認真地點頭,說好的。他問我的這些黑巫術是怎麽學的?科不科學?我不說話,沉默著,我也沒有答案,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2012-11-14 20:32:00
他見我不說話,以為犯忌諱了,連忙道歉。

我說這些不妨緊的——對我來說,楊宇這種身份對我窮鄉邊民來說算得上太子爺了,其實中有還是有些忐忑。過了一會,那個叫做黃菲的女警察過來了,她問我楊宇說的是真的麽?我說哪些事?她就講她伯黃建設(我這時才知道黃老板的真名)是真的被下蠱了麽?
我說我怎麽知道,羅二妹說是,你們要信就試試,不信拉倒唄。她頓時眼眶就紅了,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子?
說實話,在我見過的女人裏麵,黃菲算不上最漂亮的,但是絕對是最獨特、最有氣質的一個,她皮膚白嫩、五官精致、身材也曲致玲瓏,一米六七的身高再加上閑時那鴉色如瀑的長發——最關鍵是她穿上製服時的那颯爽的英姿,即使是最挑剔的男人來看,都不得不心動。
2012-11-14 20:37:00

但是,她是女神,有文憑有工作有背景,而我呢,說不好聽點,就隻是一個鄉巴佬、窮吊絲,會點巫蠱之術有什麽用,能來錢麽?我們兩個,倘若沒有這一次案子,生命中從此定無交集,我即使有一些花花心思,但是也隻是徒勞而已。
有時候,人對某些鏡花水月的東西太過期望,反而受傷。
看看窮困一生、癱瘓在床的羅婆婆就知道,這些東西,登上不了大雅之堂的。
滾滾的時代洪流,終究會把它淘汰。
也許是自卑吧,我對黃菲一直就有一些抗拒感。然而她雨打梨花的哭容,卻一下子把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給擊中,看著她那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蒙上霧色,眼圈泛紅,我連忙說:“好吧,好吧,我跟她談過了,你們要是肯負責她兒子,應該就沒事了。”我心裏麵在嘀咕,好歹也是人民警察,怎麽說哭就哭?

2012-11-14 20:39:00
誰知她立刻笑了起來:“真的?”
我說真的。
這個時候楊宇拉著我到一邊說道:“色蓋村留守的同事打來電話,那個叫做王萬青的小孩子跑了。”王萬青是青伢子的大名,他應該是羅婆婆的徒弟吧。我想到了自己16歲獨自出門打工、在外漂泊的日子,心中一酸。不過我不能和他比,就他那心理素質,比我一萬倍。點了點頭,不想管這些,連楊宇問我要不要去中仰苗寨說找人,我都沒答。

再過了兩個鍾頭,一身膿瘡、腹部鼓漲的黃老牙被送到了縣人民醫院來。
2012-11-14 20:43:00
在羅婆婆的重症監護病房裏,由我見證,雙方簽署了口頭契約。
隨後羅婆婆以解蠱不外傳的借口將所有人趕出去,我毫無高人風範地蹲在住院部三樓的樓道口,楊宇問我要不要抽煙,我說不用,我看他有話對我講,就跟他下樓去。在院子裏的一棵樹下麵,他抽完一根煙,然後問我,能不能教他一點巫蠱之術。

我說不行,他急了,說必當重金為報,又說要拜我為師。
我還是搖頭,誠心誠意地跟他講,巫蠱之術上不得台麵,有傷天和,而且一個不小心,會反噬自己,看看羅婆婆就知道,下場十分慘。我是沒有辦法才走上這條不歸路的,你年紀輕輕,前途無量,沒有必要。若遇到什麽麻煩,隻管找我便好,朋友一場,能幫定會幫。
楊宇臉色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終於長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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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4 20:44:00
他說陸左我知道你這種奇人異士講究個緣分,我也不強求,隻希望我們這朋友,能夠長久。我說這肯定。這時候黃菲慌慌張張跑下來,胸前一雙碩大的玉兔亂蹦,小臉急得通紅,說聽到他伯在房間裏麵一聲大叫,問我怎麽辦?我跟著她一起跑上去,聽到裏麵的哀叫聲漸漸減緩,又過了一會兒,羅婆婆說陸左你進來吧。

19

我打開門,一股熏醜腐爛之氣傳了出來,隻見躺在車椅之上的黃老牙臉黃如金箔,眉心一點血痣,顯然已被下了血咒,牙齒一直在打戰,發出“咯咯咯”地響聲,不過肚子倒是消了很多,下身屎尿齊出,從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裏流出許多黑汁來。
我看向羅婆婆,說你連壯族的腫蠱都會放?
什麽是腫蠱?這是廣西壯族的一種特有手法,密而不聞,中蠱者腹大、肚鳴、大便秘結,甚者,一耳常塞,幻聽有厲鬼纏身,飽受折磨,但是卻困而不死,十分陰毒。
她說你倒是好見識。
2012-11-14 20:47:00
我見她也是費盡心力,生命燭火奄奄一息,隻是歎氣。她告訴了我如何找尋回小鬼的地魂之法,並不複雜,我在心中默記一遍,然後喊黃老牙的家屬進來,羅婆婆給他們講如何解除殘蠱餘毒的手段。我在旁邊聽著,聞所未聞,而且藥引居然是找齊十二隻成年母刺蝟,每日熬煮紅糖生薑,於傍晚吃下。
羅婆婆厲聲警告黃老牙家屬,不要忘記誓約,否則不但黃老牙要立即慘死,家人也要遭受連累,生意蕭條,家宅不寧。黃老牙家屬連連點頭,忙說不敢。
我出了醫院,黃老牙的家屬,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他老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妻弟)還有一個穿縣一中校服的男孩子(他大兒子)追上了我,他妻弟問我,陸大師,那個老乞婆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嚴肅地看著他們三個,說你們也不缺錢,事關黃老板性命,你們不要失信,否則到時候後悔莫及。
2012-11-14 20:49:00
他妻弟說蚊子在小也是肉啊,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過來的。
那少年也幫腔,憤憤地說你們這是封建迷信,設好套一起來誆騙我們家的錢呢。
我猛一回頭,死死地盯住他們兩個。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僵直了,腹中翻湧,金蠶蠱“吱吱”地在腦海裏麵瘋叫,我咬著牙忍著心中的暴戾,卻感覺眼球往外鼓。我想我那個時候的樣子肯定很恐怖,他們三人都被我嚇得不輕,他老婆哆哆嗦嗦地說,陸大師你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
2012-11-14 20:50:00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緩過神來,淡淡地說:“你們兩家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是黃老板仗勢欺人這一節,確實做得不對,命中自該有這麽一劫。你們先照羅婆婆說的做,等黃老板醒轉過來,讓他來做決定。不過作為見證人,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不按契約做,黃老板那種慘樣你們也見到了,出了事情不要再來找我。”
我說的很決絕,他們三人表情各異:他老婆很惶恐,而妻弟則表情訕訕,最可氣的是他大兒子,居然瞪著眼睛,很氣憤地看著我……我沒再理他們,扭頭就走。

2012-11-14 20:53:00
縣城物流不暢,我第二天跑到市商貿廣場,買了一個能夠看電子文檔的MP4,花了大價錢,但是裏麵有一個密碼功能讓我十分喜歡。
我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我在東莞的合夥人阿根,他問我事情忙完沒,什麽時候回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軌跡將發生巨大的轉折,於是跟他說扯到一樁命案裏,被限製離開,不過也快了。他說哦,然後告訴我一個消息,上次跟我提的那個小妹辭工了,我說我知道了,他沉默了一下,掛了電話。
我知道他對我有些不滿了,生意是兩個人的,他肯定想著自己在東莞忙忙碌碌、奔波勞累,而我卻在家裏麵撒謊放長假,自然很氣憤。
接著我又接到一個電話,是黃菲打來的,她跟我道歉,說她伯媽很後悔昨天衝撞了我,問我今天晚上方便不方便,她們在杉江大酒店設宴向我賠禮道歉。我說不用了,讓他們履行承諾,一切安好,要不然,天神下凡都不管用。黃菲很幽怨地跟我說了幾句,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我說沒有,我現在在市裏麵,是真沒時間。
2012-11-14 20:58:00
我們又聊了幾句,黃菲跟我說了一些案情的進展情況,我勉強應付,掛了電話。

我在市裏麵一個人逛了一中午,專門跑書店。買什麽呢?都是買一些世麵上關於巫蠱、病毒學、易經八卦、道家佛經和旁門左道的書籍。這些正式麵世的東西究竟有多少參考價值,我不得而知,也隻是為了開闊眼界而已。
我回到家裏又待了三天,之後刑副隊長打電話給我,說案子破了,請我務必去參加局裏麵舉行的慶功會,我說不用吧,我這樣的人,最好不去。他不肯,說會後的晚宴要我務必參加,那兩個被我救的幹警還等著給我敬酒呢。正說著,聽到門外有車子的喇叭聲,刑副隊長哈哈大笑,說楊宇到了吧,帶你過來。
我打開門,果然是楊宇。
2012-11-14 21:01:00
他很熱情地跟我擁抱,然後說本來老馬準備來的,但是他這次是主角(我的大部分功勞都讓給他了),所以耽擱了。於是我上了車。慶功宴在林業局下屬的大酒店舉行的,我在一個包廂裏,上次參與行動的幾個人和部分領導都在,不斷有人進來敬酒。好在我也見過一些世麵,倒還能夠應付自如。

席間馬海波告訴我案子結了,羅婆婆承認了殺害女童的罪狀,而碎屍案也有充分的證據認定王寶鬆是凶手,案子已經移交到檢察院,由公訴機關走司法程序了。我點頭說知道,問首尾處理好了沒有,他說沒問題了,上麵也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2012-11-14 21:02:00
黃菲又來找我,依舊是提起她大伯一家人請我吃飯的事情,我跟她開玩笑,她單獨請我我就去,其他人一概不見。她居然甜甜一笑說好呀。楊宇告訴說老馬哥要升值了。
當晚,馬海波喝得酩酊大醉。我喝了三瓶左右的白酒,結果一點醉意都沒有,我知道這都是金蠶蠱的功勞。然而從那天晚上過後,我開始變得嗜酒了——這麽說好像有點歧義,應該說是金蠶蠱開始變得嗜酒了,而它總是連接我的意識,讓我時隔一兩天就喝點酒喂它。
我發現,除了毒、蟲,喂蠱喝酒也可以。
2012-11-14 21:06:00
慶功宴之後,我得到了李德財的消息,有人在青山界色蓋村的鄰村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救回來之後,關於之前的那段記憶一點都沒有,身體極度虛弱,不過好在調理好了之後,已無大礙。馬海波、楊宇和我成了朋友,沒事經常叫我喝酒,有兩次黃菲還約了我在一家山寨的上島咖啡喝咖啡聊天,她很好奇我的事情,總是纏著我問東問西。
經過了解,我才知道黃菲比我還大兩歲,是正規警察學院畢業的。
2012-11-14 21:10:00
這些都不談,其實我對她還是蠻有感覺的,身材火爆、臉盤又靚,性子又活潑,要是做我老婆,其實真的是一件美事。不過我看得出來,黃菲她隻是對巫蠱之術有興趣,對我這人其實想法很單純,還是朋友。我不知道她是真傻假傻,試探了幾次,發現不對勁,很保守,我那時已經不是純清少年了,談感情還是談需求,明了得很,我怕我陷進去,於是果斷撤退。

我返回色蓋村了一趟,去羅婆婆給我講的地方,挖出一顆小孩子的乳牙,用紅布包好。
這顆乳牙,後麵有大用。

20

又過了一個星期,阿根再次打電話過來催我回去,於是我沒有再繼續逗留,打點行裝,帶上了裝著有《鎮壓山巒十二法門》的U盤和MP4,還有一個娃娃造型的陶瓷罐、一大堆書籍,坐班車到懷化,然後買了車票,轉乘四川達州至廣州的火車,返回廣東。
這段旅程足有二十多個鍾頭,我一個人窩在硬臥上研究MP4裏麵的資料。
有一個粉雕玉琢的鬼娃娃幫我捏腿捶肩。
***嗯,這一段講完了,接下來講樓主回東莞的事情,嗯,考慮到某些同學的感情,我把地名模糊化吧,不再寫真實地址了,你可以當成是任何地方的城市**********
2012-11-14 21:22:00
店子的生意忙,我沒叫阿根來接我,自己乘車返回了東G。
到了D市,我先回在厚街的家裏把行李放下,洗了個澡,然後打電話給阿根說我回來了。他說好,今天晚上給我接風?我說我來請吧,大家這段時間也辛苦了,叫上店子裏麵的人一起去,吃飯唱歌一條龍。阿根說我去定地方吧,你要不要來店子裏看一下?
我說好的,一會兒就過來。
飾品店離我住的地方不遠,開車不要二十分鍾。
這個飾品店是我去年的時候和阿根一起盤下來的。我前麵說過我05年的時候兩手空空又返回了南方,在被騙去做傳銷之前,我曾經在一家小台資製造類的工廠裏做到過生產副主管(又叫做副課長),那段日子我到現在都還頗為自得,忍不住跟別人提起——想一想,一個未滿19歲的年輕人,又沒文憑,能夠在手下麵管二十來號人,有的還三四十歲,那得有多驕傲?
2012-11-14 21:24:00
我重回南方之後的日子有些慘,我沒有再進廠,而是先打了幾天臨時工,然後瞅準商機,在珠H的一個工業園裏麵倒騰了輛三輪車,早上賣蒸玉米、攤煎餅、稀粥等早餐,中午去跑保險業務、攬客,還有幫人淘寶代購,晚上工人下班了我就去跑摩的,幫人搬家等,真的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累得跟狗一樣,整整四個月,我瘦了二十斤。
但也是那個時候,我在短時間裏累積了一點資金,於是就盤了一家快餐店”
人說窮不窮,其實是沒有逼到某個臨界點,真逼急了,什麽做不來?我有個同學,剛開始大學畢業,找了一家藥店做事,輕輕鬆鬆,一個月兩千多塊錢。後來家裏出急事,要用錢,一毛儲蓄都麽有,結果長輩去世了,才後悔莫及。
最近聯係上他,在深Z打拚,一個月工資上萬,那隻是努力兩年的結果……

這都不提,快餐店做起來還可以,利潤大,時間也閑適了。
2012-11-14 21:29:00
不久之後,我遇到一個香港老板,跟他跑了幾單生意(具體是什麽生意就不說了,反正不好聽),又賺了一點錢。爾後承蒙那老板看得起我,給我指了條明路,讓我和他表弟合夥搞生意,於是我就火速把快餐店盤給一個老鄉,來到了D市。
阿根就是那個老板的表弟。
2012-11-14 21:31:00
我來到了位於商業街附近的店子裏,發現阿根不在,幾個店員紛紛叫“陸哥好”,我跟他們點點頭,問根哥呢?店子裏的負責人阿美跟我說根哥去定餐去了,說晚上給我接風洗塵。我說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晚上玩開心一點,幾個店員都很高興地說一定,一定的。
我讓大家散了,留阿美跟我講下店子裏的情況。
我和阿根這家飾品店主要銷售一些時尚飾品、化妝品、化妝工具、精美小禮品和家居小飾件等等,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品牌商加盟店,在東官市東城區這裏擁有兩家店麵,四個獨立櫃台,阿根平時負責物流和售後,我負責營銷和管理以及其他雜項,不過做了快一年了,生意也基本上了正軌,也有了幾個精幹的團隊成員,並不用太操心。

聊了一會,基本沒有什麽情況,過了一會兒,阿根進來了。
2012-11-14 21:37:00
我們緊緊握手,讓小美去忙之後,阿根和我坐在店子後麵小小的辦公間裏聊天。扯了一會家裏麵的事情,我並不會將那些離奇的事情跟他講,於是便大概略過。阿根對我外婆的去世表示了遺憾,然後講了講最近的生意情況。談到王姍情(就是之前提起的那個小妹)的辭工,阿根的語氣就有點責怪我,他說你要早點回來勸一勸,說不定能夠留住她呢。
我問她現在人呢?

阿根語氣有點苦澀,他說瑪的,姍情那個狗曰的男朋友在XX(一個城中村)那邊租了個出租屋,自己拉客,70塊錢一次,罵了隔壁的,真想找人揍死他。我笑,說這還是遊擊隊,難怪便宜,抵不上洗腳城、夜總會這種正規軍的價錢——按說王姍情的價錢不止這些的。
阿根的表情有點冷,他看出來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問我什麽意思?
2012-11-14 21:38:00
我說我能有什麽意思?兄弟,阿根我當你是兄弟,所以講話重了一點,那妹子現在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她已經下水了你知道麽?都說“裱子無情,戲子無義”,當然,這不是絕對的。但是人家都已經為了趙剛那小子,自己去做的雞,那是愛,是最純粹最無私的愛,是偉大的愛情,但是,這愛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知道麽?

我從兜裏麵掏出兩百塊,拍在桌子上,說:“你要是喜歡她,我給你錢,你去找她,70塊錢,正好三次。玩完之後保準你會膩。”阿根聽完我說的話,猛地一震,站起來想打我,但是猶豫著,卻沒有。他顫抖著嘴唇,緩緩蹲在了地上,把頭埋在胳膊裏。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有壓抑不住的、嗚嗚的哭聲傳來。
2012-11-14 21:45:00
我歎了一口氣,阿根他雖然已經二十七歲了,但是並沒有經曆過幾次情事,為人有些內向,這也是他表哥顧老板讓我這麽一個要啥啥沒有的家夥跟他合夥的原因。阿根要是有他那個香港表哥一般的精明,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阿根仍舊想不通,以至於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沒有開朗起來。去量販KTV唱歌的時候,我問阿根一會結束,送員工們回家,要不要帶他去夜總會解脫一下,他搖著頭說不用,他現在沒有轉過彎來,過幾天就好,我點頭,說你自己想清楚,什麽值得,什麽不值得。
唱K的時候,我們店裏的幾個小妹一直纏著我喝酒,我來者不拒,結果把好幾個都灌得頭重腳輕,幾個小子笑著說陸哥你回一趟家,酒量變大好多——事實上他們有的人比我大好多,但是都習慣叫我陸哥,大概是我年少老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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