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妳就從了貧道吧
三人被這和尚截住了去路,段殺正要發作,哪想待他看清來人是誰,登時震驚得目瞪口呆!
段和趔趄著往後退了幾步,“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柏柏柏……”夏威長大嘴巴:“妳……”
一刹那,天地靜止了。
緣!分!啊!
緣——分——啊——
柏為嶼撒下手裏的佛珠撲向夏威,身後背景是鮮花團簇鴿子呈放射狀飛翔,他慷慨揮淚語無倫次: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道長卻在燈火闌珊處!跋山涉水流浪數十栽,武當山峨眉山武夷山我都找遍了,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道長您了,我差一點點絕望了放棄了殉情了……
夏威喜極而泣,絮絮叨叨著我要謝謝NCTV謝謝吉尼斯紀錄舉辦方謝謝古今傳奇欄目組謝謝我的導演編劇化妝師造型師燈光師謝謝全國十四億人民在這個時候紛紛消失隻剩我們倆在這個花好月圓的早上相遇了相識了相愛了生子了……
柏為嶼連換幾口氣:“道長……”
夏威換完氣後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咳咳,方丈……”
柏為嶼含情脈脈:“道長……”
夏威淚水漣漣:“方丈……”
“牛鼻子……”
“禿驢……”
十指相扣,相擁而泣……
段殺在墓裏遇到詐屍都沒不頂在這遇上柏為嶼來的驚悚!他捫心自問,自己從小到大沒有受到過如此巨大的驚嚇!
段和恢複正常,拍拍他哥的肩,“習慣了就好。”
段殺掏出手機,陰森森的開了腔:“報警。”
柏為嶼撲倒在他腳下:“段大俠手下留情啊~我也是生活所迫啊啊啊——”
“妳不是和我說妳去河內了嗎?”段殺冷峻地看著他。
“我我我真的去了,妳看我還帶回了越南特產綠豆糕!段大哥笑納!”柏為嶼哆哆嗦嗦地從大袖口裏掏出一盒餅。
段殺接過來,念包裝盒上的字:“鼓浪嶼餡餅。”
“是這樣的,鼓浪嶼是河內以西八十公裏的小島。”柏為嶼皮笑肉不笑的解釋。
段和歎氣:唉,智商還沒有夏威高。
段殺揪住他的袈裟搡了一把,“我借妳的錢呢?”
“花光了。”
“什麽時候還?”
“我這不正在賺錢還您麽?”
段殺把鼓浪嶼餡餅交給自家弟弟,開始按手機,按了兩個1後,柏為嶼奪過他的手機,眼底一片淚光,曬黑了的麵龐兀自帶著點兒憂傷:“段殺,相信我,我會把錢還妳的。”
段殺,僵了一瞬,木訥訥的道:“我也沒逼妳還錢……”
事後柏為嶼對夏威說:“那就是裝深沉的最高境界,效果怎樣妳也看到了吧?嗯哼哼,妳多學著點……”
柏為嶼確實是到河內找到了媽媽家,隻不過屁股還沒坐熱就跑了,他和後爸一見麵先是冷言冷語接著大吵大鬧然後拳腳相向最後一氣之下又回國,一來二去身上的鈔票所剩無幾,大過年的也沒臉找朋友借錢,灰溜溜地四處扒火車,瞎混著等過完年後開學回妝碧堂。至於怎麽瞎混,夏威給他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段和憐憫地看著他,“為嶼啊,妳身為一個高校在讀的準藝術家,怎麽可以像夏威一樣做這種沒水準的事,夏威就是一盲流,蹲蹲局子還沒什麽,妳被抓住了怎麽辦……”
“我呸!”柏為嶼唾棄道,“我是在搞行為藝術,小蠻能和我比麽?”
夏威扭住他十八般武藝全上來,“妳再這麽叫我我就和妳決一死戰!”
“小蠻小蠻我就叫妳小蠻怎麽了?”
“如花如花以後我叫妳如花!”
段殺麵色陰沉,眼中殺戾之氣一掠,段和忙把那兩人分開,“別吵,再吵我哥就爆發了!”
段殺沒收了柏為嶼的袈裟,“妳這是從哪弄的?”
“我,我在廈門普陀寺……的時候,偷,偷看一個老和尚洗澡,順帶就……”柏為嶼得知段殺是公安後更加如履薄冰。
其餘仨皆冒冷汗:偷看老和尚……洗澡?
段殺盯著柏為嶼圓溜溜的腦袋,“冷不冷?”
柏為嶼摸摸頭,很委屈:“冷。”
段殺一聲不吭地把他推進了車裏。
段殺買了頂雷鋒帽,白中帶灰的狐狸毛,是那種改裝過適合非主流小弟弟們裝酷的款型,價格六百六。
段和咋舌:我哥什麽時候有買奢侈品的嗜好了?
假和尚把帽子往腦袋上一戴,探到沃爾沃的倒車鏡前自戀地照了半天,水仙花骨朵一般支著臉蛋喃喃自語:“上天對我真是太不公平了,長成這樣略勝潘安小贏宋玉的容貌,簡直是禍國殃民啊!瞧瞧妳們自己,在我的光輝映照之下,妳們是不是自卑得不想再世為人了?”
段和:“喂……妳真是比夏威還討厭啊!”
假道士掐著他的脖子搖晃:“給我也戴戴。”
“不給~這是段大哥給我買的定情信物~”假和尚一臉陶醉地摩挲著帽子上的狐狸毛,“好~舒~服~啊~”
假道士扯著段和搖尾巴:“段郎,我也要。”
段和額上青筋冒起:“真煩……”
“妳居然嫌我煩了,人家什麽都給妳了啊——”假道士不依不饒:“給我買給我買——”
段殺把帽子的收據交給柏為嶼,不冷不熱的說:“加上這個,妳欠我六千六百六十塊,三個月內還清,不然我找到妳學校去。”
柏為嶼手裏的帽子啪嗒掉在地上:“啊咧……不能退貨嗎嗚嗚嗚……”
夏威揉揉鼻子,望天:“天氣好熱啊。”
柏為嶼湊到段和耳朵旁邊:“唉,我老早就想問妳了,妳哥是不是麵癱?”
段和斯文,禮貌,和藹可親地回答他:“妳才麵癱,妳們全家都麵癱。”
出去一趟,又帶回一隻野生動物。段老爺子說:“哎呀,這是十八的朋友啊。我還以為是二一呢!”
三姨太說:“亂講,二一哪有小柏長的俊啊!來,小柏,過來。哎呦喂看著就招人喜歡,以後年年都來奶奶這兒過,奶奶疼妳。”
夏威的小心靈受到嚴重摧殘,“我怎麽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呢?”
段和反問:“妳有什麽不滿?”
“沒……沒有。”
開玩笑,三姨太是段家的王母娘娘,誰有不滿就拖出去狗頭鍘伺候。
請安完畢退出來,柏為嶼點著壓歲錢,喜滋滋的說,“妳們家奶奶真是超級大好人!”
夏威伸長腦袋:“多少多少?”
“三百。”
“……”
麵癱男的眼神含著笑意:“看來我奶奶特別喜歡妳,”伸手把柏為嶼的帽子摘下來,露出一個大光頭,“讓妳這麽進去,她就隻給妳一百。”
“咳咳。”段和拉著夏威欲離開這是非之地。
夏威:“嗚嗚我俊還是他俊?”
段和安慰他:“一定是我奶奶數錯了,她也隻給我兩百。”
“嗚嗚,我俊還是他俊嘛?”
“這個……妳們倆風格不一樣的。”
“我想聽妳說我俊嘛。”
“妳俊妳俊,他醜死了。”
“他騙人~~”柏為嶼蘭花指:“小樣兒,貧僧就是刮個禿瓢也比妳這土道士俊多了!”
夏威:“和哥哥,妳要為我做主啊……”
段和:“……”
段殺:“……”
段和很苦惱的對他哥說:“哥,這兩隻不能一起養在家裏,吵得我快發瘋了……”
段殺儼然是心情很好,“讓他們鬧唄,量他們也搞不出什麽有水準的花樣。”
夏威和柏為嶼的PK,在腦殘這方麵不相伯仲自不必說,前者邋遢後者愛幹淨,前者淫賊一枚後者潔身自好,前者膽大包天後者膽小如鼠,前者惡跡斑斑後者除了偽裝和尚未遂以外基本是白水一杯。
結論——夏威真是一無是處。
夏威窩在被子裏,嘴角一小塊殘留的牙膏沫,聽完段和的對比分析後,哀怨地說:“嘔吧,妳嫌棄我。”
“我沒啊,”段和揩掉他嘴角的那塊牙膏沫,忍不住調戲他:“妳讓我親一下。”
夏威捂臉搖頭擺尾:“嗯~~人家還不想要呢~”
段和把被子提上去捂住兩個人的腦袋,“我對妳好不好?”
“好~~”夏威裸著上半身抱著段和蹭蹭。
段和在黑呼呼的被窩團裏摸索著捏住夏威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我都帶妳來見公婆了,以後老實點。”
夏威沒有反應。
“害羞了啊?”段和捏捏對方的臉,又補了個吻,輕輕的,隻是唇碰唇,他沒接過吻,這樣就夠煽情了。
夏威驟然一挺身將段和壓在身下,不由分說咬住他的嘴唇將舌頭探進去翻攪。這個吻來得太熱烈,洶湧得近乎粗暴,段和幾乎要招架不住,一邊費力地配合對方做陌生的唇舌運動一邊深呼淺吸,吻著吻著都快窒息了!
夏威鬆開段和的唇,壞笑幾聲,手往他睡褲裏伸進去,野蠻地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後在他耳邊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說:“寶貝兒,妳給我老實點才對,別挑逗我,爺忍不住了想幹妳可不分場合。”
小蠻兔瞬間變成大野狼,段和被嚇到了,嚇得半天沒有吱聲。
柏為嶼洗完澡開門進來,“我睡哪?”
那兩個人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被窩裏冒出腦袋,段和灰白著臉,眼神呆滯:“……啊?”
夏威朝地上的被褥一揚下巴,“如花,妳今晚陪十八少。”
柏為嶼撲過來扒著床單:“段二哥可還記得當年墓下,是貧僧舍身忘死救妳一命,妳怎麽能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段和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啊?”
“和哥哥不要理他啦~~”夏威趴在他胸口上做嫵媚狀,眼帶秋波:“妳也不能做主的麽,是十八少點名要他侍寢……”
段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嗯?”
夏威咻地把腦袋縮回被窩裏。
段和猶猶豫豫的爬下床,“哥,我……我和妳睡,讓他們倆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那麽多人壓小黃瓜說是柏為嶼,我沒有黃瓜,加一根小冬瓜= =||||||||||
不要對流氓耍流氓
怎麽忘了,夏威是個流氓。
對流氓耍流氓的結果就是反被流氓耍流氓,聽著挺像繞口令。這個春節,純潔的老處男段博士過得鬱鬱寡歡,是他自己先情不自禁去親了流氓企圖單單純純美美好好的試著談談小戀愛,不想流氓從此以後放開手腳對他上下其手,從語言曖昧直接升級到肢體性騷擾。
大年初一清晨天蒙蒙亮時,段和眼睛睜開,眼前是無限放大的夏威同學的臉,那隻章魚嘴越逼越近:“阿納達,讓爺嘴一個~”
段和緩緩翻個身子,無力地搖撼他哥:“大哥,救命啊……”
段殺睡得迷迷糊糊的,推開他的手,“別吵,再吵揍妳。”
夏威沒趣地往床上爬,“唉,那我去親為嶼了。”
段和扯住他,“妳給我回來!”
夏威毛蟲似的一拱一拱擠進段和的被窩裏,兩手冰冷冷濕漉漉的。
段和捂住他的手問:“幹嘛這麽早起?這才幾點?”
“被尿憋醒了,去了趟廁所。”
“誰讓妳睡前喝那麽多可樂……呃?洗手了?”
“……沒。”
段和一驚:“那手上怎麽都是水?”
夏威:“……”
床上的柏為嶼:“……”
躺在他們旁邊的段殺:“……”
段和把自己的手從被窩裏掏出來聞了聞,一腳把夏威從被窩裏踹出去,“滾妳的吧!尿尿尿到手上居然也不洗手!”
“水……水太涼,人家怕冷……”夏威自知理虧,顫抖著爬向床鋪。
柏為嶼團吧團吧用被子牢牢地把自己卷成一根壽司卷,“妳別進來!”
段殺沒說話,用眼神把夏威劈個半死。
夏威隻穿條薄薄的運動褲,上身赤膊打著繃帶,蹲在地上哆嗦著:“啊嚏!啊嚏!”
反正手上都是尿,沒法安穩躺著賴床了,段和捶了一下地板,痛不欲生地從被窩裏鑽出來披件外套,丟給夏威一件毛衣,然後揪著他去廁所洗手。
柏為嶼又打了個盹,醒來發現那對奸夫淫夫還沒回來,他喊醒段殺,問:“是不是妳弟把假道士人道毀滅從馬桶裏衝下去了?”
段殺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鍾了。
兩人披上外套躡手躡腳挪到三樓的廁所門口,柏為嶼貼著門聽了聽,聽到夏威呻吟著:“嗯……段和,親愛的,阿納達,妳饒了我吧……”
段和:“閉嘴,再叫得這麽浪我弄死妳。”
夏威:“嗯……妳好壞,別,別……”
段和:“真礙事,快把這件脫了。”
夏威:“我冷……”
段和:“我加快速度,馬上就好……”
夏威:“啊,流血了!”
段和:“就一點點,沒事。”
柏為嶼無語地聽了一會兒:“這兩個人太大膽了吧?”
段殺臉色很差,“家裏這麽多人,他們真是亂來!”
柏為嶼搭上他的肩,老氣橫秋地安慰道:“沒關係,大家都還沒起。”
段殺站起來欲走,催道:“別聽了,走。”
柏為嶼按著不放:“難得有現場版,再聽聽嘛。”
段殺冷冷地斜眼一看那隻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狗爪子拿開。”
柏為嶼一聽火了,用力掐住他的肩膀:“搭一下會死?妳的肩膀很值錢嗎?報個價錢出來,爺買了!”
“放開!”
“求我啊~~”柏為嶼嬉皮笑臉。
段殺不說話,單單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刹那間,柏為嶼有一種冷風穿體而過的感覺,不由打個抖,蔫了吧唧地縮回手,“段大哥,我錯了……”
段和費了好大勁把夏威柒纏八繞的繃帶都拆了,由於子彈貫穿了肩部,雖然表麵已逐漸愈合落痂,但筋肉裏還沒恢複,夏威的手臂沒力氣抬高或拎重東西。
段和在夏威臉上啵了一下,“早就不用再綁繃帶了,貼塊紗布就行。”
夏威勾著他的脖子:“和哥哥,抱緊我,我冷……”
“算我求妳,說話別這麽惡心行不?”段和打開藥箱,剪下紗布折疊成小方塊,再用膠布給他前後槍眼上各貼一塊,“脫穿衣服時小心點別蹭到,洗澡也別碰水。”
回到臥室裏,另外倆人神色詭異地看著他們,段和疑道:“唉,妳們怎麽這麽早就起來啦?我們還準備回來睡回籠覺呢。”
段殺的眼神很矛盾,張了張嘴,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從錢包裏掏出一疊鈔票塞給自家弟弟,“妳們找家酒店住,別住家裏。”
段和看著手上的錢:“……”
段殺打開門,一臉沉重的走了。
柏為嶼伸出中指不倫不類地戳在夏威的下巴上,頂起他的臉,“兄弟,聽妳哥的話,出去住吧,妳就是不走我也不敢和妳睡一張床。”
夏威納了悶:“咦,段殺怎麽變成我哥了?”
柏為嶼揮著手絹邁小內八跑走,邊跑邊說:“小蠻哥,家裏人多口雜,妳們還是到酒店裏盡情享受新婚的滋味兒吧~~~”
段和打了個抖,“他說,盡情的……什麽?”
夏威額上冒冷汗:“……風太大,我沒有聽清……”
當然,段和沒有帶夏威去住酒店,他把夏威捂在房間裏讓其抱著筆記本自生自滅,這家夥隻要跨出房門不會輕易回來,段和去找,必然看到假道士在和自己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侄女侄子們搭訕。
段和平心靜氣地和夏威商量:不然這麽著,我們去烏鎮玩玩?
段殺建議:“妳帶他去西塘、烏鎮、南潯玩一圈好了,保準能玩五、六天。”
柏為嶼一呼嚕掏出速寫本:“好!一起去!”
夏威專心致誌地玩著遊戲,“哪有大過年的跑去那玩兒的?妳們倆去吧。”
段和欲言又止,隻好摸摸鼻子不再吭聲。
晚上段和捂著夏威的耳朵嘰裏咕嚕了一番,夏威目露懷疑之色:“什麽?妳哥喜歡為嶼?”
段和很真誠的點頭,“妳看不出來?”心說大哥妳就原諒我吧,我是真的不想把這花道士放在家裏禍害我們家的孩子們!
夏威怪笑幾聲:“為嶼喜歡小柒,妳哥失戀了。”
段和兔死狐悲的模樣:“所以我得給他們創造機會啊!”神秘兮兮地朝夏威使個眼色,“隻要妳跟我走,保證一路上想吃什麽玩什麽都依妳。”
夏威指著他的鼻子,“妳……要我背叛兄弟?妳當我什麽人了?我寧死不屈!”
段和無言以對,“啊咧……妳不至於這麽剛烈吧……”
夏威話鋒一轉:“如果妳把為嶼的帽子偷給我的話另說!”
革命的叛徒夏威同誌於淩晨五點半用柏為嶼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段十八郎,接著偷偷的戴上雷鋒帽,與段十九郎私奔了。
第二天早上柏為嶼依舊死睡爛睡,段殺先醒了,打開手機看到那條短信——“輾轉千山萬水到杭州,妳知道我是為了妳嗎?啊~~~晚上看著妳的睡臉,有太多話想對妳說,可惜我們這麽近,卻又那麽遠。”
段殺僵硬地轉過頭看看柏為嶼,那白癡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他沒有勇氣再看柏為嶼第二眼,平靜地把短信刪掉,穿衣服出了臥室,扶著走廊的牆壁幹嘔個不停。
段媽媽和三姨太經過,三姨太大驚小怪地問:“十八,妳吃錯東西了嗎?”
段殺虛弱地搖搖頭:“沒,沒事……媽,奶奶,我,我去上班了。”
段媽媽愕然道:“法定節假日還沒過完呢!上什麽班?”
“我……值班不行啊?”反正不能呆在家裏!
可憐的段殺記憶力太好,短信是刪了,可惜每個字都印在腦海裏,三五不時跳出來惡心他一下,想一次吐一次。
在大巴上,夏威沾沾自喜地把這一損人不利己的低劣行徑告訴段和,邀功道:“我是不是很聰明?”
段和淚流滿麵:“妳怎麽這麽討厭啊……”
夏威做理解狀拍拍他的肩膀,“感激之情我心領了,妳何必哭呢?”
段和嗚嗚:“我哥知道實情的話會打我的。”
夏威咳了一聲:“那就不要讓他知道實情,死無對證不是?”
段和:我的天啊,碰上妳後就再也沒遇到過好事……
春年過後,工瓷坊陸陸續續地有了陶工,又忙碌起來。
去接樂正柒的不是魏南河也不是柏為嶼,是楊小空,他大年初六就到妝碧堂,用言語試探了一下魏南河,要到樂正六的地址,進村子裏打輛摩的下山去接樂正柒。
樂正六比樂正柒整整大二十歲,由於自己是開美容會所的,故而保養得極好,年近四十還是美豔動人氣質絕佳,她開了院子的大門,笑容可掬地把楊小空迎進來:“小空啊,我聽說了,曹師叔的關門弟子麽。”
楊小空很是慚愧,忙將手裏的禮盒交給樂正六,轉移話題道:“樂正姐姐,我從家裏帶了些人參,送給師伯。”
樂正柒從屋裏跑出來:“小空!妳是來接我的吧?是吧是吧?是南河叫妳來的,是吧是吧?”
樂正六推辭著不要那人參:“這麽貴的東西我可不能收,妳留著送曹師叔吧。”
楊小空執意道:“樂正姐,曹老和魏師叔我都送了,妳別和我客氣,我家是藥商,這些東西多得很。”
樂正柒把大禮盒奪過來,驚喜道:“人參啊?姐,妳早上不是買了羊肉嗎?用這個燉吧。”轉而問楊小空:“妳家有燕窩嗎?”
楊小空躊躊躇躇的點頭:“有……”
樂正柒興奮得兩眼放光:“那下次帶幾斤來,上次我姐就燉了一點點,我都沒吃飽。”
楊小空腦門疼:……幾,幾斤?小朋友,妳確定妳說的是燕窩不是豬皮?
樂正六哭笑不得,敲敲樂正柒的腦袋,“死孩子!上次那一盞幾千塊,誰能供妳吃到飽?”
未走到內廳,楊小空就見識到樂正懸的藏獒,那隻狗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像頭獅子!
真是好奇上次魏大師兄怎麽能夠獅口逃生?
獅子蹲在廳門口,凜凜逼人。
楊小空腿肚子打顫:“小柒,狗栓了沒有?”
“沒。我們家狗品種不純,從不咬人,妳看,他多溫順。”
楊小空往他身後躲:“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它溫順呢啊?”
樂正六嗬斥道:“小柒,把狗栓起來!誰說他不咬人?上次不是把南河咬了?”
樂正柒撅嘴,“那是因為爸爸叫它咬的。”邊頂嘴邊跑過去把狗栓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電腦抽了,有一小截沒了,重新補齊的T口T……
夏威和段和的攻受問題很清楚了,真正扮豬吃老虎的人應該是夏威,瞧瞧他在墓裏那麽凶惡,就該知道他不是什麽善茬,而段和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 =|||||||
段和抽泣ing:妳們都好討厭啊!!!
糊塗事
楊小空暗暗確定樂正柒絕對不是樂正懸的兒子,那老人家長的和那頭藏獒似的,身高一米八多,骨架粗大,給人一種孔武強壯的感覺,滿臉花白的拉茬胡,和發鬢全連在一起,目光炯炯有神,年近柒十依然威猛凶悍。
老人家對溫和禮貌的楊小空還是很客氣的,隻是在談起魏南河時憤恨地哼了聲:“魏枕溪養了隻王八蛋兒子!”一捶大腿,惡狠狠道:“我要不是這條腿不方便,我就……我就……”想了想,自己就算是腿方便也不能拿魏南河怎樣,隻好忍下這一口惡氣。
樂正六早就被魏南河買通了,聽了這話便一抿嘴,借機勸道:“爸,南河也沒什麽不好,人家和小柒都兩年了……”
“放屁!”樂正懸瞪眼,“我兒子才多大?要沒這王八蛋出現的話,等小柒長大了找個好姑娘,怎麽著也比他強!傷風敗俗!”
楊小空不敢插話,捂著個細瓷杯子默默喝茶。
家裏為了這事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樂正柒儼然是習慣了,老爸的訓斥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懷裏抱著傑士邦,有一下沒一下的摸。
樂正六給樂正懸倒杯水,送上降壓藥,“好了,爸,以前妳帶小柒怎麽帶的?孩子餓一餐飽一餐麵黃肌瘦,猴仔似的,十五歲了還不到一米四,我都不說妳了!妳自己瞧瞧小柒跟著南河後長了多少肉?每次回來都高出一大截,年前我給他量了一下,都一米柒了……”
“我呸!我兒子又不是豬仔,需要他喂肥嗎?”樂正懸把降壓藥就水吞下去,橫了樂正柒一眼,兀自傷感:我這兒子跟了我幾年,既沒接受教育也沒接觸朋友,我確實是虧欠了他。
樂正柒挪過去摟著爸爸的肩,“爸爸,我想去南河那了。”
“去了就別回來,妳這沒出息的混賬!”
樂正柒嘻嘻笑著在樂正懸臉上親了一口,“爸爸,妳別生氣,我回去和南河說妳特喜歡那個罐子。”
“放屁!我什麽東西沒見過?會稀罕那個破玩意?”樂正懸震怒地把手裏的杯子往茶幾上一頓。
“好好好,我和他說妳不稀罕,叫他下次送更好的來孝敬妳。”
樂正懸一點兒也不領情,捏住兒子的小細脖子不讓他走,“別給我來這一套,妳敢出這個家門以後就別叫我爸!”
樂正柒縮著脖子,眨巴眼睛望向樂正六,“姐姐,妳看爸又這樣了……”
樂正六一把攬過樂正柒,推開老爸的大手,“爸,妳手勁這麽大,別動小柒!”
樂正懸果然悻悻的把手收回來。有一回父子倆吵得厲害,樂正懸給了兒子一巴掌,打得小孩鼻血直流,當即暈了過去,輕微腦震蕩,臉腫了半個月才消下去。當姐姐的心疼壞了,在病房門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老爸罵得狗血淋頭,然後親自把樂正柒送到魏南河那,威脅老爸說小孩和他斷絕關係了。老人家自責了好一段時間,想起來就心疼得直抽抽。
樂正六拉著弟弟起身往門口走,招呼楊小空道:“小空,我們家巷子深,門口估計打不到的士,妳們出門拐到巷子外麵去再打,我弟一上馬路就迷路,妳得看緊點。”
楊小空忙應著站起來跟出去,“好好。”
樂正懸氣急:“回來回來!”
楊小空畢恭畢敬的回身對樂正懸道:“師伯,那我先走了,再見。”
樂正懸才不理他,拄著拐杖要站起來,喊自己兒子:“樂正柒,妳給我回來!”
樂正柒撒腿就跑:“爸爸,我走啦,妳不罵我我就常回來!”
傑士邦一躍一躍跟著跑了,“喵喵!”
樂正懸大動雷霆之怒,拐杖摔出老遠:“妳這沒出息的,不是我兒子!”
樂正柒跑出院子,反手帶上門,吐吐舌頭,“吵來吵去還是這幾句話,沒創意。”
魏南河假裝不知道楊小空去接樂正柒了,他站在工瓷坊的台階上做悠閑狀抽了兩包煙,拔長脖子等得望眼欲穿,總算把小媳婦盼回來了。
樂正柒下了的士,三步並作兩步躍上台階撲倒魏南河,小孩是半點偽裝都沒有的,有十分高興絕不會藏起半分,他在魏南河臉上惡狠狠啵了一口,隻差沒有搖尾巴:“南河,妳胡子沒刮幹淨,紮人!”
魏南河摸摸臉,假裝冷淡:“妳自己找紮的。”看來魏叫獸被那句“不要臉的老流氓”刺激得夠嗆,到現在還沒有消氣。
樂正柒踮腳抱著他腦袋,鼻尖點著對方的鼻尖,像隻奶貓兒似的呢喃:“妳抽了好多煙,都是煙味。”
沒心沒肺的死孩子!瞧妳這麽高興就不爽!魏南河在樂正柒唇上啄了一口,心裏很是後悔:我和一小P孩氣什麽呢?有必要慪氣不去接他麽?想著,又啄一口,氣全消了,“寶貝,我有事和妳說……”
樂正柒仰視他問道:“為嶼什麽時候回來?”
得,火氣又上來了。魏南河很沒肚量的撒下樂正柒扭頭往工瓷坊裏走。
樂正柒莫名其妙的看著楊小空:“他怎麽了?”
被無視很久準備開溜的電燈泡走不開了,隻好躊躇著說:“生……生氣了吧。”
“我知道他生氣了,可為什麽生氣?”
楊小空眼睛盯著自己的鞋麵,“魏師兄,或許是吃醋了……”
“吃醋?吃誰的?”
“妳一口一個為嶼,他還能吃誰的醋?”楊小空實話實說。
樂正柒大吃一驚,追上魏南河:“南河,小空說妳吃為嶼的醋?”
楊小空轉身就逃。
魏南河捂住樂正柒的嘴,壓低聲音:“住嘴,我沒有。”
樂正柒放肆地嘲笑道:“妳真是沒肚量。”
“都和妳說我沒有了……”魏南河百口莫辯,心下暗罵:楊小空,小心我讓妳工藝美術史明年重修!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段殺憔悴地把柏為嶼送走的同時,段和憔悴地把夏威領回來了。
夏威沒看到柏為嶼很是失落:“柏為嶼怎麽回去了?”
段殺一言不發。
段媽媽絮絮叨叨地教訓段殺:“妳怎麽不留一留小柏?他說走就走,也不打聲招呼,我真舍不得呀!別人家兒子活活潑潑的,為什麽我們家兒子一個個榆木樣子?煩死了!”
段殺還是靜靜地沉默著,一張死人臉又死透了好幾分。
吃完中飯後段媽媽要去超市買菜,段家兄弟倆是絕對沒這個興致陪逛拎東西的,夏威自告奮勇拍著馬屁尾隨出門。家裏的親戚大部分都走了,冷清很多,兩兄弟坐在小廳裏失魂落魄的看電視,許久,段和問:“哥,妳的眼睛怎麽了?”
段殺不自然地抬手略擋眼角的淤青,前天晚上他和柏為嶼喝醉了酒,意外地做了些不該做的事,事後被柏為嶼打了一拳。要憑他的性格,誰敢打他他一定十倍奉還,可這事錯在他,因為柏為嶼爛醉而他隻是半醉,所以挨一拳還是可以忍受的。前後思量片刻,他決定不告訴弟弟自己做的糊塗事,於是輕鬆道:“被門夾了,呃……妳的眼睛又是怎麽回事?”
靠!老大,妳搶走我的借口讓我說什麽?段和幹咳一聲喝口可樂掩飾慌張,絞盡腦汁想出個借口:“……看星星的時候,天上掉下個壘球。”與段殺酒後亂性且事後被打不一樣,段和是在雙方都神誌清晰的情況下和平談判未果,先擲硬幣,夏威輸了;然後抽簽,夏威輸了;接著剪刀石頭布,夏威還是輸;最後決定抽一輪拔烏龜,夏威耐性盡失,抽了幾張牌後驟然惱羞成怒,奮起壓倒段和。兩個人扭打在一處,書呆子段博士慘遭毆打,最終導致失去主攻手的權利,咳咳,簡直就是羞於啟齒,真真百無一用是書生。
死一般的僵窒,段殺找話題說:“玩的開心嗎?”
老子被假道士強|奸了一路,能開心就見鬼了!段和訕笑:“挺好玩的,嘿嘿……”
冷場十分鍾。
段殺問:“什麽時候去學校?”
段和:“問夏威。”
段殺:“……”
冷場十五分鍾。
段殺問:“吃了嗎?”
段和:“……剛剛不是和大家一起吃的麽?”
段殺:“哦,我們吃過了啊。”
段和:“……”
再冷場二十分鍾。
段和問:“妳這幾天怎麽過的?”
段殺:“就那樣過唄。”
段和:“……”
兄弟倆就這麽談了幾個小時後,段媽媽回來了,夏威拎著大包小包,段媽媽挽著夏威談笑風生好像親母子,看得段家兄弟倆很不是滋味兒。
段媽媽一見段和就大笑:“段和,我剛和小夏說好,把妳嫁給他!”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段和驚出一身冷汗:“媽,他和妳說什麽了?”
段媽媽把水果放進果盤裏,開玩笑說:“小夏說要下聘把妳娶走啊哈哈哈……”
“姓夏的!”段和怒目瞪著夏威,夏威狗腿狀端著盤子去洗水果了。
段媽媽轉向段爸爸:“親愛的,妳看怎麽樣?”
段爸爸把報紙放下,將臉一板:“亂來!”
段和吐出一口氣:還好爸不愛開玩笑。
段爸爸繼續說:“小夏是孤兒,窮得很,哪有錢下聘?還是他嫁到我們家比較合適哈哈哈哈哈!”
夏威搖著尾巴奔進來:“我願意我願意~~”舉著剛洗好的水果,“公公婆婆吃水果~”
段媽媽:“好好好,乖孩子!”
段爸爸:“叫爸爸就給妳見麵禮。”
夏威毫不猶豫:“爸爸~~~”
段和一頭黑線:“哥,為什麽我回來後覺得爸爸媽媽不是以前的爸爸媽媽?”
段殺習以為常的道:“妳不在這幾天,他們已經被柏為嶼那小子逗得不正常了,他們都把我許配給柏為嶼做小妾了……”
段和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英武威風的大哥:“……小妾?”
段殺自知失言,窘迫地摸摸鼻子敷衍道:“我,我值班,先走了。”
段和的導師給他掛了個電話,某大學文博係缺人,讓他過去實習三個月,允許六月底回原校畢業答辯拿學位證書,然後給他轉正。一般來說,博士當高校教師,入校就是講師,不出幾年便能升副教授,對於段和這樣的書呆子是最好不過的出路。
段和挺高興的,摟著夏威的腦袋親啊親,對他說:“妳看,我馬上就有正式工作了,妳是不是也該找個正經事做?”
夏威掙開,故作深沉的點起一支煙,“和哥哥,妳養我啊。”
段和笑笑:“好,我養妳,那妳要乖一點。”
夏威嗤笑,伸手捏捏段和的下巴,“妳要我怎麽乖?說說看。”
過完年親戚陸陸續續的都走了,上班的上班念書的念書,段殺也回自己屋裏去住,小房間裏沒有別的人了,是兩個人的世界。段和把夏威的煙拿過來丟進床頭的易拉罐裏,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別抽煙,門窗都是關著的,空氣不好。”段和將他攬進懷裏,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也沒什麽別的要求,妳就跟著我,我到哪妳到哪,能賺多少錢無所謂,找個正經工作安定下來就行。”
段和的要求確實不高,夏威自問自己能做到嗎?段和寵著他,甚至在床上都讓他為所欲為,夏威知道不是因為段和打不過他,而是寵他寵得沒邊了。
就這麽一個要求,功德圓滿的愛情——和妳在一起。
夏威,妳做得到嗎?
夏威沒有考慮過這些,這假道士沒正經慣了,一旦問題的嚴肅性擺在麵前,他卻不知該怎麽嚴肅起來。
段和吻吻他的鼻尖,語氣溫和柔軟:“我叫我哥去定了後天的機票,妳先和我回學校,我得填些推薦表之類的,辦完手續再去用人單位。”
夏威點頭:“嗯。”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遲了……
美好的暑假結束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其實我挺忙的,去年忙的完全沒法寫文,不過既然開了就不會坑的,隻能晚上拚命碼字了,淚水……我盡量盡量保持日更……
Ps:叫我二更三更十更的壞孩子們,我隻想淚流滿麵地cos倒黴催的段小二說一句話——
妳們好討厭哦~~~
關於奸情的論述
連聲招呼也沒有打就連夜逃走的柏為嶼失魂落魄地逃票扒上輛火車,在車廂間的廁所門口蹲了一天一夜,突然發現自己搭錯車了,百般無奈之下隻好猥瑣地在火車站做流浪漢狀裹報紙睡一晚,第二天換輛火車,這回運氣沒那麽好,扒的是輛慢車,蹲了三天兩夜才回到學校。
到達妝碧堂時柏為嶼腦袋上已經長出一層短毛,像剛從局子裏放出來的勞改犯,遊魂似的打開妝碧堂側門溜進自己的臥室,燈也不開,躺倒就睡。
夏威的本命年也是柏為嶼的本命年,夏威有段博士給他買紅內褲避邪,柏為嶼可沒有,他穿的是清白純潔的白內褲,於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扒掉了內褲為所欲為,真是倒黴到家了!
奸情一直以來是個比較邪門的事物,但也不是無跡可尋,當我們理論聯係實際分析具體案例的時候就會發現其理論依據就是馬克思唯物主義學說——內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比如夏威和段和,同床共枕個把月奠定了奸情發展的外因,段和同誌在反革命力量假道士的色誘兼洗腦之下革命意誌不夠堅定最終導致直男巨變,乃是內因。
至於柏為嶼同學對自己的遭遇感到震撼不平,心懷仇恨畏懼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自憐自哀,主要是由於外因和內因沒有共同和諧發展,當外因發展到了共產主義柏拉圖階段而內因隻停留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赤|裸裸的奸情就與現實理智割裂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跨年度不及格的柏為嶼同學至今沒能想明白自己的白色小內褲為什麽會背叛了自己!
綜述以上理論,個案分析就簡單得多,老師告訴我們做論述題要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從事物發展的本源開始說起,稍微有點浮誇也不打緊。
自打夏威和段和私奔後,段殺的堂弟二一回來了,那小子是個中美混血,帶著個巴西妞兒,那兩人火辣辣熱情一個KISS能旁若無人的吻出吉尼斯紀錄來。段殺自覺地把臥室讓給堂弟和堂弟媳住,然後拎著柏為嶼住到頂層平台的小閣樓裏。那本是一個鴿子屋改造的,頭頂上偌大一個天窗,閣樓的窄小程度可想而知,沒有床,隻在木地板上打了個地鋪,兩個人席地而窩,晚上睡覺前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談哲學談未來談詩詞談歌賦,(不好意思,某恩COS了一下瓊瑤奶奶)咳,當然,段殺不愛說話,隻覺得和誰都自來熟的柏為嶼吵得他日日頭疼、夜夜難寐,心下恨恨地規劃報仇的方案。
兩個人本來是相安無事,大年初八晚上段殺有同事聚會,愛湊熱鬧的柏為嶼顛兒顛兒跟著去了,(這個教訓教育沒有力量保護自己的小受們人多的地方不要去。)由於以段殺堂弟身份出現的柏為嶼能說會道,很快喧賓奪主和段殺的同事們打成一片,整個聚會的氣氛都被他帶動起來,(這個教訓教育古今中外的小受們矜持的重要性。)於是K歌的K歌,劃拳的劃拳,拚酒的拚酒,賭博的賭博。(這個教訓教育酒量不好的小受們一定要遠離酒精。)在此期間麵癱段Sir苦悶自己為什麽會把這假堂弟帶出來丟人現眼,獨自鬱鬱寡歡借酒消愁,(這個教訓教育鬧騰的小受們務必學會察言觀色同時不能低估麵癱男的戰鬥力。)結果我們的柏為嶼同學順應曆史的潮流,惡俗地醉倒了很矛盾地發起酒瘋。
為什麽說矛盾呢?因為他醉酒後的所作所為對男人來說很可愛對女人來說很下流,他的假堂哥終於忍無可忍出手把他揪出會場。(這個教訓……簡直是前有古人今有悔者,而且將永不停息地發生。)
自從段殺收到了來自“柏為嶼”的那條不惡心死人不甘心的示愛短信後,真心覺得這小子的一舉一動都在調戲他輕薄他,那一夜這種感覺達到了巔峰狀態,身為堂堂男子漢被人非禮到如斯地步豈有不反抗之理?段Sir不是吃素的主,加之挺長一段時間沒有開葷頗有些饑渴,於是就半推半就借著酒勁反調戲反輕薄回去了。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柏為嶼住進了他路過時淌哈喇子瞻仰的上城區某個五星級酒店,不幸,沒能睡到天亮,淩晨三點就醒了,全身都痛,眼一睜看到心愛的白色小內褲躺在枕頭旁邊,艱難的轉個身,他看到了和他一樣赤|條條的麵癱男——
麵癱男依然麵癱,甚至好整以暇的在抽事後煙。(好吧,其實從段殺的角度來說,他也是剛醒,惶恐無措地打算抽支煙平穩一下自己的情緒。可好死不死誰叫妳長了副麵癱臉,麵癱沒有錯,但在這種時候妳也該努力做出一點表情表示一下妳的震驚和歉意嘛!)
段殺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痛不欲生勉為其難地清了清嗓子,準備發表聲明對此次行動負責。
還未等他開口,柏為嶼一拳把他打成了海盜眼。
段殺摸摸自己的眼睛——依然麵無表情。(靠!妳還能保持麵癱,I服了YOU!)
柏為嶼按按拳頭,打算再添上一拳讓他變成熊貓眼。
段殺吐掉煙,支起半邊身子捏住柏為嶼的拳頭,一言未發卻莫名的殺氣逼人。
柏為嶼聰明就聰明在識時務,深知自己是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偷襲得手,要真打起來自己百分百接不了段殺半招。
“流氓!”柏為嶼類似於撒嬌的罵出這句話,那是發自肺腑的痛罵啊!
“禽獸!”摸了摸自己下身,摸到一手幹了的黏液。
“混蛋!”勉力穿上他的白色小內褲。
“狗養的!”穿上衣服。
“娘希匹的!”穿上褲子。
“王八蛋!”趔趄著往外走。
“我會報仇的!”回頭找出段殺的錢包,翻出一疊人民幣塞進自己口袋裏,然後把錢包砸到段殺臉上。
“妳給我等著!”啪地關上門逃之夭夭。
段殺看看自己空了的錢包,想笑笑不出來,無奈之下罵了句:“操,妳把妳自己當什麽了?”
此仇不報非君子,但是敵人過於強大,怎麽報?柏為嶼隻剩一絲吐氣的魂魄繞了中國半圈,考慮了很多天都沒有得到結論,他蹲在妝碧堂門噴著白泡泡,嘩啦啦吐出一口刷牙水,頹然地自言自語:“太慘了,不能就這麽不了了之啊……”
楊小空鬼魂一樣出現在他背後:“為嶼!”
柏為嶼一跳老高,怒道:“幹嘛啊?”
楊小空揪著他搖晃,“妳回來啦!妳……”
“回來了回來了,別晃!”柏為嶼扯扯自己的衣服,沒好氣說:“怎麽?這麽想我?”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楊小空,“呦,水痘恢複得很快嘛,疤都快看不見了。”
“我媽給我配了一堆藥,在家她整天逼我塗藥做麵膜,我都受不了了,隻好提早過來。”楊小空笑了笑,轉而朝木樓喊:“小柒——為嶼回來了……”
柏為嶼捂住他的嘴,“別叫!”
“為什麽?”
為什麽?柏為嶼鼻子一酸,“沒……什麽。”
樂正柒還在賴床,朦朧中聽到楊小空的喊聲,便從被窩裏探出雞窩頭問魏南河:“小空喊什麽?”
魏南河把樂正柒的腦袋捂在懷裏,許久,很不甘願的說:“他說為嶼回來了。”
樂正柒從床上蹦起來,滿床打滾著找衣服褲子穿,興奮得直冒鼻涕泡:“找為嶼玩——”
魏南河一把拉住他,“樂正柒,我和妳說過什麽了?”
“別和為嶼湊一塊瘋玩。”樂正柒對答如流,心說:瘋玩是什麽程度的玩兒?
“還有呢?”
“二月中旬去補習班念書。”樂正柒耷拉著腦袋穿上寶尼兔襪子,“南河,我沒上過學,有點怕……”
魏南河起身套上件薄毛衣,摟過樂正柒親了一口,笑道:“沒叫妳念英語和數學,乖,先念著,一切有我呢。”
要樂正柒念英語和數學是完全不可能的,孩子的數學程度隻停留在加減乘除,英語也隻會亂講幾句,不過語文絕對難不倒他,尤其是古文,絕對比一般文學院本科生要懂得多,曆史更是能滔滔不絕的從夏商周講到元明清。這就是樂正懸的教育,片麵地批駁現代化科學教育而回複古代私塾教育,看古文寫繁體字,老頭兒將畢生積累的深厚古文字知識盡數教給兒子,當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除了在解讀甲骨文,金文,戰國文字等方麵是專家,樂正柒過眼的文物古董,不管是瓷器青銅還是玉器金銀,幾乎沒有出現過紕漏,功力絕對不在魏南河之下,而且對各朝各代陵墓的製度特征也是了如指掌,連魏南河都自愧不如,不得不說是一個文物研究的天才。
魏南河考慮了很久,樂正柒有這個能力不應該浪費,隻要不考理科各項,免除英語考試,拿一個文博係的特招名額應該不難。再說,他還小,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總比他到處掏墓來得好。
樂正柒蹦出木樓,揪著柏為嶼又掐又拍,可勁兒折騰了一陣。魏南河在窗口冷眼看著,心下嫉恨:媽的,學校快點開學吧,老子受不了了會打人的!
柏為嶼聽完樂正柒的新年新計劃後,不可思議的問:“妳,念書?去哪念?”
“南河給我報名了,師大附中的補習班。”樂正柒既興奮又不安。
楊小空插嘴道:“早該念了啊,小柒,魏師兄的安排很正確,妳聽他的準沒錯。”
樂正柒看向柏為嶼,“妳說呢?”
柏為嶼也表示讚許:“嗯,掏墓總不是能做一輩子的活兒。念吧,隻是壓力別太大,當玩兒一樣就行。”
樂正柒驀然綻開笑容,勾著柏為嶼的肩說:“為嶼,那以後我每天都要去上課了,誰陪妳玩?”
柏為嶼往旁邊挪了挪,口不對心的道:“妳快滾滾蛋吧,沒妳煩人我開心死了。”
樂正柒呸一聲,“狼心狗肺,虧我這段時間這麽想妳!”
柏為嶼悻悻地蹲在一邊揪小草,心虛得不敢多看樂正柒一眼。這種哀怨情懷很容易理解,就像一個失身的女子,在心愛的男人麵前……咳,在心愛的男孩麵前,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痛徹心扉!
不要覺得這個詞搞笑,意外失去處子之身的柏為嶼同學的心境就是如此,他沒心思多考慮和魏大師兄之間的潑醋大戰,隻能哀歎命運的不公,緬懷一下自己沒能保衛住的貞操,嗚呼哀哉。
奪走柏為嶼貞操的段Sir,他心裏想什麽沒有人會知道,他不是個會把心事放在臉上的人,此時正一臉雲淡風清的開車送自家弟弟和夏威去機場。
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段和把雞蛋在門上磕了一下,開始剝蛋殼。段殺冷不丁冒出一句:“段和,給我發現有一點蛋殼掉在我車裏,我一定給妳好看!”
段和“哦”一聲,小心把殼剝進塑料袋裏,然後把蛋遞給夏威,壓低聲音說:“我哥最近心情不好。”
“這妳也看的出來?”夏威接過雞蛋咬了一口,悶悶的轉移話題道:“段和,妳看,我手上的凍瘡好了。”
段和握著他的一隻爪子揉了揉,笑道:“明年還會再長。”
“明年我躲到暖和的地方就不會再長了。”
“躲哪裏?”
“廣東,海南,都行,找一個不下雪,冬天隻要穿一件薄毛衣的地方。”
段和把夏威的手放到自己唇邊,“我答應妳。”他在對方手背上小小的咬一口,唇角溢滿笑意。
夏威垂下眼簾,默默地嘬著牛奶,出奇的乖順。
“嗬,妳也會害羞啊。”段和笑著把夏威的手塞進懷裏捂著。
多餘的話不用說,喜不喜歡也不用掛在嘴上,
鹹蛋,妳吃蛋黃我吃蛋白。
金橘,妳吃甜甜的皮我吃酸酸的肉。
雪地,我在前麵走,妳踩我的腳印後麵走。
遊戲,我刷裝備,妳打通關。
今年帶妳來見公婆,明年回來拜天地,哪怕妳不乖不聽話,怎麽任性怎麽鬧騰我都能忍受。
我有多喜歡妳,我不知道,但妳一定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發完文後就去狂碼字了,不知道為什麽那34章JJ不給顯示,今天回來隻能咬著手指翻看著比33章少了近一百個的留言,內牛滿麵,好討厭的感覺哦……
最近嚴打,上H則鎖文,欠大家一個為嶼和段殺的H,以後會華麗麗補償的……
不是笑話
到了候機廳,段殺把弟弟拉到一邊小聲說:“那小子沒正沒經,妳別對他太好。”
段和失笑:“哥,忙妳的去吧哈!”
段殺也覺得自己管太寬了,便住了嘴,敷衍地點點頭,“我也沒事,等妳登機了再走。”
段和回到夏威身邊坐下,挑起眉毛將夏威上下看了一番,“小蠻。”
夏威一愣:“為什麽叫這個外號?”
段和捏捏他的臉,“突然想起來了,覺得很可愛。”
夏威拍開他的手,“我想喝點水。”
“上飛機喝吧。”
沉默一陣,夏威喚道:“段和。”
“什麽?”
“沒什麽,就隨便叫叫。”
“神經。”
“和哥哥。”
“別惡心。”
夏威扳過段和的臉,旁若無人的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老婆。”
段殺重重咳一聲,挪到半米之外的椅子上攤開報紙看起來。
段和臉上有點熱,“別鬧!”
夏威歎了口氣,在段和的鼻梁上又落下一個吻,無聲地說句:我真舍不得妳。
段和覺出了異常,問:“妳怎麽了?”
“我想尿尿。”
段和翻白眼,“就妳事多!快去快回。”
夏威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看了段和一眼。
段和不耐煩了:“又怎麽了?”
夏威躊躇著說:“我有點想念辣子蒜羊血。”
“想念個屁啊?一到西安就帶妳去吃。”段和揚起嘴角,笑容燦爛得讓夏威眼圈兒瞬間紅了。
夏威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段和剛開始還沒多在意,直到廣播開始催促,他才焦急地在原地打轉,掏出手機撥通夏威的電話。
熟悉的鈴聲在身邊響起,段殺神色驟變,順著鈴聲從行李包外層找到夏威的手機,他緩緩轉過頭,目光矛盾而悲哀地望向自己的弟弟
——鬧劇,妳們這哪是談戀愛,分明是場鬧劇!
段和的思緒嗡地空白成一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怎樣一個情況,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錢包不見了,隻留下兩張機票。
段和在候機廳沒頭蒼蠅般尋找他毫無預兆地消失了的戀人,人來人往,沒有他要找的人,他聲嘶力竭地大喊:“夏威——夏威——”
段殺從後麵拉住他,“段和,妳怎麽還沒明白?那無賴逃了!”
段和木然地搖搖頭,他寧願相信一切都隻是那個愛搗蛋的小子惡作劇,“夏威——”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從認識到相愛,一路下來,他遷就再遷就,實在想不出自己錯在哪裏。半小時前在候機廳大門口,兩個人拉了拉手,他囑咐道:“西安比這冷,大衣帶在身上。”夏威捂著他的耳朵假裝要和他說悄悄話,卻在他耳朵上親了一下。
如果有一點點良心,對他有一點點愛,那人又怎麽會忍心如此愚弄他?
“夏威——”段和站住了,眼淚無法控製。
他今天才發現自己並不了解這所謂的戀人,愛來得太快,他還來不及辨認對方是如何無恥如何殘忍的人,就將整顆心遺落在這個機場。
有人即將分開,他們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
有人久別重逢,他們喜極而泣,笑容上掛著淚。
候機廳裏的人都在好奇地觀望著他,隻有他顯得那麽多餘而又莽撞,既可笑又可悲。
整個候機廳都在淚水中模糊,第一次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能付出的絕不會吝嗇,他從小沒吃過虧,不懂得該如何給自己留下一絲半點退路。其實他早應該知道。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那人就告訴他,“我這輩子做了不少虧心事,去年在武漢認識一個女孩……”
“今年年初在烏魯木齊交了個女朋友……”
“暑假在上海又找了個空姐……”
一點都不好笑,原來都不是笑話。
自己不是那人欺騙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開學,研究生處例行會議,魏南河開車到係樓底下,兜兜轉轉找個停車位插進去,三人從車上下來往係樓走,魏教授整整領帶走在前麵;柏為嶼吊兒郎當的跟在後麵;楊小空走沒幾步讓自己的鞋帶絆了一腳,忙蹲下來係鞋帶。
白左寒教授的陸虎也緩緩駛到係樓底下,魏教授手插著口袋,笑著招呼道:“左寒!挺早嘛!”
柏為嶼喚了聲:“白教授。”
楊小空從後麵追上來,樂嗬嗬地打招呼:“白教授。”
“嗯,嗯,妳們好。”白教授從車上下來,一臉愁苦,歪歪地走過來扯住魏南河:“大事不好了!”
魏南河一驚:“怎麽?”
“陳誠實初始通過了。”
魏南河忍笑:“恭喜白教授,其實我早預料到了,這個學生是抱佛腳大王。他研二的美學沒有上過一節,臨考前背了三天考全係第一名。工藝美術史他年年沒過,不是因為笨,完全是因為不重視。”
白左寒長籲短歎的道:“我剛評上碩導就遇上這麽倒黴的事,唉!時運不濟!反正我不要他,老兄,我就是準備和妳商量這事,複試無論如何把他給我刷下去。”
“怎麽刷?妳又不是不知道,複試的理論考試考生名字是全封閉的,況且專業考的是半身色彩人像,他的強項。”
“我不管——”白教授咬牙切齒:“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魏南河無可奈何道:“這可是妳說的。”
“我說的!”白教授很堅決,“兄台可有妙方?”
“今年報妳的研究生全部刷下去,就不會有漏網之魚了。”
柏為嶼在一邊扼腕歎息:“暗箱操縱,學術腐敗啊!”
白左寒揮揮手,“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兩隻叫獸勾肩搭背進係樓辦公室裏謀劃去了,楊小空踢踢腳底下的石子,看著白左寒的背影,仿佛打擊頗大,驚愕道:“柏師兄,白教授怎麽這樣?”
柏為嶼嗤笑:“他怎樣?”
楊小空低下頭,很沮喪的說:“我和他接觸了幾年,他一直都很好的……反正不是今天這樣。”
柏為嶼吐槽道:“他在學生麵前當然裝得溫文爾雅、嚴肅高貴,妳以為他就真的是朵白水仙了?”
楊小空反駁:“別這麽說白教授,妳才是白水仙呢!”
“我就一比喻嘛,沒說妳,妳急什麽?”柏為嶼悻悻然摸摸鼻子。
“我哪有急?”楊小空抬腿就走,轉移話題:“不過白教授用這種方法把陳師兄刷下去確實不太厚道……”
柏為嶼拍他一把,“瞎操什麽心呢?白教授做什麽準備工作都沒用,複試的幾個改卷老師全部會臨場倒戈。”
“為什麽?”
“妳看著吧,”柏為嶼高深莫測地一揚下巴,“一個禮拜之內見分曉。”
過了兩天,輪到樂正柒開學報到,魏南河從師大附中領回小孩的校服,囑咐道:“那個學校校規很嚴格,妳乖乖念書,別鬧騰。”
一般來說,沒條件上學的孩子都渴望上學,有條件上學的孩子都憎恨上學。我們的柒仔小朋友剛到上學年齡就被剝奪了上學的權利,沒能接受法定的義務教育,雖然在知識的吸收方式上難以評定對錯,但確實是失去了正常與社會接觸的能力,現在麵對的是怎麽學會和老師同學們相處,今後將麵對怎麽在大社會裏生存,這是魏南河想讓他學會的第一門課。
樂正柒這個孩子被保護過度了,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社會的險惡,眼裏永遠沒有壞人,這一點是他可愛的優點也是致命的缺點。魏南河舍不得讓他去接觸社會,一度自私的想把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下寵一輩子。魏教授不是沒學過教育心理學,所以比誰都更知道這個念頭的愚蠢和不可行性,樂正柒不是誰的私有財產,應該讓他去認識社會,有競爭有是非有陰謀而又豐富多彩的社會。
樂正柒興奮得一晚難眠,翌日早上起來穿好校服,搖搖魏南河催道:“快起來!不然要遲到了!快快快,幫我係一下領帶。”
魏南河打著嗬欠起身,邊幫樂正柒係好領帶邊將他上下打量一遍,苦笑,覺得自己的心態一下子老了十歲。
校服這個東西,是好看的人穿著越發好看,難看的人穿著越發難看,不分男女。樂正柒穿著這身校服顯得既天真又性感,嗜好下載校園係列黃片的製服控柏為嶼同學看了恨不能把那小P孩關起來狠狠蹂躪。
樂正柒斜斜背著個單肩包,手插在口袋裏老三老四的走過來,雀躍的道:“為嶼,妳看我的校服!”
柏為嶼痛苦的捂著鼻子,費盡千辛萬苦忍住噴鼻血的欲望,說:“實在是太難看了!”說完撒腿就跑。
樂正柒一頭黑線,不安地摸摸自己的校服:真的難看到這個地步嗎?
楊小空比較實誠,紅著臉說:“好可愛。”說完也忙不迭逃走了。
魏南河悶哼一聲,嘴上沒說什麽,心下怒罵:媽的!一群兔崽子,最好別打我老婆的主意,不然別怪老子玩兒陰的!
“在學校一定要乖乖的,”魏南河在車上教育自家孩子:“上課認真聽講,別給我出什麽幺蛾子,老師告狀的話看我不揍妳。”
樂正柒翻著語文書,大聲答應著:“好。”
“手機沒收,免得妳上課玩遊戲。”魏南河伸手。
樂正柒把手機交出來。
魏南河想了想:“手機還是給妳吧,遇到什麽情況掛電話給我。”
樂正柒又把手機揣褲兜裏。
魏教授領著小孩去報道,和班主任打了招呼,班主任是位姓何的老師,說起來還是魏教授的學生。
在班級門口,樂正柒手心冒汗,扯扯魏南河說:“我怯場。”
“又沒叫妳上台唱歌,妳怯什麽場?”魏南河笑笑,再一次叮囑道:“上課一定要乖乖的,我交代何老師關照妳了。”
樂正柒不住點頭:“知道了。”
插班生的規矩,都是站在講台上由老師介紹說這位是我們班剛轉來的新同學某某某,請大家鼓掌歡迎雲雲。
呱唧呱唧的鼓掌聲過後,樂正柒麵對幾十號陌生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惶恐起來,求助似的望向站在門口的魏南河。
何老師客氣地說:“下麵讓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樂正柒說:“我……我叫樂正柒。”
下麵有個同學喊:“叫什麽?說大聲點!”
樂正柒垂著腦袋,嗓音微顫:“樂……樂正柒。”孩子沒見過世麵,氣短了。
講台下麵一片嗡嗡嗡的吵雜聲,一個男生怪笑著說:“再說大聲點!”
班門口的家長驟然大發雷霆,一派惡霸風範地指著那個男生訓斥道:“那個小子,妳想幹什麽?”
教室裏立即鴉雀無聲。小子們活膩了吧?問問妳們何老師,他念大學時敢不敢在文化流氓魏叫獸麵前唧唧歪歪?
樂正柒在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同桌是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兒。樂正柒沒有接觸過同齡的女孩,故而眨巴眼睛看著同桌的臉蛋,看完臉蛋又看裙子,看完裙子目光下移,盯著人家大腿不放。
魏叫獸心裏一緊:靠!同桌最容易搞情竇初開,換個男孩罷!轉念一想,啊啊啊啊我家小柒和別人家孩子不一樣,換個男同桌也不安全,糾結啊糾結!
上課時間到了,班主任在門口拉著英語老師嘰裏咕嚕,大概意思是那個新生不念英語的,隻要他不鬧事,您老睜一眼閉一眼吧啊。
英語老師開始講課,樂正柒翻開天書一般的英語書,看了一陣,選擇放棄,轉而掏出曆史書興致缺缺地看起來。
漂亮的同桌用胳膊肘頂頂他,“同學,妳剛才說妳叫什麽名字,我沒聽清楚。”
樂正柒靦腆地摳桌麵:“樂正柒。”
“好奇怪的名字,怎麽寫?”女孩兒友善的笑笑:“咦,妳沒有帶筆麽?”
樂正柒被女孩的笑容迷得柒暈八素,緩過神來,忙從包裏掏出一支象牙管紫毫小楷。
開玩笑的吧?駐足在走廊上的魏教授倒抽一口冷氣:他什麽時候把那支小楷拿走的?
我們的小柒仔第一天上課,很精心的準備了自認為是最好的文具用品。正準備再掏出墨汁,窗外伸進一隻大手霍地將那支毛筆奪走,樂正柒一愣,窗外又丟進一支廉價圓珠筆。
魏南河把他的收藏品小心插進上衣口袋,麵目猙獰:妳個死孩子!妳想用毛筆寫字出洋相也別拿我的嘉慶貢品吧?
樂正柒很委屈的拈起圓珠筆,在書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女孩兒抿嘴一樂,“姓樂?”
“樂正。”
“我姓崔,這是我的名字。”女孩也寫下自己的名字,兩個同齡人竊竊私語談得很友愛。
不要臉的老流氓隔著一扇窗戶,心酸得直想找麵牆撓撓:操,妳老公我還沒走呢,死孩子就被個黃毛丫頭兩三句話勾引得看都不看我一眼!這才放養第一天,今後還怎麽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捂著我可憐的胃爬去吃飯……
我恨開學!!!
吵架
樂正柒果然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上了幾天課後和同學們關係良好,一天回來對魏南河說:“以後妳中午不要來接我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家正在吃晚飯,柏為嶼和楊小空麵麵相覷,魏南河反問一句:“那妳午飯吃什麽?”
“我可以和同學們一起吃啊,學校有食堂,學校外麵也有小店,妳給我點零用錢吧。”樂正柒笑容滿麵的。
“不行。”魏南河想也不想。
“為什麽不行?同學們都沒回家吃,回來吃多麻煩啊。”樂正柒委屈地戳著掉在飯桌上的米粒。
魏南河將筷子一頓,“我每天準點接送妳都沒嫌麻煩,妳哪來這麽多廢話?外麵吃……不幹淨,也沒營養。”
“別人都可以!”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魏叫獸獨斷專行地給小P孩盛碗湯,擺在他麵前。
修坯工阿勝插嘴說:“魏教授,中午休息時間才三個小時,來回就要兩個小時,就為吃個飯,確實太趕了。”
幾個陶工也附和著說:“就是就是!”
樂正柒感激地看了阿勝一眼,轉而眼巴巴望著魏南河。
魏南河鬆了口氣,“那好吧,我問妳,在外麵吃完午飯剩下的時間妳要幹什麽?”
樂正柒很興奮:“很多活動啊,到網吧打遊戲啦,打籃球啦,我還和同學約好了明天中午去玩台球呢,南河妳給我點錢……”
柏為嶼一個勁衝樂正柒使眼色:傻孩子,說複習功課啊口胡!
“放妳媽狗屁!”魏南河直接爆粗口:“我讓妳去念書還是讓妳去玩的?這麽愛玩還念什麽書?窩在這鄉下玩好了!今天要錢打遊戲打台球,明天是不是向我要錢去泡妞?”
樂正柒愣了愣,眼裏的喜悅潮水般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淚水,他哐地把湯碗摔了,轉身就走。
柏為嶼憤然起身往外追,魏南河一把抓住他,“幹什麽?”
柏為嶼推開他,赤急白臉的道:“魏師兄,我叫妳一聲師兄算是尊敬妳,妳別逼我罵妳!我告訴妳,樂正柒愛念書念書,愛打台球打台球,愛泡妞泡妞,他十柒歲,妳十柒歲的時候有人這麽管妳嗎?”
“妳!”魏南河氣得一口氣幾乎要提不上來,一拳招呼上去將柏為嶼揍趴在地上。
阿勝慌忙不迭地招呼幾個陶工一擁而上攔住魏南河,“魏教授,妳這是幹什麽?”
魏南河瞪著柏為嶼,怒道:“這是我和樂正柒的事,幹妳鳥事?柏為嶼,我忍妳很久了!”
柏為嶼趔趄著爬起來,紅著眼吼道:“魏南河,妳忍我什麽?妳他媽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從來沒做過橫刀奪愛挑撥離間的事,要真的做了小柒還會聽妳的?”
“妳有種再說一遍!”魏南河火冒三丈的要揍柏為嶼,立刻被幾個陶工柒手八腳的拉開了。
楊小空拖著柏為嶼好言好語的勸道:“為嶼,別鬧了!”
柏為嶼掙紮著往前衝,指著魏南河:“再說一遍怎麽了?魏南河,妳讓小柒過得好了嗎?妳整天管著他這個那個,還不都是為了妳自己,妳自私透頂了!”
楊小空使出吃奶的勁摟著柏為嶼的肩膀往後拖,“柏師兄,夠了!”
“柏為嶼,妳個死跳蚤,樂正柒都是跟妳學壞了!瞧妳的流氓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狗改不了吃屎!”魏南河涵養頓失,怒罵:“妳以後給我離他遠點!免得把妳一身臭毛病傳染給他!”
死跳蚤盡顯跳蚤姿態,在楊小空的拉扯之下一蹦一蹦地試圖闖出包圍圈,“魏南河,妳這自大狂!妳很有休養妳很有氣質?教授了不起啊妳個戀童癖妳個誘|奸犯……”
兩個人妳一句我一句,什麽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最後魏老忍無可忍拿拐杖摸瞎亂抽了一頓,柏為嶼和魏南河紛紛接了好幾棍,阿勝這才連拉帶拽的把魏南河拖到木樓裏,楊小空也趁亂把柏為嶼拖回妝碧堂。
“柏師兄,唉,妳……”楊小空給他後背抹上藥油,“魏老沒抽到妳的腦袋吧?妳的腦袋是重點保護對象,萬一又受傷……”
柏為嶼不耐煩的一甩手,“我煩,別理我!”
楊小空放下藥油,坐在妝碧堂台階上發呆,沉默了許久後,說:“為嶼,妳有錯呢。”
柏為嶼愣了一瞬,罵道:“我哪有錯?去妳媽的。”
瘦黃狗扁扁搖著尾巴靠近過來,楊小空將它摟過來抱著,略微斟酌片刻言辭,緩緩道:“為嶼,妳設身處地的替魏師兄想想,樂正柒六歲就和社會脫軌了,現在去上學,在涉世能力上就像一個六歲的幼兒和一群十柒、八歲的少年相處,魏師兄這幾天牽腸掛肚魂不守舍的,妳又不是沒看到,妳說他能放心嗎?再說,樂正柒和魏師兄,他們的關係就是一對夫妻,隻不過沒拿紅本本而已,人家夫妻吵架,妳隻能勸和不該勸分,妳今天的行為就像個第三者。妳喜歡樂正柒是妳的事,妳可以私下喜歡,但絕對沒權利在他們之間指手畫腳。”
柏為嶼氣急敗壞地往楊小空的脖子上抽了一掌,“楊小空,到底誰是妳哥們?妳居然幫著他!”
楊小空捂著脖子挪了挪,低聲說:“我沒幫他,魏師兄的做法確實霸道了點,但妳陪小柒玩就偉大了?隻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罷了。樂正柒的未來隻有魏師兄真正的在操心,他所做的一切是任何一個家長都會做的。”
“放屁!”柏為嶼恨聲道:“魏南河捂了小柒兩年,早該良心發現送他去上學了!”
楊小空擔心柏為嶼又打他,便抱著扁扁挪到台階下蹲著,仰視柏為嶼:“妳這麽說就不對了,吳阿姨和我說,魏師兄剛把小柒帶回來那段日子鬧得烏煙瘴氣,什麽妳想得到想不到的事他都會做,根本沒法子帶出去嘛!他把電視電腦都拆了,往冰箱裏撒尿,抱著被子睡在狗窩裏,閑著沒事就蹲門口拿著一小盒漿糊吃著玩,因為這個毛病,魏師兄狠揍了他好幾回。哪,妳別推卸責任,他嚷著要吃漿糊,魏師兄不給買,還不是妳偷買給他吃的,妳也不想想那東西怎麽能吃?”
柏為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妳才來多久,妳懂個毛啊?我怎麽不知道那東西不能吃?可他哭著喊著要吃,我有什麽辦法?”
楊小空皺皺鼻子,“他那是病,不能縱容的。再說,本來魏師兄每天安排兩個小時教小柒數學和英語,還不是妳慫恿他跳窗跑出去玩的?一次兩次三次,魏師兄也拿妳們沒轍了。阿勝說去年小柒要去盜明朝那個墓,魏師兄不讓他去,鎖了他一個多禮拜,還不是妳把他偷放出來的?害他手臂受了傷差點殘廢,還有這次……”
“住嘴!”
“總之妳專門不幹好事……”
“住嘴!”
“妳這種人當了爸爸,就是溺愛孩子的那種……”
“住嘴住嘴!妳他媽說夠了沒有?”柏為嶼直翻白眼,“說夠了滾!”
楊小空拍拍屁股站起來,“那我滾了,妳自己考慮一下明天是不是該去和魏師兄道個歉,魏師兄待我們都不錯,他在對待小柒的問題上是偏急躁,但平時確實有大師兄的風範,我從來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柏為嶼嚷嚷:“妳都要滾了還一堆廢話!我要和妳絕交!”
楊小空懷裏抱著隻暖哄哄的扁扁,往柏為嶼懷裏一塞,“為嶼,妳抱著扁扁進去洗洗睡吧。”
柏為嶼把扁扁一丟,“我才不要狗,我要出去泡妞,我要去花天酒地!我要去放蕩!”
楊小空聳聳肩,“隨妳。”抬腳就走。
柏為嶼喊:“回來!”
“幹嘛?”
“幫我……幫我抹抹藥嘛,嗚嗚,我手夠不著。”
楊小空撿起藥瓶子,倒出一點兒在掌心,拉開柏為嶼的的衣領往他後背抹,嘴裏絮絮叨叨的說:“魏師兄有他的私心,無非就是怕外麵的花花世界誘惑太多,小柒會變心,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為嶼,換妳,妳不也……”
“叫我師兄!”
“哦,柏師兄。”
“妳不敢直呼他的名字,怎麽敢直呼我的名字?我也是師兄!以後妳敢叫我名字我就揍妳!”
“哦。”楊小空溫順的答應著:“柏師兄,妳想開點吧。”
柏為嶼抱著膝蓋嗚嗚哽咽:“我不管,反正我被打了,我還失戀了,我很難受,妳負責安慰我!”
楊小空忍笑說:“柏師兄,妳還太嫩了,隻會蹲在這哭。”他抬頭看一眼木樓的燈光,心說人家魏師兄現在肯定把小柒搞定了,誰會和妳一般計較啊?
到底是誰搞定了誰,第二天見分曉,樂正柒興高采烈的去上學了,魏南河對吳阿姨說:“中午不要做小柒的飯。”
樂正柒坐在副駕駛上一手豆漿一手肉包子,魏南河俯身幫他係好安全帶,順手把傑士邦從他懷裏扯出來,從車窗丟出去。傑士邦三跳兩跳爬上樹梢,氣憤地:“喵!喵!喵!”
樂正柒大喊:“我的貓!我還說要帶給同學看的——”
魏南河置之不理,調轉車頭,經過妝碧堂門口,拉下車窗示威般按了按喇叭:“曹老昨晚給我打電話,說他過兩天就回來。妳的幾幅創作盡快做出來,趕不上年後的畫展他會揍死妳。”
樂正柒含著包子,口齒不清地鸚鵡學舌:“揍死妳。”
柏為嶼嘴上叼根牙刷,喪眉耷眼地應道:“知道了……”
樂正柒揮揮手:“我上課去啦,拜拜~~”
“拜……”柏為嶼敷衍地抬起手動動手指,一臉木然地看著車消失在視線中,自言自語道:“我覺得我就是個傻X。”
楊小空讚同道:“對。”
“嗯?”
楊小空神速退到離柏為嶼三米之外的地方。
柏為嶼刷完牙,懨懨的說:“聽到沒有?過兩天曹老就回來了,我那幾張漆畫得趕工一下,妳走吧,離這裏遠點。”
楊小空點一下頭,頓了頓,喚道:“為嶼。”
“嗯?”柏為嶼威嚴地一瞪眼。
楊小空忙改口:“柏師兄。”
“什麽事?”
我該怎麽辦呢?楊小空想問,但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改口口的= =|||||
爬下去繼續碼字……
Ps:小柒的同桌小姑娘,真的是崔教授的女兒元凱的妹妹誠實的小師妹崔顰同誌,這些跑龍套的家夥們,我可是經過仔細估算年齡後才讓他們出場的,應該沒什麽差錯,這是怎樣一種怪圈啊口胡!
再Ps:因為那隻道德敗壞的聖虛子,乃們可要砸輕點,把我砸死鳥,就看不到和哥哥欺負小蠻兔的戲碼了……
改行還是不改行
周五早上,曹老回來了,楊小空從工瓷坊後的倉庫跑出來,站在妝碧堂門口恭恭敬敬的喚道:“曹老,您回來了。”
曹老看完柏為嶼的新創作,回頭看一眼楊小空,忙揮手說:“出去說出去說,別靠近。”邊說邊往外走。
楊小空聽話的尾隨出去,曹老向他伸出手,“小空,我看看妳這段日子都畫了些什麽。”楊小空把手裏的速寫本雙手遞過去。
曹老翻看著速寫本,裝得漫不經心的道:“我們學校和澳洲一個學校有合作,全校有三名交換學生的名額,本來是沒給美術學院的,我出麵給妳爭取到了一個,隻不過,妳可能要改學設計了。”
楊小空咬著嘴唇忍了片刻,低聲說:“曹老,我不想去。”
曹老語重心長的勸道:“傻孩子,妳知不知道別人搶這個名額搶得頭破血流?我費了多大勁才弄來的!別死腦筋!就現在的形勢看,出了社會後設計比純藝好找工作,賺得錢也多。純藝,說著好聽,又有多少人能成藝術家?”
楊小空低下頭,眼圈兒一紅,“我不是計較純藝還是設計……”
曹老猜度著問:“是不是考慮學費的問題?妳放心,那是公費……”
“曹老,我不缺錢。”楊小空截斷曹老的話頭,“大四時家裏就給我找好工作了,我是看了您的畫展後臨時改變主意考研的。說實話,我不需要過多考慮前途問題,隻是想學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抬眼望著曹老,溫潤的眼睛裏是一反常態的堅定決絕,“所以,您再讓我適應適應。”
曹老鼻子有點酸,“小空,妳是個好孩子,勤奮、努力,也有天分,我都看在眼裏,可是妳在我這浪費了。”老人家重重歎道:“沒辦法,我也是為妳的事頭疼啊!係裏今天有例會,我去學校一趟,妳自己再考慮考慮。”
柏為嶼把漆板從陰幹房搬出來,隔著玻璃門看到楊小空一個人站在妝碧堂的外院,他歎了口氣,疊塊砂紙,埋頭磨漆。
十分鍾後,楊小空還站在那兒。
半小時後,楊小空還站在那兒。
柏為嶼洗洗手,走出來勾著楊小空的肩,“曹老和妳說什麽?”
楊小空照實說了,說完還問一句:“換妳妳去嗎?”
“不去。”柏為嶼想也不想,大言不慚的道:“等我哪天成大藝術家了,去那兒辦展還差不多。澳洲,他們隻有土著文化,能學個屁藝術!”
楊小空不說話了,長長的睫毛擋住他的眼裏的情緒,是愁還是無奈,說不清。
柏為嶼走到院門口,回身麵對著妝碧堂張開手臂靠在木柵欄上:“設計不錯,和我同一屆本科畢業的工業設計和動畫設計,現在月薪都是幾萬。我呢,念完研不想改行的話就成待業救濟對象了。我們的就業路子太窄,當自由藝術家麽,有幸賣出一兩幅畫,那可是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不穩定。最好的出路就是留在高校繼續任教,偶爾開開畫展,耗到曹老那把歲數或許能僥幸拿個什麽家的頭銜吧,妳想走這條路嗎?”
“說得這麽艱辛,妳為什麽不轉行做設計?”
“咳!”柏為嶼摸摸鼻子,認真想了想,說:“我就喜歡漆畫。”
“這不就結了?”楊小空帶著絲苦澀,微微勾起嘴角,“我也是。”
“妳也是?妳沒見過多少世麵吧?”柏為嶼點起一支煙,悠悠吐出煙圈兒,自我感覺極度良好地說教道:“以前我覺得自己簡直是油畫天才,什麽莫奈啊梵高啊,不過是時代造就英雄罷了。有一年印象派真品運到北京展覽,我曠課扒火車去看,看完才發現真品和畫冊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砍掉!”
楊小空愕然:“怎麽?”
“沒怎麽?”柏為嶼窘迫道:“我的自尊心遭到極大打擊,發現自己的油畫慘不忍睹,於是改學漆畫。”
“妳真是……”楊小空無語:這樣就遭到打擊了,妳也太脆弱了。
柏為嶼聳聳肩,繼續說:“這條路上成就夢想的人有幾個?寥寥無幾。小空,路子要選對,夢想不能當飯吃的。我很慶幸自己改專業了,雖然藝術是相通的,雖然我是天才,雖然我的油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喂喂,撿重點的說。”
柏為嶼卡殼幾秒,搖搖頭,“沒重點,我隻想告訴妳天才的成長之路也是有曲折的,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像本天才這麽幸運。前幾年我們學校門口有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人每天在人行道上畫老虎,畫了一隻又一隻,他不是討飯的,就是腦子出了點問題,一句話都不說,別人和他說話他也不應,不停的畫,畫了幾千隻幾萬隻,風雨無阻,清潔工把他的老虎洗掉了,他接著畫。”
楊小空問:“後來呢?”
“不知道,有一天他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裏。”
“他畫的好嗎?”
“好,國畫係誰都比不上。”
楊小空用手橫捂著眼睛,掌心有暖暖的淚水在湧動,他問:“柏師兄,妳的意思,也是叫我改行?”
柏為嶼忙著推卸責任:“我什麽意思都沒有啊,妳自己選,隻是希望妳選完後,過個十年二十年,妳不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他將下巴往工瓷坊一揚:“不說神經病吧,就說魏師兄,他是美術學院的怪人之一,他賺的錢沒有千萬也有大幾百萬,完全可以安逸的當個暴發戶,可他到國外買些個破瓷爛銅回來,又變成窮教授了。妳問他,值得嗎?那個老憤青一定會說值得,而且值得做一輩子。”
楊小空若有所思地望著柏為嶼,忽然樂了,“柏師兄,妳說的話真的又廢又沒邏輯。”
晚上樂正柒放學回來,哀怨地看著楊小空:“小空,妳怎麽又成大蘿卜了?”
柏為嶼咬著筷子哼幾聲,替他答道:“他今天在陰幹房裏呆了一整天,能不過敏嘛!”
樂正柒憐憫地拍拍楊小空的肩,“搞的這麽痛苦幹什麽?別學了嘛。”
楊小空苦笑不語。
“那是小空的事,不需要妳管。”魏南河往樂正柒碗裏夾青菜,“趕緊吃,吃完做作業去。”
樂正柒頂嘴說:“今天周五……”
“周五怎麽了?”
“明天不上課。”
魏南河笑眯眯的,“然後呢?”
“後天也不上課。”
魏南河循循善誘地:“那妳作業什麽時候做呢?”
“可以後天下午嘛……”樂正柒聲音越來越小。
魏南河一點也不動氣:“這麽說妳今晚有安排咯?玩什麽?”
“CS……”樂正柒叼著青菜的一頭,用門牙沒滋沒味的啃了幾下,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我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玩遊戲了,為嶼載了新版本……”
魏南河做了然狀抬頭,冷冷地看著柏為嶼,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劈裏啪啦較量不休,楊小空在桌子下踢了柏為嶼一腳,柏為嶼忍氣吞聲地埋頭吃飯。
魏南河轉而和顏悅色地勸樂正柒:“作業先做完再玩,妳剛開始念書,養成好習慣非常重要,知道嗎?”
樂正柒吭哧吭哧的把青菜嚼進去一半,“哦。”
吃完飯,大家各忙各的去了,楊小空幫吳阿姨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裏,忙完後正要出工瓷坊,柏為嶼迎麵奔回來:“別出去別出去,外頭不安全!”
兩個人趴在工瓷坊屋頂,遠眺過去,蒼茫夜幕中,蜿蜒的山路上緩緩駛來一行車隊,待車隊駛到近處,一輛輛車在路燈的照耀下光澤清冷,弧線優雅。隻見打頭是布加迪威龍開路,跟著是四排加長林肯,第三輛是勞斯萊斯,後麵押尾的是邁巴赫保時捷帕格尼悍馬等等,最差都是輛捷豹,一水的黑色,浩浩蕩蕩往工瓷坊開來。
楊小空心驚肉跳地扯扯柏為嶼:“柏師兄,這,開車展嗎?”
車隊慢慢停下,首位布加迪威龍車門開啟,走下兩位穿黑西裝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定,接著,後排的車上陸續下來幾十位同樣衣著的男子,統一的麵無表情卻兀自凶神惡煞。其中一位彎腰拉開勞斯萊斯的中排車門,車上下來一位花白頭發麵目和藹的老頭。
柏為嶼以手扶額,冷汗淋漓:“這哪是走後門?分明是威脅!是恐嚇!”
魏南河站在木樓前不知所措,儼然也是一頭霧水。
白發老頭在黑西裝們的陣隊護衛之下步上台階,走近魏南河,笑容可掬地說了幾句話,緊接著同魏南河一起走進木樓。
楊小空扒著瓦片,疑惑道:“為嶼,這到底怎麽回事?”
“誠實的家長來了。”
楊小空想了足有兩分鍾,大驚:“陳師兄?”
柏為嶼幸災樂禍地說:“不懂了吧?上一屆研三謝師宴鬥毆事件聽說過沒有?”
“聽過,怎麽?”
“設計和我們純藝鬥了很多年,上一屆我們研三的師兄們定的謝師宴會場被設計搶走了,我們本是去找酒店說理,不想設計的幾個家夥過來挑釁,裝雕的唐師兄見老師都還沒來,就先動起手教訓他們。”柏為嶼一手支著下巴側過身子,大有說書的架勢:“我柏為嶼是什麽人?還沒等唐師兄出手,我一個長直拳就把工業設計那混蛋的門牙捶斷了!後來鬧大了,我們油畫係裝雕係雕塑係漆畫係陶藝係全上前線,除了國畫和書法的幾個溫和派,其餘個個英勇掛彩。他們設計也不好過,室內設計一個家夥被打塌了鼻梁骨,服裝設計的……”
“是是是,您老所向披靡,”楊小空提醒:“您又開始廢話了,撿重點的說,這是和陳師兄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誠實受的傷最重,被人家一個酒瓶砸暈了!”柏為嶼指指自己額頭上的疤,“我這還不算什麽,他那個才叫恐怖,白森森的骨頭的露出來了,血流了一路,捂都捂不住,差點鬧出人命!鬧事的酒店又在市區,第二天上午這事就見報了,影響極其惡劣。這麽大的事學校總要找個人頂黑鍋,設計和純藝都沒人敢吭聲,誰承認誰退學,誰敢承認啊?不想誠實醒過來後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了,把他們崔教授嚇得……”柏為嶼費了好大勁想出一個形容詞:“花容失色!”
楊小空惡寒:“花……花……崔教授……花?”
柏為嶼攤手:“別看崔教授嘴巴上天天罵學生,事情一出來他找了校長好幾趟校長都閉門不見,他老人家急得心髒病都犯了。這下誠實退學定了,我們憤慨當然不必說,連設計的人都和我們同仇敵愾,計劃好晚上集體闖校長家,要退學大家一起退,量校長也不會把整個美術係研究生都開除。”柏為嶼一指樓下,“可校長家的那片小區被這種黑車子包圍了,校長家門口全是穿黑西裝的人。誠實的後台強硬著呢,哪需要我們操心?這事就這麽不了了之啦!”
楊小空:“……”
“這還不算狠的,報導這事的報紙全部回收銷毀,一夜之後一片灰都瞧不見。堅持要向我們學校索取賠償的酒店沒過幾天就改頭換麵換了個老板。”柏為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對楊小空說:“用酒瓶砸誠實的那個平麵設計的小子差點嚇出神經病,天黑之後都不敢出門,就怕被人亂棍打死抬去沉河。他本來都定下留校了,臨時變卦跑去西部支教,瞧,留校的名額最後讓給裝雕係的田師兄了。”
楊小空:“……”
柏為嶼拍拍楊小空,“咩咩,不管妳改不改行,敬請謹記美術學院的至理名言:熱愛生命,遠離誠實。”
楊小空:“……”
作者有話要說:為嘛這章說教這麽多,我自砍爪子一百遍啊一百遍!
誠實在這文裏是絕對的龍套命,他的任何行蹤完全隻為了他的新導師白叫獸的發展而出現。
——————————我是代表重要通知的分割線——————————
文案上第一天就點明了這是V文哦,所以早遲是要V的,大家要因為這個拍打我,我也隻能蹲到牆角去畫圈圈,邊畫邊念咒語:菠蘿菠蘿蜜,畫隻夏威咬死妳~(>_<)~
暑假和編輯商量過這文估計是從40章開始V吧,不過開學後忙的要死,白天上課晚上碼字,很少上Q,也沒有和編輯聯係,不知道有沒什麽新變動。反正提前說下,不然突然V了,大家會抽死我……
這文是長篇,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 。主角是四個人,樂正柒、楊小空、柏為嶼和夏威,我想寫的應該是這夥破孩子們成長的故事吧,書名取為《狼親狽友》顧名思義,狼一樣的情人,狽一樣的朋友,除了愛情,還有鬧哄哄的友情。
白教授的酒品
白左寒教授,美術學院首屈一指的謙謙美男子,舉止低調沉穩,言談斯文內斂,這是全係師生及行內外人士對他的一致印象,杜佑山多給他一句評價:醉時尤其我見猶憐,喜,眼帶桃花,嗔,唇角含情。
魏南河則以三個字精短概括:神經病。
白左寒坐在工瓷坊的茶室,抱著一罐啤酒,且喝且道:“魏南河,妳背叛我。”
魏教授抿一口溫茶,“左寒,怪不得我,妳也不想看到我的工瓷坊被一把火燒盡吧?”
“我不聽——”白左寒一口氣把啤酒喝幹,一丟罐子扯著魏南河頓足嚎啕:“妳背叛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妳!”
魏南河一揮衣袖將他彈開,煩惱的對杜佑山說:“都叫妳別給他喝了,一罐啤酒是他的極限,妳看,又撒酒瘋了。”
白左寒不依不饒的扯住魏南河的領帶:“我不管,反正我不要那個搗蛋精,妳趕緊去評碩導!那孩子長得挺標誌,我送給妳,送給妳。”
“我不要。”無比堅決。
“要嘛要嘛!”白左寒從手上卸下一枚戒指:“這個是附贈的,一起給妳。”
“不要不要。”魏南河柒手八腳的推辭。
“要嘛要嘛!”白左寒掏出一疊工資卡信用卡工作證,“給妳給妳都給妳。”
“我不要。”
杜佑山抹一把冷汗:“兩位教授,注意妳們的形象。”
“佑山,妳不懂,”白左寒轉而拉住杜佑山,兩眼發直,大著舌頭說:“每次,那個學生惹是生非,我就~~暗地裏嘲笑崔教授!這都是……報應啊!”
杜佑山慈祥地安撫道:“不就是一個學生嘛,以後他做什麽妳睜一眼閉一眼好了。”
“不聽不聽——”白教授撒嬌著撲向魏南河:“我要辭職!南河養我——”
魏南河淩波微步閃開,望著窗外:“啊,陽光明媚!祖國大好河山啊!”
白教授頭發淩亂的紮進杜佑山懷裏:“佑山養我——”
“好好好,我養妳我養妳,那妳先叫我聲哥哥。”杜佑山撫著他的背,心下□:雖然妳不是我好的那一口,但換個口味嚐嚐也不錯。
杜佑山的保鏢武甲背著手站在老板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杜老板,應該談正事了。”
白教授一個勁搖尾巴,趴在杜佑山膝蓋上抱著他的大腿:“佑山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魏南河扶著牆,拳頭蠢蠢欲動,“我受不了了,他一醉酒我就想揍他。”
武甲伏身攙住白左寒:“白教授,您去睡個覺休息一下。”
白左寒盯著武甲,半晌,突然伸手把他的黑框眼鏡奪下來:“妳!說!為什麽老是朝我拋媚眼?”
武甲:“……”
白左寒棄了杜佑山,抱著武甲搖晃:“小武甲,眼睛大大的漂亮!來,嘴一個!”
武甲麵無表情地偏頭躲過白左寒的章魚吻,“魏教授,請您想辦法。”
魏南河無力地擺擺手,“我也拿他沒辦法。”
白左寒百折不撓地撅著嘴,吸盤一樣吸住武甲的臉,狠親一口,嘎嘎怪笑道:“小武甲,妳就從了我吧!”
武甲摸摸被親了的臉頰,眉頭微皺。
杜佑山慌張地抬手阻止:“武……”
武甲手起手落,哐地往白左寒後頸一敲,白左寒痛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杜佑山:“啊咧,說慢了一步。”
魏南河煞有介事地摸摸白左寒的鼻息,惋惜道:“沒死。”走到窗口剛好看到楊小空,便招呼道:“小空!過來幫我個忙!”
楊小空應聲跑進來,和魏南河合力將白左寒搬到樓上臥室裏去。
杜佑山見左右無人,忙屁顛顛抽了一張紙巾給武甲擦擦一臉的口水,“瞧左寒平時一本正緊,鬧起來也蠻可愛的,他和妳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動氣呢?”
武甲用衣擺擦擦眼鏡,戴上去,淡淡道:“杜老板,我身兼保鏢秘書司機助手數職還要暖床,無暇分|身負責公關。”
杜佑山悻悻地將紙巾丟進垃圾桶裏,“咳,我沒那意思。”心說:瞧吧,吃了窩邊草就是這局麵,老子還要看他的臉色!
魏南河把白左寒丟在自己床上,囑咐楊小空:“妳照顧一下,我還有事談。”轉頭下樓了。
楊小空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準備著,將散落的證件和銀行卡一張張塞回白左寒的錢包裏,再把錢包放在枕邊。
一枚銀素戒從白左寒手心裏咕嚕嚕滾出來。
這是白左寒身上唯一的飾物,以他的身份,戴這樣的戒指真的挺低檔,可他卻戴了很多年,而且是戴在無名指上,但大家都知道白左寒既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女朋友。
楊小空大一的時候就看到白教授戴著這枚戒指了,轉眼五年,他總覺得那戒指裏麵一定有刻著什麽!他把戒指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
確實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裏麵什麽都沒有刻,光溜溜的。
“對不起,白教授,我隻是有點好奇而已。”楊小空念叨著把戒指給白左寒戴回無名指上,自嘲地笑了笑。
魏南河回到茶室,大大鬆口氣,道:“佑山,談我們的事吧。”
武甲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支票遞給杜佑山,杜佑山接過,轉手遞給魏南河,“上次那幾個罐子全賣給一個荷蘭人,這是分成後的收益。”
魏南河將支票拿過來看了眼,笑道:“佑山替我交稅了?”
杜佑山臉色一肅,“南河,我和妳談妥是多少分成就是多少,絕對不會多占一分錢,妳信不過我?”
魏南河站起來,笑意濃了,“佑山,瓷器的行價妳比我清楚,不過收藏品的最終定價因人而異。妳要知道,我給妳的每一樣瓷器,隻要沒人能看透,它就是真品。”他抖抖手中的支票,不屑道:“妳瞧妳,賣大白菜薄利多銷啊?不怕拉低整個瓷器市場的價格?”
武甲略有不平:“魏教授,那位買家幾樣一起包圓,我們理應給他些優惠。再說,萬曆瓷行價如此,妳還想賣出至正瓷的價格嗎?”
“萬曆瓷這個行價確實不錯,而一旦貨物過多出現在市場上,這個價就會自動調低。武甲,瓷器的價格並不全是以年代標高低價的,不管哪個朝代,精品皆無價,萬曆雞缸杯的價格就遠遠超過平平無奇的一件同類至正瓷。”杜佑山給自己倒杯茶,望定魏南河:“南河可是這個意思?”
“妳是商人,由妳把握。今後我不批量做,”魏南河伸出一根手指,“每批隻做一個,保證精品,我定一個心目中的價格,拍不到這個價格妳不要賣,怎麽樣?”
“這麽有自信?”杜佑山挑眉。
“妳說呢?”魏南河反問。
“如果出手的價格高於妳定的價格呢?”
“那就要看妳炒作和宣傳的本事了,我隻要我定的價格的十分四,”魏南河將支票放在桌麵上,用指腹點了點,往杜佑山那裏推過去,“我不要支票,也不要現金,我有權索取妳的拍賣行或古董行裏任何一件和十分四同價的瓷器,如何?”
“成交。”杜佑山收回支票,隨之從武甲手裏接過一個錦盒打開,“這幾塊底板交給妳,妳自己看著辦吧。”
魏南河從中挑出一塊,掃了一眼,“嘉靖。”
一行人出了木樓,杜佑山走在前麵,魏南河在後麵邊走邊笑:“那我不送了,慢走。”
杜佑山側身勾住他的肩,“唉,說起妳,在美院裏也比左寒有資曆,應該混個正教授碩導什麽的了。”
魏南河拱手道:“慚愧慚愧,我在理論方麵實在差勁,評正教授或碩導還要出版什麽理論著作,幾十萬字,想破腦袋我都想不出來!”
杜佑山不信:“左寒那副德性都……”
“開玩笑,左寒是我們院的頭號才子,我怎麽能和他比!他出了四本書,兩本現在是多所院校雕塑係使用的教材,其中一本還譯成好幾國語言在全球範圍發行。”魏南河笑意吟吟的與杜佑山一起走下台階,“別看他那樣,還找人養?逗妳玩兒呢,他這輩子吃版稅都夠了。”
杜佑山愕然片刻,失笑道:“他還真是沒正經!我帶不走他,隻能留在這叨嘮妳了。”
魏南河嗤笑:“他常這樣了,一不順心就找我撒酒瘋,沒事,睡一覺就好。”
武甲倒車,掉個頭開過來停在杜佑山身邊,靜靜等著。
杜佑山忽而記起什麽,回頭對魏南河說:“唉,我想起一個古瓷器方麵的理論專家,妳們若談的攏倒可以互相借鑒學習。”
“誰?”魏南河好奇:圈子裏還有我不認識的人?
“一個新麵孔,妳們學校的老師。”
魏南河更疑惑了,“我們學校裏的?那我不應該不認識。”
“不是妳們美術係的,是文博係剛引進的人才,”杜佑山努力回憶片刻,“我也沒太留意,前幾天和文博係的林主任一起吃飯,那個年輕人也有來,據說是古文物研究博士,年紀輕輕就出版好幾篇專著,係主任吹了他一番,他倒是挺謙虛,不怎麽說話。我就記得這麽多了,不然幫妳問問?”
“不用不用,林主任是老熟人了,”魏南河幫著拉開車門,誠心謝道:“我以前確實有想與林主任合作寫本教材,可他年紀大了,我不好意思勞煩他。這樣,我自己去問問,那年輕人適合的話我就請林主任引見引見。”
“就是,評個正教授,別的不說,起碼妳本科的課一年可以推掉兩百節,省下多少時間呐!”杜佑山躬身鑽進車後排,正欲再說什麽,眼一瞥看到樂正柒坐在妝碧堂院角銀杏樹下,注意力瞬間轉移,喊道:“小柒!”
樂正柒捧著語文書,淚眼汪汪的看過來,“杜佑山,妳要走啦?”
杜佑山朝他招手,“妳在幹什麽呢?”
“背書。”
“背什麽?”
“《改造我們的學習》。”
“……”杜佑山無語。
樂正柒拖著書跑過來,“南河,我背完了。”
魏南河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多念幾遍,一會兒默寫。”
樂正柒拖著書又跑回原處,坐下,沒精打采的念念叨叨。
杜佑山十分不滿地怨道:“妳這是幹什麽?小孩子天真浪漫的過過日子有什麽不好?念些死書幹什麽?”
魏南河道:“現在小,沒事做整天玩可以叫天真浪漫,等長大了,三、四十歲還是沒事做怎麽辦?念死書為的是應試,考完我允許他忘掉,他必須適應社會。”他替杜佑山關上車門,隔著車窗笑笑,淡然道:“否則哪一天我出什麽意外,或者死在他前頭,他怎麽辦?”
魏南河說這句話的時候,杜佑山從後視鏡裏看到武甲的眉目微微顫了一下。歎了口氣,他歉然敷衍幾句,和魏南河道了別,拉上車窗。
武甲發動了車,快而平穩地開出工瓷坊駛上山道。
杜佑山枕在後排的靠背上,忽然問:“武甲,妳跟我多少年了?”
“……快柒年了吧。”
“還會跟我多少年?”
“難講。”
杜佑山支起身子,伸手撫摸武甲的後頸,“別用這模棱兩可的話來糊弄我,跟我一輩子,我就……”他的手曖昧地往前挪,觸上武甲潮濕的唇。
武甲偏頭,“杜老板,我在開車。”
杜佑山自覺沒趣,收回手,複又靠回靠背,斜斜地躺下來,自言自語道:“我家出事的時候,我就是樂正柒這個年齡,魏南河這是引以為鑒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點更,更完爬去找飯吃,淚流……
剛看了一則笑話,說酒店門口掛了隻鸚鵡,每個人進去它都會說:“妳好,歡迎光臨。”一個常客忽然好奇:我突然衝進去它會說什麽呢?於是這個常客嗖地一下竄進門裏。鸚鵡大喊:“奶奶個熊,嚇了老子一大跳!!!”
抹汗,好冷。其實我想說的是,段和段殺小蠻這幾個倒黴催的家夥,別太想他們,他們也會橫空出現嚇妳們一大跳的……
關於夢想
白左寒睡到入夜時分才醒,他坐起來,揉揉睡歪的臉,眼一抬,看到樂正柒坐在書桌前抱著腦袋做作業。
白左寒咳兩聲,示意自己已經醒了。
樂正柒回頭看他一眼,愁眉苦臉的,“白教授,醒了啊?”
白左寒睡眼朦朧地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叨嘮妳們大半天,不好意思,我該回去吃飯了。”
“好,再見。”樂正柒繼續寫作業。
白左寒尷尬萬分:我說,魏南河是怎麽教育妳這死孩子的?不知道客氣點挽留我吃個晚飯?想到此,問道:“南河呢?”
“在配釉吧。”
“這樣啊,我去告訴他一下我醒了……”白左寒的肚子餓得嘰裏咕嚕亂叫,尋思著魏南河應該會留他吃飯吧,於是起身整整衣領往外走。
“不用了,他忙的很,”樂正柒咬著筆頭含糊不清地說:“他叫我轉告妳,醒了趕緊滾,別打攪我做作業。”
嗷~~我不信啦!白左寒有低血糖的毛病,此時餓得腳底發軟,勉強洗把臉走出木樓,迎麵和楊小空撞個正著,楊小空道:“白教授,妳醒啦?”
白左寒立時抖擻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嗬,是呢,打算回去了。”
“白教授再見。”
“……”白左寒默默地用指甲抓門框:為嘛都不留我吃飯?
目視著楊小空下了台階步入妝碧堂,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白左寒這才深吸一口氣,一溜煙跑進配釉房,扯住魏南河口齒不清地問:“什什麽時候吃晚飯?”
魏南河戴著個口罩,麵無表情地回答他:“我們已經吃過了。”
“那,有沒有剩,剩什麽?”
“剩菜剩飯都喂狗了。”
白左寒抹一把滿頭的虛汗:“給我找點吃的,我低血糖又犯了。”
魏南河操著一個水瓢在釉缸裏攪動,“嘖,妳真麻煩。”
“我快暈倒了啊啊……”白左寒跺腳。
魏南河沒轍,丟下水瓢,探腦袋到門外一看,剛好看到柏為嶼,便嚷道:“為嶼!妳那有沒有餅幹什麽的?”
柏為嶼走過來,連連搖頭:“沒有呢,魏師兄,妳配釉要加餅幹嗎?”
“狗屎!”魏南河大拇指往後一戳,“白教授快餓死了,妳去找點吃的給他。”
白左寒抱手而立,淡定自若地朝柏為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別聽他瞎說。”
魏南河冷眼:“那妳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白左寒慢悠悠地說:“我是不太愛吃零食的,既然有點餓,有餅幹就吃一兩塊吧。”
柏為嶼撓頭,“那我問問小空去。”
柏為嶼剛一轉身,白左寒就顫巍巍地扶住魏南河,“不行了不行了,我站不穩了,找個椅子給我坐坐……”
魏南河:“……”
沒一會兒,楊小空拿了一袋麵包進門來,“白教授,聽為嶼說妳餓了,沒有餅幹,麵包可以嗎?”
白左寒坐在椅子上優雅地扶著靠背,接過麵包,微笑:“可以啊,謝謝。”
楊小空碰到他的手指,疑道:“白教授,妳的手怎麽這麽冰?不舒服嗎?”
“沒有,怎麽會呢?”白左寒滿不在乎地翹起二郎腿。
楊小空也沒放在心上,繞到魏南河身邊,“魏師兄,這個是什麽釉?”
“影青。”
“哦,這種釉燒出來漂亮得像玉一樣。”
“那也得是好釉,而且胎土越白燒出來越透亮。”
白左寒斯文地吃了一小口麵包,細嚼慢咽,見那兩個人居然興致勃勃地談起了學術性問題,便不耐煩地插嘴道:“小空,妳最近有沒有練速寫?”
“有呢,每天都有。”
“是嗎?我上次給妳改的結構妳都看了嗎?”
“當然看了。”
“那妳把近期的速寫拿來給我看看吧。”白教授一派諄諄教導的姿態。
楊小空忙不迭答應了,連忙去拿速寫本。他前腳剛出房門,白左寒的眼神一下子猙獰了,背過身狼吞虎咽,轉眼把麵包吃了個幹淨。
魏南河嘴角抽搐:“……妳就裝吧。”
白左寒粗魯地用袖口擦擦嘴巴,“嗝,我和妳說,在學生麵前無論如何得裝啊,否則怎麽能樹立教授的威信?嗝……完蛋,我打嗝了,有沒有水?”
“……到廚房去找。”
“到廚房去還有一段距離呢!嗝!嗝!讓人看到我打嗝豈不是有失身份?嗝!”白左寒在配釉房裏團團轉,打開水龍頭咕嚕嚕喝下兩大口自來水。
魏南河忍無可忍:“出夠洋相沒有?吃飽了快滾!”
白左寒看看時間,一拍大腿,“我還真要走了。”
“又去哪鬼混?”
白左寒搭住他的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鋼管舞?”
魏南河額頭上掉下一滴冷汗:“我對那種低級的東西不敢興趣……”
“什麽叫低級?沒有低級的事物,隻有低級的心態!我以藝術的眼光去欣賞他們,是高尚的!純潔的!”白左寒手舞足蹈地形容道:“他們在台上扭啊扭啊,我就靈感如泉湧!學校裏分配的人體模特,誰能擺出這麽動~~感,這麽淫~~蕩的姿勢?”
魏南河:“……妳還能再猥瑣一點嗎?”
白左寒煞有介事用一根食指在他麵前左搖右擺,淫|笑:“妳啊妳,搞傳統藝術的人,就是天生死腦筋!”
楊小空一陣風跑進來,“白教授,速寫本拿來了。”
白左寒表情一變,綻放溫純明媚的笑顏:“哈,真不巧,小空,我現在有急事。”
楊小空顯得很失望:“哦……那妳忙,下次再給妳看。”
“真是抱歉,今晚雕塑組又有會議,我是不想去的,應酬太多占用掉不少搞創作的時間,真煩!我得和院長提提意見……”白左寒做傷腦筋狀,拿過楊小空的速寫本:“這樣,我帶回去看,有問題還是用彩鉛給妳修改,行嗎?”
“行,行!”楊小空感激地連連點頭。
白左寒撣了撣衣領上的水珠,真誠的語氣如春風拂麵:“妳的速寫結構都很精準,就是用線太軟了,骨點要硬起來,這個毛病一定要改,知道嗎?”
“知道……”
“行,那我先走了,再見。”白左寒且走且回頭,揮揮手報以和藹親切的笑容,一舉一動都掩飾不了高雅脫俗的氣質。
楊小空滿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白教授再見……”
魏南河:一想到這個人渣的職稱比我還高,我就想炸了學校!
柏為嶼路過,在楊小空眼前比劃比劃,“呆啦?”
楊小空臉上微熱,拍開他的手窘然道:“妳幹嘛呀……”
柏為嶼遠眺而去:“白水仙吃飽了?”
“妳別叫他白水仙!”楊小空不高興了。
柏為嶼訕笑:“好啦好啦,我是水仙還不行嗎?”
楊小空看著白左寒的陸虎消失在地平線上,失魂落魄地喃喃:“我覺得白蓮花更適合他……”
“噗……”柏為嶼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小空,妳真會開玩笑!哇哈哈……”
楊小空特認真:“我沒有開玩笑。”
“……”柏為嶼笑不出來了。
魏南河頭皮發麻:我真想撕了他那身白蓮花的皮給妳們看看!
沒有專著,評正教授屬於永久性泡湯,美院裏今年隻有一個名額,魏南河連例會都懶得去開,白左寒開完會打來電話,“今年的正教授非我莫屬了,幾個對手一點競爭力都沒有,實在是太讓人掃興了!”
魏南河死氣沉沉地說:“恭喜啊。”
“妳趕緊去弄個專著吧,需要什麽出版社幫忙盡管開口。”白左寒賤兮兮地話鋒一轉:“現在寫也來不及了,編寫到出版,沒個一兩年搞不出來,妳隻能等明年了。不過我怕妳明年還是沒有專著,一年拖一年,妳都拖多久了?隻可惜我對妳的破瓷器一竅不通,不然幫妳寫一本就是了,嘖嘖嘖……”
魏南河黑著臉把電話掐了,樂正柒貌似懂事地問:“我幫妳做個白教授的小草人紮死他吧?”
魏南河一掌把他拍飛:“背妳的書去!”
周末,魏南河找借口請了文博係幾名老師和主任吃自助餐,理所當然認識文博係這學期編製進校的應屆博士,段和段老師。
互通姓名,再由魏南河串聯一下相關人士和事件,原來是位未見過麵的熟人嗬。段和與魏南河握了握手,“魏教授,久仰久仰,哈哈哈哈。”幹笑數聲,沉默,心說這是什麽孽緣啊,不知道他會不會告發我盜墓。
兩個人心知肚明地對視一眼。薑還是老的辣,寒暄完畢後魏南河露出陰險的一麵,避開眾人小聲道:“段老師,小柒分給妳的東西還在手上嗎?”
段和冷汗簌簌地,轉念一想,怕他什麽,他手上不也有文物?於是反問:“小柒那把劍呢?”
魏南河坦然承認:“我沒收了。”
段和道:“我匿名捐給博物館了。”我可沒騙妳,我確實把夏威的黃金麵具捐了。
魏南河眉目一展,驟然對這段博士好感倍增,“應該的,段老師,我敬妳一杯。”
段和勉強一笑,應道:“說的是,隨意,隨意。”
魏南河將杯中的白酒喝幹,亮亮杯底,“段老師,妳們係的林主任說妳在理論方麵堪稱博學,是近幾年來難得的學術派人才。”
段和見對方喝得爽快,便也不拘泥,一口喝幹酒,謙虛道:“虛名而已,魏教授,我年輕,學得廣但淺薄,多是拘於書麵。我來這裏時間不長,可魏教授大名我是如雷貫耳,文博係本科還常勞駕您代課,我需要向您多多請教學習。”
“請教不敢當,互相學習,互相學習。”
場麵上的話說得差不多了,魏南河直奔主題:“段老師,林主任應該和妳說了,我希望能和妳合作出一本專著。”
段和麵有難色,實話實說:“魏教授,不瞞妳說,如果我能在近幾年出一本比較有影響力的專著,對於我轉正後評副教授肯定是大有幫助,隻不過我學的是文物研究,範圍很廣,在古陶瓷方麵的研究尤其薄弱,恐怕沒這能力與妳合作。”
“過謙了,段老師,”魏南河給他滿上酒,“我不是貿然來找妳的,妳二十萬字的碩士畢業論文和博一發表的關於哥窯瓷的論文,我都看了,妳的研究與我的實踐有些許偏差,但邏輯理論極其嚴密,引證論據繁多,部分例子連我都聞所未聞,可見妳當真是博學多才,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恕我直言,妳不是在古陶瓷研究方麵薄弱,僅僅是在實踐方麵薄弱了一點,我可以給妳提供一個任妳研究的場所,妳可有興趣?”
段和安靜聽著,待魏南河說完了,他沉思片刻,道:“魏教授請講。”
“從陶瓷的製作工藝,繪畫技法,釉料的配製,乃至窯火的控製,妳都可以接觸到。”魏南河壓低了聲音:“還有各朝各代的瓷器,真品,妳在博物館隻能遠觀不能觸碰的,我都有。”
段和臉色微動,抬眼直視著魏南河,“魏教授,看來您手中有不少東西。”
魏南河笑而不言。
“您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太冒險了?”
魏南河換了杯葡萄酒,抿一口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就是這裏陶瓷界的地頭蛇,妳不能拿我怎樣,況且,知道我家底的大有人在,不差妳一個斯文派的學者。”
段和聽著這自負的言辭,心下有點兒不爽,“您在古陶瓷圈子裏是功成名就,何必在意一個正教授的頭銜?”
“段老師,妳有沒有夢想?”魏南河望定段和。
段和一愣,覺得這個問題頗有些好笑:“有過。”
“什麽?”
“開一家漫畫書店。”
“漫畫書店?”魏南河不可思議!這位段博士真夠幼稚,分明和樂正柒柏為嶼是一路貨色嘛!
段和尷尬地摸摸鼻子,“咳,那是念高中時候的夢想,那時年紀還小,嘿嘿。”
“那麽現在呢?”魏南河追問。
段和自認自己是個胸無大誌的人,他夢想很容易實現,學業和生活都太順利,想要什麽都唾手可得,除了一家漫畫書店沒開成,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沒得到?恐怕隻有一個——他一度想要夏威找個正經工作,得到父母的認可,兩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段和澀澀的想:這個夢想真夠低級庸俗,現在想起來,還很諷刺!
魏南河自顧自說:“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個誌同道合的好朋友,我們說好在有生之年合搞一個私人博物館,後來他忘了,我沒有忘,而且一直在為這個博物館努力。這需要很多條件,首先我自己必須達到一定的社會地位,才能去籌集資金,爭取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協助。”
看看,人家的夢想多宏大!段和羞愧得無地自容:“魏教授,這個……”
“妳一定是想問為什麽吧?小柒也問過我。說來我是一個私心很重的人,我散盡家產、費盡心機從各處買回它們,還真沒有妳大方,說捐就捐了。然而我沒權利讓它們的光芒藏在我的地下室,我有責任把它們展示給人們看,等我不在了,再捐給國家不遲……”魏南河說到此,頓了頓,匆匆掃一眼段和麵上的肅然之情,有些赧然,“樂正柒是個小孩子,能懂個屁。我當然不和他說這些,我就哄他說,他沒前途的話可以靠收門票過活。”
“據我所知,許多博物館都是入不敷出,全靠財政撥款,門票收入連零頭都補不上啊!”段和忍俊不禁,戲謔道:“魏教授,妳騙小孩子真不厚道,不擔心以後他和妳大鬧特鬧?”
魏南河搖搖酒杯,想起樂正柒,他抑製不住地揚起了嘴角:“我不擔心,等他長大了,會理解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和哥哥來了,聖虛子還會遠嗎?
段二郎來了,段大郎還會遠嗎?
摸一把小和的俊臉,妳真是個福星。
浮華
段和站在漆畫展廳,仰頭觀賞掛在牆上的一幅幅光華絢麗而又沉穩內斂的漆畫,還真的有些許悵然若失。五千年文明,物質的文化,思想的文化,有多少人不屑一顧棄之而去?隨著外界的思想紛紛湧進這片大陸,過於快速發展的社會翻滾著浮躁、世俗、崇洋媚外、拋師棄祖,哪一行賺錢哪一行讓人趨之若鶩。往往是最傳統、最民族的東西,最不受重視,遭到冷落,直至後繼無人。還剩多少人奮鬥在種種越發小眾的文化邊緣,耗費一生一世去努力繼承發揚?
柏為嶼拐過廳堂,看到段和,燦然笑道:“段和!”
段和扭過頭,“為嶼,好久不見了。”
“熱烈歡迎!”柏為嶼脫下工作服,誇張地抱了段和一下,“魏師兄說妳剛參觀了工瓷坊和木樓,感覺怎樣?”
段和點頭:“很震驚,尤其是魏教授的地下室,裏麵有不少國家級文物……”他的目光投向柏為嶼身邊的大紅蘿卜,“這位是?”
柏為嶼用大拇指往後一指,“我師弟,楊小空。綿羊的羊,大小的小,天空的空。”
楊小空抗議:“柏師兄,是楊樹的楊。”
“是是是,我們一個柏,一個楊,一個鴛,一個鴦。”為嶼嬉皮笑臉的往段和那一揚下巴:“這是段和,我和妳說過的,在墓裏哭哭啼啼的,我順手救了他一命。”
段和:“喂喂,方丈。”
柏為嶼登時收斂笑容:“段二哥大人不計小人過,小人嘴賤,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這家夥說話和夏威一個調調,聽著就煩人!段和向楊小空伸出右手,“妳好,小空。”
楊小空躊躇著不敢伸手,他的手由於接觸大漆最多,過敏得也最嚴重,一片紅腫連著一片脫皮,相當瘮人,生怕伸出來嚇著新朋友。
段和一愣,疑惑地看向柏為嶼。
柏為嶼聳肩,“他怕他的手嚇著妳。”
段和了然,笑著逮住楊小空的右手握住,用力搖了搖,“小空,今後我會常到對麵的工瓷坊,做個朋友。”
楊小空靦腆地連連點頭。
段和將楊小空的手背翻過來觀察片刻,“妳這過敏太嚴重了,應該先回避大漆一段時間。”
“他已經回避半年了,有些東西回避不了,隻能麵對。”柏為嶼高興地勾住楊小空的肩膀:“他這幾天沒有新發出來的疹子,看樣子是逐漸適應大漆了!”
段和拍拍楊小空的肩,“我學過醫,給妳配一點藥輔助治療,隻要不再發疹子,很快就會恢複的。”
楊小空正欲道謝,樂正柒夾著傑士邦一陣旋風闖進來,嚷道:“段和!”
段和一樂,“小柒,放學了?”
傑士邦飛天撲:“喵噶!”
段和往旁邊躲開,“讓這個妖怪離我遠點!”
柏為嶼截住傑士邦,摟在懷裏順毛摸了摸,“傑士邦,段博士怕妳,別嚇他。”
傑士邦悻悻地舔舔爪子,“喵喵喵。”
樂正柒接著嚷:“小蠻呢?”
段和的笑容僵了僵,幹咳道:“我怎麽知道?”
樂正柒很失望:“他不是和妳在一起嗎?為嶼說妳們過年的時候還去度蜜月。”
段和勉強保持微笑,斯文、和藹、禮貌地說:“別聽柏為嶼那狗養的放屁!”
柏為嶼大驚失色:“段二哥,妳妳妳!妳居然說粗話罵人!”
段和冷眼:“罵人還算好的,換是我哥,他隻會揍人。”
柏為嶼一聽段殺,先打兩個顫,試探性地問:“妳哥最近在幹嘛?”
“什麽幹嘛?”段和一挑眉,“上班唄。”
柏為嶼莫名心虛:“妳哥身體可好?”
“很好,謝謝關心。”
“妳哥沒有遇到什麽倒黴事嗎?”
“沒有。”段和一臉狐疑:“妳怎麽開口閉口都是我哥?”
“我……”柏為嶼不自然地抓抓脖子,“我哪有?”
楊小空:“妳有啊。”
段和一樂:“說來,我哥的警銜升了,現在好像是三級警督吧……”
“……”柏為嶼氣急敗壞地撒下一幹人等往自己房間跑,哐地關上門,默默地從抽屜裏扒出一個紮滿針的小草人——讓妳身體好,讓妳升官發財,我紮我紮我紮,我就不信紮不死妳!
曹老和段和聊了聊天,十分投緣,恐怕沒有哪個老人會不喜歡沉穩博學的年輕人,曹老就差沒把段和誇成一朵花兒,再一看跳蚤柏為嶼和受氣包楊小空,恨鐵不成鋼,時不時想起來便訓斥道:“看看,人家也沒比妳們大多少歲,多懂事!多穩重!”
楊小空虛心接受:“曹老,您說的是,我會努力改正。”
柏為嶼一撇嘴:“呸!”
曹老再也沒提及交換學生的事。楊小空身上的疹子像爆發似的接連長了半個多月,再敏感的體質也理所當然的免疫了,他的皮膚開始逐漸恢複,一天比一天好轉,慢慢的結了痂。學漆畫對於別人來說並沒有什麽阻力,對於楊小空來說,當真是褪好幾層皮才換來了機會。除了到妝碧堂練習做技法板以外,工瓷坊後麵的倉庫是楊小空最常出入的地方,在柏為嶼看來,這個師弟總是能自娛自樂,那些個破瓷片有啥可玩的?
楊小空惦記著杜佑山答應借他很多關於瓷器的書,每次杜佑山到工瓷坊,楊小空都希望對方能主動提及這事,可惜杜老板這位大忙人記性似乎不太好,完全把這事忘掉了。
沒法子,總不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要吧?楊小空隻好放棄了這個念頭,一頭紮進瓷片堆裏自己揣摩,有什麽不懂的,問魏老。
別看魏老患了老年癡呆,一旦談及瓷器,他老人家沒有半句胡言亂語,說得頭頭是道。由於他眼睛看不到,教給楊小空的辨認方式尤其與眾不同——憑觸感——魏南河和樂正柒都這麽形容。然而魏老不認同觸感這個東西,不精確!其他器物且不論,單說瓷器,任何一個對瓷器懂行的人都知道觸感的重要性,杜佑山、魏南河、樂正柒、段和,乃至工瓷坊裏的數名陶工,都掌握“一看二摸三敲四掂”這個鑒定瓷器的要訣。
魏老的神奇就在於,他隻需要摸。經過幾十年的千錘百煉,他的手指一旦觸及某件瓷器,就能立刻說出真假和年份,不需要任何理論依據,這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一個玄而又玄的能力,他稱之為開天眼。
魏南河不屑這種迷信的說法,但由不得他不承認,他製作出來的東西隻有他的父親能辨認,哪怕碳十四鑒定的結果是真品,魏老一摸就露餡。
魏老是魏老,楊小空是楊小空,魏老這個本事是古玩界的神話,楊小空想學這個本事……簡直笑話。
所以當柏為嶼在飯桌上問楊小空研究瓷片有什麽收獲時,楊小空說摸瓷片有點感覺了。樂正柒一笑而過,魏南河連笑都懶得笑。
段和買了輛雪弗萊樂馳,積蓄勉強付個首付,實習的工資交按揭還有些吃力,沒錢隻好打電話向他哥要,被段殺狠訓了一頓:怎麽買這麽醜的車?長的和妳一樣傻。
段和嘴上唯唯諾諾,私下腹誹:站著說話不腰疼,帥車和價格成正比,誰像妳工資那麽高,還能搞柒搞八抽出公積金付車子的按揭?
段殺假裝不經意地問:“妳有沒有看到柏為嶼?”
“看到了,怎麽?”
“沒怎麽。”
“沒怎麽妳問什麽?”
段殺沒好氣:“妳還要不要錢?”
“我要錢和柏為嶼有什麽關係嘛?哥,妳最近很暴躁啊……”段和不滿地嘀咕:“妳想問什麽咯?”
段殺哼道:“替我和他問個好。”
段和不知這話中玄機,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在應約了魏南河的合作邀請後,段和頻繁的出現在工瓷坊,潛心研究了一個月,斟酌著寫出了三萬字的綜述。柏為嶼真見識了什麽叫書呆子,段和這個書呆子一寫起文章便洋洋灑灑寫出三萬字,看書看瓷器研究一番,再與魏南河互相討教討教,動手一改改掉兩萬字。
魏南河知道段和還有博士畢業論文要趕,便勸道:“綜述出來就容易多了,後麵可以慢慢填充,來日方長嘛。”
段和笑笑,“說的是。”
柏為嶼很怨念地發現這位哥們變成長輩級別的人物了,連魏大師兄都對他謙謙有禮的。
楊小空對柏為嶼說:“柏師兄,妳和段老師熟,妳幫我問他個事吧。”
“什麽?”柏為嶼心說:屁的個老師啊!豬鼻子插蔥,裝象吧他!
“問問他有沒有什麽關於古瓷的書,借我幾本吧。”楊小空可憐兮兮的。
“段二哥~~”柏為嶼打開妝碧堂的大門,朝段和揮爪子。
段和在工瓷坊台階下,遠遠的喊,“我要走了,有什麽事嗎?”
柏為嶼一努嘴,“小空問妳有沒有什麽關於古瓷的書,借他幾本。”
段和頓了頓,穿過石子路走過來,“小空要看嗎?”
楊小空覺得自己在這方麵是隻不擇不扣的菜鳥,麵對博學多才的專家段博士,他有點局促的應道:“嗯,書店和圖書館裏很少這類書。”
“我倒是有不少,還收集了很多沒有出版過的資料,可惜都在西安。”段和從口袋裏翻出錢包,抽出一張閱覽證,“文博係的資料室裏有一些,妳先去看看。”
楊小空咬咬嘴唇,“段老師,不用了,妳也要用閱覽證的。”
“我都看過,”段和把閱覽證塞進楊小空手裏,“對了,小空,別叫我段老師,我才比妳大幾歲,叫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先謝謝了。”楊小空捏著閱覽證,甚是感動。
“沒事,妳什麽時候要去學校,我順路的話可以搭妳,不用和我客氣。”
柏為嶼扒著他,“我要去買漆,搭我。”
“滾!漆廠遠的要死,誰理妳!”段和不為所動。
“段二哥~”柏為嶼眨巴星星眼。
段和無奈,“妳真煩,走吧走吧。”
柏為嶼拋出一個飛吻,“段二哥,妳真好~~”
“哦,想起來了,”段和一拍腦袋:“為嶼,我哥托我……”
柏為嶼無需情緒過渡,猛然全身炸毛,蹭地一下從段和身邊蹦開,“妳想幹什麽?”
段和納悶:“妳怎麽了?我哥托我向妳問個好而已。”
柏為嶼怒目圓瞪,聲嘶力竭地怪聲喊道:“段和,妳給我等著!”喊完憤然扭頭,淚奔而去。
“妳……不去漆廠了?”段和手足無措,問道,“我,我說錯了什麽嗎?”
楊小空莫名其妙:“好像每次一提起妳哥,為嶼就很激動……”
段和一頭霧水,“這個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糾結夏威怎麽登場會更加轟轟烈烈,其實有些事我還想多交代交代,但實在按耐不住先把他拖出來狂扁一通,其他東西先丟一邊去吧,沒意外的話他明天會撞槍口上。
通知和哥哥今晚回去準備好皮鞭鐵鏈蠟燭……
找家長談話
魏南河每周要去學校上五個半天的課,回來後一頭忙著接杜佑山給他的生意,一頭要與段和共同研究教材課題的事,當真是忙得腳不點地,幸虧樂正柒在學校老老實實的沒給他添什麽亂。
四月初,模擬考的成績下來了,做家長的再忙也得抽空去開個家長會。魏南河臨走時,樂正柒坦白從寬:“南河,我考得很差!”
魏南河揉揉他的腦袋,“妳考的好我才驚訝呢。”
樂正柒嘿嘿傻樂,要是家長全都這樣,哪個孩子念書還會有壓力?小P孩在魏教授臉上親了一口,顛兒顛兒抱上筆記本跑去找楊小空和柏為嶼連機打遊戲。
不想,魏南河回來後臉色臭得嚇人。
不是因為小孩地理隻考了三十四分,也不是因為他把傑士邦帶到教室裏鬧成一鍋粥,而是因為班主任說:“魏教授,妳家孩子虧了您管的嚴,基礎也很好,這幾個月進步得很快,語文和曆史已經達到一般水平了。雖然高考對他來說比較勉強,但也不是沒有希望,所以您要常和他談談心,勸勸他,別顧著談戀愛浪費念書的時間。”
魏教授滿口答應著:“是是是!”是了一半,愣在當場,“什麽?妳說什麽?談戀愛,和誰?”
“和他同桌唄,我說他們吧,他們還不承認。”班主任漫不經心的道:“十柒、八歲的孩子了,談戀愛也是很正常的事。魏教授,我們誰沒有這個年齡的時候?隻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再過兩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他們中午一起吃飯說個沒完也就罷了,上課還說,我把他們調開了他們發短信說,妳說這不是談戀愛是什麽?”
後麵的話魏南河都沒有聽進去,最讓他不放心的事情出現了。平心而論,樂正柒喜歡妳魏南河什麽?在沒有認識妳之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除了父親和姐姐姐夫,幾乎沒有接觸過別人,他懂得什麽是愛情嗎?
小孩的初夜是魏叫獸用一對烤翅騙來的,沒有什麽浪漫和柔情,他還不知道什麽是性欲,疼得死去活來,巫山雲雨過後,魏南河抱著自己的寶貝疙瘩,呢喃著我愛妳我會疼妳一輩子。
樂正柒哭了半天,好容易說出一句:“給我烤翅!”
想想好笑,想想也很可悲。
班主任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魏南河覺得頭疼的厲害,揉揉太陽穴,說:“知道了。”
魏南河回到工瓷坊時,木樓小廳裏正鬧騰著。段和過來找魏南河沒找到,被樂正柒逮個正著,搶走了他的筆記本,四個人湊在一塊兒玩遊戲。魏南河不想湊熱鬧,隻是站在茶室門口勉強笑了一下,“段和,來了啊。”
段和忙不迭站起來,從文件夾裏抽出一疊資料,“魏教授,那個綜述……”
魏南河擺擺手,“不急不急,我還要做課件,先上樓去了,妳們玩。”
樂正柒追出來問魏南河:“老師有沒有告狀?”
魏南河用冰冷的手背輕撫樂正柒的臉頰,突然發現兩年前瘦秧秧的清秀小孩現在已經長出了男人樣,個頭拔高了一大截,臉型周正標誌,眉目和鼻梁的線條深刻起來,陽光燦爛的笑容帶著點兒稚氣,這副模樣哪個女孩子不喜歡?
這些年來有多少人明裏暗裏指責魏南河誘|奸未成年,他向來置若罔聞,他想用時間來向所有人證明一切,證明他魏南河不是玩玩樂正柒,他是認真的要和樂正柒過一輩子,白頭偕老,斷子絕孫。而直到今天他似乎才肯承認自己是何其無恥的人,這一廂情願完全是自己單方麵的認真,不代表一個記吃不記打的小孩會懂得什麽叫認真。
他也有過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十柒歲,回想起來那段日子何等輕狂隨性,無拘無束。讓樂正柒去接觸社會時他就應該有這個覺悟,孩子豁然麵對的是五花八門的誘惑,繽紛美好的青春,也會有青澀的情竇初開。
誰都阻擋不了。
樂正柒惴惴不安地望著他,“老師和妳說什麽了?”
“妳考的不錯,有進步。”魏南河在樂正柒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回身上樓了。他勞心勞神,愛得提心吊膽,但樂正柒對他的感情卻不一定是愛。
如果有一天樂正柒要和別人走,或許是因為小孩長大了,終於知道什麽是愛了。
哪怕他多想留,也留不住。十多年前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曆,若再一次曆史重演,他依然無能為力。
市郊療養院的特護病房,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電視開著,聲音噪雜。
玻璃門緩緩開啟,武甲拎著一袋水果,還沒有跨入門內,先笑了笑:“伯父!”
老人中風後落下了後遺症,偏癱失語了,他吃力地扭過頭,衝武甲扯了扯嘴角,嘴裏發出聲音表示驚喜。武甲走過去,將水果放在櫃子上,“伯父,我這段時間忙的很,沒來看妳,妳身體還好嗎?”
老人點頭,目光望向門外,“嗬嗬?”
武甲將窗戶打開半邊,道:“那兩個小家夥得上課,沒帶他們過來。”
老人失望地拍拍輪椅扶手,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抱怨。武甲彎下腰聽了片刻,笑:“我知道,他們能逗妳樂麽!這樣,周末我看看有沒有空,帶他們來玩,好不好?”
老人似乎對這個答複很滿意,頭一點一點的。兩個小家夥是杜佑山的兒子,別看杜佑山招人厭,兩個兒子倒是十分可愛,是武甲一手帶大的。
兩個人言不達意地聊了一會兒,武甲扶著輪椅提議:“我帶妳去散散步吧?”
老人搖頭。
“護工早上帶妳散步了?”
老人點頭。
“這幾個護工沒有怠慢妳吧?”
老人搖頭。
“她們有沒有每餐給妳削一個水果?”
老人生氣地點點頭,憤怒地發出一連無意義的串感歎詞。
武甲拍拍他的肩,“別怪她們,是我交代的。我知道妳不愛吃水果,可光吃維生素片不行,對身體不好。”
老人用力捶輪椅扶手,嚷嚷不斷,武甲隻好陪著笑說:“好了好了,我和她們說,改成每天一個,行不?”
兩人正討價還價,武甲的手機響了,他走到門邊壓低聲音:“杜老板,什麽事?”
“妳在哪?”
“在療養院。”
杜佑山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又不是妳親爹,三天兩頭跑去看什麽看?小心我給妳扣掉兩個護工!馬上回來!”
武甲眉頭微皺:“杜老板,今天不是沒什麽事嗎?”
“現在有事了,我要去工瓷坊。”
“行,我半個小時後到。”武甲無奈:妳自己去會死嗎?
“我在拍賣行,快點。”杜佑山惡霸一樣將腳翹到老板桌上,晃悠著沙發椅,叼著煙吞雲吐霧。
武甲合上手機,深深地歎口氣,隻希望自己帶大的兩個小孩以後別學他們的親爸,真的不是一般討人厭!
楊小空沒長水痘前是什麽樣?流氓杜忘得差不多了,隻知道這個常在自己眼前不聲不響地存在著的楊小空似乎是在一夜之間變得尤其可愛,皮膚水透眼睛明亮,睫毛又長又黑,隨時隨刻都保持著溫溫潤潤的笑容,瞧著就像個軟甜可口的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楊小空說:“杜老板,您坐。小柒今天補課,魏師兄剛去接他,妳怕是要等好一會兒了。”
流氓杜盯著他,“小空,妳的水痘什麽時候好了?”
“好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楊小空有問有答。
“我看妳前一段時間還長……”杜佑山邁到椅子前坐下。
“哦,那是大漆過敏,現在已經免疫了。”楊小空笑了一下,把茶具端到桌麵上擺開,“阿勝去拿妳要的東西了。”
武甲默默的坐在下方,楊小空禮貌地將茶水遞過去,“請喝茶。”
武甲不冷不淡的說:“謝謝。”
楊小空尋思著找什麽借口可以溜出來,門外傳來段和的喊聲:“小空!出來搬書!”
杜佑山滿臉堆笑的先站起來往外走,“段博士來了。”
段和將車停在台階下,吃力地從車裏搬出一個箱子,“哪,這些是妳要的書和資料。”
楊小空一頭霧水:“書?什麽書?”跑下台階,蹲下來打開箱子翻了翻,興奮起來:“妳不是說這些資料都在西安嗎?”
段和關上車門,答道:“我叫隔壁的同學給我收拾收拾快遞過來的,走,我和妳一起搬上去。”
楊小空一迭聲道:“真是太謝謝了!”
杜佑山插嘴道:“小空,妳要書和我說就是了嘛,何必麻煩段博士千裏迢迢從西安運過來呢?”
楊小空仰頭看著杜佑山,無語:杜老板,叫我說妳什麽好呢?
武甲發出一聲輕蔑的“嗤!”
段和幫楊小空將箱子抬上二樓,杜佑山轉身瞪武甲:“妳嗤什麽?”
武甲垂下眼簾避開杜佑山的目光,“他不是從去年開始就追著妳借書了嗎?”
杜佑山一窒,捏捏武甲的下巴,“妳怎麽不提醒我?秘書怎麽當的?”
武甲偏過頭,畢恭畢敬地答道:“抱歉,我以為妳是是故意忘記的。”
杜佑山背著手回小廳裏,“妳別給我陰陽怪氣的,武甲,小心我……小心我……”重複了兩遍,也想不出自己能把武甲怎麽樣,於是憤憤道:“妳這就叫恃寵而驕!”
楊小空把書和資料簡單整理了一番,走下樓來,小廳裏隻剩下武甲一個人了,案桌上多出一個瓶子。
龍鳳紋雙耳活環瓶,青花發色濃豔,藍中帶紫,底留“嘉靖年製”雙行雙圈款。
“段和和杜老板呢?”
武甲坐在一邊看報紙,“在曬坯場吧。”
“妳怎麽不去?”
武甲簡單直接的說:“我不喜歡太陽。”
楊小空將瓶子上手看了一遍,說:“仿的。”
聽好,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武甲抬起眼皮掃一眼楊小空,“哦?紕漏在哪?”
“不知道。”
“那妳怎麽說它是仿的?”
楊小空傻笑:“摸著不太對。”
武甲的目光回到報紙上,抿一口茶,淡淡道:“不懂別亂摻和,該幹嘛幹嘛去。”
楊小空悻悻的放下瓶子,端上臉盆毛巾,一溜煙跑出木樓,直奔妝碧堂,“為嶼,我洗發水用完了,妳給我一點用。”
柏為嶼一麵對畢業論文的Word文檔就滿臉憔悴,“自己拿。”
楊小空站在他身後看了一陣,問:“師兄,畢業論文要寫多少字?”
“五萬。”
“妳寫了多少?”
“五百。”
“…………”楊小空拎上洗發水靜悄悄退出去。
山道上轟咚轟咚駛來一輛老舊的三輪摩托車,到了妝碧堂門口停下來,車上一位是黃袍老者,弓著背一個勁的咳嗽,另一位是個穿著詭異的年輕人,四月份的天還戴著一頂白毛帽子,肩上披著張狼皮,嘿咻嘿咻的爬下摩托車。
“喂,哥們!柏為嶼呢?”年輕人朝楊小空吆喝,將狼皮揭下來——居然打著赤膊!
“他……在裏麵。”楊小空剛洗完澡出來,打算把洗發水給柏為嶼放回去,腦袋上還滴答滴答掉水,“……請問妳是?”
“貧道乃茅山派第九十九代掌門人夏侯威猛是也!”夏威擺出一個大俠的姿態,拉大嗓門喊:“柏為嶼,樂正柒,哥哥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編輯說開V要更三章,很抱歉,我沒有。
隻能晚上回來再更一章,歎……
謝謝大家支持!
哥哥我來了
“哥哥我來了——”
大山裏的回音:“我來了——”
“來了……了了了……”
段和在工瓷坊的曬坯場和杜佑山聊天,一聽這聲音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太陽穴一跳,下意識往妝碧堂望去,當即瞠目結舌。
柏為嶼自妝碧堂跑出來,往夏威胸膛上“咚”的就是一拳:“姓夏的,最近死哪裏去了?”
楊小空大驚:“師兄,妳怎麽打人……”
夏威眉開眼笑的抬腳把柏為嶼踹倒:“哥哥我想死妳了!”
柏為嶼亢奮地掐住夏威的脖子把他推倒在矮樹叢裏:“騙人騙人,妳拿什麽想我了?”
楊小空:“……”
夏威蹬著蹄子把柏為嶼翻過來壓倒,踩住他的肚皮,“我去了一趟長白山,讓大雁給我傳口信,妳沒有收到嗎?”
“我好感動啊——”柏為嶼吐出一撮雜草,抱著夏威的蹄子把他掀翻,“小騷貨,讓我摸摸瘦了沒有!”
楊小空:“……住……”
夏威迎頭給柏為嶼一個巴掌,“小妖精,讓爺親一口!”
“寶貝,我就喜歡妳這潑辣勁兒!”柏為嶼回敬一個拳頭,打的夏威嗷嗷慘叫。
楊小空:“……住手……”
夏威使勁扭著柏為嶼的耳朵,“小樣兒,頭發長出來了,帥的人神共憤啊!”
柏為嶼拔著夏威的眉毛,“謝道長誇獎,道長傷愈複出也是盡顯瀟灑風流嘛!”
楊小空虛弱地勸架:“別……別打了……”
夏威揪著柏為嶼的頭發,柏為嶼揪著夏威的頭發,兩個人在樹叢裏廝打成一團難解難分。黃袍老者拈須微笑:“久別重逢,好一番讓人感動的歡迎儀式啊。”
楊小空抽抽嘴角:“……”
潑婦般的鬥毆歡迎式結束後,柏為嶼肩上披著夏威的狼皮,吐出一口夾著泥土的口水,平靜的問:“到長白山幹什麽去了?”
夏威蹲在他麵前,渾身是泥,抹了一把鼻血,嗚咽著說:“到偏遠山區收古董唄。”
“哦?”柏為嶼揉揉青紫的臉頰,“收到什麽了?拿出來給哥們長長眼。”
夏威撿起地上帶血的白毛雷鋒帽戴上,“一個值錢貨都沒撈著,這一路回來搞的我這麽狼狽。”說著從屁股後的腰包裏抽出兩個玩意兒,“就隻有這兩家夥還能值個幾百塊。”
柏為嶼拿起一個掂了掂,“這是什麽?”
楊小空探腦袋一看,大喊:“手榴彈!”
柏為嶼一個哆嗦把手榴彈丟下,“這叫什麽古董?”
“呸!老鼠膽!”夏威唾棄地把一枚手榴彈掂在手上,回眼看了楊小空一眼,“這是誰?”
“我師弟,楊小空。”柏為嶼介紹道:“小空,這是夏威,主業是收破爛和挖墳,兼職做道士。”
夏威斜眼看著楊小空,嘴巴一歪,“小模樣兒挺俊的,叫哥哥。”
楊小空:“……”
夏威舉起手榴彈,“叫,不叫我炸妳!”
楊小空抹把冷汗,抱著頭連退數步,“……夏威哥。”
夏威滿意地點頭,“空空乖,以後記得都要這麽叫。”往手榴彈一努嘴,“我已經把這個的火藥全卸了,就是個空殼子。這兩個家夥是四十年代的,有人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柏為嶼拿起另一個,旋開鐵蓋子,“都卸掉火藥啦,怎麽不早說?”
夏威:“那個沒卸……”
柏為嶼喀拉一下拉掉拉環,“妳說什麽?”
夏威:“……”
楊小空:“……”
黃袍老者:“……”
“趴下——”夏威一把奪過手榴彈,使出全力將手榴彈丟出去。手榴彈在空中劃出個漂亮的弧度,骨溜溜往山路下滾去,夏威扭身的一瞬間眼角瞥見一人下了工瓷坊台階往這裏跑過來,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撲過去將那人壓倒,“趴……”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揚起滾滾塵土,氣浪夾雜著木屑石子向四處迸射開。坐在木樓小廳裏的武甲被震得左右搖晃,忙扶穩了瓶子,驚疑不定:地震了?
工瓷坊裏眾人紛紛大驚失色,一窩蜂跑出來看個究竟。
潑天漫地的塵土逐漸消散,夏威撐起半邊身子,摸了摸肩膀後——摸到一手血。哇操,老子的右肩再度負傷!柏為嶼妳這個賤人!
再一看身下的人,夏威倒抽一口冷氣,瑪麗隔壁的!一個手榴彈炸出一個冤家?我說哥們妳是打西安穿越到這兒來的?夏威聲音都變了:“段,段,段和?”
段和被煙霧嗆得連連咳嗽,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捏住夏威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上,多餘的話不用說了,段家連環拳先讓對方嚐一套。
柏為嶼和楊小空拍著一身的灰站起來,掩著口鼻參觀戰局,柏為嶼笑道:“呦,段老師比我還更熱情呢啊!”
夏威被揍了個五彩斑斕,由於自知理虧,故而不敢還手,連滾帶爬著:“救命啊——”
楊小空撿掉滿頭的枯葉木屑:“柏師兄,恕我直言,妳們這種歡迎儀式會出人命的。”
柏為嶼笑容頓斂:“我覺得段和好像是玩兒真的。”
夏威忙著招架段和的拳頭,嚷嚷著求饒:“和哥哥我錯了,別打別打,啊——謀殺親夫啊——”
柏為嶼和楊小空殺上前方,柒手八腳的把段和拉開,夏威蜷成一團滾到銀杏樹下,悲慘地呻吟:“痛啊……大伯,他們打我……”
夏威的大伯——那個黃袍老者——茅山派九十八代掌門,人稱老蠻,他對於親侄子的遭遇置若罔聞,叼著煙鬥優哉遊哉地邁上工瓷坊的台階,一瞧見杜佑山,嗬地樂了,“杜老板!耐絲吐蜜丘!”
魏南河手指著不遠處山路上的一個大坑,“誰幹的?”他回來的時候,車一頭紮進了大土坑裏,人是爬出來了,車還在坑裏撅屁股,阿勝等一夥人正嘿咻嘿咻的往外推。
楊小空和柏為嶼麵麵相覷,異口同聲:“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妳們,妳們也沒這本事!”魏南河陰沉著臉:“說!誰?”
柏為嶼對手指,“小空,我不能背叛兄弟,還是妳說吧。”
楊小空冷眼:那我成什麽了?
樂正柒正玩著夏威遺留下的另一個手榴彈,一拉拉環,哇虎一喊丟出去老遠,隨之大喊:“臥倒——”
扁扁夾著尾巴抱頭趴下:“汪汪汪!”
樂正柒趴在草叢裏匍匐前進半米,拉住前方的扁扁的前爪,“扁扁,妳不能死啊——”
扁扁翻過來肚皮朝天,蹬腿,吐舌頭,瞳孔收縮,做垂死掙紮狀:“汪……汪……”
樂正柒轉而按住黑貓的腦袋,含淚痛不欲生:“扁扁同誌犧牲了!”
黑貓:“……”
樂正柒手指遠方的手榴彈,“傑士邦,把手榴彈給我叼回來,我們和敵人同歸於盡!”
黑貓端坐不動,心說為什麽人類這麽愚蠢?
樂正柒自己手腳並用爬過去撿起手榴彈,高高舉過頭頂:“同誌們衝啊噶……”
魏南河捏著小P孩的脖子消聲,劈手把手榴彈沒收過來。
“早上剛換的衣服,又爬了一身土,我看妳是越活越回去了吧?”魏南河搡了樂正柒一把,“進屋去!”
樂正柒繞著魏南河,“手榴彈給我。”
魏南河怒目瞪著兩個師弟:“誰把這種東西帶來的?”
樂正柒踮起腳尖,一手抱著魏南河,一手去夠手榴彈,“給我給我!”
楊小空耷拉著腦袋,“是柏師兄的朋友帶來的,一個叫夏威的道士。”
“夏威?”魏南河將手榴彈換個手舉高,“那是誰?”
“就是小蠻,老蠻道長的侄子。”柏為嶼補充。
樂正柒八爪魚狀攀上魏南河,使勁去撈手榴彈,“給我給我!”
“老蠻來了?”魏南河皺眉頭,“那杜佑山呢?”再將手榴彈換個手。
“他們在小廳裏聊了一會兒,一起走了。那個瓶子杜老板也帶走了。”楊小空如實匯報。
樂正柒氣喘籲籲的騎上魏南河的背,“給我——”
“一個奸商一個假道士,湊在一起準要幹喪盡天良的勾當!”魏南河雙眼冒火:“先不管他們了!小蠻呢?把我家門口炸出這麽大一個坑,我要他賠償!”
楊小空:“被段和拖走了。”
“呃?”魏南河愕然道:“關段和什麽事?”
樂正柒乘機搶過手榴彈,吭哧吭哧抱著黑貓跑了。
楊小空和柏為嶼齊齊攤手:“不知道。”
段和扭著夏威到醫院包紮一下肩後流彈擦破的傷口,夏威畏畏縮縮地眨巴眼睛觀察段和的臉色,賠笑說:“和哥哥,我這點小傷不礙事,您別擔心。”
段和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麵無表情:“妳給我閉嘴。”
醫生建議道:“傷口不深,但創麵挺長的,還是打麻醉縫幾針吧。”
夏威連連點頭:“縫!縫!”一進手術室我就跳窗逃跑!
段和冷冷的說:“不用縫了,給他潑點碘酒清洗清洗包紮起來就行。”
“妳!妳夠狠!”夏威轉頭瞪視著醫生,“我才是病患,我有權要求我需要的治療!”
段和拉開一聽可樂的拉環,不緊不慢地喝一口,“醫生,他身無分文,妳不按我說的做,我一分錢都不付。”
夏威慘號得驚天動地,直到醫生顫抖著手把他包紮好,他的聲音已經喊啞了,顫巍巍地呻吟著:“姓段的,我可是為了救妳才英勇負傷的,妳不是人……”
段和不為所動,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夏威身上,“跟我走。”
“走去哪?”夏威有氣無力的靠著牆,刺溜溜往下滑,“老子沒體了,走不動,讓我死在這吧!”
段和背對著他蹲下,“上來。”
夏威鼻子一酸,俯身爬了上去,“段和,妳這麽凶,我都不認識了……”
“我有凶嗎?我覺得我對妳很客氣呢。夏威,我告訴妳,”段和背著他往電梯走,“我段和不是妳玩玩就可以甩掉的人。”
夏威聞了聞段和頭發上熟悉的味道,很委屈的狡辯:“妳和別人不一樣,我沒玩妳。”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段和擠進去找個角落站好,吐出兩個字:“人渣!”
夏威的臉蛋在段和的耳朵上蹭啊蹭,在他耳垂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又緊了緊手臂。
段和側過臉,低聲問:“為什麽這麽對我?”
夏威垂下眼簾,久久沒有吭聲。電梯到了底樓,門打開,段和在跨出電梯的那一步,聽到夏威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沒錢,總不能一直靠妳養。”
一瞬間,什麽氣都沒有了。
段和把夏威安在副駕駛座位上,給他係好安全帶,然後摸了摸他的臉,眼神柔和多了。
夏威探身去吻,段和偏頭躲開,夏威再吻,段和張開五指按住他的臉:“以後,給我乖一點。”
夏威厚著臉皮啾啾啾地親他的掌心,“和哥哥,妳別對我這麽凶,我一直都在想妳!”
段和收回手,低頭係安全帶,“有想我就好,再敢一聲不吭的就消失,看我不弄死妳!”
“那我和妳打聲招呼再消失行嗎?”夏威怯怯地問:“等我發大財了再回來找妳好不好?”
“我不需要妳賺大錢,找個簡單的工作就行。”
“什麽叫簡單的工作?一個月一千塊錢勉強混飯吃?”夏威攥住他的手,心裏一跳一跳的疼:“段和,不是我不想和妳在一起,我從小就窮,不想再窮了,我要賺大錢,當暴發戶!”
段和揚手賞他一巴掌,“妳賺大錢的途徑都是違法的。”
夏威捂著臉嘶吼:“我管妳違法不違法!有錢就是爺!姓段的,我告訴妳,老子是真的喜歡妳,上個月我窮得隻能啃草根吃螞蟻,半夜想妳想到哭……”
段和往車門外一指,平心靜氣地說:“等妳有錢了,我也不要妳了。滾吧,任妳以後就是當了全國首富,我也不會多看妳一眼,說到做到。”
夏威咻地一下頹了,“段和……”
“滾吧,沒人攔妳。”
“和哥哥,別這樣嘛……”夏威委委屈屈地哭喪著臉,怎麽也不肯下車。
“不下車,我就當妳默認了。”段和欣慰地摸摸他的腦袋,“隻要妳安分守紀跟我過日子,我什麽都聽妳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段和不知從哪摸出一根金屬棍,笑吟吟地問:“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想知道!”夏威一臉好奇。
“我哥送我的,他好像有不少這種東西,我不太會用。來,先試試看吧。”段和說著,漫不經心地拿棍子往夏威身上一捅。
“嗷——”夏威登時全身觸電,頭發都豎起來了。
“嗯,挺好用的,”段和若有所思地琢磨著電棍:“據說還能調電流,調高一點看看。來,夏威……”
“不要啊嗷嗷嗷——”
作者有話要說:編輯半個月前就叫我屯三章,在開V這天一次性發出來,可惜我實在無能,隻有兩章。再次,再次向大家說抱歉。暑假結束了,我白天在外,晚上回來更新完畢,一邊刷著看大家的留言一邊趕著碼字,速度是快不起來的,隻能盡量保持日更。
其實今天不太好受,中午得知了一個消息,浮生偷歡大人病逝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還給她的《長生傳》寫過長評,怎麽也沒想過半年後會得知這樣一個噩耗。願她一路走好,在天國幸福。
世事無常,希望每個路過的朋友,好好愛惜自己,愛惜自己就是愛惜父母。
學著當狗
一個新的單身宿舍,條件比西安的那個宿舍好多了,還配置嶄新的電熱水器和洗衣機,床也是張雙人床,鋪著淡藍色的床單。
段和命令道:“滾去洗澡。”
流浪漢一樣的夏威把破破的牛仔褲脫下來,由於太髒了,丟哪都覺得汙染環境。
段和伸手:“給我。”
夏威欣喜地遞過去,“老婆,妳幫我洗啊?”
段和將牛仔褲團吧團吧塞進垃圾桶裏。
夏威悻悻地把紅內褲也脫下來,“這個就別丟了,挺有紀念意義,自從和妳分手後就再沒換過。”
段和臉色發白:“妳開玩笑的吧?”
“妳說呢?”夏威反問。
段和覺得夏威這號人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不敢掉以輕心,戴上口罩,拎著垃圾桶,“丟進來。”夏威依言丟進去,段和把垃圾袋一紮,外頭再包個垃圾袋,用大號透明膠連裹三圈,打開門擱到門口去。
夏威搖頭歎道:“沒有公德心啊!”
“妳有臉說!”段和脫下口罩,從陽台的角落找出一包消毒粉,“去給老子上上下下的洗幹淨!”
夏威赤身裸體地站在陽台,抱著那包消毒粉,“這是什麽?”
段和回答他:“消毒馬桶用的!”
夏威:“……”
對麵樓上傳來尖叫:“啊——妳看那個男的沒穿衣服——”
段和一腳把夏威踢進屋子裏,“滾去洗澡!不要臉的東西!”
夏威揉揉屁股,抱著段和低眉順眼地撒嬌:“阿納達,妳幫我洗。”
段和把陽台門關了,掰開他的手,“別給我犯死相。”
夏威不依不饒地纏上去,“妳以前不是常幫我洗?”星星眼~~
“那是因為……”因為妳傷勢太重,天氣又冷,擔心妳一隻手不方便,擔心妳會感冒,擔心妳弄濕了繃帶。段和摸摸鼻子,忽然暴跳如雷:“我對妳這麽好,妳也忍心那樣對我!自己洗!以後我再對妳好我就不姓段!”
夏威抱頭滾進浴室,期期艾艾地搓著身上的汙垢,自言自語:“和哥哥好凶哦,人家好害怕……”
洗完澡,夏威關著屁股跑出來,扭捏著問:“和哥哥,我的衣服呢?”
段和丟給他一條短褲:“說說妳的最新安排吧。”
夏威穿上褲衩,認真想了想:“前一段我發現了一個水晶礦……”
段和隨手操起一個平底鍋:“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夏威一顫,忙改口:“我打算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金盆洗手浪子回頭!”
段和冷笑:“我讓妳說安排,妳給我說成語排比幹什麽?”
夏威哭天搶地:“和哥哥,我免費給妳做個法事,妳放了我吧!我也不知道我能幹什麽啊!”
段和循循善誘地:“妳先想想妳會什麽。”
夏威眨巴貌似天真無辜的眼睛,掰手指算道:“我會唱歌,會跳舞,還會寫詩……”
段和揚起平底鍋,一鍋底把夏威拍成了鍋貼:“給我說正經的!”
夏威嚎啕:“我我還會跳大神……”
段和一個勁狂拍:“我讓妳跳!讓妳跳!”
夏威滿地亂滾著躲避,慘聲申辯:“這個我真的會啊,真的啊,不信我跳一段給妳看看,不,不收費的… …嗷——拍死人了… …”
段和把夏威拍的滿頭是包,差點兒閃了腰,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再給我想!”
“我,我真的想不出來啊,嗚嗚……”
“唉,用平底鍋真累!還是電一電簡單。”段和翻找電棍。
“不要啊——”夏威抱住他的大腿聲淚俱下:“和哥哥,妳老是用那個東西電我,長此以往,我會尿頻尿不盡陽痿早泄影響我們今後的性福生活啊……”
段和不動聲色地掏出一條鐵鏈,“既然妳沒有想法,就由我安排好了。”
夏威渾身打抖:“和哥哥妳好重口味啊!人家不依啦——”
段和用鐵鏈扣住他的手腕,喀拉一下合上鐵鎖,“妳不懂怎麽做人,那就先學學怎麽做狗吧。”
段和第二天去工瓷坊時,牽了隻豪豪華華的大寵物。
寵物一下車,撒著歡奔向樂正柒,淚涕交流:“小柒~~”
樂正柒:“……”
段和一抖鐵鏈子,寵物被拖回原處,眼巴巴看著柏為嶼,“為嶼~~”
柏為嶼:“… …”
段和把寵物栓在銀杏樹下,“乖,不要亂跑,陌生人給妳吃的不要吃。”轉身上台階進了木樓。
楊小空:“… …”
寵物順著樹幹蹲下來,拿根樹枝東戳戳西戳戳。
柏為嶼走過去,伸出右手,“握爪。”
夏威喪眉耷眼地拍開他的手,“滾!”
樂正柒奉獻棒棒糖一枚,在夏威麵前比劃比劃,“握爪!”
夏威吐出舌頭,搖著尾巴伸出前爪搭上樂正柒的右手,“汪汪汪!”
樂正柒把棒棒糖塞進自己嘴裏,倒退著跑到安全地帶,砸吧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好乖哦。”
夏威張牙舞爪地咆哮:“樂正柒,小心我咬死妳!”
樂正柒笑得亂顫:“哎呦呦,我好怕怕!”
楊小空今天才重新認識段博士,隻見這位平素溫文爾雅的段老師拿著一個削好的蘋果走過來,“坐下。”
夏威四爪著地坐下。
段和和顏悅色地問:“餓了嗎?”
夏威的肚子替他回答了:“咕嚕嚕……”
段和把蘋果遞給他,“我還有些事沒忙完,妳先吃個蘋果墊肚,一會兒帶妳去吃好吃的。”
夏威很沒胃口地嚼了一口蘋果,死氣沉沉的應:“汪~~”
楊小空插嘴:“吳阿姨在做飯了!”一溜煙跑進廚房,抓著一個雞腿奔過來,“喏,給妳吃。”
夏威麵露喜色,伸爪要接。
段和:“嗯?”
夏威立即收回爪子,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我隻吃主人給我的食物!
段和向楊小空道了聲謝,拿過雞腿塞進夏威嘴裏,“吃吧。”
夏威津津有味地啃著雞腿,心說:段和妳給我等著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哪天大爺我翻身了,看我不幹死妳!
魏南河從段和的言談中隱約猜到那兩個人恩怨頗深,便賣給段和一個人情,不去計較夏威在他家門口炸出個大坑的事,隻是囑咐家裏的小P孩和兩個師弟:“妳們陪夏威玩玩可以,別自作主張把他放走,誰放走我把誰送給段博士當寵物。”
柏為嶼蹲在夏威麵前,憐憫地看著他:“段和脾氣挺好,妳是怎麽得罪他了?”
夏威吐出咬碎了的雞骨頭,“我不和他一般計較罷了,等我大伯來了,看他敢虐待我?哼!”
樂正柒給他一杯牛奶,蹲在他右邊,“喝吧。”
楊小空給他一碟葵花籽,蹲在他左邊,“嗑吧。”
夏威把牛奶和葵花籽都掀了,“別像看猴一樣看著我!都滾!”
三人意猶未盡地站起來,楊小空說:“那我上樓去看書了。”柏為嶼說:“我進去敲論文了。”樂正柒說:“我去寫作業了。”
夏威孤零零地坐在樹下,淚奔:大伯,救我啊——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魏南河挽留段和一起吃個便飯,段和滿口答應了,不想魏南河又接了個電話,麵露難色:“段和,杜佑山馬上就過來了。”說著朝夏威一努嘴,“老蠻跟他一起過來,妳栓著人家侄子,恐怕… …”
段和了然:“嗯,那我先告辭。”轉頭大步邁向夏威,“放風結束,跟我回去。”
夏威已經聽到口風了,於是好整以暇地戳著螞蟻洞,吊起一隻眼角看著段和:“老婆,我大伯要來了,妳不想見見長輩嗎?”
段和好笑:“妳以為我怕妳嗎?”
“那妳有種就別逃啊。”
段和把夏威的鐵鏈鎖打開,同時扣緊他的手腕,“說的對。”
夏威有點心虛:“妳想幹什麽?”
說話間,杜佑山的車駛到石子小路上,車門開啟,杜佑山和老蠻分別從後排的兩個門走下來。魏南河捏著把汗:要是道長向段和索要夏威,兩個人都寸步不讓,在我這裏吵起來,我還真是左右為難!
老蠻一下車,正要和魏南河寒暄,目光便停留在牽著夏威的段和身上,就這麽凝視著,一言不發。
夏威目露期待,又恐段和在場,不敢亂吠,心下聲嘶力竭地呼救:大伯救我啊——
段和倒是很自然地拉著夏威,三步兩步走到老蠻麵前,禮貌地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道長妳好,昨天見麵過於倉促,沒來得及和您打招呼,不好意思。”
老蠻一頭霧水地和段和握握手,“呃,妳好… …”
夏威大驚失色:“妳,妳想幹什麽?”
段和把夏威往自己這裏扯一把,完全無視眾人,繼續說:“想必夏威沒有向您提及過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段和,二十八歲,博士在讀,家境良好,父母健在,上有一位兄長。晚輩是魏教授的同事,今年在文博係供職,年前和您侄子同居了一段日子,情投意合,春節也帶他去見我父母了,隻差沒領結婚證書……”
夏威下巴脫臼了:和哥哥,論起厚臉皮,原來妳才是至尊無敵啊!
未等段和說完,老蠻老淚縱橫地用兩隻手握緊段和的右手:“侄媳婦兒!我叫您道長,您法力無邊,快把這隻孽障收了吧阿彌駝佛!”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塊小玉璧,“這是大伯給妳的見麵禮,什麽都不用說了,您大慈大悲造福蒼生啊!”
夏威嗷嗷亂叫:“大伯!我是妳親侄子啊妳有沒有良心?”
段和欣然收下玉璧,改口道:“謝謝大伯,晚輩還有事,先告辭了。”
一幹人等張口結舌看著段和將夏威塞進車裏,雪弗萊樂馳很樂很馳地撒著歡兒跑了。
老蠻迎風而立,眺望遠方逐漸消失的車,笑得很慈祥:“十多年了,我總算解決掉這累贅了!”
柏為嶼目光呆滯,心下惶惶:段和好可怕,當真和他哥一般強勢!
老蠻此行帶來一個水晶礦的線索,位於江西福建交界處的深山裏,估摸著不是一個大型的礦,分布也很散,以正規途徑大型開采明顯不劃算,但如果派一行小工程隊去偷挖還是有利可圖的。
不是自己行內的生意,魏南河不是很感興趣:“佑山怎麽看?”
杜佑山斟酌著說:“挖礦,我手上的人沒有這方麵經驗…而且,我沒什麽時間。”可不是,手上的那個官窯遺址已挖到了嘉靖期,他正督人如火如荼地往下深挖,哪有閑心去理會那個子虛烏有的水晶礦?
老蠻摸著胡子慫恿道:“挖礦和挖墓一樣嘛!我出一個阿威,他是一等一的爆破高手,魏教授出一個樂正柒,杜老板出一個武甲,還有什麽事不能成?”
樂正柒提醒他:“道長,夏威已經被段和綁走了。”
魏南河摸摸樂正柒的腦袋,“小柒在念書,六月份有大考。”言下之意:我家孩子沒空!
杜佑山輕皺了一下鼻子,“我的生意都由武甲經手,離了他挺麻煩。”言下之意:我家男寵也沒空!
武甲側過臉看了杜佑山一眼,“杜老板,水晶礦收益不菲,妳應該考慮考慮。”
杜佑山說:“妳閉嘴。”
武甲依言閉了嘴。
魏南河請大家吃了頓便飯,空閑之餘,杜佑山把楊小空叫到院裏,武甲從車子的後備箱抬出兩大箱書。楊小空很無語,隻好連聲道謝:“杜老板,我加把勁看,看完就還您。”
武甲手插在口袋裏,用腳踢踢箱子,“不用急,妳慢慢看,反正他也是擺在書房做做樣子。”
楊小空:“…”
杜佑山臉麵上過不去,十分不滿地咳了一聲:“武甲,妳最近話很多!”
武甲也不反駁,麵無表情地扭過頭去。
魏南河一手一個豪華漂亮的大包裝盒,從台階上走下來,“佑山,這兩輛賽車買給妳家孩子的。”
武甲麵色柔和了一點兒,“杜老板,今天妳兒子生日。”
杜佑山客氣地給魏南河遞煙,訕笑:“南河,虧妳記掛著,說來我都很多天沒回去了。”
魏南河點起煙抽一口,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今天得回去陪陪小孩吧?”
孩子的生期,是杜佑山老婆的死期,兩個人都記得很牢。
杜佑山笑著點頭說謝謝提醒,心下把魏南河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問候個遍。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一直很溫和,但他急了也會咬人的。(我沒有說段和,望天…)
段殺會因為一個很無厘頭的原因出現,咳咳,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
杜卯杜寅
杜佑山有多處地皮和房屋投資,但住的不是豪宅,是市區一棟高層住宅的二十一樓商品房,雇了一個保姆。他那對柒歲多的雙胞胎兒子,大的叫杜寅,小的叫杜卯。知道杜佑山發家史的人少之又少,魏南河是其中一個。
杜佑山也是出生於一個製瓷世家,年少時和魏南河還是同窗好友,不幸剛上大學,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雙雙撒手人寰,家中負債累累,眾多親戚覬覦杜家遺產,爭得頭破血流。杜佑山一怒之下退學回家,和所有親戚斷絕往來,把家傳汝窯觀音出手賣給一個日本人,不僅還清了債,還弄到一大筆錢,憑著自己從小練就的玲瓏眼,趕上運氣又好,一來二去越賺越多,摸爬滾打十幾年,一躍而成行內數一數二的大腕。
魏南河和杜佑山的矛盾從杜佑山將汝窯觀音倒賣海外開始,到杜佑山搶走魏南河交往四年的未婚妻為高峰,最後以杜佑山的老婆死於難產結束。兩個人明爭暗鬥十幾年,如今都是三十多歲功成名就的成熟男人了,表麵的和睦要保持,私底下依然是暗潮洶湧。
杜佑山在外頭花天酒地,但絕不帶那些亂柒八糟的人回家。打開門,保姆桂奶奶正在給兩個小孩點蠟燭,杜佑山脫了鞋子,站在玄關朝兩個兒子張開手臂:“寶貝們,爸爸回來了。”
兩個小孩撒下手裏的碟子叉子,一起往玄關奔來,歡呼著喊的不是“爸爸”,是“武叔叔”,雙雙紮進杜佑山身後的武甲懷裏。
杜佑山悻悻地摸摸鼻子,“兩隻白眼狼。”邁步走進客廳裏。
武甲對於杜佑山來說是個既奇妙又無奈的存在,武甲從來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但不喜歡他。兩個人第一次發生關係後,杜佑山有些許動心,他讓武甲住在自己家裏,可一住住了這麽多年,武甲不還是叫他杜老板?
兩個人永遠是不幹不淨的雇傭關係。得,杜佑山認了,而且樂得逍遙。武甲是別人多少錢都雇不來的全能勞模,杜佑山這幾年是越發放肆的把所有下手的活都交給武甲,工作上的事他點點手指武甲就能給他辦得十全十美,應酬時他隻要一個眼神,千杯不倒的武甲就會代他喝酒,更不用說晚上替他陪孩子,他心血來潮回家一趟還有人暖床。
兩個孩子三天兩頭見不到親爸,從小爸爸加媽媽這一對角色隻有一個武叔叔充當,當然隻和武甲親厚,隻聽杜寅嚷嚷著說:“武叔叔,杜卯今天又和人打架了!”
武甲把賽車放在地上,騰出手來脫鞋,“嘖,怎麽又打架?我不是和妳說……”
“沒關係!”杜卯得意地叉腰,“我已經警告他不許告訴老師了。”
杜佑山哭笑不得,回手捏住一個兒子的耳朵,“妳又給我惹事!”
孩子嚎啕大哭:“爸爸,我不是杜卯——”
杜卯躲在武甲身後,探腦袋幸災樂禍地看著哥哥,評價道:“傻了吧唧的!”
杜佑山氣不打一處來,“杜卯,過來!”
“傻子才過去呢!”
“妳!看我不揍妳!”
“來啊!武叔叔會武功,妳揍不著我!”杜卯一副狐假虎威的德性。
“妳妳妳!武甲,妳給我讓開!”杜佑山翻出一個衣架,做好打孩子的準備架勢。
武甲眉頭微皺,口氣倒是很柔和:“幹嘛一進門就打孩子?”
桂奶奶忙老母雞護崽子似的把兩個孩子給攬走了,“就是說,今天還是孩子生日呢。”
杜佑山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打兒子居然還沒打著,很是遺憾,指著武甲的鼻子:“我兒子都被妳教壞了!”
武甲垂下一雙漂亮誘人的睡鳳眼,將眼鏡拿下來,用衣擺擦了擦,不卑不亢地反駁:“您教。”
杜佑山幹瞪眼,“妳敢頂嘴?”操起衣架,略一頓:這玩意兒一下去不得了,把他打傷了我還得心疼!丟下衣架揮起巴掌,在武甲腦袋上不輕不重的,類似調戲一般拍了一下。
杜卯撲上來使勁推一把他的親爸爸:“妳敢打武叔叔!”
杜佑山一個趔趄,驚怒地跳起來:“反了反了!”
杜佑山這蠻不講理的惡劣性格從打孩子就可看出一二,別人打孩子是有理說理,他是沒理也要動幾下巴掌,而且逮住哪個孩子打哪個,根本不管犯錯的是杜卯還是杜寅。
可憐的乖寶寶杜寅常因弟弟犯錯而無辜挨打,哇唔哇唔哭天喊地。武甲攔下這個,杜佑山便逮住另一個暴打,武甲終於怒了,喝道:“妳打夠沒有?”
杜佑山叫囂:“我打我兒子,關妳鳥事?”
武甲把兩個小孩拎到供桌前,“妳老婆祭日,她看著呢,妳盡情打吧。”
杜佑山刺啦一下頹了。
點三炷香,燒一把紙錢,杜佑山麵對老婆的照片喃喃自語,說著說著還紅了眼圈。
武甲冷眼旁觀:這個神經病總算安靜下來了。
可惜神經病沒能安靜多久,燒香的時候專情的讓人瞧著可憐,等孩子都睡覺了,他一關臥室門便如狼似虎地把武甲按在床上發狠勁教訓了一番。
兩個人一絲|不掛地從床上滾到床下,下半身如漆似膠地黏合在一起,上半身還是一本正緊的,杜佑山低聲罵道:“妳真以為挖礦和挖墓一樣啊?三個人就能把礦開了?妳聽那個假道士放屁吧!他那毛手毛腳的侄子一個炸藥就能把妳埋進大山裏,十個加強連都不能把妳挖出來!隔行如隔山,妳知道嗎妳個蠢貨!”
武甲咬了咬嘴唇,悶哼道:“知道了。”
杜佑山從後麵抱著武甲,緩慢而有力地深插淺抽,手指溫溫柔柔的在他的小腹和下身撫弄,嘴上繼續罵:“教我兒子用武力解決問題啊?很好嘛,他現在用武力來解決我了,妳開心了?”
武甲不說話,側過臉,單用眼睛望著他,眼裏波光粼粼的,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也不似真切。
杜佑山探身去撲捉那顆淚痣,好像它會逃走一般,小心啄了一口,意猶未盡,又舔了舔,唇上被對方扇動的睫毛撓癢了,一時意亂情迷,他驟然扣住武甲的腰凶猛地抽|送起來。武甲下意識扭身抗拒,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還沒發出便被杜佑山的唇堵了回去,杜佑山逮住他的舌頭交纏不休,這樣的纏綿幾乎讓人要窒息,武甲半闔上眼,抓緊身下的床單,忍不住發出輕輕的鼻音。
“討饒了?”杜佑山放緩了攻勢,“這樣就受不了了,總要我疼著妳,他也會這麽疼妳?”
武甲陡地睜開眼,目光虛冷地凝視著杜佑山。
杜佑山嗤笑,“瞪著我幹什麽?都這麽多年了,他是什麽滋味妳應該也忘了。”
武甲眼神有點兒飄忽,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杜老板,我在忍妳。”
杜佑山不再多說廢話招人嫌,抱緊武甲埋頭幹活。有時候他說一萬句話也頂不上武甲一句話來得迫人,武甲表裏如一的剛毅堅忍,說好聽點是座碉堡,說不好聽就是尊凶神,還是杜佑山自己招惹上的,幾年來杜佑山找不到任何破綻攻陷,讓他既愛又不敢愛,既恨又恨不透,便時不時找機會欺辱對方,非打即罵,打過罵過不出三分鍾又心疼後悔,覺得自己快變態了!
當然,在武甲和兩個孩子眼裏,他就是個不擇不扣的變態!
老蠻在木樓留宿一晚,翌日施施然離去,臨走前握著段和的手,“阿威就交給妳了,妳千萬別把他放出危害蒼生!”
段和恭恭敬敬的將老蠻送走後,回來摸著夏威的腦袋,喂他吃根火腿腸,笑眯眯的,“阿威,妳大伯走啦。”
夏威望著天上飛翔的鳥兒,眼中閃爍淚光:“……為鳥飛出的洞,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也鎖著……”
段和噗嗤一樂,捏著夏威的下巴將他的臉扭過來對著自己,“別念歪詩!和妳說正經的,妳找個工作,別做發財夢了,老實呆我身邊。”
“都和妳說了,我什麽都不會!”夏威還賭氣呢,蹲著往旁邊挪了挪。
段和虎下臉色,將夏威攬過來,“我問妳,妳喜不喜歡我?妳敢說一句不喜歡,我就……”
“妳就怎樣?”夏威挑挑眉毛:打我啊,掐我啊,踹我啊,我還會怕妳?
“我就把妳放了,以後別怪我把妳當陌生人。”段和把鎖的鑰匙丟在他麵前。
夏威盯著那串鑰匙,做了幾秒思想鬥爭,然後抽抽鼻子,窩進段和懷裏,很不甘願的說:“我喜歡妳。”
段和唇角溢滿笑意,將鑰匙收進褲兜裏,“好乖,哥哥疼妳。”
夏威拉著他,“那妳放了我吧。”
“放了妳?”段和站起來俯視著他,“妳有什麽打算?”
“……”
“去挖水晶礦?”
“嘿嘿……”夏威抓抓腦袋,露出“討厭啦,這都被妳看出來了”的表情。
段和彎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柔情如水地說:“妳敢去的話我就扒了妳的皮。”
夏威隻好打消了去炸水晶礦的計劃,段和實在太強勢了,人說邪不壓正,說的就是這一對兒了。
段和在夏威的胸前掛個牌子,上書“請勿投食。”然後進工瓷坊忙自己的去了。
柏為嶼把牙膏捏在牙刷上,迷迷瞪瞪的眯著眼睛,漱個口,“道長,您就安心做賢妻良母吧。”
夏威拈著根樹枝,在地上畫個大圈圈,“哥們,妳勸勸我老婆,他要栓我到什麽時候啊?我很寂寞耶。”
“段和說了,看妳的表現。”柏為嶼執著牙刷在嘴裏捅來捅去。
夏威在大圈圈裏畫了倆小圈圈,“我都答應他不去炸水晶礦了,他怎麽就是不相信我?”
柏為嶼吐著白泡泡,“妳看過去就不像好人,誰敢信妳?把妳放了妳又逃跑叫他去哪抓妳?”
“我認命了,我大伯都把我倒貼給他了,我還能跑到哪去?”夏威歎口氣,在大圈圈頂上畫個三角尖。
柏為嶼吐出一口水,把牙杯擱一邊,“妳在畫什麽?”
“奧特曼的頭,看不出來嗎?”夏威在兩個小圈圈下方畫了個倒梯形。
鬼才看得出來!柏為嶼頭頂一排黑線,“妳很無聊吧?”
“無聊啊!”夏威打了個大大的嗬欠:“誰像妳這麽命好,能一覺睡到自然醒。那家夥勤奮得要死,六點多就起床敲論文了,還故意放歌吵得我睡不著……”
“我昨晚通宵趕創作好不好?”柏為嶼囫圇洗了把臉,“我還有一堆事要忙,不陪妳嘮嗑了。”
夏威麵對牆根蜷成一坨,自娛自樂地唱道:“為什麽這樣子,妳沒帶套說妳有些猶豫,怎麽這樣子,他還沒退妳就急著要進……”
柏為嶼冷汗淋漓:“……”
夏威還在哼哼:“已經習慣不去阻止妳,過好一陣子妳才能進來,印象中的高|潮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妳……”柏為嶼腳底虛浮地邁過去,徹底無奈了,“妳是不是真的很無聊?”
夏威攤開倆爪子,一爪捆著鐵鏈,一爪拈著樹枝,“妳說呢?看著兄弟受苦,妳就不能有所表示嗎?”
柏為嶼深感同情,“哎……那我也沒辦法啊。”
夏威蔫蔫地:“有沒有PSP啦?”
“沒。”
“漫畫咧?”
“《機器貓》看嗎?”
“妳就會看這種低能兒看的書籍!”夏威痛斥道:“我要看《蠟筆小新》!”
“您高級,不陪了。”柏為嶼抬腳就走。
“回來——”夏威抖著鐵鏈子追過來抱著柏為嶼的腿,“手機有沒有好玩的遊戲?”
“我的手機很原始耶,隻有貪吃蛇。”
夏威伸手,“貪吃蛇就貪吃蛇吧,勉為其難玩玩。”
柏為嶼抽嘴角,掏出手機遞給他,“道長,您完全沒必要這麽勉強。”
柏為嶼還是低估了夏威的妖孽指數,此人天生具備幹壞事所需的素質和頭腦,拿到柏為嶼的手機後玩了三輪貪吃蛇就膩了,開始發掘新遊戲——給段殺發短信。
段殺收到“柏為嶼”發來的短信,帶著三分愕然三分不安三分畏懼的情緒,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驚喜,打開短信看了看,惡心得想把剛吃進去的早飯吐出來。
夏威給他發了三個字:“想妳了。”
段殺立即把這三個字刪了,假裝自己沒有收到過。
夏威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段殺的回應,再接再厲,又發:“真的,特別想妳,隻是不好意思說。”
昨晚的飯也可以吐了,段殺再刪,順手把短信聲音設成靜音。
夏威再發:“妳不理我了?”
這回段殺沒有刪短信,隻是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幾個字,心情怪怪的,忙把手機揣褲兜裏去,頓了頓,心裏還是掛著這事,時不時掏出手機看看,過了幾分鍾,又多了條短信:“妳在生我的氣嗎?”
段殺沒有發短信的習慣,要不是現在在開會,他定要一通電話掛過去罵人。
夏威鍥而不舍地胡謅道:“我就是愛麵子,不是故意對妳那麽冷淡的,妳別真的不理我啊。”
段殺坐不住了,回發一條:“別吵,我在開會。”
啊哈!這事有的玩!夏威齜出一口白牙樂顛顛地繼續發:“開會那麽認真幹什麽?陪我聊聊嘛。”
段殺莫名心虛,偽裝淡定地旁顧左右一番,“那晚怎麽不好好聊?過這麽久才想起找我聊聊?”
那晚?什麽那晚?夏威興奮得直抓樹皮,接過對方的話頭瞎掰:“那晚我太緊張了。”
“妳以為我不緊張嗎?”
夏威全麵展現好事三八的優良品質,興致勃勃地和稀泥:“那妳有什麽想法?”
段殺心跳加快,但麵上還是波瀾不驚:“我能有什麽想法?妳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試試。”
楊小空站在窗口處看著夏威,問柏為嶼:“柏師兄,他在玩什麽玩得這麽開心?”
“貪吃蛇。”柏為嶼頭也不抬。
楊小空無語:玩貪吃蛇臉上會出現這麽多奇怪的表情?
夏威不知死活地問段殺:“怎麽試?我們有幾個月沒見了。”
段殺認真思考了片刻,“我開完會給妳掛電話。”
“別掛!!我有很多話不好意思說,還是發短信自在。”
“神經病。”段殺很唾棄這類懦夫。
夏威投入地做嬌羞狀,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兒,“短信聊聊不是挺好麽。妳們在開什麽會,開了這麽久??”
楊小空扯扯柏為嶼:“柏師兄,他真的在玩貪吃蛇?”
“是啦是啦!我手機除了貪吃蛇啥遊戲都沒有,他還能變出什麽不成?”柏為嶼不耐煩地甩開,“我在貼金箔沒看到啊?一說話金箔都吹走了。”
楊小空遠遠地看著夏威,打了兩個冷戰:這人好變態。
段殺簡單地將會議內容介紹了一下:“副廳長剛才在做報告,現在人事處處長在談部分同事的工作調動問題。單位編製飽和了,其他省市的兄弟單位有幾個職位空缺,可惜是平級調動,沒人去,就在段和現在呆的那個城市。”
“妳去唄。”
“為什麽??”
“因為我在這。”
短信停了,過了十幾分鍾,段殺發來一條短信:“我口頭申請了,明天打報告。”
夏威有點慌了,手忙腳亂把收件夾都清空,越想越覺得捅出大麻煩了,急得捶胸頓足,仰天無聲地嘯叫:玩大發了玩大發了,為嶼,兄弟我把妳賣了,妳別怪我啊,吼吼——
楊小空抹著冷汗:“柏師兄,貪吃蛇真的可以玩得這麽亢奮嗎?”
柏為嶼把夾在耳朵上的煙拿下來,點燃抽一口,在煙霧繚繞中幸災樂禍的說:“被鎖久了,腦子不太正常,別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口口好多,奔來改掉了,不是偽更啊~(#‵′)凸
段殺出現,就是這個無厘頭的原因,今天,妳猜對了嗎?
= =||||撫摸一把可憐的小為嶼,他其實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妳要為他負責
段和回到宿舍,樓下值班室的大嬸探頭招呼:“段老師,有妳的快件!”
夏威趁段和進值班室去領快件,趴在窗台子上和大嬸搭訕:“大嬸,吃什麽呐這麽香?呦,糖醋排骨啊?不不,我吃過了,我老婆剛才牽我去學生街吃了雞蛋麵。”邊說邊將胸前“請勿投食”的牌子翻個麵,使勁吞口口水,“啊?什麽?好好,我就嚐一口,看看大嬸手藝怎麽樣,那啥,肥肉就不要給我了,瘦一點的瘦一點的……”
段和揪住夏威後腦勺上的一撮毛,生生地拎著他的腦袋從糖醋排骨麵前拖走,“大嬸,您吃您吃,”比劃比劃手裏的快件,“快件我拿了,謝謝啊。”
打開房門,把夏威搡進屋去,段和扯了扯領帶,將快件往桌麵上一丟,“我是妳老婆?搞清楚,妳是我老婆!”
夏威蘭花指一戳,媚笑:“好啦好啦,奴家都聽相公的。”心說:反正在床上我才是爺們!
段和拆開快件,掏出一本藍皮證書和一本紅皮證書,打開看看,嗬嗬樂了,“我說妳這照片怎麽照得這麽傻?”
夏威拔長脖子看了一眼,調侃的話到嘴邊,說不下去了。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我有個同學在妳母校做行政,我給他轉了一筆錢,幫妳繳清了欠款,”段和把兩個本本丟給夏威,“喏,有這兩個本本,妳的工作會好找一點。”
夏威打開自己的學位證書,傻愣愣的,竟然口笨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憋了半天,說:“我年輕時真帥!”
“去妳媽的,”段和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不就是兩、三年前的照片嘛,年輕個屁!”
“我沒錢還妳。”夏威的嗓音帶著點兒鼻音。
“別和我說什麽還不還的,我和妳一起過日子,總得給妳打算打算,要不妳整天給我出幺蛾子。”段和剪開一罐牛奶,嘬了一口,嫌太涼,便倒進奶鍋裏,打開電磁爐。
夏威從背後抱著他,“老婆……”
“嗯?”
“老公,我以後會乖乖的。”
段和回身摟著夏威,捏了捏他的臉,自嘲地笑笑,“我怎麽就喜歡上妳這無賴了?”
“因為我帥唄。”夏威大言不慚。
“吹吧!”段和以批判的眼光上下打量夏威,不屑道:“隨便揪個人出來都比妳好,魏教授他們和妳年齡上有差距,先不說;小柒沒長大,也不在比較範圍內;妳撐死了也就和為嶼一個級別!”
夏威轉圈圈撒花:“哦耶~~我就和為嶼一個級別,妳們兄弟倆都喜歡我們這個級別的!”
“喂,說我就說我了,幹嘛拉上我哥?”段和不滿道:“我哥才沒我這麽缺心眼,他和柏為嶼沒關係。”
“妳確定?”
“我確定!”
夏威以手捂臉,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德性:“妳真的確定?”
“……”段和開始冒冷汗:“我……我確定!”
夏威猥猥瑣瑣地逼近段和,壓低聲音說:“我告訴妳……”
話沒說完,手機響了,段和掏出手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我哥。”
夏威淫|笑連連,耳朵貼著段和的手機。段和揮蒼蠅似的把他揮開,他又一顛一顛貼上來,段和沒辦法,隻好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
夏威揉揉鼻子,悻悻地關了電磁爐,將牛奶倒進兩個杯子裏,自己捂著一個杯子邊嗬氣邊喝。段和接完電話進屋子裏,盯著夏威,欲言又止。
“怎麽了?”夏威做了壞事很心虛,往牆角縮了縮。
“我哥要到這來工作。”段和揉揉太陽穴。
夏威賠笑著遞上牛奶:“來就來唄。”
“我沒敢告訴我哥我又和妳好了,”段和憂鬱地說:“妳要做好心理準備,上次妳跑了後,他說如果讓他抓到妳,一定把妳閹掉。”
閹……掉?夏威目光渙散:“和哥哥,妳開,開玩笑的吧?”
段和喝了口牛奶,打開筆記本,自言自語:“閹掉也好,除了我就沒人要妳了。”
什麽叫損人不利己?什麽叫害人害己?夏威那叫一個後悔啊!他把腦袋從段和的手臂下鑽進去,淚眼婆娑地哀求:“和哥哥,我的小雞|雞是有用的!”
段和往靠背靠去,抱著他的腦袋,“妳那玩意兒挺多餘,我們倆隻要有一個人有就可以了。”
“它占地麵積不大,我按月交保護費,您就高抬貴手饒了它吧!”夏威哇唬一撲,在段和的臉頰上輕輕一咬,咬完又舔——哎呦喂,我老婆舔起來真是觸感一級棒,滑溜爽口有彈性,像布丁一樣……
段和拍開他的頭,“舔什麽舔?舔了我一臉口水!惡不惡心啊?”
夏威抱住他的膝蓋死命搖尾巴:“段和,妳不能見死不救啊!”
段和忍笑:“誰理妳。”
夏威不貧嘴了,沉著臉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
段和用手背觸了觸他的臉,“妳不會又想逃吧?”
被人看出了心思,夏威極不自然地違心否認道:“沒。”
段和冷然道:“好好考慮,再敢逃,我絕對不給妳第二次機會。”
夏威含住段和的唇,濕濕糯糯地又啃又咬,嘟囔說:“考慮清楚了,妳殺我我都不逃。”心下卻歎氣:完了,本道爺的自由從此斷在這裏了,作孽呦!
楊小空去學校上完課回來,說:“我報了一個駕照培訓班。”
柏為嶼疑道:“怎麽突然想考駕照?要買車了?”
“沒,哪有錢啊?先考唄,反正早遲都要考。”楊小空低頭敲畫框。
“妳住在這多不方便,下山一趟去培訓都麻煩。”柏為嶼一句話說到關鍵問題上。
楊小空頹然道:“是哦,他們說我住的實在太遠,不會來接我。可是我都報了,錢也交了。”
“豬腦,怎麽不多考慮考慮?可以等以後住到市區的時候再考嘛。”柏為嶼把耳朵上夾著的鉛筆拿下來,在實木條上標標點點。
“我在校門口被拉生源的人抓住推銷了半個多小時,就稀裏糊塗的報了。”楊小空笑得很窩囊。
“妳不會拒絕啊?”柏為嶼白眼。
楊小空摸摸腦袋,傻笑:“嘿嘿……”
得,羊咩咩這羊脾氣,誰逮著他都能咬一口。柏為嶼拍拍他的肩,“等我把這批畫框做好,向魏師兄借車教教妳。”
楊小空很雀躍地應道:“好!柏師兄,駕照會不會很難考?”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考過。”
“……”楊小空直冒虛汗,“那妳……怎麽還開著魏師兄的車跑來跑去?”
“我會開車,但沒駕照,不行嗎?”柏為嶼理直氣壯。
“可……可以。”楊小空心說:我再也不坐妳的車了!
柏為嶼眼看要畢業了,準備在係裏搞一個小型畫展,一個實木畫框三百多塊,二十多個就是六千多,還是自己做畫框劃算。
美術係的學生總得學會五花八門的相關技術活,比如國畫係的得學會拓裱,油畫係的得學會抹畫布。這些還是斯文點的,雕塑係的就更玄乎了,一個實打實的雕塑係窮學生,起碼頂得上三個民工,泥水活、電工活、油漆活、木工活、苦力活,通通不在話下,附加嗜好翻垃圾做藝術品、打赤膊睡露天、COS蜘蛛俠爬大廈、消化過期食物等特異功能,簡直無所不能!
柏為嶼和楊小空本科學的都是雕塑,做二十多個畫框當然是小意思,隻是慢工出細活,需要時間罷了。兩個人熱火朝天地忙活一個下午才做出三個框子的大模樣,楊小空抱著一個框子打磨,念叨著問:“柏師兄,妳畢業有什麽打算嗎?”
柏為嶼踩住木條,把鋸子夾在腋下,擺出一個自認為很威風的pose,“妳認為我適合做什麽?”
“嗯……”楊小空很認真的思考片刻:“反正不適合做老師。”
“為什麽?”
“我覺得……”楊小空撒下木框子,退到安全地帶說:“我覺得妳沒有為人師表的素質。”
“妳說什麽?”柏為嶼舉起鋸子追著他砍,“有種再說一遍!”
楊小空偷笑,拔腿往木樓跑,倉皇之中在妝碧堂門口的草地上跌了一跤,柏為嶼撲上來坐在他腰上,狂放地大笑三聲:“師弟~栽在我手裏了吧~”
楊小空嗚嗚:“柏師兄,我錯了!”
柏為嶼還要繼續調戲小師弟,手機響了。從褲兜裏拎出手機,一手還勒緊楊小空的脖子,柏為嶼豪放地吼了句:“喂——”
對方的聲音冷冰冰的:“柏為嶼,是我。”
柏為嶼一個哆嗦,差點把手機丟了,“妳妳妳,妳想幹嘛?”
“我這裏的工作交接完,過幾天就去妳那。”段殺說得雲淡風清。
柏為嶼結結巴巴的問:“妳,妳,妳來我這?做什麽?”
“上班。”言簡意賅的回答,很符合段殺的性格。
“開玩笑的吧,我我……”柏為嶼的心髒停止跳動一秒。
“不和妳開玩笑,我到了找妳。”段殺掐掉通話,很滿意:嗯,這小子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柏為嶼竄回妝碧堂,一頭紮進自己臥室,從床底下拔出一個行李包,抓起什麽都往裏塞。楊小空跟進去,一頭霧水:“柏師兄,妳要去哪裏?”
“天涯海角!逃命!”
“要不要幫妳向曹老請假?”楊小空狂汗:師兄,妳又抽的哪門子瘋啊?
“誰都別說——”柏為嶼痛不欲生的模樣:“小空,我惹上大麻煩了!”
楊小空善解人意地做聆聽狀。
“我本來以為這事可以不了了之的!”柏為嶼邊往行李包裏塞鞋子襪子,邊哭哭啼啼的喃喃自語:“我和一個很可怕的人發生關係了!”
“什麽關係?”
“性關係!還能有什麽關係?”
楊小空驚愕地瞪大眼睛:“師兄,妳和誰?”
“不是自願的!”柏為嶼指手畫腳地力圖辨白:“是酒後亂性,我不喜歡他。”
楊小空反問:“那她喜歡妳?”
柏為嶼將額前刺棱著的短發往後一抓,以手支著下巴,擺出一個迷離的神情:“我這麽帥,誰都喜歡我,那還用問嗎?”
“哦,哦,那真是恭喜哦。”楊小空無語:拜托,妳自戀也看看場合好不好?
“恭喜個屁!”柏為嶼氣急敗壞地呸一聲,拉上行李包拉鏈,抱著就往外跑,“那家夥要來了!他要我負責,怎麽辦?啊啊啊救命啊我不喜歡他——”
楊小空追上去拉著他,皺起眉頭:“妳怎麽能這樣?不喜歡她就不應該對她做那種事。”
“我是被強迫的!我才是受害者!”柏為嶼聲淚俱下!
楊小空鄭重地凝視著柏為嶼:“柏師兄,這種事怎麽會有誰強迫誰的說法?不管怎麽樣吃虧的是那個人,妳是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應該承擔,不能找借口逃避。再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妳還能躲她一輩子嗎?”
柏為嶼啞然,緩緩鬆開行李包。
“柏師兄,她是妳的人了,妳就算不喜歡也要學著喜歡。不是我說妳,每個人都像妳這麽不負責還得了?”
柏為嶼蹲下來望著天上的浮雲,默默淌淚。
傍晚,魏南河問楊小空:“為嶼怎麽了?蹲那兒扮瓊瑤男主嗎?”
楊小空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出了什麽狀況,好像有個喜歡為嶼的女孩要過來了。”
“誰?”
楊小空一臉無知:“不知道。”
樂正柒放學回來,問魏南河:“為嶼怎麽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魏南河回答:“為嶼的女朋友要過來了,應該是個美女。”
“誰?”
魏南河攤手:“不知道。”
吃飯時間,吳阿姨說:“小柒啊,為嶼怎麽不吃飯?”
樂正柒手舞足蹈:“他女朋友要過來和他結婚,他太高興了吧!”
飯桌上眾人紛紛豎起耳朵:“誰?”
樂正柒咬著筷子:“不知道,等著看唄。”
晚上段和過來,問:“為嶼怎麽蹲那兒曬月亮?”
眾人柒嘴八舌回答:“為嶼的老婆要過來和他同居了!”“聽說是他同學,校花,身材一級棒,E罩杯!”“亂講,是童養媳,都懷孕了,那小子大概要奉旨成婚!”“哎哈,看不出那小子挺厲害,先上車後補票啊!”
段和冷笑著看向夏威:“怎麽著,我都說了,我哥和為嶼沒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柏為嶼不想負責的,但礙於麵子和輿論壓力隻好,咳咳……
他的內心在滴血有誰知道啊!
原來是妳啊
段殺是開車過來的,開了八個多小時,進城的時候又在市區堵車耗了兩個小時,到達大學城天已經黑了,段和招呼他到附近的酒店吃個飯。段殺搖下車窗,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他戴著副墨鏡,麵無表情地望著麵前的兩個人,夏威被那副墨鏡下的一雙眼睛捅了好幾刀,戰戰兢兢地挪到段和身邊,小聲嘰歪:“唉,妳哥不會當眾行凶吧?”
段和輕鬆道:“別怕,我打電話和他說清楚了,他答應我不和妳一般計較。再說,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錯。”
“不用去酒店了,大排檔隨便吃點。”段殺手裏捏著支煙,煙頭忽明忽暗的,襯得他一張冷峻的麵龐在煙霧後兀自寒氣迫人。
靠!老婆,妳是怎麽看出他心情不錯的?夏威肉麻兮兮的道:“大哥遠道而來,總要讓貧道,不,讓我找家好一點的酒店給您踐行,不,洗塵。”
段和低頭忍笑,“哥,別理他。這裏我熟,妳找個地方停車,我帶妳去吃飯。”
夏威點頭哈腰:“對對對!”
段殺吐出一口煙,用煙頭指著夏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夏威點頭不迭:“是是是!”
段殺悶哼一聲,不冷不淡的道:“要不是看在段和的份上,我讓妳死的很難看。我警告妳,妳最好給我小心點。”
夏威兩腿發抖:“是是是!”
段殺把車開到附近的洗車場去洗車,段和在門口等著,呼嚕一把夏威的頭發,嗬嗬直樂,“妳別那麽緊張。”
夏威懨懨的道:“我就怕他突然出手打得我應接不暇。”
“妳不是和我哥交手過嗎?”段和取笑道:“那時候妳不是挺威風?”
“我要不是急著救柏為嶼那隻兔崽子,也不會和他打起來,”夏威抬抬右手,破口罵道:“操!我這隻手現在是半殘廢了,全拜妳哥所賜!”
“妳們也真是,謙讓一點不就是了,何必打的兩敗俱傷?”
夏威捶他一下:“妳的口氣很欠扁唉!謙讓一點妳就被怪獸吃了……”說了一半卡殼住,憤然道:“我真是腦殘了,這一槍是白挨的!”
段和聽了這話忍不住揚嘴角,“這麽說,再遇到那種情況,妳是先救我?”
“廢話!”夏威抹冷汗,“不過還是會和妳哥打起來,他指不定要先救柏為嶼。”
“切,”段和唾棄道:“我哥不是那種人,而且,都和妳說了好幾遍了,他和柏為嶼沒關係!”話說完便看到段殺從洗車場走出來了。
段殺穿著簡單的襯衫和西裝褲還是擋不住一派與生俱來的殺手氣勢,一副歐美成熟男模身材附加棱角分明的臉孔,鼻梁上架著墨鏡,哪像一個公務員啊?分明就是個暗藏在公安係統的黑社會份子!夏威摸著下巴對段和說:“我覺得星探應該挖掘妳哥去拍片!”
“戰爭片嗎?”
“三級片,還是歐美版的。”
段和微笑:“好,我和我哥說。”
“和哥哥,我嘴賤,妳饒了我吧!”夏威滑下車,做狗腿狀給段殺拉開車後排的門,“大哥請。”
段殺走近,一挑眉毛。
夏威立即會意,把副駕駛的門拉開:“這裏請這裏請。”
段和冷眼:喂喂,妳至於嗎?
天元酒店,五星級中的五星級,三人在中餐廳裏坐下,段和接過服務員遞上來的菜單打開,一盤青菜六十五,隨便一樣葷菜不下三百點不了。
段和邊看邊冒虛汗,暗地裏踢了夏威一腳,口語道:妳小子欠抽吧?看我回去不弄死妳!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
夏威哭喪著臉:這裏我又沒吃過,怎麽會知道這麽貴?
段和咬牙:沒吃過還敢來?不要命了?我沒帶這麽多錢!
段殺把菜單拿過來,翻了翻,對服務員說:“三盤炒麵。”
服務員保持職業性微笑:“一百八一份的還是一百二一份的?”
“一百二。”
“一百二一份的沒有附贈冰飲和沙拉自助。”
“嗯,快點。”
“但是有附贈一份自選湯。”
“嗯,快點。”段殺把濕毛巾打開擦擦手。
“請問要什麽自選湯呢?”
“隨便,快點。”段殺有點不耐煩了。
“有鮮煲牛肉,西芹羊肉,清蒸鱈魚片,海蠣……”
段殺截斷服務員的話:“牛肉。”
“牛肉湯裏要加料酒嗎?”
“不要。”
“要加香菜嗎?”
“不要。”
“要撒蔥花嗎?”
“……不要。”段殺耐著性子。
“要加青菜嗎?”
“……”段殺深呼吸一口。
“是加上海青還是加生菜呢?”
“什麽都不要。”
服務員還在絮絮叨叨的問:“炒麵是加雞蛋還是鴨蛋呢?”
“隨便。”段殺額上青筋暴起。
“攤牛肉醬還是豬肉醬呢?”
段殺把墨鏡拿下來,殺氣騰騰地注視著服務員:“妳再問!”
服務員抱著點菜單退後幾步,連連鞠躬:“請您稍等!”
段和眼裏含笑看了夏威一眼:看,我哥今天心情很好。
夏威廬山瀑布汗:“……”
過了一會兒,麵和湯都上來了,三個人默默無語地吃著。如果說柏為嶼和夏威有能力將一個冷場炒熱,那麽段殺就有能力將一個熱場壓冷,段家兄弟倆在這個安靜的氛圍裏很自在,夏威則如坐針氈地找話題:“點瓶酒吧,段殺妳要喝什麽?”
段殺喝一口湯,“不用了。”
“別客氣別客氣,”夏威皮笑肉不笑的獻媚道:“反正今晚妳也不開車了,要點什麽盡管開口吧啊!”
段殺把勺子放下來,淡淡道:“花的是我弟的錢,妳這麽大方幹什麽?妳一個下三濫有賺錢嗎?”
夏威收斂笑容,埋頭吃麵。
段和見夏威窘迫,忙搭上話頭解釋:“哥,他在找工作了。”
段殺是真心真意討厭夏威,想再擠兌他幾句,但看到段和哀求的眼神,隻好把不好聽的話吞下去,“吃妳的吧,傻小子。”
段和扒了幾口麵,轉移話題道:“哥,妳過來上班單位有安排宿舍嗎?”
“沒。”
“那妳住哪?”
“租房,有補貼。”
“房子還沒租到吧?先住我那幾天好了,住酒店太貴。”段和端起湯碗喝一口。
夏威的內心在哭泣在咆哮:不要啊——
“不用,”段殺頓了頓,漫不經心的道:“我去找柏為嶼。”
“噗——”段和把湯噴了出來,咳嗽不止。
夏威柒手八腳地拍段和的背,忍笑再忍笑,“段和,妳沒事吧?紙巾紙巾~”
“找,找柏為嶼?”段和咳得滿麵通紅,接過紙巾把臉擦幹淨,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哥:“不要和我說,妳和他……”
“是哦,就是妳想的那種關係。”段殺麵不改色,“我過來上班也是他的意思。”
夏威一心隻想鑽到桌子下去:般若波羅蜜!不關我的事!
“不可能!妳們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怎麽不知道?”段和抓狂。
“過年的時候吧。”段殺掏出一根煙,在桌麵上敲一敲,折掉過濾嘴叼上,點燃,悠哉遊哉地吐出煙圈兒,“不行嗎?”
夏威瑟瑟發抖:為嶼,妳好自為之吧阿門——
柏為嶼做了好幾天心理準備,看到段殺的時候,還是瞬間崩潰。
楊小空看著柏為嶼灑淚狂奔進妝碧堂,無以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柏師兄,我那次說的話全部收回……
魏南河和段殺握了握手,“原來是妳啊,嗬!嗬!嗬!”
阿勝也和段殺握握手,“妳好妳好,為嶼是個好孩子,哈!哈!哈!”心說還有人長的比我更像黑社會!
楊小空跟著握,“妳好妳好,段和的哥哥啊,有點像,有點像。”
夏威心底鬧得慌:哪點像了?我家和哥哥長的多……媽的,還真的有點像!
段和扯扯段殺:“哥,為嶼跑了。”
“看到妳太害羞了吧,這孩子,哈哈……”魏南河給段殺倒茶,“他就住對麵妝碧堂,這幾天兩位漆工陪曹老去雲南,晚上那裏就為嶼一人住。”
楊小空:喂喂,大師兄,妳幹嘛強調這一點啊?
樂正柒還搞不清楚狀況:“段殺,妳要住這裏嗎?”
段殺道:“不,我在單位附近租房子。”
魏南河熱情挽留:“住這算了,反正木樓有空房子,叫為嶼和妳一起住。”
段殺婉言謝絕:“不了,謝謝,住這上班不方便。”
“也對!”魏南河點頭,“過幾個月為嶼就畢業了,妳們還是住市區方便。這樣吧,公安廳那一片我有朋友,幫妳問問房源?”
段殺喝著茶,禮貌地婉拒:“不用客氣,我同事幫我定好一套房子了,我明天過去看看。”
“那今晚?”
“不麻煩您,我在柏為嶼那裏湊合一晚。”
魏南河笑得很猥瑣:“也是也是,妳們小別有一段日子了。”
段和嘀咕:“今天魏教授怎麽給我一種很陰險的感覺?”
夏威用腹語回答他:“他一直都是這麽陰險的好吧?”
段殺覺得,他和柏為嶼睡都睡過了,兩個人也短信確定了情侶關係,木已成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不是?柏為嶼妳這小悶騷,害羞個什麽勁啊?惡心!
“段和他們回去了,明早來接我。”段殺如是說。
“隻是睡一晚?”柏為嶼縮在床角。
“嗯。”段殺在床沿坐下,看著柏為嶼,感覺一段日子不見自己還真的有點想這家夥了。
柏為嶼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把粉筆,在床單上劃三八線,“他們都說我得替妳負責,我其實是不想管妳的,但既然妳誠心誠意地求我了,那,那那我就大發慈悲,勉為其難讓妳留宿一晚,喏,喏,不能過三八線!”
不要以為沉默寡言的人都是含蓄的人,段殺是特殊例子,屬於沉默寡言又直白霸道的人,他今天心情很好,而且柏為嶼的表現如他所預測的一樣別扭得可愛,讓他很是蠢蠢欲動。
柏為嶼包著條薄毯子,把另一條毯子踢給段殺,“燈就不用關了。”
段殺站起來把燈關了。
“操!我不是叫妳別關嗎?”柏為嶼兩眼冒火。
段殺伏下身子,在黑暗中準確地握住柏為嶼的腳踝往自己這拉了一把,將他連人帶毯子拖到自己身下,口氣很無辜:“妳幹什麽?”
“喂!這話應該我問好不好?”柏為嶼一拳往段殺門麵招呼上去。
段殺輕而易舉地捏住他的拳頭,聲音柔和的道:“我開了一天車,有點累,妳別和我鬧。”
“誰和妳鬧啦?”柏為嶼努力抽出拳頭。我靠!怎麽這麽像撒嬌啊?!!
段殺抱著柏為嶼躺下來,“妳上次不還說要找我報仇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謝謝提醒,妳這個強|奸犯!”柏為嶼在他懷裏拚死掙紮。殺人了殺人了,老子怎麽說什麽話都像小娘們鬧別扭啊!娘希匹的!
“妳還欠我六千多塊。”段殺平靜地說。
啊咧……柏為嶼瘋狗一樣咆哮:“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妳想怎樣?”
“不用還了。”省去的話是:乖乖從了我吧!
柏為嶼一口氣沒換過來,差點休克。
段殺騰出手來摸摸柏為嶼腦門上的傷疤,“疤淺了。”
柏為嶼愣了愣,安靜下來,“去妳媽的!別碰我!”
段殺說:“我看到妳,挺高興的。”
柏為嶼合了合眼睛,吐出一口氣,徹底安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口口一定要及時提醒我,現在的情形是出現五個口口就鎖章節- -||||
另外,要積分的朋友在回帖後加個jf吧。(字數不夠的話,係統沒有顯示能送積分的按鈕,我就送不了了。好像要求是25字吧……撓頭……)
喜歡得死去活來
“嫂嫂,早啊。”夏威像往常一樣被栓在樹下,舉爪子朝柏為嶼揮揮。
柏為嶼三步兩步走過去,舉起牙杯,水嘩啦啦澆在夏威頭上。
“妳!”夏威抖落一頭水激怒地跳起來,正要揮拳頭,眼角瞥見段和跑過來了,忙蹲下嚎啕:“段和——他欺負我——”
柏為嶼拿牙杯敲他,“有本事我們決鬥,別叫別人,妳這賤人!”
段和過來,毫不客氣地搡了柏為嶼一把,“妳想幹什麽?”
“哎哈!”柏為嶼把牙杯一摔,揪住段和的衣領,“想打架是不是?”
“妳幹嘛拿水澆他?他肩上有傷不能碰水妳知道嗎?”段和也火了。
段殺剛洗了個冷水澡,刺棱著的短發濕答答的,臉色陰沉地喝道:“一大早吵什麽?”
叼著牙刷興致勃勃地旁觀著的樂正柒開口了:“妳弟弟先推為嶼的。”
段殺皺眉頭,“段和,妳……”
“妳沒看到他拿水澆夏威嗎?”段和脫下襯衫給夏威擦水,生怕水浸到他的繃帶。
柏為嶼指著夏威的鼻子:“他先罵我!”
夏威反駁:“我罵妳什麽了?”
楊小空插嘴:“柏師兄,嫂嫂不是罵人的話吧?”
柏為嶼啞口無言。
段殺沉默片刻,有心想偏袒新婚媳婦兒,又不願罵弟弟,於是一腳把夏威踹翻,“妳這災星!”
夏威跌了個狗吃屎,淚奔:這日子沒法活了!
段和開車送他哥下山去,一路上段殺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心情很是不錯。段和不滿地抱怨:“哥,妳別對夏威那麽凶。”
段殺悶哼:“妳要為那個騙子來教訓我?”
“他不是騙子……”段和從小和他哥說話都氣短。
“他怎麽耍妳的,忘記了?”
“以前的事過去就算了,”段和傻乎乎的抓抓腦袋,“他答應我以後會乖就行了。”
“妳這麽信他為什麽還栓著他?”
段和苦笑:“不提我了,哥,妳住到單位附近離為嶼太遠了,兩個地點幾乎橫跨一個市區。”
“沒關係,不用天天見。”
段和疑道:“我真不懂妳了,不是為了他才來這工作的嗎?”
段殺打開車窗,迎麵刮進來初夏的暖風,吹在麵龐上很舒服,他淡淡道:“我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他對我沒多喜歡。我過來隻是想和他試試,合得來就合,合不來就算了。柏為嶼……”他想了想,繼續說:“我是挺喜歡他,但也沒喜歡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段和失笑:“哥,妳這個性格,會喜歡誰喜歡到死去活來的地步啊?”
“有過。”
“誰?”段和很驚訝。
“一個很優秀的人,”段殺麵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打架比我還厲害,單挑沒人打得過他。”
“哦哦,後來呢?”段和黑著臉,腦袋裏浮現出斯瓦辛格的形象,心說:我怎麽不知道我哥好這一口?那柏為嶼確實相距十萬八千裏!
“他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感情很好。”段殺說的輕描淡寫,“他退役後就再也沒有聯係了。”
“為什麽不聯係?”
“聯係不上。”
“喂,”段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隻要妳想聯係,不可能聯係不上。”
“是,我從來不敢找他,”段殺掏出一支煙,掐掉過濾嘴叼在嘴巴上,“如果聯係上了,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改變我的生活。段和,妳不會知道什麽是喜歡得死去活來。”
段和不屑:“我怎麽不知道?”
段殺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教訓道:“喜歡那個騙子?長長腦子吧妳!”
一輛黑色凱迪拉克飛快地迎麵而來,與段和的雪弗萊擦身而過。歪歪斜斜的火苗在風中忽滅忽明,段殺用手捂住火機,低頭點燃了煙。
凱迪拉克驟然刹車,正在打瞌睡的杜佑山一頭撞在玻璃上,捂著腦袋勃然大怒:“武甲,妳想謀殺我啊?”
武甲拉下車窗,摘下墨鏡扭頭看著駛遠的雪弗萊,目光有些呆滯,“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杜佑山揉著額頭上的腫包,“我日啊!妳能有什麽熟人?誰啊?”
“認錯了,”武甲拉上車窗,掃了杜佑山一眼,“對不起,杜老板。”
杜佑山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腦門上,“妳自己摸摸!”
武甲平靜地說:“杜老板,您不要緊張,您有保人身意外險,”不卑不亢地拿出手機撥找號碼,“我現在就掛到醫院給您預約頭部CT檢查,您不放心還可以做磁共振,保險公司那裏的索賠也交由我來辦理……”
杜佑山把他的手機奪下來,“妳就損我吧!表示一下心疼會死啊?妳這養不熟的白眼狼!”
柏為嶼受的刺激不小,茶飯不思,目光渙散,從早到晚都是一副遊魂樣。
楊小空憐憫地看著他:“為嶼。”
“呃?”柏為嶼抬起一雙失魂落魄的眼睛。
“這個木框子刷什麽顏色的漆?”
“呃?”
“刷什麽顏色的漆?”
“呃?”
楊小空冷汗刷刷刷往下流,“……”
柏為嶼問:“小空,妳覺得段殺怎麽樣?”
“瞧著很酷。”楊小空埋頭調漆。
柏為嶼很憔悴,“妳知道,我喜歡樂正柒。”
“哦。”
“我喜歡他這麽久了,白喜歡,沒結果的。”柏為嶼自言自語,“我確實應該換個人喜歡。”
“嗯。”
“可我就算該換個人喜歡,也該出現個女的讓我喜歡啊!”柏為嶼抱著腦袋,無比痛苦,“如果我注定得是個gay,那也得找個樂正柒那種型的,小空,妳說是不是?”
楊小空敷衍著說:“……是吧。”
“像小柒那麽可愛的難找了,我要找一個長相英俊清爽,聲音柔和,善解人意,個子和我差不多,打架打不過我,最好還能日久生情……”柏為嶼說著說著,眼神飄忽了半天,落在楊小空身上。
楊小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為嶼,妳別亂想,那什麽,好像要下雨了,收衣服……”
柏為嶼站起來走近楊小空,嗓音曖昧的道:“小空,叫我柏師兄。”
“柏……柏師兄……”楊小空耙耙脖子上的雞皮疙瘩,“拜托妳,不要靠我這麽近。”
“小空,”柏為嶼用手背撫著楊小空的臉龐,“妳說,我身邊誰具備這個條件呢?”
楊小空瑟瑟發抖,硬著頭皮指向院子外的銀杏樹,“夏,夏威!”
過了一會兒,院子外傳來夏威的慘叫:“為嶼,妳要幹什麽?不可以不可以,妳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柏為嶼哀求道:“小蠻哥,妳就從了我吧……”
“我夏侯威猛從一而終,寧死不屈!嗷——別過來,再過來我死給妳看!”
“死吧,我看著呢。”柏為嶼一個狗撲:“我讓妳裝烈女!”
“呀咩跌!”夏威繞著樹大跑特跑,鐵鏈越繞越短,三下兩下把他捆牢了。
柏為嶼逮住他大肆輕薄,啾啾啾親了一通,嗲聲喚道:“小蠻哥~~”
“呀~咩~跌~啊~和哥哥——我們來世再見~~”夏威哭天搶地。
那倆人自娛自樂好不熱鬧,楊小空一陣旋風逃回木樓,杜佑山剛和魏南河談完正事出來,兩個人撞個正著,杜佑山不失時機地拉住楊小空搭訕道:“小空,這幾天在忙什麽呢?”
楊小空心有餘悸地張望妝碧堂一眼,笑微微地回答,“我,我幫為嶼做畫框呢。”
“做畫框?”杜佑山故作驚訝:“這種事何需妳們動手?”
楊小空解釋道:“為嶼要開畫展,畫框挺貴,還是自己做劃算。”
杜佑山一笑:“為嶼這孩子,開畫展也不和我說,有這閑工夫不如多做幾副漆畫,畫框還要自己做,笑話!”
楊小空甚是不解:“嗯?”
杜佑山乘機在他臉上掐了一把,“叫他安心做畫,展廳和畫框這種事和我交代一句就行了。”
“杜老板……不用了,我們自己做就行……”楊小空摸摸臉,覺得杜佑山的舉動有點怪,但也沒覺得有多不妥。
羊羔子的皮膚摸起來比看過去還滑,杜佑山色心大發,麵上還是正人君子的模樣,“傻瓜,三分畫柒分裱,畫框粗糙直接影響畫的檔次。妳們別忙了,交給我沒錯,我隻要一通電話就能搞定,絕對比妳們自己弄的上檔次。”
楊小空以為杜佑山是攬生意,真有點急了,忙推阻道:“杜老板,柏師兄沒那麽多錢……”
杜佑山頓住腳步,忍笑看著楊小空:“什麽?”
楊小空被看得手足無措,“師兄他……嗯,我也……”
杜佑山抬手捏捏楊小空的下巴,戲謔道:“一毛錢都不向妳師兄要,傻小子。”轉頭囑咐武甲:“給畫廊掛電話,找時間派人過來量尺寸,配十二公分以上寬度的刷金全實木。”
武甲應道:“是。”
楊小空傻愣愣的:“啊?”
白左寒在魏南河那死磨硬磨,總算討到一塊五十年的普洱茶餅,樂不屁顛地一路走一路嗅,抬頭見到那幾個人站在門口,疑道:“佑山,還沒走呢?”
杜佑山背手而立,正經道:“是呢,和小空說說話。”
楊小空一見白左寒立刻忽略了杜佑山,隻差沒有搖尾巴:“白教授,妳也愛喝茶?”
白左寒笑答:“南河這寶貝多,我來討一塊。”
“喝茶好,修生養性啊。”楊小空盯著他手裏的茶餅,“這不是魏師兄剛搞來的嗎?他說很貴的……”
“鈔票都是浮雲啊……”白左寒一副見多了世麵毫不在乎的模樣,言不達意地吟道:“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
楊小空如墮雲裏霧裏,由衷地讚道:“白教授,好茶就需要妳這樣會品茶的人才能體現價值啊。”
白左寒莞爾,“誰說不是呢。小空,速寫本給妳放在小廳茶幾上了。”
“謝謝白教授。”楊小空感激萬分:“對了,我看到妳放在雕塑係做示範的新創作,太生動了。”
“一般而已,”白左寒謙虛地抿嘴微笑,撣去他肩上的木屑,文縐縐地教導道:“想做出好東西,不止需要勤奮,領悟更重要。”
“是……”楊小空一臉陶醉,“我這就去看速寫本。”
白左寒矜貴地點點頭,告了別,與杜佑山一齊走出來,變出一張猥瑣的笑臉:“這普洱泡牛奶一定可以泡出正宗台灣風味的奶茶。”
杜佑山驚了一跳:“泡,泡奶茶?”
白左寒使勁嗅嗅茶餅,自說自話:“嗯,應該會有點苦,沒關係,我多加奶精和糖。”
杜佑山臉部肌肉抽搐:什麽叫暴殄天物?今天見識了!
武甲冷眼看著,心說:魏教授會哭的。
“晚上有沒有應酬?”白左寒勾住杜佑山的肩膀,“一起去看脫衣舞吧,天元夜總會新來了一個,夠火辣啊!”
杜佑山婉拒道:“左寒,我對這種隻看不吃的活動不感興趣。”
“嘖!”白左寒唾棄:“庸俗!!!”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個河蟹大環境下,我估摸著會小心在這一兩章內,謹慎的(看向柏為嶼)上葷菜!
遍地皆禽獸
變天了,夏威還栓在樹下。
打雷了,夏威還栓在樹下。
下雨了,夏威還……
段和美其名曰放學生去圖書館自習,心急火燎的驅車趕到工瓷坊,夏威蹲在雨裏撐著把傘,落湯雞的模樣,“段郎,妳回來啦~”
段和跑過去給他一個暴栗,“妳傻的啊?不會躲屋裏去嗎?”
夏威舉舉手裏的鐵鏈子,“喏。”
“拉倒吧妳!”段和掏出鑰匙把鎖打開,“妳用一根鐵絲就能打開的,裝什麽可憐!”
夏威揉揉腕子,訕笑:“妳沒讓我打開,我怎麽敢輕舉妄動?不是怕妳生氣嘛。”
段和拉開他的領口看一眼,驟地勃然大怒:“繃帶都濕了!豬!妳有必要和我較勁嗎?”夏威還沒應答,段和又把他攬進懷裏抱緊了,心疼的不得了:“對不起,以後不再栓妳了。”
樂正柒坐在妝碧堂門口的屋簷下磕瓜子,“和哥哥,我好冷~”
“小蠻兒,我抱著妳就不冷了~”柏為嶼嚼著剛從村子裏買回來的光餅。
楊小空惡寒:“……”
柏為嶼用胳膊肘捅捅楊小空:“咩咩,還不快說小蠻的口頭語!”
楊小空猶猶豫豫的說:“呀,呀,呀咩嗲……”
段和懶得理他們,拉著夏威躲到屋子裏,“把濕繃帶先拆下來,別捂著傷口。”
夏威把傘還給楊小空,像狗一樣抖抖身上的水,脫下T恤,“為嶼,幹毛巾借我一條。”
“米有~”
“熱開水給我一杯。”
“米有~”
“幹衣服借我一件。”
“米有~”
“那我自己找吧,不勞煩妳。”夏威自顧自往柏為嶼房間走,不一會兒大驚小怪地嚷嚷:“為嶼,這是妳男人的襯衫吧?妳幫他洗了啊?”
柏為嶼衝進去:“誰、誰誰幫他洗了?這是吳阿姨洗的!去妳媽的,別亂動!”
“哎呀呀,不就是一件襯衫嗎,幹嘛這麽寶貝啊?不動就不動嘛~~”
“妳妳妳!”
“啊啊段郎,他打我——”
段和一頭黑線,三步兩步走到房間裏搶出夏威,“柏為嶼我告訴妳,妳再打他我和妳沒完!”
夏威倉皇之中還搶了一件柏為嶼的T恤,邊扯繃帶邊叫囂:“打我啊打我啊~~”
柏為嶼氣絕,大喊一聲:“段和,老師了不起啊?囂張什麽?我和妳哥說!”
樂正柒:“噗……”
夏威狗仗人勢,捏著嗓子說:“我好怕哦嫂嫂~妳說啊妳說啊~”
柏為嶼當然不是真的會去打小報告,假裝按了按手機,喊得震天動地:“段殺,妳弟搶走我的衣服,還打我嗷嗷嗷——”
段和急於辨白:“喂喂,妳別挑撥離間!我沒打妳,就推了妳一下!”
夏威衝上去壓倒柏為嶼,掐著他的脖子搖晃:“誣陷!誣陷!妳先打我的!”
“我不管啦這日子沒法活了,段殺,妳給我打他!打他!不打我就和妳分手——”柏為嶼打滾,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演的很是投入。
樂正柒觀賞得興致勃勃,楊小空抽嘴角:拜托妳們別像潑婦吵架一樣好不好?
段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吵什麽!”
啊咧……柏為嶼住嘴,想想剛才自己喊出來的話,臉上火燒,腿一蹬,裝死。
屋裏瞬間死一般的寂靜,夏威一個激靈從柏為嶼身上爬下來,畏畏縮縮的躲到段和身後去。
段和縱狗行凶,自知理虧,悻悻道:“哥,妳怎麽來了?”
“有件襯衫沒帶走,還有手機充電器。”段殺走向柏為嶼,用傘捅捅他,“喂,起來。”
段和往門口溜,“哥,我還要帶夏威去醫院換繃帶,先走了。”
段殺說:“慢著。”
倆人噤若寒蟬地站定。
“柏為嶼的衣服還來。”
夏威灰頭土臉的把剛套上去的衣服扒下。
段殺扯過衣服,“滾吧。”
樂正柒長大嘴巴:“好厲害,為嶼一打滾他就會出現,和超人一樣!”
楊小空扭過頭,傷感地為柏為嶼掬一把眼淚:師兄,妳就不能有點骨氣嗎?
“死夠了沒有?”段殺俯身看著柏為嶼。
柏為嶼一動不動,心下盤算著:別理他,他拿了東西就會走的。
段殺點起一支煙,轉向樂正柒:“有沒有夾子?”
“有,要幾個?”
段殺一本正經:“兩個,一個夾嘴巴一個夾鼻子。”
柏為嶼鯉魚打挺:“神經病啊?妳想幹什麽?!!”
段殺伸手把沾在他短發上的木屑拿下來,“那房子不錯,我租下來了,妳要不要去看看?”
“我為什麽要去看啊?不去!”
“妳總得認個路。”
“啊呸!”柏為嶼豎中指:“妳住哪關我鳥事!”
段殺悠悠吐出煙霧,“妳去不去?”
柏為嶼頹了:嗚嗚……妳威脅我……
楊小空拉扯樂正柒,“小柒,我們走吧。”
樂正柒賴著不動,吐出瓜子殼,“不嘛!看他們吵架多好玩。”拍拍身邊的竹椅子,“小空,來,坐這。”
楊小空:“……”
柏為嶼:“……”
“我覺得為嶼今晚不會回來了,”樂正柒趴在柏為嶼的床上玩遊戲,“唉,女兒大了留不住啊!”黑貓粘在他身邊蜷成一團打瞌睡,圓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
“唉,唉,誰教妳說這不倫不類的話?”楊小空坐在他旁邊畫速寫,聞言又好氣又好笑。
“勝哥他們說的。”樂正柒嘬著吸吸果凍,口齒不清的道:“為嶼今晚和段殺去約會了,吃燭光晚餐,逛遊樂場,然後開房間嘿咻。”
楊小空苦笑:“小柒,妳這麽說被為嶼聽到的話,他會傷心的。”
樂正柒一愣:“為什麽?”
因為他喜歡的是妳唄。楊小空思前想後,沒敢暴露柏師兄那個眾人皆知的秘密,忙轉移話題,好心勸道:“明天就周一了,妳作業做完沒有?別又半夜被魏師兄拖起來做作業。”
“早做完了!囉嗦!”樂正柒不耐煩地白他一眼。
話剛說完,魏教授打外頭走進來,一手拎著個鳥籠,一手拿著小P孩的作業本,“妳的作文是哪裏抄的?”
樂正柒眨巴眼睛:“自己寫的。”
“嗯?再說一遍!”
“自己……寫的。”樂正柒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錯嘛妳,現在撒謊都不帶臉紅啦?要不要我上網搜一下?”魏南河早有準備,揪起黑貓往鳥籠裏塞進去,鐵籠子一關,連貓帶籠子踢到床底下,然後有條不紊地抓住樂正柒拖出妝碧堂。
樂正柒撲棱著四爪掙紮:“為嶼幫我載的,他說抄襲是念書的必學科目!”
魏南河笑了,笑得樂正柒發慌。魏南河慢條斯理地將那幾頁作業紙撕了,“重寫。”
“啊——”樂正柒衝上去搶奪自己的作業本,“日啊!幹嘛撕我作業本!”
魏南河側身避過,探身一撈,將樂正柒倒扛起來,幾步跨上工瓷坊台階,往木樓走,“給我去重寫。”
“南河,算了嘛,就這一次嗚嗚……”
魏南河上了樓,把小孩丟進屋子裏,關上門,“不允許!有一次就有兩次!”
樂正柒就地一躺,學柏為嶼打滾:“我不管啦我不寫了!”
魏南河大傷腦筋,喝道:“妳幹什麽?地上髒不髒啊?”
樂正柒滾來滾去:“魏南河妳這個老流氓,妳撕我作業本!我恨死妳了——”
魏南河想笑,生生忍住了,“嗬,多少年沒給我來這一出了,怎麽著,想玩是吧?奉陪。”揪起小P孩丟到床上,撩起他的T恤,在粉紅色的小乳|頭上掐了一把。
樂正柒吃痛,忙著招架:“不玩了不玩了,我寫我寫!”
“遲了,哼哼哼。”魏叫獸輕而易舉地拉開他的腿,隔著褲子撞了一下,“剛才叫我什麽?”
樂正柒抓著他的肩,可憐兮兮的討饒:“南河,不要嘛,我明天有體育課。”
老流氓拉下小P孩的褲子拉鏈,“寶貝,體育課不要太活躍。”
涉及強|奸未成年人等犯罪及暴力色|情因素,和諧一千字。
魏叫獸完事後,點起一支煙心滿意足地抽一口,從淩亂的床上找到作業本,“喏,開始寫吧。”
被幹得氣息奄奄的小破孩悲憤地拿過筆紙,趴在枕頭上重寫作文,抽噎著念題目:“閱讀以下材料,以‘學會生存’為話題寫一篇文章……”
“是議論文,不是敘事文,看清楚了再下筆。”魏叫獸端盆熱水過來,揭開被子給小孩擦一片狼藉的下身,“轉過來擦擦小鳥。”
“哎呀,哎呀……”樂正柒呻吟不斷,抱著作文本艱難地翻個身子叉開腿,“要求:注意文情並茂,保持本色,切忌流水賬……”
魏南河擼了幾趟毛巾,把樂正柒擦幹淨了,俯身在他圓圓的肚臍眼上啄了一口,“乖乖寫,寫完才能睡覺。”
既然是試試,怎麽說也得從互相接觸中“試試”,常見麵,一起吃個飯,知道對方住在哪裏,這些是正常程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都是大老爺們,自然不用玩看星星看月亮牽著小爪捉螢火蟲這種幼兒園的把戲,該怎麽過日子就怎麽過日子,再說,兩個人上過床,這點很重要,上過床就意味著:兩人之間沒什麽禁忌,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幹什麽幹什麽。
當然,這是段殺一廂情願的想法。
“像我這麽優秀的人眼光非常高,妳的條件絕對屬於國際低下水平,一般來說是配不上我的,”柏為嶼坐在段殺對麵,粗魯地嚼著一個豬肘子,油膩膩的嘴巴一開一合:“但大家都說我要對妳負責,而我看在妳千裏迢迢調動工作來找我的份上,可憐妳背井離鄉又愛慘了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決定勉為其難和妳保持戀愛關係。”
段殺從頭聽到尾,一口菜都沒有吃:“……”
“感動吧?”柏為嶼吞下嘴裏的肉,翹著二郎腿流氓狀抖個不停,豪邁地一拍胸脯:“這就是敢作敢當的柒寸男兒!”
段殺的嘴唇終於動了動:“是柒尺吧?”
“咳!”柏為嶼抽一張紙巾抹抹嘴上的油,然後用力握住段殺的手,朗聲道:“總之,我們現在處於純潔的牽手階段,知道嗎?”
“……”段殺心說:妳還能再假仙一點嗎?
柏為嶼嘴上的油沒能抹幹淨,一些紙巾渣零零碎碎地粘在了臉上他也不知道,故作瀟灑地抓了抓額前的短發,絮絮叨叨地說:“哪,妳看到我連飯菜都沒心思吃了!告訴妳,人重要的是內在,妳這麽迷戀我的外貌是相當膚淺的表現。古代有一個像我一樣的美男子名叫衛玠,他一出門,大街小巷都圍滿了觀賞他的群眾,害他壓力過大,活生生被看死了,這就是成語看殺衛玠,妳再這樣熱烈地看著我就會釀成新一代悲劇看殺為嶼……”
段殺平靜地吐出一句話:“妳再說話,我就打妳。”
柏為嶼的囂張氣焰立時被段殺的高壓氣場壓扁了,喪家犬似地抖抖一身衰氣,埋頭專心吃肉。
段殺道:“給我坐好。”
柏為嶼乖乖放下二郎腿,默默地痛罵:我天馬流星靠!管的真寬!
在沉默中吃完晚飯後,段殺說:“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好,有緣再見。”柏為嶼吃飽喝足,夾著尾巴想逃。
“妳一起去?”注意,這句祈使句,經由段殺的嘴巴就變成了帶有脅迫語氣的肯定句。
“嗚嗚……”柏為嶼還是夾著尾巴……卻逃不了了。
段殺招手叫來服務員買單,對柏為嶼說:“付錢。”
柏為嶼暴跳如雷:“妳個不要臉的!是妳約我出來吃飯,這麽高檔的飯店妳是定的,這麽貴的菜也是妳點的!為什麽要我付?”
“這裏不能刷卡,我現金沒帶夠。”段殺一句話言簡意賅地解釋清楚。
柏為嶼無可奈何地掏出錢包,遞錢給服務員,“妳媽的,下不為例!記得還我哦。”
段殺繼續說:“再說,妳付,也沒有什麽不應該,大部分都是妳吃的。”
柏為嶼氣的全身炸毛:“嗷——”蹦過去掐住服務員:“把錢還我!”
這小子實在太鬧了,吵得我頭疼,段殺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弄死他!
到超市是買床單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品,段殺直奔目標,順手把擺在貨架最前端的一套沒花紋的白灰色五件套床上用品拿下來。柏為嶼突然來了興致,“妳別挑那種的啊,多沒情趣!”
段殺看他一眼,不說話,但把灰白係列放回貨架,意思是:妳挑。
柏為嶼挑了一套米黃色碎花小鹿斑比係列丟進購物車裏,心下狂笑:啊哈哈哈,惡心死妳!
段殺沒有反對,推著購物車走了。
柏為嶼跟上,精心挑選出一條藍精靈毛巾,“這個怎麽樣?”
“隨便。”
粉紅色迪士尼電動牙刷?
“隨便。”
帶著天使翅膀的衣架?
“隨便。”
柏為嶼氣餒了:怎麽不反抗呢?這人真沒趣。想著,抖出一套蕾絲花邊睡衣比劃比劃,“段殺,看這裏,給妳買,怎麽樣?”
段殺一字一字說:“別太過分。”
哎哈!他終於生氣了!柏為嶼這個賤招子,樂不屁顛地東奔西跑,為段殺選購了兩個購物車的東西。段殺坐在休息亭看報紙,一直坐到超市快關門,終於忍無可忍:“妳買夠沒有?”
柏為嶼笑得很嫵媚,“夠了夠了,先這樣吧。”
“妳真磨蹭。”段殺往收銀台走。
柏為嶼手舞足蹈尾隨上去,心情是得意忘形並且幸災樂禍,以至於喪失了警惕心和畏懼感,沒留意到段殺在付錢的時候順手買了一盒安全套。
作者有話要說:扶額,為嶼和夏威本質上的區別,就是夏威對自己的處境敏感度極高,而柏為嶼一點自覺性都米有……
一盤葷菜
段殺租的房子位於群升國際的單身公寓樓八層,一室一廳,精裝修,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拎包入住即可。段殺是標準的幹脆果斷的男人,行事絕不拖泥帶水,他的行李再簡單不過,隻有幾件衣服,所以,他的新家空曠幹淨得足以做標本。
不過沒關係,待柏為嶼同學把剛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擺上去後,房間就徹底的惡俗且幼稚起來了。柏為嶼沒有這種奇怪的審美情趣,單純隻是想讓段殺難堪,試想,一個身高近一米九,腹肌六塊,肩寬背直,外形冷峻強悍的酷男在家係著粉紅色圍裙,穿著機器貓拖鞋,抱著毛毛蟲抱枕睡在小鹿斑比的懷抱裏……柏為嶼倒在小鹿斑比的床上打滾,嘎嘎怪笑,笑了幾分鍾後,覺得很空虛:我得瑟個什麽勁啊?
段殺洗完澡出來,打著赤膊,穿條沙灘褲,用藍精靈毛巾擦著頭發上的水,冷冰冰地看著柏為嶼,“我洗完了,換妳。”
“好好好,換我。”柏為嶼顛兒顛兒爬起來,往浴室走了幾步,一蹦老高,怪叫:“什麽叫換我?我幹嘛在妳家洗澡,我要回去!”
段殺瞄一眼柏為嶼剛買回來的黑貓警長鬧鍾,淡淡道:“太遲了,妳沒車回去了。”
“廢話,我以為妳妳啊妳會送我……”柏為嶼戰戰兢兢地觀察段殺的臉色。
段殺露出“老兄,妳是高中女生嗎?”的表情。
“那,那妳車借我!”
“妳有駕照?”
“有!”
“我看看。”
“我沒駕照,但我會開,不行嗎?”柏為嶼還是那麽理所當然。
段殺攤手,做抱歉狀。
“我想回家——”柏為嶼淚奔,想撒嬌,又怕撒嬌會適得其反,但說出來的話確實達到了撒嬌的最高境界。
段殺麵上的表情微微柔和,“別吵,在我這睡一晚。”
算了,他在我那也睡過一晚,沒什麽。柏為嶼豎中指:“明早一定會送我回去對吧?”
“我明早要上班,妳自己做公車回去。”段殺不為所動。
柏為嶼一頭栽倒,吐血三升。
拖著沉重的腳步跨進浴室,小心鎖上門,旋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啦澆下來,柏為嶼跳腳:“啊啊啊——怎麽沒有熱水——”
段殺緩緩道:“我都是用冷水洗的。”
“有熱水器怎麽不用?”柏為嶼扒拉電熱水器上的旋扭,“怎麽用怎麽用?”
“沒用過,不會。”
柏為嶼咬牙切齒,一堆髒話脫口而出,隻好勉為其難洗冷水澡,剛全身淋濕,打上洗發水,燈光一跳,啪刹……
斷電了。
這回柏為嶼沒有叫,他冷靜地搓著頭發,搓出一頭泡泡,心裏有種很詭異很不安的預感油然升起。
段殺敲敲門,不緊不慢的說:“我剛掛了個電話,物業說總電閘那裏在搶修,今晚可能沒法來電。”
柏為嶼平靜的道:“我夜盲,什麽都看不到。”
“……”段殺的口氣總算有點驚訝了:“夜盲?學畫畫的人夜盲?”
柏為嶼氣急敗壞:“又不是色盲!”
一陣沉默,段殺道:“妳應該多吃點紅蘿卜。”
“我常啃紅蘿卜,田裏有種,我偷來當水果吃。”
“生吃沒效果,熟吃才……”段殺刹住話題,埋怨道:“無聊,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柏為嶼嘯叫:“是妳先說的好吧?老兄!”
又是一陣沉默,柏為嶼問:“有沒有蠟燭?”
“妳說呢?”
“……”柏為嶼在黑暗中摸索水龍頭,“有沒有手電?”
“妳沒買的話,就沒有。”
我操妳媽!柏為嶼徒勞地貼牆後退幾步找毛巾。
浴室門喀拉一聲開了,一束火苗幽幽的晃動,段殺打著火機靠在門邊,戲謔地看著柏為嶼。
“妳怎麽進來了?”柏為嶼抹一把滿臉的泡泡,護住他的命根子往牆角一縮。
“這個門鎖,好像是壞的。”
“妳怎麽不告訴我?”
“我剛發現,”段殺不耐煩道:“快點洗,我給妳點著。”
柏為嶼飛速打開水龍頭,偷偷掃段殺一眼。
段殺在看他。
冷水迎頭蓋臉澆下來,凍得柏為嶼一個哆嗦,偷偷掃段殺一眼。
段殺在看他。
香皂掉地上了,我撿,又掉了,我再撿……啊咧,香皂怎麽這麽滑?滑得到處亂跑!我撿我撿!操!老子不用了!
偷偷掃段殺一眼。
段殺在看他。
手忙腳亂地衝洗腦袋上的泡泡,偷偷掃段殺一眼。
娘啊我的馬克思!忒他媽恐怖了,花子的頭貞子的手都沒這麽嚇人,還讓不讓人活啊口胡!麵癱笑了——
微藍的火苗暗下去,一切又回歸黑暗。
柏為嶼腿有點軟,聲音發抖:“喂,喂,死啦?”
耳朵旁有人在輕輕的喘氣,一雙大手從他背後伸出來,把他擁進了一個赤|裸而寬厚的懷抱裏,那人在他耳邊低聲問:“柏為嶼,妳是故意蹦躂著勾引我的吧?”
“蒼天在上,我沒有啊~”柏為嶼顫巍巍的辨白:“那啥,我們還在牽手階段,妳不要抱著我……”
很好,柏為嶼同學,恭喜妳,麵癱男成功地被妳挑起性|欲了。
段殺捏住柏為嶼的下巴,將他的臉扭過來,用嘴唇把他後麵的話堵了回去。柏為嶼黑眼珠子往上一戳,三魂柒魄插上小翅膀從鼻孔耳朵裏飛出來:我!的!初!吻!
對方猛然癱軟在自己懷裏不成活物狀,段殺很是嗤之以鼻:至於這麽激動嗎?看妳平時滿嘴黃段子,挺勇猛的德性,事到臨頭就成爛泥了,當真是會說的不會打,能顯的不能幹。
也罷,這小子真鬧騰起來吵得我頭疼,他暈了我好幹活。段殺的夜視能力堪比貓頭鷹,順手扯了條幹毛巾將柏為嶼囫圇擦一把,抱出浴室放倒在床上,一句廢話都沒說,低頭含住他的嘴唇吮咬,同時有力地抱緊他,從後背摸到胸口,沒有一絲一毫的急迫,每一個動作都從容嫻熟得恰到好處。
柏為嶼被吻的暈暈乎乎的,感覺不錯,竟然不惡心,還是說因為太恐懼而忽略了惡心?段殺的手撫過他的小腹,握住他身|下半軟半硬的器官……
柏為嶼被摸得很舒服,魂魄逐漸歸位,迷迷糊糊中忽然很氣憤:這家夥絕對不是生手!
段殺將柏為嶼的腰部抬起來,兩個人的腿纏在一起,彼此的器官也緊貼著磨蹭搓揉。柏為嶼的兩隻手像投降似的放在腦袋兩邊,意識跳躍性發散,想起自己的黃片精選收藏,裏麵的女優姿勢多淫|蕩啊!人家一弱女子都比我大方,我怎麽能這麽小氣呢?於是邊想邊抬手抱住段殺的肩。
去他媽的!老子又不是三級片女優!什麽跟什麽嘛!柏為嶼總算清醒過來,被害妄想症爆發,大喊:“強|奸啊——”
喂喂,妳抱著強|奸犯還喊什麽強|奸?段殺在他唇上咬一口,不聲不響地將他翻過來按趴在自己身下,手指順著他的脊梁往下滑。
“操妳的!放開我!”柏為嶼試圖反抗,腰部剛一用力就發現自己被段殺壓得動彈不得,腦袋裏電光火石:怕他什麽!和他拚命也不一定打不過他!就算打不過,我總能逃出去吧?對!不和他打,抓緊機會逃出去!門?門在哪?逃……逃……逃出去,裸奔嗎?啊啊啊啊我不想上明天的頭版頭條!
有什麽異物帶著滑滑的東西捅到了身體裏攪動,柏為嶼僵了一下,拍床蹬腿嚎啕:“段殺妳個變態神經病!我不是和妳說我們是牽手階段嘛?牽手妳聽不懂嗎?”
段殺側身壓牢柏為嶼,在他後背上橫架一隻手臂,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往他身體裏捅手指做擴張。
柏為嶼除了手腳還能掙紮,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痛不欲生地抓緊床單,“我告妳我告妳!老子總有一天把妳的小雞雞剪下來切片燒烤吃下去!我一定會告妳的!媽媽救命啊——”
段殺安慰似的在他耳朵上落下一個吻,全當他是在打情罵俏。
實力懸殊實在太大了!就像在樹林裏和一隻老虎碰麵了,注定是要被吃掉的命,與其又滾又爬又喊救命,不如大義凜然慷慨就義!柏為嶼自暴自棄地攤開四爪不動了,帶著哭腔說:“……妳,輕點……”
段殺把他半抱起來,換上真家夥往裏頂,前端剛進去些許,柏為嶼就捶床痛哭:“痛啊痛啊痛啊殺人了——”
段殺忙退出來,多上了點潤滑劑再繼續。柏為嶼掙紮著往前爬出兩公分:“痛死了啊——”段殺失了耐性,攔腰把他抱回來箍緊在懷裏,緩慢且霸道地頂進去。
雖然的確是遭遇傳說中的強|奸,但絕不可以學小女子悲慘亂叫!失貞事小,失麵子事大!我要像遭受嚴刑拷打的江湖俠士一樣,做到麵無懼色,大義淩然!再說,社會能力選修課的老師說,當遭遇不法分子所帶來的生命安全威脅時,不能盲目抗爭,首先要將自己的傷害降低到最低限度!柏為嶼如此警告自己,咬緊下唇默默忍受身下傳來的鈍痛,轉移注意力不去想眼下這件事,想想別的,想想別的。[zd首發]
嗯,吃熟的紅蘿卜可以治療夜盲嗎?要吃多久?吃幾個療程?
我的畢業推薦表還沒填,咦,那張表格被我丟到哪裏去了?
上次筆記本係統重裝後我的武藤蘭係列找不到了,該死的!我明明是存在D盤的!
柏為嶼老實下來,段殺鬆了好大一口氣,他小小心心的進退磨蹭,生怕把對方弄傷了,潤滑劑塗了過多以至於觸手之處都是滑膩膩的,花了十多分鍾才艱難地沒入對方身體裏,試探性地淺淺抽動一下,又往裏頂到更深的地方,停下所有動作讓彼此都適應適應。
段殺在懊惱一件事:剛買的安全套忘記用了。
鈍痛暫時消失了,但還是難受,難受得快吐了!柏為嶼徒勞地往後瞎抓一把,按在段殺結實緊繃的腹肌上一個勁往外推,段殺捉住他的手,引他去摸兩個人下|身相連的地方。柏為嶼觸電般縮回手,段殺卻握著他的手腕,彎腰在他手背上親了親才放開,同時展臂抱緊他,低沉著聲音耳語道:“我動了。”
從始到終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黑暗,沉默,除此之外,是兩個人的喘息聲和斷斷續續的鼻音。
柏為嶼沒法轉移注意力了,段殺的抽|送穩重而深沉,不帶一點兒急躁,卻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力度,從容,自信,一如既往的好整以暇。以後背式運動了一會兒,段殺把柏為嶼轉過來對著自己,抱著他跨騎在自己身上,吻過他的眼角,嘴唇,下巴,喉結……
麵貼麵的,對方喘息吐氣,帶著如火般炙烈的陽剛氣息,讓人嫉恨得幾欲抓狂,柏為嶼的聲音柒拐八扭地痛罵:“傻X!妳是個賤人,嗯……啊痛……我警告妳,本少爺這麽金貴,妳……”
段殺騰出手來捏住他的嘴巴,用力頂了幾下,柏為嶼悲憤地揪住他的頭發控訴:“唔嘟嚕嗷嗷……”
“……”
“唔哢嗷呦洳……”
段殺的頭發被扯得生疼,無奈,鬆開柏為嶼的嘴巴,一手扣一隻他的手,免得他胡作非為。柏為嶼嘴巴一自由就沒完沒了的罵:“敢捏我嘴巴?妳這死變態,我詛咒妳陽痿早泄來月經沒帶衛生巾割包|皮不小心割掉小雞雞,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強|暴良家婦男……啊痛啊輕點,我詛咒妳,我明天就去廟裏燒香詛咒妳……”
段殺那叫一個煩躁啊!隻恨自己沒有多出一隻手來捏他的嘴巴,幹脆用自己的嘴堵上去。
這下柏為嶼隻能發出類似奶貓求饒般的呻吟,氣絕:娘希匹的,讓我說話——
兩個人翻來覆去地調換姿勢,耗了許久,柏為嶼恍惚中發覺痛感逐漸被快|感代替,下|身傳來的刺激舒服得控製不住全身的戰栗,這個發現讓他惶恐得無處發泄,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段殺的嘴唇,段殺吃痛,忙放開他。
柏為嶼亮出白牙,哢嚓哢嚓追著段殺的臉咬,段殺把他摁回床上,上身和他保持距離,下身仍舊動作不停。柏為嶼咬不到對方的臉一點也不氣餒,哇唬一口死死咬住段殺手臂,跟王八似的,段殺怎麽甩手他也不鬆。
段殺略微一頓,抬手想打,卻見柏為嶼眼裏盛著瑩瑩淚花,在黑暗中閃閃發亮,那雙水漾般的眸子羞憤怨恨地瞪著他,,瞧著三分可憐柒分可愛,直瞪得他心肝酥麻發癢,哪裏舍得下手?他轉而捏住柏為嶼的鼻子,柏為嶼不能呼吸,幹翻白眼,隻得鬆了口梗著脖子痛罵:“妳不是人,妳是人渣……”
段殺探身舔舔柏為嶼的睫毛,接著居高臨下地按住他的肩膀借力凶猛地衝撞起來。
“操妳的!幹死人啊?啊——夠了夠了,妳給老子放開!”柏為嶼爽得不行,帶著重重的鼻音惡言相向:“妳給我等著,老子總有一天要幹回來!”
耗時持久的拉鋸戰中,柏為嶼罵聲不絕,什麽髒話都罵,好像做|愛離了髒話就沒有快感一樣,兩隻爪子還東抓西掐,段殺直皺眉頭,最後覺得還是後背式比較好控製,又把他翻過來箍在懷裏頂撞。柏為嶼隻能咬自己剛買的枕頭,虛弱地喘道:“我,我不要這個姿勢……嗚嗚……”
段殺一手圈緊柏為嶼的腰,另一手攏在他身下套|弄,柏為嶼受不了這前後夾擊帶來的瘋狂快|感,老實啃住枕頭自顧自地籲喘嗚咽:算了,這姿勢最舒服……
高|潮過後,兩個人抱在一起,段殺生理上還有點兒意猶未盡,摟著柏為嶼摸一把胸前摸一把腿內側,想多溫存溫存。柏為嶼罵得嗓子都啞了,意識模糊的噴髒話:“妳個臭JB鳥人!妳他媽的技術這麽好是不是跟很多人幹過?”
“有過幾個,怎麽?”段殺從他身體裏撤退出來,摸摸手臂上的牙印,心說:妳小子罵夠沒有?我真想揍人!
柏為嶼全身無力,隻剩一張嘴巴還能勉強活動:“我幹妳娘的,我就妳一個……”後麵話沒說出來,暈了。
天地可鑒,小氣成性的柏為嶼同學隻是憤慨地表達自己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這句話入了段殺的耳朵就轉變成一番帶有醋勁意味的嬌嗔,讓他在情事過後覺出了更有意思的東西,於是在柏為嶼汗津津的額頭上吻了吻,說:“妳願意的話,以後我也就妳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欠大家的H補上了……
扶額,為嘛我的H既不香豔也不色|情,都像在打架,悲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