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賊王》

回答: 《五大賊王》寂寞一城2010-03-03 07:45:17

隻見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穿著狗皮襖子,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一看也不是善類的男人。這漢子踹門進來,頓時把火小邪他們嚇的一愣,等看清來人,四人臉上都是一臉懼色。
  這漢子罵道:“狗崽子們,你們躲在這裏,以為老子就找不到了?”
  火小邪趕忙答道:“齊老大,我們打算這就回去的!”
  這漢子便是火小邪他們四個真正的老大,名叫齊建二,火小邪他們幾年前讓齊建二收羅了,這幾年沒少教唆著讓他們幹些偷摸的壞事。齊建二生性好賭,手氣又極爛,最近一段日子,更是輸了個底掉,便日日催促著自己手下的流浪兒去偷錢來孝敬自己。而最近一段日子,奉天城因為郭鬆齡起兵和張作霖放對,大批日軍湧入奉天城,戰事也急,奉天城內幾乎家家閉戶,來往做生意的人也都躲著戰亂,不敢進城,所以火小邪他們已經多日沒有什麽收獲。
  這火小邪四人,算是齊建二極得意的“弟子”,特別又以火小邪為首,幾乎得了齊建二的“真傳”,而且火小邪膽大心細,身手敏捷,如果光論掏人錢袋的本事,恐怕在奉天城裏火小邪已算流浪兒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本來火小邪等人每日都要回齊建二的“耗子樓”報數,但近日沒什麽收獲,沒少挨齊建二的耳光,打的火小邪心裏恨極,卻也不敢公然違抗齊建二。這奉天城裏做賊的,彼此之間都是知根知底,也是論資排輩,齊建二這種帶著一幫孩童偷竊的,稱為“上五鈴”,火小邪他們稱之為“下五鈴”,下五鈴若是沒有老大罩著,別說在奉天城裏偷竊,就是連改邪歸正幹點正經事情,也會被群起而攻之。俗話說的好:上賊船易,下賊船難,便是這個道理。
  民國亂世,各地戰火不惜,群雄割據,各行各業講究抱團,自然做賊的也不例外。而且,越是做下賤營生的,諸如做賊、行乞、打家劫舍、黑惡幫會、土匪響馬的這些,越是講究抱團,江湖一口氣,不離不棄,同生共死,除非你做到大當家、大掌櫃、大在行這類能插上香的輩份,才可說句“老子金盆洗手”,像模像樣的退出。
  火小邪也思量過帶著浪得奔他們逃跑,脫離齊建二的掌控,可這兵荒馬亂的,奉天城還算能討到口飯吃,怎麽也算是有個落腳之地,跑又往哪跑去?其他地方沒準比這奉天城更加險惡。做賊的,俗名也叫做榮行的,最是害怕陌生人入夥,怕抓到一個,供出一串,跑到其他地方,若還是做賊,要想立足下來,除非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否則隻能投靠幫派,就要能忍住“穿三刀”之刑,說白了就是三把刀,腿上紮兩刀,肩上紮一刀,還要紮準紮狠,刀不能倒。如此這般,才算是讓大家信你是個有義氣之人。
  做賊的規矩頗多,暫且表過,日後再講。
  
  齊建二見火小邪遲遲不回耗子樓報數,心中火大,就帶了兩人尋出來。這奉天城裏能讓火小邪四人躲著的地方,齊建二比火小邪還清楚,遠遠看到這幾間破屋中有微弱亮光,就躡手躡腳摸過來,果然聽到火小邪他們幾個在裏麵說話,自然抬起一腳把門踹開,進來抓人。
  齊建二聽火小邪還敢頂嘴,上前一步“啪”的一聲抽了火小邪一大耳刮子,罵道:“也不瞧瞧都什麽光景了!還敢頂嘴!”火小邪被這一耳光抽的昏頭腦脹,摔倒在地,浪得奔幾個趕忙上前來扶著。眾人都是一臉懼色,絲毫不敢反抗,擠在一堆看著齊建二。
  火小邪挨了一耳光,心中憤恨,也不敢擺在臉上,隻是心中暗罵:“齊耗子!打你爺爺我,日後一定加倍奉還!唉!怎麽這麽快讓齊耗子找到我們了!”
  齊建二搓了搓手,猛然鼻子抽了抽,四下看了看,說道:“怎麽一股子油脂香味?”齊建二東嗅西聞,很快就將目光落在四個人的嘴上。火小邪他們幾個吃的開心,嘴角邊上無不粘著點心碎末。齊建二哼了一聲:“你們幾個小兔崽子!不回來報數!躲在這裏偷吃?”
  齊建二“上五鈴”的輩份也不是虛名,做賊的最是眼尖,說到這裏上前一步就將藏在四人腳邊的裝點心袋子拽了出來,瞪了四人一眼,打開袋子,伸手進去抓出一塊點心來,放在鼻子邊一聞,喃喃自語道:“這點心油可用的重啊,不是尋常人家的點心!”說著,將點心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齊建二臉色一沉,將手中的點心丟回袋子裏,將袋子一握,指著火小邪等人罵道:“說!你們去誰家偷的點心!說半句假話,就打斷你們四個的腿!”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都不由自主望向了火小邪,火小邪知道瞞著也一點意義沒有,於是咽了咽口水,說道:“是張,張四爺家的點心。”
  “張四爺?你們能偷到張四爺家的點心?你們敢去張四爺家偷東西?”齊建二十分的不信。
  “是,是張四爺家的。”火小邪無精打采的回答道。
  “他娘的!你們還能活著回來?說!怎麽偷的!”齊建二似乎對能偷到張四爺家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張四爺家圍牆邊,有一顆歪脖樹,從樹杈邊能蕩到一個屋簷下麵,那屋簷下能容一個人爬過去,爬個一二丈遠,躲過走廊的人,有一個板子鬆動了,能鑽到房梁裏,再從房梁裏,沿著香味尋去,就能到一個佛堂上麵,裏麵人很多,忙忙碌碌往內屋走進走出,等了一個時辰,才算沒人了,我用繩打著活套,吊下去將點心拉上來的。”火小邪說的含糊,看似輕鬆尋常,其實火小邪這一趟,可真是驚現絕倫,光是從樹杈邊蕩到屋簷下這招,若不是火小邪豁出性命去,也難做到。此行曲折,絕不是火小邪這三言兩語講的完的。
  火小邪這樣講著,那齊建二也聽的極為仔細。
  火小邪說道:“就這樣了。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不小心,從屋簷下來上樹的時候,讓他們發現了,一直追我追到院外,把我們四個用棍棒打了一頓,幸好來了個小丫鬟,說張四爺大喜的日子,才算饒了我們一命,也沒把點心收回去。”
  火小邪抬眼看了看齊建二,齊建二正在思量著什麽事情,火小邪叫了聲:“齊老大,我說完了。”
  齊建二這才緩過神來,一張麵皮倒變的怪異的很,說道:“禍小鞋,你說的都是真的?”
  火小邪說道:“齊老大,我有一句謊話,我就挨千刀萬剮。”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也是連連點頭。浪得奔說道:“齊老大,他們下手很重,真是差點沒打死我們。”老關槍也道:“是啊,是啊,齊老大你看我的臉,這半邊還是腫的呢。”
  齊建二沉吟一聲,說道:“今天老子就先饒了你們!滾起來,跟我走!”
  火小邪他們四個沒想到齊建二能這麽便宜了他們,心中一喜,哪管齊建二到底打什麽鬼心眼,趕忙都站起來,跟著齊建二走去。
齊建二走的飛快,火小邪他們四個身上疼痛,苦苦在身後跟著,火小邪沿路一看,並不是齊建二的住所“耗子樓”方向,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齊老大,不回耗子樓嗎?”
  齊建二罵道:“少廢話!跟著走好嘍!”
  火小邪也不敢多問,想齊建二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估計也沒啥好事要幹。火小邪自從跟了齊建二,又何嚐碰到什麽好事情,所以也絲毫不去想齊建二要帶他們去哪裏。
  他們一行人急匆匆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奉天成東郊城門口的一棟宅子跟前,讓跟著他來的那兩人散開去把風,帶著火小邪四個走到宅門前。火小邪看了看,猛然想起這地方他以前來過,乃是奉天“榮行”(做賊這個行當的雅稱)的“大在行”劉逢寶的一處住所。劉逢寶在奉天賊道中又稱“三指劉”,他自幼左右手不知遭了什麽病災,都隻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頭,卻練就了偷盜的奇術,能夠將整個手掌並上三根指頭,縮成僅有手腕粗細的錐狀,手指指尖更是又細又長,如同一把如意隨行的三爪錐,擅取人身上的細小金貴的物件。
  要知道這些偷過往行人錢財的賊,物件一般大小的倒不是很難,最難的就是偷細小之物,按賊道的俗話說:小一毫,險五成;偷針尖,乃稱聖!也就是說,要偷的東西如果小了那麽一點,想不被人發現,又能夠快速得手,就要比偷大一些的東西危險五成,如果你能將人身上針尖大小的東西偷走,那就是聖手了!大家想,針尖大小的東西,就算放在桌上,讓你用鑷子夾住,都要極為小心,聚精會神才可,何況是在人身上,埋在衣物裏麵?
  三指劉盡管還達不到偷針尖的本事,但是據說他能夠從婦女耳環中不懂聲色的取下鑲嵌的玉石瑪瑙,也是讓火小邪感歎不可思議了!
  火小邪是“下五鈴”中的“品二”,也就是“下五鈴”中排第二的輩份,乃是這劉逢寶三指劉在此親自給火小邪提的鈴,火小邪怎敢不記得這個住所?
  
  齊建二走到門前,左右看看無人,上前敲了二短二長的“拜山扣”,轉頭瞪了火小邪他們一眼,低聲罵道:“誰都不準亂說話!”火小邪等人都連忙點頭,大家這時都明白齊建二來見極為重要的人。
  齊建二罵完,隻聽院中傳來腳步聲,走至門前,也不開門,一老婦聲音念道:“黑燈瞎火,有什麽事情這個時候來找?睡了睡了!”
  齊建二趕忙抱拳,畢恭畢敬的說道:“風高月亮圓,城北齊二滾子來給老爺子點蠟。”
  門內那老夫人哦了一聲,問道:“沒帶甜果子來嗎?”
  齊建二說道:“還沒種下!沒那糕點勁。”
  這兩人說話聽著莫名其妙,實際乃是奉天榮行中的黑話,其實轉成白話乃是這樣說。
  齊建二:“我是城北的齊二滾子,有老爺子想知道的事情,不敢耽擱,趕快來向老爺子稟告。”
  老婦:“你要是身邊有麻煩事情就不要進來了。”
  齊建二:“絕對沒有!我用腦袋發誓!”
  話說成這樣,老婦便開了房門,一行人低著頭快步走進院中。
  老婦將門關上,打量了火小邪等人一番,目光銳利,看的火小邪心中一陣發毛。火小邪他們知道自己輩份地位,都趕忙垂著頭,身子微鞠,雙手手指繃直,緊緊貼著褲線,僅用小腿微微邁動著行走。這種姿勢也是規矩,做賊的人,行事之前都要四下打望,挺身仰頭,尋個好時機,那手臂手指也要抬起、蓄勢,擺好方位,待時機出現,便要用最短的距離伸出手去,以求快準穩。所以,火小邪他們這個姿勢,便是擺明自己身份低微,絕對不敢造次的尊敬之意。
  老婦人引了他們進來,在前帶路,穿過一間黑漆漆的前廳,直至後院一廳房中。廳房不大,點著香燭,倒也古色古香。老婦人說道:“齊二滾子,在此等著!”
  齊建二連聲稱是,也不敢坐下,將火小邪他們一拉,讓他們站在自己身後,自己則筆直的站在廳中,頭也不敢亂轉,隻有眼珠子還四下轉動打量。
  過不了片刻,內屋傳來咳嗽聲,慢慢走出一五十多歲的老者,拄著一根紅木拐杖,那握著拐杖的手,隻有三指,形狀如錐,說是手吧,還不如說是用黑鐵打成的一件爪形器械。來人正是劉逢寶!
  齊建二見到,趕忙將雙手先前亮出,讓三指劉能看到自己的手掌,隨即兩個大拇指勾在一起,握住拳頭,整個人也向下深深一鞠躬,說道:“劉大爺爺。”
  三指劉倒也不似個陰沉之人,麵色平易的笑了笑,沙啞的說道:“哦!是齊二滾子啊!坐吧!坐吧!”
  齊建二說道:“不敢不敢,我站著說就好了。”
  三指劉也不再客氣,走到廳中主座坐下,咳嗽一聲,說道:“齊二滾子,你很久沒來看望過我了,今天給我帶什麽好消息來了啊?”三指劉說著,目光也向火小邪他們四個看去,接著說道:“想必是這幾個小子知道了什麽吧?”
  齊建二說道:“劉大爺爺,正是這幾個小子知道了些您讓小輩們打聽的事情。”
  三指劉說道:“哦?齊二滾子,你還讓下五鈴的小子們去打聽?不妥啊!”
  齊建二趕忙說道:“劉大爺爺,我哪敢啊,是這幾個小子不知怎麽機緣巧合,進到張四爺他們家的佛堂去了!”
  三指劉一把抓緊拐杖,眼中精光亂閃,說話聲音竟也不沙啞起來,喝道:“齊二滾子!說話當真!”
  齊建二嚇的一愣:“當真當真,他們絕不敢騙我,我把他們都帶來了,讓他們親口講給您聽!”
  三指劉一跺拐杖,震的地麵咚的一響,喝道:“講!”
  齊建二一把將火小邪抓到身邊,急切的叮囑道:“禍小鞋!把你怎麽進到張四爺家佛堂上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劉大爺爺講講!”
  火小邪本來一路上頗為緊張,聽他們兩人大驚小怪的,反而不在意起來,心想:“不就是偷點心那點事嗎?講就講啦。”
  火小邪懂得規矩,小心翼翼的道了聲:“劉大爺爺,給您請安,我叫火小邪……”
  火小邪低著頭,搖頭晃腦的把怎麽去張四爺家裏佛堂上麵偷到點心的事情慢慢道來,和與齊建二說的,並無二致。
  那三指劉仔細聽完,半晌無語,頓了頓拐杖,歎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娃娃,還有這個能耐!”
  火小邪聽到三指劉誇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向齊建二張望,齊建二已經麵露喜色,隻顧著觀察三指劉的神色,齊建二心想:“估摸著這次三指劉一定重重有賞!這麽多天了,也沒有人知道張四爺家佛堂裏到底擺設了什麽,竟然讓我下麵的小鈴鐺看到了!哈哈!”
  三指劉閉目沉思,卻聽內堂中傳來哈哈哈連聲大笑,一人又快步走了出來。
  齊建二抬頭一看,頓時嚇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隻見來人是個黑臉大漢,一般高矮,精瘦的很,留著山羊胡,梳著個板寸頭,左臉齊眉處有道刀疤直劈到耳際,身穿一黃棕色大衣,敞開著衣服,腰間係了一粗大黑色的牛皮皮帶,皮帶上掛著一圈暗青色的蛇皮馬鞭。
  這大漢邊走邊笑,直勾勾的看著火小邪等人。
  這人乃是當時東北著名的四大盜之一,江湖人稱黑三鞭,一張黑臉,一道刀疤,一圈蛇鞭,乃是東北下八行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黑三鞭本是習武出身,不知何故進了賊道,曾經一夜之間連盜奉天城九家大戶人家,每家都丟了張畫著黑蛇的圖片,從此逃出奉天城,僅有江湖傳說黑三鞭的種種軼事!
  據說黑三鞭不僅偷盜,而且殺人如麻,你若是阻了他偷東西,他發起飆來,全家無論男女老少,統統宰掉。有人說曾經震動東北的宮小川全家十六口人一夜被殺的宮家堡案,就是黑三鞭所為。
  所以這個黑三鞭猛然出現在三指劉家裏,還衝著他們哈哈大笑,自然讓劉建二嚇的腿腳發軟。
  劉建二心想:“怎麽黑三鞭回奉天了?難道三指劉讓我們去打探張四爺家的情況,和黑三鞭有關?”
  火小邪見到黑三鞭,想起江湖中傳說的“黑臉刀疤蛇鞭”,又看到劉建二嚇到身子微晃,也多少猜到來人是誰了。
  火小邪心中不安,尋思著:“難道這黑三鞭不相信我說的?若是他問起來張四爺佛堂裏的事情,我到底說還是不說,說了他又能相信嗎?”原來火小邪在張四爺家佛堂上方,的確看到一件他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事,隻是過於怪異,火小邪心想說出來也是沒人相信,便就將這段略去不說。
  
  黑三鞭走到三指劉跟前,止住笑聲,衝三指劉抱了抱拳,說道:“劉大哥請勿見怪,我在裏麵聽他們說的有趣,就忍不住出來來。”
  三指劉也十分客氣,點頭道:“黑兄弟見外了,我也正想著叫你出來呢。”
  黑三鞭道:“我可否問這個娃娃幾句?”
  三指劉道:“請問便是,都是些下五鈴的小崽子,不用客氣。”
  黑三鞭轉過身來,一雙細長的眼睛牢牢盯著火小邪,背著手向前走了兩步,問道:“你這娃娃,我問你,張四爺家佛堂中供的什麽佛,燒的什麽香?”
  火小邪心想:“果然要問佛堂裏的事情。”
  火小邪也不敢怠慢,回答道:“回爺的話,供的是地藏菩薩,燒的是九支三尺高香。”
  黑三鞭一笑,哼道:“佛前擺了什麽?”
  火小邪暗罵:“真狠!他怎麽知道!”原來這佛堂的佛前擺的東西,就是火小邪倍覺古怪的事物。
  火小邪略有猶豫,嗯了片刻,抬眼看了看黑三鞭。
  黑三鞭哼道:“你若去了,這些東西還看不到嗎?”
  火小邪連忙低頭,說道:“回爺的話,我怕我說了爺不相信。”
  黑三鞭說道:“隻管說便是!你黑爺爺走南闖北,見的事情多了。”
  火小邪說道:“那佛堂的佛前地上,擺了一個半裸身子的女子……”
  眾人聽了,連本來安坐著的三指劉也是大為震驚,一雙小眼瞪的溜圓。
  劉建二罵道:“禍小邪!瞎說什麽!住嘴!”
  黑三鞭黑臉泛紅,沉聲道:“讓他說!”劉建二趕忙嚇的閉嘴,屁也不敢放一個。
  火小邪倒不驚慌,眼前似乎又回到佛堂上方的景象,火小邪理了理思路,慢慢說道:“我先開始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個活人,可仔細看了看,絲毫不象有人氣的。這女子盡管穿的少,但從頭飾打扮可以看出來,不是大清朝的人,應該更是前朝的。”
  黑三鞭問道:“這女子什麽姿勢?”
  火小邪說道:“平躺著,仰麵朝天,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對了,對了,那女子額頭上似乎畫了一道朱紅色的符。”
  黑三鞭哼了一聲,刷的從懷中變出一張紙來,抖開了亮在火小邪麵前,說道:“是不是這個符!”
  火小邪一看,隻見紙上赫然畫著一個如同三個螺旋拚在一起的圖案,正和佛堂女子頭上的符一模一樣。
  火小邪連連點頭,說道:“就是啦,就是這個!”
  黑三鞭手一晃,又將紙收入懷中,一張黑臉漲的黑裏透紅,說道:“你個娃娃,算你運氣,竟能見到這等寶貝!”
  三指劉站起身來,走到黑三鞭跟前,說道:“黑兄弟,你說的莫非是女身玉?”
  黑三鞭笑道:“正是此物!我此行來奉天,就是來偷這個女身玉的!嘿嘿,果然落在這個張四爺家裏了!來!娃娃,這次你對黑爺我有大大的功勞,這是賞你的!”黑三鞭說道,從懷中摸出幾片金葉子,刷的丟在火小邪跟前。
  火小邪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擺在眼前,想也不想,就要蹲下去撿。劉建二見了金葉子,早就把畏懼黑三鞭的心思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眼睛一亮,動作麻利的如同黃鼠狼子偷雞的最後一招,一個躬身衝去,將火小邪撞開,眨眼就將幾片金葉子撿起來,連聲道謝:“謝謝黑爺,謝謝黑爺!”謝完還不忘側頭瞪了眼火小邪,嘴中罵罵咧咧:“回去再收拾你!”
  三指劉說道:“你們幾個就回去吧!嘴巴上清淨點!若再讓人知道,你們知道下場!”
  劉建二應道:“是,是,劉大爺爺,您放心,您放心!”
  劉建二拉著火小邪等人就要離開,幾個剛走了幾步,隻聽黑三鞭叫道:“且慢!”
三、火行亂盜
  齊建二帶著火小邪他們幾個正要快步出去,聽到黑三鞭在後麵喊,心中一驚,想道:“我的爺爺,您還有什麽事情啊!”齊建二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齊建二站穩身子,趕忙轉過頭來躬身道:“黑爺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黑三鞭嘿嘿一笑,說道:“這個誰,把說話的娃娃留下!以後跟著我辦事!”
  齊建二心中一鬆,說道:“好好,好好!”說著就把火小邪拽到前麵來,叮囑道:“禍小鞋,你留在這,聽你黑爺爺的吩咐!”
  火小邪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他見這個黑三鞭絕對不是什麽善類,心中也是畏懼的緊,巴不得盡早離開。可黑三鞭讓他留下,齊建二屁也不敢放,火小邪又能有什麽法子?
  火小邪被齊建二拉出來,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見到,心裏也都怕火小邪留在這裏無異於身處龍潭虎穴。別看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年紀小,但和火小邪都是過命的交情,八九歲的時候就混在一起,一起玩樂戲耍,也一起挨打偷東西,盡管沒有正二八經的拜過把子,心中互相早就認對方是親兄弟了。
  齊建二拉扯著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罵道:“走走!走啊!”
  少年人沒有那麽多世故,感情真切,火小邪又是他們的大哥,浪得奔根本顧不了那麽多,伸手拉住火小邪的衣角死死不願鬆開,老關槍和癟猴更是都要哭出聲來,仍由齊建二拉扯著,三個人就是一動不動,不願離開。齊建二著急上火,也不敢發作,隻好大巴掌直往浪得奔他們幾個的臉上抽。
  火小邪見浪得奔他們這個樣子,心中發酸,想到他們四個自從相識以來,幾乎沒有分開過一天,晚上都是擠在一塊睡覺,眼下竟然要分開,於是眼圈也紅了,但嘴上還硬:“沒事,沒事,我完事了再去找你們。”
  黑三鞭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四個小子,倒都是夠兄弟嘛!”
  齊建二趕忙說道:“黑爺,馬上走,馬上走!”上前又是硬拽,齊建二到底還是勁大,眼看著就把浪得奔他們拽開,癟猴忍不住,哭了起來:“大哥,大哥,我和你一起。”
  浪得奔也咣的跪下,連連磕頭不止,嘴上哭喊道:“黑爺爺,黑爺爺,我們不想和大哥分開,求求你也留下我們吧。”
  老關槍也立即跪下來,連連磕頭,頓時三個娃娃跪了一地,磕頭聲咚咚做響,此起彼伏。
  黑三鞭倒樂了,說道:“我倒是奇了,我又不是閻王老子,還怕我將他的命帶走不成。”
  火小邪見狀,也跪了下來,哀聲道:“黑爺爺,我們幾個從小就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天,我們平日裏都是一起做事,黑爺爺,求你也讓他們留下吧!您一定用的上我們!”
  黑三鞭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三指劉。
  三指劉思量了一下,沉聲道:“這四個娃娃,倒是下五鈴裏出類拔萃的好手,彼此配合的不錯,也信得過,黑兄弟也許用的上他們。”
  黑三鞭嘿嘿一笑,說道:“也好!你們四個娃娃,起來吧,都留下!”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都歡呼一聲,連聲道:“謝謝黑爺爺,謝謝黑爺爺!”火小邪轉頭看了他們三個一眼,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這點說不上是好是壞的事情,已經讓他們又樂成一團。
  三指劉衝齊建二說道:“齊二滾子,你這幾個小鈴鐺,就先留給黑爺使喚著吧。”
  齊建二連忙說道:“是,是。”
  三指劉說道:“那你就走吧!有什麽事兒,我找人吱唔你!”
   齊建二連聲應了,悻悻然看了火小邪他們幾個一眼,轉身快步退出廳堂,外麵那老婦早就等著,引著齊建二離去。
  其實齊建二心裏也不好受,畢竟火小邪他們從小就跟著自己,怎麽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帶出來的,而且還頗得自己真傳,眼看著他們四個齊齊離開身邊,不知還會不會回來,也是神色黯然,心中如同灌了半壺醋一樣,酸溜溜的。
  
  黑三鞭見齊建二走了,將大衣一撩,坐在三指劉旁邊的客位上,嘿嘿直笑,看得出心情不錯。
  黑三鞭指著火小邪他們說道:“你們四個,從小到大把自己的名號說了!各自會些什麽,也都一起說了!”
  火小邪他們四個互看一眼,癟猴畏畏縮縮的先站出來說道:“黑爺爺,我叫癟猴。現在能打哨子。”這打哨子的意思是說,在幾人配合偷竊的時候,一個人故意吸引或者幹擾“馬兒”(被盜之人)的注意力,以便他人得手,也能夠監視、望風、預警等。
  老關槍在四人中排老三,癟猴說完,老關槍說道:“黑爺爺,我叫老關槍,能跟背風和解三鈴了。”這跟背風是說,在確定馬兒身上的“旺子”(錢財等,分不同等級的旺子,一到九旺,代表錢財的價值)以後,一直跟著馬兒,方便時下手。解三鈴是偷東西的能力級別,也就是說人身上掛著鈴鐺,你去偷東西,不能讓鈴鐺發出聲音,最高的高手,據說能解二十四鈴。
  浪得奔站出來說道:“回黑爺爺的話,我叫浪得奔,最擅長的是捏旺兒,能解四鈴。”捏旺兒,就是偷東西的人要先判斷出馬兒身上的旺子放在什麽地方,多大多小,多輕多重,確定能用什麽法子拿到。
  最後輪到火小邪,火小邪想了想,說道:“回黑爺爺的話,我叫火小邪,已經能做到拿盤兒了。”
  黑三鞭仔細的聽著,前麵癟猴、老關槍、浪得奔的說話,他倒是不覺得驚訝,尋常的路子而已。而聽到火小邪能“拿盤兒”,不由得吃了一驚!
黑三鞭不太相信的問道:“禍小鞋,可不要在你黑爺爺麵前說大話!你小小年紀,能拿盤兒?”
  這“拿盤兒”是“榮行”裏的一門本事,十分講究。乃是在黑暗之中,給你一深底盤子,或磁或木或鐵,反正不管是何種盤子,在裏麵放上一把珠子,也是不限質地,數量在五十之內。會拿盤兒的人,要捏著盤子,讓盤子裏的珠子或轉或動,然後判斷出盤子裏到底有多少顆珠子。必須十猜九中,錯的一次也不能差落過一兩顆,能做到這個,就叫會“拿盤兒”了。這本事,考量的是心、手、耳合一,心中要十分清淨,沉得住氣;手中要觸覺敏銳,動作準確;耳中要聽的幹脆利落、毫微可辨。能做到“拿盤兒”的人,第一要天資聰慧,第二要心靜時如冰,第三要心手耳合一,端的是極難的一門本事。
  所以火小邪說自己會拿盤兒,也就是說自己至少有解九鈴以上的身手,打哨子、跟背風、捏旺兒都不在話下了!
  要知道做賊的人,普通的講究便是膽大、心細、勁足、身穩、手快、眼尖、耳亮、鼻子靈,往上再高級些,便要“合一”。這拿盤兒的本事,就是其中一個“合一”的法子。
  黑三鞭之所以不信,是因為他會“拿盤兒”的時候,已經二十五六歲開外的年紀,在“榮行”算是極快的了。可眼前這火小邪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跟著齊建二這種上不了台麵上的“師傅”,會“拿盤兒”怎麽可能?
  火小邪也是年少,不懂得含蓄一下,聽黑三鞭口氣中透著不相信的勁兒,有點急了,說道:“我就是會拿盤兒了,黑爺爺要是不信,我可以玩給黑爺爺看!”照“榮行”規矩,這話可不能這麽說,火小邪這種小輩,會拿盤兒也必須要說自己略懂而已,當著黑三鞭這種大盜逞能,恐有殺身之禍。火小邪平日裏,頂到天才見到三指劉這種算是對他們知根知底的行家,哪想過能碰到黑三鞭這種人物,不懂規矩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黑三鞭聽火小邪這麽說,心中罵道:“好膽!這麽多年沒人敢如此衝撞我了!我看你不想活了!”黑三鞭心中想,眼中殺氣一盛,哼道:“好啊!我倒想看你玩玩!”
  火小邪這小賊,眼尖的很,最會觀察人的眼神變化,見到黑三鞭眼色一變,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糟糕,定是惹到這黑三鞭,讓他動了殺機。火小邪知道不妙,趕忙口氣軟了,說道:“黑爺爺請原諒小子不懂事。”
  黑三鞭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不妨!不妨!玩玩!”
  三指劉對黑三鞭十分了解,知道黑三鞭已經動了殺機,如果火小邪真的要玩一下,盤子拿出來之時,就是火小邪的死期!
  三指劉笑了笑,說道:“黑兄弟,我看免了,這禍小鞋的拿盤兒,我見過,他隻能玩七八個珠子,倒是有點天賦。我看他能玩七八個珠子,曾經給他提過鈴。小娃娃不知道拿盤兒到底是啥,也沒見過世麵,嘴上有些托大吧。我們還是商量要事的緊!”
  黑三鞭聽三指劉這麽說,倒是氣順了,心中也想:“我料這小子最多也就七八個珠子的本事,嘿嘿,罷了!”
  火小邪早就不敢說話,黑三鞭見火小邪也老實了,說道:“好了!今天就不玩了!不過禍小鞋,七八個珠子也不簡單,年少有為啊!”
  火小邪趕忙低聲答道:“謝黑爺爺誇獎!”
  黑三鞭說道:“你們四個小子,本事不錯!黑爺很是高興!往後幾日,你們聽黑爺我的差遣!今晚上,你們就住這裏吧!沒我的吩咐,不能離開此地一步!”
  三指劉點了點頭,喊道:“王媽!”
  那老婦從外門進來,說道:“老爺吩咐。”
  三指劉說道:“帶他們幾個去柴房睡覺!和孫高子一起!”
  王媽應了聲,過來對火小邪他們說道:“跟我來吧。”
  火小邪他們如釋重負,都跪下給劉大爺爺和黑三鞭磕了個頭,跟著王媽就要出去。
  黑三鞭眼珠子一轉,突然指著火小邪問道:“禍小鞋,你那個禍是哪個字?”
  火小邪本想說自己是“火”字,此時他心裏明白,不要逞能,於是老老實實的答道:“禍害的禍。”
  黑三鞭哦了一聲,又問:“你父母叫什麽名字。”
  火小邪答道:“從小就沒見過父母。”
  黑三鞭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火小邪等人諾諾連聲,低著頭,並著腿,趕快跟著王媽出了屋。
  
  三指劉和黑三鞭見他們離開,三指劉才說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張四爺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聲:“最近就動手!”
  三指劉說道:“這四個娃娃,你都用的上嗎?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說道:“用得上,用的上,極好的喂狗的肉餡子。”黑三鞭說完,哈哈哈笑了起來!

三指劉和黑三鞭見他們離開,三指劉才說道:“黑兄弟,你對火家的人還是忌諱頗深啊!那個禍小鞋的禍字,你也擔心是個火字吧。”
  黑三鞭撇了撇嘴,臉上一寒,說道:“我已經躲了火家十年了……嗬嗬,多少聽到火字,還是有點心驚。”
  三指劉說道:“這火家的人當真這麽厲害?”
  黑三鞭摸了摸頭,說話還是心有餘悸一般,說道:“厲害!厲害啊!太厲害了啊!賊王啊!我們這些榮行的,在他們眼中就和雞崽子一樣。”說完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神色黯然,微微歎氣。
  三指劉默然不語,也是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三指劉才慢慢說道:“聽我師傅他老人家說過,金木水火土五大世家齊現江湖,當是天下大亂之時,但也聽說,有一個什麽寶物,誰能得到,讓五大世家聚首,天下就是誰的了。”
  黑三鞭也悠悠然說道:“自從我十年前碰到火家的人以後,咱們榮行中的傳言也越來越多,說是金、木、水、火四大世家的人都已經現身,各地的軍閥頭子,都在尋找他們的下落,據說隻要攀上一個世家,找到那一統天下的寶物就有希望!邪乎的很,也不知是真是假!”
  三指劉聽著,也想到什麽,突然咦了一聲!
  黑三鞭問道:“怎麽?”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你覺得日本人會知道嗎?你看眼下我們這奉天城裏,遍布日本小鬼子。”
  黑三鞭說道:“日本人?他們知道又能怎麽樣?難道日本小鬼子還想把中國占了,當中國的皇帝老子?”
  三指劉說道:“這可不一定!你和我是漢族人,不妨和你說一句,那大清朝,還不是女真族的韃子占了天下,當上我們漢人的皇帝。眼下,日本小鬼子在東北屯兵十來萬,恐怕他們的心思絕不是咱們東三省這一點地方。”
  黑三鞭笑了起來,說道:“劉大哥,你還挺操心這個呢?咱們做賊的,天下是誰的咱管個屁啊,倒是天下越亂越好呢!”
  三指劉說道:“也是,也是!天下太平了,哪有我們的飯吃?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咱們也搞不懂。”
  黑三鞭說道:“隻要火家的人不來找我麻煩便好。嗬嗬!”
  兩人相視而笑。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張四爺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聲:“盡快動手!”
  三指劉說道:“這四個娃娃,你都用的上嗎?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說道:“用得上,用的上,極好的喂狗的肉餡子。”黑三鞭說完,哈哈哈笑了起來!
  三指劉微微一笑:“莫非黑兄弟已經想到好辦法了?張四爺家可不是那麽好進的。”
  黑三鞭低聲說道:“劉大哥,我打算這麽辦,您也給我掌掌……”
  兩人竊竊私語起來。
  
  ×××××××××
  
  張四爺家大宅,是奉天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宅地,八進八出的庭院,高牆廣駐,裏麵數十間房子,供養的老老少少、管家護院,有近二百多口子。這張四爺據說和東北軍閥張作霖有著過命的交情,加上張四爺家似乎從來不缺錢財,所以這大宅的戒備,絕非是尋常富貴人家可比,在院內巡視的家丁,也都是荷槍實彈,身手高強。至於張四爺到底是幹什麽買賣的,如何有這等威風,倒是沒幾個人說的清楚。
  黑三鞭連盜奉天城八家宅子,打起自己名頭的時候,唯獨沒進張四爺家。倒不是黑三鞭和張四爺有什麽交情,而是奉天城裏的“榮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乃是“寧盜奉天府,不摸四爺門”。這是因為有關張四爺家的事情在“榮行”裏傳的也邪,主要的傳說有四件,第一樁傳說是張四爺家後院裏養著一種大狗,專吃人肉,這狗和其他狗不同,尋常的狗不能上樹,而張四爺家的狗卻能上樹、鑽洞,速度奇快;第二樁傳說是張四爺家的後院,是專門為張作霖這種東北大亨存寶物的,遍布機關毒氣,走錯一步就有殺生之禍;第三樁是張四爺家裏有惡神保佑,你若是偷了張四爺家的值錢東西,不管你躲在何處,都會晚上有一群從天而降的“勾子兵”過來,用大勾子將你骨頭穿了拖走,從此渺無音訊;第四樁是最邪門的,說是張四爺家裏有一麵勾魂鏡,你若是對張四爺家心存歹意,摸了張四爺家的門窗,就有勾魂鏡從天而降,落在你麵前,你隻要看了鏡子中的自己,過不了幾日,保準腸穿肚爛而死。
  這些傳說傳的邪了,做賊人漸漸沒人追究是真是假,隻是多少心中忌諱,混口飯吃也沒必要招惹這神秘兮兮的張四爺,說不定還搭上性命去!所以這麽多年來,張四爺家後院中到底啥樣,也沒人說的準確。
  火小邪斷然是知道這些傳說的,之所以他敢偷進張四爺家,第一是他膽子大,不信邪;第二是他對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誇下了海口;第三是火小邪進的是張四爺家的中院,而不是後院,讓火小邪進後院,火小邪還是不敢的;第四是火小邪認定自己去偷的不過是吃的點心,偷吃的東西在“榮行”裏不算偷,也就算沒有歹念。
  就在火小邪被黑三鞭留下的兩日之後……

子夜時分,奉天城大街上兩輛黑色轎車飛馳而過,轎車身後還有四馬三人,馬上人穿著黑衣,賣力抽打著馬匹,讓馬撒開了蹄子狂奔,緊緊跟著前麵的轎車。
  也是奇了,按這種事無忌憚的架勢,就算東北軍不攔,日本人怎麽要出麵阻擋盤查,可偌大一個奉天城中,他們沿路奔來,竟整條街上空無一人,任由著他們撒歡狂奔!
  等這些人駛過,才從街邊巷角鑽出巡城的士兵,呼呼啦啦將道路如同往常一樣封了,繼續巡視起來。
  這兩輛轎車,四騎馬,一直奔到張四爺家門口,才嘎然而停。騎馬的黑衣人不等馬兒停穩,就已經從馬背上翻身而下,身手極為敏捷。黑衣人穿的倒也尋常,不過普通的武師裝扮,隻是在他們腰間,卻係著一條紅帶子,上麵吊著一麵也是紅通通的方牌。
  三個黑衣人湧到一輛車前,車也才算剛剛停穩,其中一個黑衣人上前將車門拉開,一個穿暗灰長袍的人從車中鑽出,衝大家點了點頭。
  這穿暗灰長袍的男人,三十多歲年紀,長發大臉,留著平頭,一臉的胡子碴兒,顴骨高聳,看著極為精幹,他和這些黑衣人一樣,腰間係著紅帶,吊著紅牌,顯然是這些黑衣人的頭目。
  從兩輛轎車上總共鑽出了五六個人,其中一個顯然是日本軍官,穿著一身黃褐色的軍大衣,別著一把軍刀,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毫無表情。這日本軍官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筆挺西裝大衣的男人,四五十歲年紀,戴著眼鏡、禮帽,手中提著一隻小皮箱。這兩人一下車,走了幾步,前麵那日本軍官小聲和這學者打扮的男人日語交流了兩句,看得出都是彼此尊敬,絕非上下級的關係。
  而其他人,都穿著便衣,看模樣也都是很不簡單的人物,隻是人人都神情嚴肅。
  這些人都下了車,從張四爺家的院子中也早就湧出了七八個精壯漢子,一個六十多歲的幹瘦小老頭,迎著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行人也不客氣,一言不發,都快步向門口走去,那幹瘦老頭將他們迎入院中,揮了揮手,院門便立即關上。
  這幹瘦老頭打量了一下眾人,目光落在日本人和其他便裝打扮的人身上,顯得頗為不屑,但是在看到灰長袍男人身上時,一下注意到這男人腰間的紅牌,頓時顯出一股子敬畏的神情!也不知這幹瘦老頭到底是和誰說話,頓時微微一個彎腰,向大家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在裏麵候著各位呢!請給我來!”說罷,趕緊在前麵帶路。
  這一行人都微微點頭,跟著這幹瘦老頭便向前行,過了前院,又穿過幾間敞房,便都來到這張四爺家的中堂。這中堂乃是坐落在一個院子裏的一棟三層樓高的大屋,修的古色古香,極為精致,門前掛著一麵碩大的鑲金牌匾,上書三個朱紅大字:鎮寶堂。
  那日本軍人見到這牌匾,轉頭和那學者打扮的男人交談兩句,似乎在問這匾上寫的是什麽意思,那學者也定是個中國通,解釋了幾句,日本軍人連連點頭。
  幹瘦老頭領著眾人,過了一石橋,走到門前,自己站在門邊,請他們入內。
  這幹瘦老頭的眼神一直落在走在最後的係紅帶的四個人身上,打頭的那個方臉男人衝幹瘦老頭微微一笑,也不搭理這幹瘦老頭,帶著人走入房中。那幹瘦老頭看著這幾個黑衣人的背影,趕忙抬頭擦汗。
  眾人走進廳堂,就聽到就樓上傳來爽朗大笑,一人喊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各位請坐!請坐!周先生,看茶!”
  這來人就是奉天城內頗有名也頗神秘的張四爺,隻見他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魁梧漢子,頭發梳的工整,盡管其貌不揚,但一言一行,透出一股子霸氣來。張四爺呼喊的周先生,就是迎他們進來的幹瘦老頭。
  張四爺蹬蹬蹬蹬從樓梯上走下,十分客氣的向眾人團團抱拳,說道:“我就是張四,這個鎮寶宅的主人!”一個便衣打扮的中年人走上來,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打擾了!”
  張四爺一見此人,說道:“鄭副官,你我不要客氣!快快!大家請坐!”
  周先生已經招呼了丫頭過來,擺好了桌椅,端上了茶水點心。
  鄭副官指著日本軍官介紹道:“這位是日本關東軍依田極人少將!”依田少將站起來,微微一個鞠躬,用半身不熟的中文說道:“張四爺,久仰大名,幸會!”張四爺笑道:“請坐!請坐!”
  鄭副官又介紹那日本學者:“這位是日本東京大學的寧神淵二教授!乃是日本天皇身邊的中國曆史顧問!”寧神教授同樣微微一鞠躬,用純正的中文說道:“張四爺,請多多關照,能來張四爺的家中,是我的福氣!”
  張四爺笑道:“哪裏!哪裏!”
  鄭副官依次介紹下來,都是張作霖的東北軍中有頭有臉的重要人物,張四爺一一會過。鄭副官走到灰袍男人那群人跟前,倒似乎有點犯難,略有猶豫,說道:“這幾位,是張大帥的重要客人,說是幫著給掌掌寶。他們叫……叫……”
  那灰袍男人站起身來,笑道:“哦,張四爺,我姓嚴,叫我嚴景天就行了。我身後的幾位,是我的小兄弟,就不一一介紹了。”
  張四爺看著這灰袍男人,笑盈盈的抱拳說道:“哦!嚴兄弟!幸會幸會!”張四爺表麵上一團和氣,其實心裏覺得奇怪,這嚴景天若是張作霖的重要客人,以自己和張作霖的關係,怎麽聽著完全陌生呢?這東北江湖中,哪有姓嚴的這號人物能讓張作霖帶他們到自己家裏來?想到這,張四爺的目光不禁向不遠處的周先生看去,隻見周先生目光犀利,直勾勾看著張四爺,飛快的伸手做了一個上抬的手勢。
  張四爺神色微微一變,知道周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幾個人來頭極大,決不可小視。張四爺什麽風浪沒見過,馬上定下神來,繼續說道:“請坐!請坐!”
  嚴景天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張四爺心想:“這嚴景天,看著是個精壯的漢子,應該是練家子,不過氣質卻平常的很,顯不出來他什麽來頭!奇怪啊!”
  張四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點頭向鄭副官示意。這鄭副官是何人?來頭也不簡單,乃是張作霖身邊的貼身副官,專門處理和日本關東軍的關係,可謂是東北軍裏舉足輕重的人物!
  鄭副官上前一步,說道:“在座各位都應該知道,前段時間,張大帥在關東軍依田少將的幫助下,得到一個名為女身玉的稀罕寶貝!此寶極為稀罕,別處也不敢存放,就隻能拜托張四爺給暫存著!同時,也請張四爺將這女身玉的寶相掌清楚了,這女身玉中果然有寶胎!這寶胎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今天晚上就是極好的取出女身玉寶胎的時候。所以,邀請大家到這裏來,共同見證從女身玉中取出寶胎的曆史一刻!張大帥本想親至,但臨時有要務纏身!深表遺憾!”說著鄭副官向依田少將和寧神教授微微頷首,依田少將和寧神教授也點頭回禮。
  鄭副官說完,向張四爺示意。張四爺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說道:“請大家稍坐!這女身玉的寶胎取出,時間上不能偏差分毫!還有約半個時辰的光景,請大家先用茶,吃點糕點!我先去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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