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賊王》

回答: 《五大賊王》寂寞一城2010-03-03 07:55:55

水妖兒眼睛閉了閉,突然之間眼睛猛的睜開,瞪著眼睛,從火小邪做了一個極為嚇人的鬼臉!
  水妖兒的麵孔從文靜成熟突然變成鬼臉,可比火小邪翻臉快上百倍,真的象鬼魂附體,瞬間換了一個人一般,嚇的火小邪嗷的一聲大叫,猛的一縮身,撞的雜草亂飛。水妖兒把鬼臉一鬆,笑道:“我可告訴你了啊!猴子!”
  火小邪吱哇亂叫道:“你,你會變臉!嚇死我了!”
  水妖兒哼道:“土猴子,別狼哭鬼叫的,還真嚇到你了?好玩好玩!”
  火小邪掙紮著坐起身子,把頭發上的雜草撥下,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怕,顫巍巍說道:“你這一手,若是晚上,能嚇死人的!這,這是你們水家人的本事嗎?”
  水妖兒笑道:“現在不告訴你!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在張四爺家可是丫鬟小翠,你見過的呢,是不是一點都不象啊?”
  火小邪仍然心驚,說道:“若是現在的你,打死我也不信你是那丫鬟。”
  水妖兒笑道:“是嗎?那這樣呢?”
  水妖兒一說,轉過身去,取出一塊素花方巾將肩膀蓋住,擋住上半身的黑衣,又把頭發捋了捋,露出額頭流海,把頭發在腦後擰成一根馬尾辮,用卡子別住,這才轉過身子,看著火小邪,小心翼翼的說道:“張四爺,剛才,您是叫小翠嗎?”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又是愣了,眼前這明擺著就是一個丫鬟小翠,連神態舉止,都是一個小丫鬟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
  火小邪叫道:“是你,是你,我偷點心時就是你救了我們!”
  水妖兒還是一副丫鬟模樣,竟有點害羞的說道:“呀,我並不是故意要救你們的……”
  火小邪打量著水妖兒,嘖嘖稱奇,從頭看到了腳。水妖兒扭捏著說道:“這位大爺,您別這樣看著小翠……我怕……”
  火小邪歎道:“奇了奇了,水妖兒你真是太厲害了!怎麽學誰象誰啊?可,可,可是,到底真正的你是什麽樣子呢?”
  水妖兒噗哧一笑,把蓋在肩頭的方巾取了去,將頭一側,用手擋著臉,慢慢轉回頭來,又變成了最平常的頑皮樣子。水妖兒說道:“猴子,別拍我馬屁啊,厲不厲害還要你說嗎?至於真正的我是什麽樣子?嗯,嗬嗬,你希望是什麽樣子?”
  火小邪說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就現在這個樣子吧,覺得你和我年紀一樣,也能說的上話。”
  水妖兒笑道:“那好吧!你就把現在的我當成真正的我吧!”
  火小邪怎麽聽怎麽覺得這句話別扭,但也想不到到底哪裏不對勁,隻好憨笑了兩聲。
  火小邪說道:“姓嚴什麽的,那幾個人呢?去哪裏了?”
  水妖兒說道:“嚴景天嚴大哥啊,他們去通河鎮了,現在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水妖兒說完,向外看去,指著遠方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呢,他們回來了!”
  
  嚴景天、嚴守義、嚴守任、嚴守震四人六馬,從山側小路向前方山坳處的火小邪、水妖兒所在的破廟急急奔來。嚴景天奔在最前麵,神態焦急,玩命的抽打馬匹,恨不得馬兒能飛起一般。
  嚴守震是個長方大臉,粗眉細目,此時也是滿臉汗珠,衝著嚴景天的背影喊道:“嚴堂主,我們還要怕張四那些人嗎?任憑他們來抓就是了!火家人還用躲著他們嗎?”
  嚴景天轉頭罵道:“你懂個什麽!接到水妖兒他們兩人,我們立即繞行一百裏,避開張四的鉤子兵!”
  嚴守震還是不甘心,嚷道:“嚴堂主!要不你先走!我去滅了這些小蟲!”
  嚴景天一勒韁繩,怒道:“嚴守震!你要違抗火王的命令嗎?再多說一句,家法伺候!”
  嚴守震盡管心中極為不悅,但也隻能恭敬道:“不敢!一切聽嚴堂主的!”
  四人六馬繼續飛奔而去!
  
  原來嚴景天和嚴守義帶著水妖兒、昏迷的火小邪向通河鎮連夜行來,天明十分趕到鎮外,尋到了嚴守震留下的記號,知道張四大隊人馬經過,且並未走遠,似乎要在鎮邊山溝中修整。
  嚴景天唯恐帶著水妖兒和火小邪不便,繞行至旁邊的山上,見到一間破廟,便把火小邪用牛黃繩栓住,叮囑水妖兒等他們回來。
  嚴景天、嚴守義兩人在通河鎮外於守候多時的嚴守震、嚴守仁,一問才知張四修整的地方叫做風波寨,乃是張四的秘宅之一。嚴景天想著盡快離開,也沒有進通河鎮休息,四人趕忙回山接水妖兒、火小邪,路上見有貨站栓著馬匹,便讓嚴守仁去偷了兩匹精壯的大馬,以備後用,自然也留下二倍的馬錢,算是賠給馬匹的舊主。
  可嚴景天他們正要走近路到破廟所在,卻老遠察覺到張四的一組鉤子兵橫向巡山,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跡。原來嚴景天他們著急,張四更加著急!張四的大隊人馬一到風波寨,略作修整,就派了二組鉤子兵加上風波寨裏的武師出來尋人,礙於通河鎮是一個南來北往運貨必經的鎮子,行走商人馬隊頗多,又已經天明,便不宜放出豹子犬,隻是由鉤子兵以人力巡查。
  張四爺的鉤子兵畢竟是奉天一帶的地頭蛇,熟悉地形人頭,知道該找誰詢問,很快就問到嚴景天等人的大致蹤跡,甚至還知道了嚴景天他們一行五人,還有一個女子身形的在其中。鉤子兵一邊飛報張四爺,一邊早嚴景天他們一步,把搜尋範圍縮小到進山山口一帶。
  嚴景天不願和鉤子兵現在就起衝突,繞行二十裏,偷摸著鑽回山上,向著火小邪、水妖兒而來。
  豈不知嚴景天他們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偷摸著進山,還是被鉤子兵查獲,張四爺聽有女子和嚴景天一路,眼睛都紅了,猜到可能就是偷自己鏡子的丫鬟小翠,哪管那麽多,把豹子犬用車拉到山口,放了出來,嗅著嚴景天他們的氣味也尋上了山!
嚴景天等人拍馬趕到破廟前,縱身下馬,嚴景天打個手勢,自己帶著嚴守義衝進破廟中。水妖兒站在堂中,迎著嚴景天。水妖兒見嚴景天麵色嚴肅,猜也猜到了幾分,但並不詢問,隻是微微皺眉,等著嚴景天先說話。嚴景天衝水妖兒微微點頭,四下一望,看到火小邪也老老實實的綁在角落,這才說道:“水妖兒,我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說道:“嚴大哥,張四追過來了?”
  嚴景天並不回答,三步並作二步,走到火小邪跟前。火小邪也不說話,直勾勾看著嚴景天,臉上仍顯得十分不屑。嚴景天也不搭理,伸手把繩子一拉,雙手齊上,握住綁在柱子上的繩結,十指齊張,手指並在一起,略一用力,隻聽劈啪幾聲,似乎皮筋崩斷的聲音。嚴景天手一抖,已然將繩結解開。
  火小邪眼睛都瞪圓了,自己費了無數心思,都不能解開這繩索分毫,嚴景天一上手,竟這麽快就解開了?火小邪又敬又妒,心中長歎:“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嚴景天解開了牛黃繩,一拉繩索,對火小邪罵道:“小子,老實一點,如果再犯混,就把你丟在這裏喂張四的狗!”
  火小邪一骨碌爬起,嚷道:“張四爺殺了我兄弟,以後我定要報仇,嚴大哥放心,我老實跟著你們,絕對聽話。”
  嚴景天點了點頭,也回望了一下水妖兒,暗想:“看來水妖兒降伏了這猴子!”
  嚴景天拉著繩索,火小邪緊緊跟著,嚴景天說道:“咱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一伸手,攔住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且慢走!”
  嚴景天一愣,說道:“水妖兒,張四放了豹子犬出來,讓這畜生追上,很是麻煩!”
  水妖兒哼道:“張四好大的膽子,敢追火家和水家的人!那豹子犬我是見過的,的確很難對付,但我們這樣走也不是辦法。”
  嚴景天驚道:“水妖兒,你切不可妄為!我們還沒有離開張四的地界!”
  水妖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要和他們現在鬥一鬥,而是讓豹子犬暫時找不到我們!我最討厭人放狗追了!”
  “怎麽?”嚴景天知道水妖兒有水家的絕學,說話並不是兒戲,倒也站穩了身子。
  水妖兒把身後的背囊拿起,從裏麵摸出一個小藥瓶,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倒出一些淡黃色的粉末在手掌中,將蓋子蓋好,把瓶子捏在手中,這才說道:“嚴大哥,把人和馬都叫進屋子來!”
  嚴景天應了聲好,把栓火小邪的繩索丟給嚴守義接著,自己快步出門,對外麵的嚴守震他們喊道:“你們把所有的馬都牽進屋子!快!”
  嚴守震等的心焦,聽嚴景天喊他們,也沒多想,和嚴守仁牽著馬,都擠進屋子。
  水妖兒已經在地上攏起一小堆幹草,把藥粉灑在幹草上,退了幾步,對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人和馬都進來了!生火吧!”
  此時六人六馬都已經擠在這破廟內,擠了個滿滿當當。
  嚴景天喝了聲好!右手在懷中一晃,似乎摸出了個小丸,一甩手丟入幹草中,啪的一聲,頓時一股火苗升起,把幹草點著!幹草撒了藥粉,緊跟著騰起一股子黃煙,頗為濃烈,轉眼就彌漫到整個屋子,所有人馬都浸入煙霧中。
  水妖兒在煙霧中說道:“各位大哥,此煙無毒無味,大家不要動,一會就好。”
  火小邪本想用袖子把鼻子捂住,聽水妖兒這麽一說,趕緊放下手。
  嚴景天說道:“水妖兒,是水家的淨味散嗎?”
  “對了!嚴大哥真聰明!”水妖兒嚷道。
  “見笑,見笑,有水家的淨味散,那就方便了!”
  “等煙霧散去,我們就可以走了,張四家的畜生肯定找不到我們!不過也隻有半日的光景,嚴大哥,時間夠嗎?”
  “足夠了!”
  兩人講完話,這黃煙也慢慢消散,除了一股子煙草味外,屋子裏並無其他味道。
  嚴景天看了看,喝道:“走!”一行人迅速拉馬出了廟門。嚴守義拉扯著火小邪的繩子,一張木雕似的臉上,仍顯得對火小邪十分記恨。火小邪也不看他,快步跟著就走。
  嚴守義指著一批馬兒,說道:“你!這匹!”說著把繩子綁在馬鞍上,快步走開,攀上另一匹馬的馬背。
  眾人齊齊上馬,水妖兒也是一躍而上,火小邪看著馬屁股愁眉苦臉。嚴守震脾氣不好,嗓門也大,罵道:“你這小雜毛!愣什麽愣!”
  火小邪雙手一攤,苦道:“我不會騎馬……”
  嚴守震愣了愣,繼續罵道:“那你留這裏喂狗吧!嚴堂主,我們走吧!”
  嚴景天也是微微皺眉,心想帶著火小邪真是個負擔,不如把他丟在這裏自生自滅好了,管他到外麵瞎說什麽,這種半大小子,說什麽估計別人也不會信。
  嚴景天正想打定主意,水妖兒卻叫道:“我帶著他騎一匹馬!我們兩身子輕!不礙事!”
  沒等嚴景天回答,水妖兒把自己胯下的馬一拍,馬兒跑上一步,水妖兒鬆開腳蹬,一個躬身,從馬背上躍起,跳到火小邪的那匹馬上。水妖兒手一伸,衝著火小邪叫道:“猴子,快上來啊!想跟著馬跑嗎?”
  火小邪不知怎麽,看著水妖兒伸上來的纖纖細手,鼻子一酸,眼中淚花輕泛。火小邪趕忙壓住自己情緒,趕忙伸手拉住水妖兒的小手,仗著自己身手靈活,另一隻手一拉馬鞍,翻身而起,落在水妖兒的身後,順手就摟住了水妖兒的細腰,不禁心中一蕩,耳根都紅了。
  “抱緊我了!”水妖兒叫道,“各位大哥!走啊!”
  嚴景天見事已如此,喊道:“走!”嚴景天把馬一拉,就要領著眾人向南邊馳去。
  水妖兒看了看方位,皺了皺眉,叫道:“嚴大哥且慢!我們往東南邊走!”
  眾人一愣,嚴景天說道:“水妖兒,為何往東南去?”
  “他們用畜生聞不到我們的氣味,但能追蹤我們的足跡!東南邊有個亂石崗!我們跑過那裏,足跡全無!”水妖兒喊道。
  嚴景天驚道:“你怎麽知道?”
  水妖兒說道:“不是我知道,是我爹爹知道,他以前來過這裏,繪製了地圖!不用問了,聽我的沒錯!”
  嚴守震不悅道:“水妖兒妹子!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我們可是照顧著你的!”
  水妖兒冷哼一聲,也不答話,自己拉起韁繩,喝了聲駕,向東南方向騎去!
  火小邪坐在水妖兒身後,把頭一回,狠狠衝嚴守震做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嘴中嘀咕道:“有本事別跟著!”
  嚴守震罵道:“嚴堂主,你看你看,本來是我們照顧她,現在她還要帶著我們了?那個火小邪的小王八羔子!還凶!老子殺……”
  嚴景天瞪了嚴守震一眼,嚴守震把話吞進腹中。嚴景天也不說話,把韁繩一拉,拍馬跟著水妖兒飛馳而去。
  嚴景天這一走,誰還敢不跟著,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抖擻精神,拍打著馬匹,轉過方向,緊緊跟上。
  火小邪在馬背上看到嚴景天他們跟來,不禁衝水妖兒笑道:“他們這幫孬種!跟上來了!”
  火小邪本以為水妖兒也會跟著他調侃嬉笑,豈知水妖兒口氣極冷的說道:“少廢話!掉下來摔死你!”
  火小邪驚的一愣,盡管看不到水妖兒的表情,但也覺得她冰冷無比。火小邪閉上嘴,心中卻念道:“這水妖兒,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難道她所有麵目都是裝的?”
  火小邪閉口不言,山路顛簸,不由得緊了緊身子,擠住了水妖兒的背包。火小邪想到這背包裏又是玲瓏鏡,又是淨味散,不知還有什麽古怪的東西,不免有些好奇,盯著背包多看了幾眼。
  水妖兒似乎背上長了眼睛,又是冰冷的罵道:“你要是敢偷看包裏的東西,立即讓你死無全屍!”
  火小邪現在絕對相信水妖兒一定能說到做到,不知怎麽,竟開始有些怕她,趕忙說道:“是,是……”偏開腦袋,再也不敢打量水妖兒的背包。
  
  火小邪他們離開破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破廟邊的草叢中黑影一閃,無聲無息的跳出一隻巨獸,落地無聲,也不吼叫,兩三個起落,跳到一塊大石邊,趴在地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破廟,極為專注。這巨獸說是象條大狗,還不如說象隻黑色的獅子,通體黑色的卷毛,腦袋周圍的毛發尤其濃密且長了數倍,而那腦袋足足有顆水牛的頭一般大小,張著大嘴,滿口閃亮的獠牙,黑紫色的舌頭從獠牙間一伸一吐,微微呼哧做響。
  要說它是條狗,追到這裏怎麽也該狂呋亂叫,引的主人前來,可這巨獸卻極為反常,趴在此處,竟如一隻捕食的豹子一般,不僅不聲不響,而且還似乎全神貫注的觀察著破廟中的動靜。

這隻巨獸趴了片刻,慢慢站起,又如貓一樣半蹲著身子,撿著有大石遮掩的草叢向前鑽去。巨獸挪了一段,左右一看,盯著一個方位,喉中低低嗚嗚作響。隻見這巨獸側前方的草叢中,又騰的跳出一直更大的巨獸,模樣相仿,隻是身形猶比這隻更大了三成。
  新跳出的巨獸,也是不吼不叫,在地上嗅了嗅,抬起碩大無朋的腦袋,窮凶極惡的盯著破廟,側頭對另一隻嗚嗚低吼了兩聲,算是互相應了。
  這兩個巨獸當真通了人性一般,彼此接上了頭,各自站起身子,分別往破廟兩旁騰的一跳,碩大的身子,竟都跳了五六尺高,巨爪攀住岩石,又是幾個騰跳,一直到跳到一塊巨石之上,才定住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破廟。其中較大的一頭巨獸揚起頭來,如同人一樣,竟皺著雙目之間的毛皮,眯著眼睛又聞了一聞,然後連連甩頭,嗚嗚低吼。另一巨獸緊接著做了同樣的動作,也是甩頭低吼起來。
  這兩隻巨獸也不妄動,仍然牢牢站在大石上,盯著破廟。
  片刻之後,上山方向人影湧動,一群藍衣人也是無聲無息的閃出身子,十分輕盈的飛速前行,打頭的三人,竟又牽著一頭黑色巨獸,那巨獸如箭飛奔,那三人如同被這巨獸拉離地麵,飛一樣的來到這破廟前不遠的空地處。
  藍衣人越聚越多,但都一言不發,彼此間僅僅用眼神手勢交流,也顯得十分默契,破廟外隻能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轉眼間,這些人對這破廟已成合圍之勢。
  又有兩人如狡兔一般飛身而至,在被三人牽著的巨獸身邊停下,這兩人氣息細密,絲毫不亂。其中一人拍了拍巨獸的大頭,說道:“大嚼子,做的好!”
  這些來人果然就是張四爺、周先生和一眾鉤子兵,那三頭巨獸,也正是嚴景天、水妖兒提到的豹子犬。二嚼子、三嚼子在前麵尋路,也不吼叫驚擾,因為可由大嚼子帶著張四爺他們,跟在後麵,這樣一來,這數十號人上山可謂毫無聲息。哪像現代社會有些搜山追捕,人牽著狼狗一路狂吠,凡是有點本事,身手矯健的,聽到聲音就知道人從哪裏追來,沒等人和狗趕到,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想當年,禦風神捕追捕的都是江洋大盜,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彪悍,哪容得你呼喊著抓賊上山,早就跑沒影了。所以張四爺、周先生練就的鉤子兵、豹子犬,均是可靜可動,不把你逼入絕境,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十拿九穩,的確是厲害之極,想不成就江湖威名都難。也難怪嚴景天、水妖兒這種神盜級別的人物,也要速速避讓,不和張四爺的全班人馬直接對抗。
  張四爺和周先生也都是一身緊身藍衣,分外精幹,隻是在張四爺和周先生的胸前,各繡著一團銀色的盤雲。
  周先生疑道:“張四爺,二嚼子和三嚼子樣子古怪,停在這裏,莫非嚴景天他們就躲在這破廟中,給我們下了套子,候著我們來,要和我們一絕高下?”
  張四爺擺手道:“確有古怪,如果他們做下什麽套子,二嚼子應該已經發現!不過,以防萬一的話……來人!”
  張四爺身邊一鉤子兵應聲而出,抱拳低首站在一邊。
  張四爺吩咐道:“布陣!七網羅漢陣!一隻蒼蠅也不能飛嘍!”鉤子兵聽了,一個點頭,跳了開去,雙手在空中交叉,嘴裏打了一串響哨。
  頃刻之間,十多個鉤子兵跳將出來,紛紛把三爪鉤持在手中,紮好身形,把這破廟團團圍住。而那三隻巨獸豹子犬,前爪一伏,利爪伸出,抓的山石咯哢做響,抬起大腦袋,雙目凶光亂射,大嘴一張,驚天動地的吼叫起來。
  三隻豹子犬同時吼叫,那吼聲真是震動的十裏八郊一片轟鳴,聲勢極大。若是膽子小的人,見到這種如同牛犢一般大小的惡獸吼叫,非嚇的腿腳發軟,束手就擒!
  豹子犬吼了一陣,破廟中毫無反應。張四爺皺了皺眉,手指伸出口中,噓的一聲響哨,那三個豹子犬幾乎同時止住吼叫,牢牢盯著破廟,僅喉中低沉嘶吼。
  張四爺喝道:“二嚼子!去!”
  隻見最高處的體型最大的那隻豹子犬,一個躬身,碩大的身體一躍而起,在空中穩了一穩,竟落到破廟的屋頂,震的磚瓦碎石齊飛。二嚼子身體極為敏捷,也不停頓,一個扭身,嘩啦一聲巨響,從屋頂的破洞中跳入破廟。
  張四爺繼續喝道:“三嚼子!也去!”
  體型比二嚼子略小的那隻豹子犬,也從大石上躍下,從地麵上直衝而去,如同一團黑色的旋風,從破廟的窗口一躍而入,把那本已腐朽的窗簷撞成碎片,四下橫飛。
  張四爺讓兩隻豹子犬衝入,乃是極狠毒的套路,豹子犬若在房中找到活人,不由分說就會撕扯個四分五裂。如果是火小邪這種級別的人物留在房中,恐怕叫都叫不出一聲,腦袋就得被豹子犬咬掉。
  兩隻豹子犬跳入房中,並無動靜,但片刻功夫就又大聲吼叫起來。
  張四爺聽到豹子犬的吼聲,皺了皺眉,罵道:“奶 奶的!居然沒人!”
張四爺命人撤了鉤子陣法的七網羅漢陣,自己大踏步上前,一腳將破廟的爛門踹飛,哢哢走進屋內。二嚼子和三嚼子仍然在地麵上各處不斷聞嗅,顯得極不甘心。
  張四爺抽了抽鼻子,罵道:“煙火味道!”
  周先生也跟進房中,四下一看,快步走到地麵上一小堆灰燼麵前,蹲下身子,用手指蘸起一點灰燼,用舌尖舔了舔,說道:“也就走了二柱香的時間。”
  張四爺點了點頭,四下尋去,走到綁著火小邪的角落,也蹲下身子,四處摸索了一番,自言自語道:“他們還綁住了一個人,看來這人並沒有掙脫開繩索。哼哼,極可能就是他們帶走的火小邪,他們帶走這種廢物有什麽用處?難道玉胎珠根本就不在火小邪肚子裏?”
  周先生湊過來說道:“張四爺,嚼子們在這裏聞不到他們的氣味了。莫非……”
  張四爺起身說道:“周先生有何高見?”
  周先生說道:“他們上不了天,入不了地,隻有一種可能,他們用了類似淨味散一樣的東西,蓋住了他們的氣味。”
  張四爺說道:“淨味散?就算是淨味散,我們的豹子犬不該聞不出來。”
  周先生低聲說道:“尋常的淨味散,也就罷了,如果那丫鬟小翠真是水家的人,又和他們在一塊,就不一樣了。水家賊道,變化多端,聽說其中一項本事,就是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或者掩蓋蹤跡,以便接近必要的人物,行偷竊之事。若是水家人的淨味散,恐怕我們半日之日,再也別想靠豹子犬聞到他們的蹤跡。”
  張四爺歎道:“這麽厲害?如果任他們跑出半日,我們再找到他們可就難了!”
  周先生也是低頭沉思。
  有鉤子兵飛奔來報:“張四爺,周先生,查到有馬蹄印記,有六匹馬!看深淺,似乎隻坐了五人,空出一匹馬!馬蹄印向著東南方向的亂石崗去了!”
  周先生罵道:“好狡猾!從亂石崗這種地方經過,連蹤跡也找不到了!看來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還挺了解的啊!麻煩啊!麻煩!”周先生踱了幾步,閉目思索。
  張四爺見周先生也是煩惱,等了周先生片刻,直到見周先生眉頭展開之時,才適時問道:“周先生,現在該怎麽辦?”
  “哼哼,他們畢竟不是飛鳥!也不是穿山甲!隻要從地麵上過,多少會露出馬腳!來人啊,速速把風波寨中的飛鴿全部放出,通知三百裏內所有的驛站哨子、茶水腳夫、穿堂掌櫃、綠林黑頭、馬彪山彪,就說奉天張四爺懸賞三千大洋,查四個隴西口音的漢子和一個小姑娘一行五人的下落!火速去辦,不得有誤!”周先生吩咐道。
  鉤子兵得了周先生的令,飛也似的退去了。
  張四爺喝道:“好!”
  周先生哼道:“想跑?以你們那些劣馬的腳力,我們必能在五百裏內追到你們!”周先生轉頭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動身!”
  張四爺一點頭,衝仍在地麵上苦苦聞嗅的豹子犬打了個哨子,叫道:“二嚼子!三嚼子!省點力氣!再陪爹爹趕路了!”那兩隻巨犬抬起頭來,似乎猶有不甘,仍聽從張四爺的號令,跳到張四爺身邊。
  有鉤子兵上前將豹子犬脖子上的鋼圈掛上繩索,隨著張四爺出門,眾人眨眼之間,就從這破廟中退了個幹淨。
  再片刻功夫,這一片地方又是空穀幽鳴,寂靜無邊,再無半個人影,哪似剛才發生了如此多的江湖奇事?
暫且不表張四爺這邊的部署,又說回嚴景天、水妖兒、火小邪這邊。他們離開破廟,向東南方向奔了數裏路,就聽到身後的山穀中傳來豹子犬驚天動地的怒吼,盡管已經相隔的頗遠,但那吼聲仍然聲勢驚人,驚的兩邊林中飛禽走獸撲騰騰四下躲藏,喧嘩不已。
  嚴景天他們無不扭頭回望,心中暗道:“這是什麽怪物!莫非是張四家的豹子犬已經找到破廟了?”
  想歸想,眾人絲毫不停,更是快馬加鞭,直奔東南方而去。
  又行了十餘裏,果然如水妖兒所說,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亂石崗來。這片地區乃是一片麵積頗大的山穀盆地,常年積水衝刷,地勢又低,所以放眼看去,遍地都是高矮參差不齊的碎石,大的石頭有數人高矮。地麵上除了石頭,無數條溪水縱橫交錯,從石縫之間緩緩流過。
  嚴景天他們一看,知道這片亂石崗能隱藏住他們的蹤跡,紛紛下馬,牽著馬從亂石崗中穿過。火小邪也下了馬,默默跟著水妖兒,走在隊伍中間。
  別看亂石崗大石林立,卻地勢平坦,十分好走,以嚴景天他們的身手,自然不在話下,就連火小邪,也是絲毫不覺的吃力。所謂亂石崗能隱去蹤跡,乃是因為亂石崗以石頭覆蓋,很難留下足跡,就算是鬆軟的地方踩的歪斜了,還有溪水順勢湧過來衝刷一番。盡管如此,嚴景天還是十分小心,命嚴守義、嚴守仁斷後,切切實實將所有可能被發現的痕跡銷毀。
  眾人走了約半個時辰,嚴景天摸清了方位,蹲下身子,把手按在地麵上,又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麵上聽了聽,算是探了探附近的情況。嚴景天發現並沒有人追來的跡象,這才帶著眾人出了亂石崗,上馬繼續向東奔去。
  
  嚴景天他們這一走,就一日一夜沒停,中間不過短短修整了兩三次。行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們已經離開通河鎮三百多裏,算是把張四爺甩開了。人還能支持,馬卻已經都口吐白沫,再跑下去恐怕就會暴斃於路邊。
  嚴景天隻好放慢速度,命嚴守震、嚴守仁再去沿路打探到了什麽地界,其餘人則就地休息。
  不一會嚴守仁來報,說是前方有一個界碑,此地叫做“落馬坳”,從未聽說這個地名。嚴景天問水妖兒是否知道,水妖兒也連連搖頭。
  又過一會,嚴守震也回來,報道:“嚴堂主,前方約二裏遠的山窩處,有炊煙升騰,可能是個村落。”
  嚴景天點頭應了,說道:“也好!我們去看看吧!沒準能討碗熱湯喝喝!”眾人都是人困馬乏,均無異議,由嚴守震帶路,向著村落走去。
  等走到嚴守震所說的村落外,大家倒也樂了,哪裏是什麽村落,竟是一間略顯破敗的客棧。嚴景天眼尖,看到客棧院子中有夥計跑進跑出的忙碌,院子裏還拴著七八匹馬,便知道客棧還在經營,並無異樣。那客棧門口豎著一麵旗,上書:落馬客棧。
  嚴景天笑道:“兄弟們,水妖兒,前方是一間客棧,我們去好好休息一陣,晚上再走!”
  眾人也都叫道:“好啊!”
  
  這間落馬客棧,並非是常見客棧的格局,隻是七八間緩坡上的民房,用柵欄一圍,把最前麵一間房子前後牆打通,規整規整布置些桌椅,再臨街起一個院落,用來拴馬駐車,便算是客棧了。
  此時落馬客棧前堂中正有一個掌櫃打扮的幹瘦老頭,抽著旱煙,戴著老花眼鏡,模樣倒還斯文,正靠在櫃台後麵搖頭晃腦的看著一本古書,看的帶勁了,邊看邊搖頭晃腦不止。
  哐當一聲,一個夥計從門中闖進來,衝的太快,撞在桌椅上,人也差點摔倒在地。
  掌櫃的一抬頭,見是夥計急急忙忙的,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還是把頭一低,繼續看書,嘴中則罵道:“賈春子,是見到鬼了還是看見妖精了?天天神叨叨的!”
  夥計賈春子身高馬大,身形極為魁梧,長方大臉,濃眉大眼,就是顯得有些憨頭憨腦的。賈春子撞到桌角,正疼的緊,歪著臉沒說出話來,聽掌櫃的罵完,才嚷道:“錢老爺!錢老爺!來,來來來,來客人了!”
  錢掌櫃的頭也不抬,罵道:“你說來個偷吃的狗熊啥的,我倒相信。”
  賈春子嚷道:“真,真的!一二三四五六,五六個人呢!”
  錢掌櫃把頭一抬,見賈春子目光懇切,不禁說道:“還真來客人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賈春子身材高大,雙手一伸,從櫃台上把手插入錢掌櫃腋下,竟一把提了起來,把這個瘦小老頭從櫃台後提到前麵。錢掌櫃可能也見怪不怪,嘀咕了一句,整了整自己的大褂,趕忙迎出店門外。
嚴景天他們一行人在落馬客棧前下馬,正想呼喊,就看到錢掌櫃和賈春子一前一後的跑出來。錢掌櫃一看到嚴景天他們,笑的眼睛都沒了。別看他一把老骨頭,跑的和飛一樣。錢掌櫃一邊高呼:“各位大爺!各位客官!小店有人哪!有人!”一邊腳下不停,跑到嚴景天麵前,一個抱拳,說道:“客官!裏麵請,裏麵請,小店正在營業!正在營業!”
  水妖兒早就換了一身尋常的女子小褂,把頭發盤起,看著倒像個小媳婦,水靈的很。
  嚴景天左右看了看,院中一側的馬廄中尚有七八匹馬悠閑的吃草,馬背上鞍套齊全,像是住店的客人的。
  嚴景天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要趕遠路,這幾匹馬,麻煩用上好的草料。”
  錢掌櫃叫道:“沒問題,沒問題,裏麵請,裏麵請!賈春子,聽到沒有!”
  賈春子趕忙吆喝一聲,上前把各人的韁繩都接了過去,把馬拉向一邊。眾人看這個賈春子一副夥計的打扮,但個頭著實驚人,比個子最高的嚴守義還要高出一頭,巨人一樣,都是心中一驚。好在賈春子眉目間憨憨傻傻,滿臉堆著笑意,一看也知道沒什麽心眼的,才都略略放心。
  火小邪暗道:“看樣子比奉天城裏玩雜耍的史大個還要高出半個頭!不知力氣趕不趕的上他?”
  錢掌櫃在前麵引路,大家在後麵跟著,嚴景天問道:“掌櫃的生意可好?”
  錢掌櫃答道:“不行啊,自從郭鬆臨大人和張作霖張大帥開打以後,我們這條路上就沒有什麽生意了,今天好不容易才盼到您們幾位客人。”錢掌櫃說的郭鬆臨和張作霖開打,正是1926年前後,郭鬆臨反了張作霖,舉兵相抗,張作霖隻好請日本關東軍來幫忙,這才抓了郭鬆臨,賜他一死。但郭鬆臨死後,還有一批死黨殘部抵死不降,嚷嚷著要給郭鬆臨報仇,導致還有些星星點點的戰役,所以這段時間,遼寧一帶兵荒馬亂,很多路都沒有客商往來了。這錢掌櫃倒是說的實情。
  錢掌櫃對嚴景天暗示般的提問毫無反應,自說自話,連火小邪都覺得奇怪,明明院中一角拴著七八匹馬,怎麽叫今天才盼到客人?難道這些馬匹是自己跑來的不成?
  錢掌櫃引了嚴景天進屋,客氣的問道:“幾位客官,是先吃飯,還是先住店?小店別看簡陋,後院裏有上好的客房三間,保證幹幹淨淨,住的舒舒服服。”
  嚴景天答道:“先吃飯吧!掌櫃的有什麽好菜,都端上來吧!差不了你的銀錢!”說著從懷中摸出幾枚銀元,丟在桌上。錢掌櫃眼睛都直了,上前把銀元收起,說道:“幾位大爺,請坐,請坐!小店有新鮮的山珍野味,絕對是城裏都難得吃到的,一會就來啊!”說著趕忙跑了開去。
  嚴景天他們圍坐在桌邊,無不伸了神懶腰。
  火小邪也老實坐下,左右望了望,用手指摸了摸桌麵,說道:“我怎麽覺得這店裏不止我們幾個客人啊?”
  嚴守震罵道:“還要你說!”
  嚴景天說道:“嚴守震,你就讓他說說唄。”
  嚴守震衝火小邪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水妖兒拍了火小邪一把,顯得大大咧咧的說道:“猴子,想說就說唄!”
  火小邪瞪了嚴守震一眼,心中罵道:“就你會凶!”嘴中則說道,“剛才進來時,院子裏分明有幾匹馬栓在旁邊,連馬鞍子都沒解,要麽是和我們一樣,剛來沒多久,要麽就是要趕時間,隨來隨走。可這掌櫃的還說什麽沒生意,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們這幾個客人。”
  嚴景天說道:“不錯!還有呢?”
  火小邪說道:“還有,我們這張桌子,昨晚分明有人吃了酒菜,桌子沒擦幹淨,現在上麵那層油味還在呢。”
  嚴景天一愣,說道:“這是個什麽道理?”
  火小邪說道:“你們都是不愁吃喝的人,我從小就餓肚子,饑一頓飽一頓的……其實這桌子上沒擦幹淨的油,一天一個樣子,我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了。”
  嚴景天問道:“那你怎麽學到的呢?”
  火小邪黯然說道:“小時候,餓的實在厲害了,就總去偷潲水吃,那餐館的後廚通常都擺了張桌子,隻要那桌子上沒擦幹淨的油不過一兩天,就能吃到新鮮的潲水,否則會拉肚子。時間久了,就記得了。”
  火小邪所說,大家聽的都是有些愣了,嚴守震一張不耐煩的臉略略舒展開了一些,轉頭過來聆聽,神態略顯溫和。嚴守義還是一張木雕似的臉孔,動也不動,但似乎也略有所思。
  嚴景天輕聲道:“所謂的本領,始創之時,都是為了謀生。就好象我們偷盜之術,普天下第一個去偷盜的人,恐怕也是為生計所迫吧。”
  火小邪突然說道:“那你們這些世家的人,並不愁生計,還要偷什麽呢?為什麽去偷呢?又為了什麽人偷呢?”
  水妖兒張口答道:“為自己啊!我不去偷玲瓏鏡,我爹爹水王就一直要管著我。”
  火小邪點了點頭,又對嚴景天問道:“那嚴大哥你呢?”
  嚴景天眨了眨眼睛,慢慢咧嘴大笑起來,火小邪不知道為何嚴景天如此發笑,好奇的看著嚴景天。嚴景天嗬嗬嗬邊笑邊說:“火小邪,你這小子,你這娃娃!問的好啊!隻是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你不是個下五鈴的小賊,想的東西倒很有趣!”
  嚴守義木雕臉上動了動,也是猛然說道:“嚴堂主讓我偷,我就偷!管他為什麽?”
  嚴守震罵道:“嚴守義你就是個呆子!”
  嚴守義回罵道:“誰是呆子!”
  嚴景天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嚴守仁在火家四人中年紀最小,不禁跟著嚴景天哈哈哈笑了起來,隨即嚴守震也笑起來,嚴守義木雕臉扭了扭,嘿嘿嘿嘿出聲,仿佛笑了。
  水妖兒也笑道:“火家大哥們覺得樂嗬的東西,還真不容易明白呢。哈哈,哈哈。”水妖兒自己給自己逗樂,也笑了起來。
  火小邪呆坐原地,自己本來自認為挺嚴肅的問題,怎麽最後讓大家笑成一團了呢?難道問這些偷盜世家的人為什麽要偷的問題,就是一個十足的玩笑?
  火小邪見嚴景天笑的直拍桌子,隻好也跟著嘿嘿幹笑了兩下。
  火小邪擰著眉毛,壓低著聲音嚷道:“我是說,這家是黑店!是黑店!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唉……”
  可嚴景天他們就是不接火小邪的話茬,自顧自哈哈大笑。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更是互相推搡打鬧起來。

錢掌櫃高喊一聲:“來嘍!”捋著袖子從後堂跑出,手中端著兩個盤子。錢掌櫃這一喊,倒是把嚴景天他們的笑聲打斷。
  錢掌櫃抱歉的說道:“打擾!打擾!”說著把盤子端上來,介紹道:“這是小店的兩道招牌涼菜,醬拌鹿筋和鹵汁貂子肉,幾位大爺、小姐請品嚐,絕對比奉天城裏的還要地道!”
  嚴景天笑嘻嘻的說道:“好!好!掌櫃的辛苦!”
  錢掌櫃應和道:“慢用慢用,熱菜很快就來!哦!各位,不喝點什麽?我這小店裏有自晾的陳年高梁酒。”
  嚴景天擺擺手,說道:“酒就不用了!掌櫃的端些熱茶來!”
  錢掌櫃哦了一聲,說道:“幾位大爺不喝酒的啊……熱茶,熱茶,稍等,一會就來。”
  錢掌櫃正要退開,水妖兒嚷道:“掌櫃的,我要喝,拿一壇來吧!”
  錢掌櫃連忙問道:“這位小姐,是,是要喝高梁酒?”
  “當然啊!渴死了!女的就不能喝酒啊?”水妖兒嚷道。
  錢掌櫃哭笑不得,幾個大男人滴酒不沾,而一個小丫頭卻要喝一壇子酒,張大著嘴巴說道:“啊……好,好,馬上來,馬上來……”打量了他們幾眼,趕忙離去。
  嚴景天見怪不怪,自顧自從桌上的筷子籠裏抽出筷子,嚷道:“來來來,大家都吃吧。”
  嚴守震他們也不客氣,都拿出筷子,大吃大嚼起來。水妖兒也沒那麽秀氣,一筷子夾了一大塊貂子肉,放在嘴裏大嚼。眾人讚道:“沒想到這種僻靜的小店,也有這種美味,不錯不錯!”
  唯獨火小邪沒動。
  水妖兒用胳膊捅了捅火小邪,邊嚼邊說:“喂,猴子,發什麽呆,吃啊!你是不餓是不是?”
  火小邪肚子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見大家吃的高興,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火小邪說道:“大家,大家就這麽吃了?萬一,萬一這是家黑店呢?裏麵下了藥呢?”
  水妖兒哈哈一笑:“哪有這麽多黑店!”
  火小邪繼續說道:“我在奉天的時候聽人說,外麵的黑店,都是在這種偏僻的路邊,吃人肉的,那外麵幾匹馬,空著沒人,會不會就是上一批客人被他們害死了。你們看那個夥計,比我們高出多少?像個屠夫,哪象個夥計?還有,那掌櫃的,幹瘦老頭,腿腳竟這麽靈光,跑前跑後都不踹氣!”火小邪越說越覺得心寒。
  嚴守震啪的把一塊骨頭吐出來,罵道:“小兔崽子,你覺得你比我們見識的還多嘍?還黑店,黑你個奶奶!你愛吃不吃,不吃滾蛋!我們都是呆子,就你聰明!”
  嚴守義嘀咕一句:“我們不是呆子!”
  嚴守震罵道:“沒說我們是呆子!反話你聽不懂啊!你這個呆子!”
  嚴守仁又忍不住,低頭一邊嚼肉,一邊哧哧哧哧的悶笑起來。
  嚴景天把筷子放下,說道:“火小邪,江湖中的確有險惡,你想太多了。如果是黑店,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發覺了。吃吧吃吧,味道不錯,不吃可惜了!”
  火小邪正要再說,錢掌櫃又在後堂邊走邊吆喝:“來嘍!幾位客官打擾!打擾了!”
  錢掌櫃提著一個酒壇、一壺熱茶,還在胳膊肘上夾著七八個酒碗,快步走到桌邊,將東西麻利的放下,擺了一桌,念道:“慢用,慢用,熱菜馬上,馬上來。”
  嚴守仁站起,提著茶壺給大家酒碗裏倒上茶水。
  水妖兒抱起酒壇,說道:“猴子,喝點酒吧?”
  火小邪向來信奉男子漢必能飲酒,見嚴景天他們這些大漢竟然滴酒不沾,心裏覺得奇怪,有點瞧不起他們,聽水妖兒招呼他喝酒,自然而然的說道:“好!喝一碗!”
  水妖兒一笑,穩穩給火小邪倒了一碗,再給自己斟滿。水妖兒舉起碗,衝火小邪一眨眼,說道:“幹杯!”說罷就一飲而盡。
  火小邪看著呆了,這偌大一碗酒,就這樣一口幹了?火小邪也不管是不是毒酒了,既然水妖兒都喝了,自己也幹了吧,於是舉起碗奮力一飲而盡。
  這高梁酒頗烈,火小邪隻覺得一股子熱氣從嗓子眼衝下去,辣的胸前一片火燙。火小邪本來就一直沒吃什麽東西,空腹喝酒,最是易醉,何況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哪有這樣豪爽的喝酒經曆?火小邪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直,強行忍住胃中的翻滾,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鹿筋,塞到嘴裏,胡亂嚼了幾口吞下,才覺得略微好了一點。可一股子酒氣,從胸口熱氣中化開,直衝後腦,頓時讓火小邪腦子中一蒙。
  再往後來,火小邪半醉半醒之間,也管不了到底這裏是不是黑店了,有啥吃啥,放開了肚子狂吃。酒壯人膽,火小邪也拉開了嗓門,和嚴守震罵成一片,兩人居然互相罵的高興了,又和嚴守震一起戲弄嚴守義這個腦子直愣愣的呆子。火小邪的性格亦正亦邪,高興了滿嘴跑火車,但又說的讓人愛聽,並不覺得膩煩。
  一場酒肉下來,火小邪肚子撐的滾圓,酒也喝了七八碗,躺在椅子上,抱著肚子叫道:“我的娘啊,這輩子我不是就想過這種酒足飯飽的日子嗎?可吃多了喝多了,怎麽就這麽難受呢?我的肚子都要爆炸了!我的腦袋裏都是星星亂飛!我的娘啊!”
  水妖兒把壇中最後一點酒喝完,麵色也微微紅了。水妖兒好酒量,這點酒都不算個什麽,就是灌倒了個火小邪。
  
  錢掌櫃上前問候:“幾位大爺,小姐,吃的怎麽樣?呦,怎麽還醉了一個?”
  火小邪嘟囔道:“我沒醉!”說著頭歪在一邊,呼呼大睡。
  嚴景天回錢掌櫃的話:“不錯!不錯!好味道!”
  錢掌櫃笑逐顏開,問道:“幾位大爺,這位小姐,如果不急著趕路,要不去後院的客房休息一下?”
  嚴景天手一伸,說道:“稍等!不要出聲!”
  嚴景天眼睛眯了眯,猛然一動不動的坐直,一隻手按在桌上,神態嚴肅。錢掌櫃有點吃驚,正要問話,被嚴守震按住肩膀。
  嚴景天哈哈一笑,恢複常態。錢掌櫃忙問:“大爺,您這是怎麽了?”
  嚴景天問道:“掌櫃的,你這裏是不是經常有些跑信鏢的人來往?我看院子裏的那幾匹馬,應該是跑信鏢的人的。”
  錢掌櫃一愣,隨即苦笑道:“大爺真是好眼力啊!前段日子,有跑信鏢的人從我們經過,便非要占了我們一間房間,那幾匹馬正是他們的,沒準今天要回來一次。唉,說的好好的,給我些店錢,可都幾個月了,一分錢也沒給過我,還白吃白喝的。我也不敢得罪他們……”
  嚴景天說道:“這些信鏢都是哪裏的鏢口?”
  錢掌櫃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跑信鏢的人,嘴巴都嚴的很。對了,正想和您們說呢,如果他們來了,萬萬要躲著他們,他們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之徒,惹毛了他們,沒準會殺人的。”
  嚴景天和錢掌櫃所說的“信鏢”,乃是那個時代的一種不入流的職業,簡單點說就是“非官方”的民間組織,專門傳遞緊急書信的。各地叫法不同,南方通常稱呼他們為“梭子”“毛腳”,北方除了叫“信鏢”,也有“馬彪”“跳辮”的叫法。舊社會通訊極不發達,中國麵積廣大,所以傳個書信什麽的極為費時費力,通常書信往來一年半載的,信傳到了,人都死了。各地官府倒是設有通郵的驛站,但除了官家快馬加急,尋常的書信往來也是極慢,家書抵萬金的說法,倒也十足的貼切。
  所以“信鏢”這個行當便順應而生,專門為出得起錢的人家傳遞書信,本來看上去也無可厚非,算是個靠腳力吃飯的營生。但在清末民初,天下大亂,各地戰火紛紛,匪患猖獗,通郵極難,傳個書信和過一趟鬼門關一般險惡,於是這“跑信鏢”的漸漸隨時而變,越來越象“遊匪”,除了不占山為王外,行為舉止和土匪也差別不大。這些人嘴上說傳書信仍算是主要的營生,其實也可以收買他們流串千裏殺人越貨,他們在城鎮村集中還算老實,一旦出了城鎮,在荒郊野外,什麽壞事都幹的出來。
  “信鏢”這個行當一度十分發達,但最後發展為惡霸幫會,危害四方,成為被打擊的對象。由於不允許“信鏢”進出城鎮取信傳信,也就斷了這門行當的主脈,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全國的“信鏢”幫會逐漸消失殆盡,剩下的“跑信鏢”的人轉行,不是當了土匪強盜就是改邪歸正去了。慢慢的時光流逝,也就沒有多少人記得“信鏢”“梭子”“跳辮”這些名詞和這種行當了。
  故此,錢掌櫃這番提醒,也是理所應當。
  嚴景天謝道:“謝謝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錢掌櫃說道:“聽你們口音,是隴西人?”
  嚴景天笑道:“正是。”
  錢掌櫃說道:“好多年都沒有見到隴西人來這裏了,嗬嗬。這位大爺,您們若不急著趕路,我給你們開幾間客房休息?”
  嚴景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也好!掌櫃的,需要多少錢?”
  錢掌櫃忙道:“幾位大爺光臨小店,休息一下還收什麽錢,都在飯錢裏麵了!請,請……”
  錢掌櫃正要帶路,卻見嚴景天他們並沒有跟上來,反而都向店門口看去,錢掌櫃一愣,趕忙也順著嚴景天他們的目光看去,隻見灰塵滾滾,十來騎裝扮各異的人馬正向這家“落馬客棧”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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