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被迫躺平族”:隻拿錢不幹活,我卻更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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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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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或多或少知道,這種狀態不會長久,總有結束的那天。”

奈特是一家美國金融科技公司的運營部職員,理論上,他每周需要工作40個小時,實際上,他每天的工作時間連1個小時都不到。

由於居家辦公,奈特可以在工作時間做任何想做的事:困了淺睡一覺,無聊了看看電視,空虛了就做些家務。工作對他的唯一限製是不能離書桌太遠,因為每當手機彈出任務通知時,他便需要用電腦處理一下。

去年年中,“躺平”(quiet quitting)一詞在美國大火,其英文的字麵意思是“靜悄悄地退出”。它的核心理念是將工作與自我實現分開,表現在操作中,就是給多少錢幹多少活,拒絕犧牲個人時間和精力,追求工作上的完美。更極端的情況下,它還指代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做最少的活。

雖然過上了無數人夢想中的生活,但奈特的心情很複雜,因為他是被迫躺平的。



自從改為居家辦公後,出於某種未知原因,奈特的工作量急劇下滑。更令人咋舌的是,哪怕每天在家躺平,他還是挺過了年初的大裁員,甚至獲得了加薪。隻是奈特有時會覺得自己像竊取了公司財富的盜賊,為此感到惴惴不安。

“我對幹活本身沒意見,但問題是沒有人給我派活。”

美國職場中,奈特並不孤單,有一群和他相似的人,意外跌進了被迫躺平的尷尬處境。他們一邊享受著被雇主“遺忘”的自由,一邊經曆著內心煎熬,擔心自己終有一日會與社會脫節,或者技能退步,失去競爭力。

當年輕人常把“擺爛”放在嘴邊時,躺平可能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麽容?易。

01

 感覺自己被落下了

大多數“被迫躺平族”們能達成一個共識:領著工資不幹活,並非可以百分之百安心享受的事情。

以某金融公司的數據工程師查理為例,入職第一年,他的工作其實相當繁忙,但自從5年前得到最後一次晉升後,他的工作量便開始下降,然後進入被迫躺平狀態。查理雖然認為目前的狀態不利於自己的職業發展,但也沒有很強的動力改變現狀。

“我感覺自己被落下了,有時希望可以跳槽到另一家公司。”

查理的公司采用混合工作製,一周有三天時間坐班,兩天時間居家辦公。居家辦公時,他幾乎不需要做任何工作。坐班同樣清閑,以至於他可以每天在辦公室閱讀兩章小說並安心地睡個午覺。因為采用混合工作製,辦公室一般也很空,不存在“同輩壓力”。

最近,查理聽同事說公司可能會裁員,對此他並不太擔心,甚至認為這是種解脫。

“我甚至希望被裁,然後拿到一個很好的離職賠償,改變現在的工作和心態。”

很多被迫躺平族存在著同樣的焦慮。論壇上,一位工程師稱,在享受一段時間小工作量帶來的自由後,他忽然發現忘記了某項工作的具體操作步驟。現在,哪怕是在家躺平,他也會刻意給自己安排一些練習,以免讓技術變得生疏。

另一位在政府部門工作的事務代表寫道,她每天隻用兩三個小時就可以完成全天的任務,雖然很安逸,但經常覺得內心不安。

“整天無所事事讓我覺得工作缺乏價值感。”

職場專欄作家艾莉森·格林向新聞網站Vox表示,對被迫躺平族來說,心情複雜並不罕見。他們要麽感到內疚,要麽覺得無聊,還有人因為擔心被抓包而變得敏感多疑。

“他們或多或少知道,這種狀態不會長久,總有結束的那天。”

格林表示,該群體還可能麵臨社交壓力,尤其是在身邊同事都工作過勞的情況下,他們更有可能為自己招來怨恨。為了不被排擠,奈特每月都會參加公司組織的社交活動,並努力和同事們搞好關係。好在,大家目前看起來都很喜歡他。

02

讓躺平更容易

稍加觀察便不難發現,這些被迫躺平者大多有一個共性,即不是居家工作就是正在踐行混合工作製度。湯姆是一家美國企業的銷售,與奈特和查理比,他的情況更加極致。

目前,湯姆在英國定居,但出於管理疏忽,他的公司一直以為他在美國肯塔基州。為了不引人生疑,每當同事問湯姆周末做了什麽,他都會回答“去看了肯塔基德比(賽馬比賽)”或諸如此類的答案。

湯姆屬於少數不會感到糾結的被迫躺平者。選擇工作時,他隻會挑底薪較高的,因此就算不能完成績效,也能憑基礎薪資過上還不錯的生活。對此,他心裏沒有任何內疚,甚至表示自己的精神很健康。

“我以前努力工作過,後來發現不值得。”

由於缺乏直接監管,遠程或居家工作讓躺平變得更加容易。而且因為在家躺平十分舒坦,所以人一旦陷進這種狀態,便很難主動從中抽離。誠然,被迫躺平者隻占遠程辦公群體中的極小比例,但專家大膽預測,未來這種情況可能會持續增加,因為越來越多美國公司都更加傾向於居家辦公了。



6月9日,美國紐約,曼哈頓中城第6大道的一棟大樓裏,辦公套房空置。

(IC photo 圖)

斯坦福大學專門研究遠程工作的經濟學家尼古拉斯·布羅姆向CNBC梳理道:

2019年,美國隻有5%的全職工作支持居家辦公,到了2020年4月和5月,受新冠疫情影響,這一比例驟然上升至60%。這也就是說,僅用兩個月時間,支持居家辦公的崗位增長數量,幾乎與過去40年間的增長量持平。

在美國正式宣布結束新冠疫情“國家緊急狀態”後,這一比例又漸漸回落並穩定在25%左右。雖然經曆了大幅下降,布羅姆強調,同2019年比這仍舊相當可觀,相當於增長了四倍。

越來越多企業開始青睞遠程辦公的原因,是雇主和雇員都發現了這種工作模式在保護健康之外擁有更多好處。對於雇員來說,居家辦公不僅可以節省通勤時間,還可以讓自己的日程安排更靈活,比如能夠親自接送孩子上學或錯峰預約醫生。

對雇主來說,居家辦公現在已經成為一項福利,有助於吸引更多人才。更重要的是,這種工作模式還可以幫助企業節省租金,或者從勞動力更加低廉的國家和地區招聘員工,進而減少了開支。

此外,越來越多企業采取了混合工作製,居家工作幾天,然後坐班幾天。據招聘網站ZipRecruiter數據,目前該平台39%的在招崗位都支持混合辦公。

03

“中層領導”的消失

值得強調的是,遠程工作和被動躺平之間隻是存在正相關,並不是因果關係。畢竟,如果擁有完善的考核製度和監督係統,邊掙錢邊摸魚在任何企業都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因此,在一個正常領薪水卻什麽都不做的人背後,肯定存在著更加複雜的原因。

有些情況與工作崗位本身有關:

也許一個人所屬的項目不再是公司的發展重點,進而受到冷遇;也可能是一個人被招進來太早了,還沒等到讓其施展才華的時刻。有些情況則與職員個人有關:可能是一個人的工作速度太快了;或者他真的很擅長於偷懶。

除了工作崗位和雇員以外,領導也對這種情況負有很大責任。格林表示,

“被迫躺平者的上司不是與基層過於脫節,就是領導能力差,不知道如何進行改變。當然,有些老板認為隻要公司整體上是盈利的,就沒必要理睬細枝末節的事。”

還有一種可能是“中層領導”的消失——這也是美國企業的新趨勢。過去幾年裏,Meta將不少中層管理人員降為基層產出者,使人員架構變得更扁平。馬斯克也曾要求中層管理者親自編寫代碼,“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但問題在於,中層領導消失後,高層往往不能和基層建立起順暢的溝通渠道,因此失去對基層的監督,造成被動躺平。

鮑勃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工程師,自打一年前入職以來,一直處於被動躺平狀態。造成鮑勃處境的原因有很多,最首要的就是他所在的部門遠沒發展到需要工程師做事情的階段。於是,鮑勃每天會在辦公室研究自己的項目,不想工作時,他就出去遊個泳,爬個山,陪伴孩子的時間都變多了。

鮑勃表示,他的上司每天都忙於各種會議,除了每隔一段時間和自己進行一場主題模糊的談話外,壓根沒關注到他無所事事的狀態。有時,鮑勃甚至懷疑上司也是“摸魚大師”,實際上沒做任何工作。

“雖然我有時感到內疚,但告訴一家跨國企業如何管理員工,並不是我的工作。”

鮑勃說。對此,躺平(quiet quitting)一詞的發明者、知名招聘專家布萊恩·克利裏表示認同,“歸根到底,被迫躺平是公司、領導的責任,他們應該知道誰在做什麽,產出在哪裏。”

04

年輕人的工作反思

最近,被迫躺平者之所以能在美國掀起一小波討論,也與一種社會風氣脫不開幹係:越來越多人想要在工作中躺平了。

躺平概念在美國的爆火始於去年的一則短視頻。2022年7月26日,名為“Zaid Khan”的TikTok用戶上傳了一個17秒的視頻,在鋼琴音樂和紐約街景的映襯下,他開始娓娓道來。

“我最近聽說了一個叫‘quiet quitting’的詞,它並不是指真的辭掉工作,而是指放棄想要超越一切的想法。你仍在打卡上班,但不再相信工作必須是你的生活,因為事實不是這樣,你作為人的價值不應該被勞動力所定義。”

視頻發布將近兩周後,《衛報》刊登了題為“為什麽全球都在流行做最少的工作”的文章,幾天後,《華爾街日報》同樣跟進報道了此事。但引發最多討論和罵戰的還是CNBC嘉賓凱文·奧利裏,他在節目中批評躺平者是loser(失敗者),並指這種風潮“比新冠病毒還可怕”。

蓋洛普進行了一項民調,發現美國職場中50%左右的雇員都持有躺平心態,與過去20年的水平相當。不過在35歲以下群體中,表示自己“投入工作”的受訪者比例,在2019年至2022年間下降了6%,變化明顯。

蓋洛普認為,除了找不到工作的價值感和不滿於雇主提供的待遇外,疫情也造成了年輕世代對於工作的厭惡。尤其是居家辦公完全模糊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



這樣的大背景下,被迫躺平族的出現,為疲於工作的人們提供了一絲希望,甚至成為釋放壓力的出口。因此,看到那麽多過上“夢想生活”的人頻頻抱怨“躺平不好受”,一些網友感到了憤怒,開始譴責起來。

對此,招聘專家克利裏表示,深陷被動躺平狀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拿著薪水什麽都不做聽起來是很爽,但那種與現實的脫節感,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明白。”

關於要不要躺平、什麽才是“最好的”工作心態,以及工作與生活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沒有標準答案,人們也應該享有選擇的自由。不過,輿論對於躺平和被迫躺平的爭論也反映了一個積極信號:年輕人終於開始思考工作之於生命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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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躺平這詞也是抄作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