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謀忠和蒙貞吃完了小麵後打包了羊肉湯和油酥燒餅回了家,周崇文夫婦也起床了,他們十分喜歡醴泉的羊肉湯和燒餅,吃完早飯後一家人收拾停當,嶽謀忠要帶蒙貞和周崇文夫婦去逛街買衣服。他們步行來到了家附近的購物廣場,蒙貞對現代人穿的衣服不是很感興趣,她心裏覺得當年的漢服更符合自己的審美,就隨便買了幾套運動和戶外的衣服。一路逛下來,她對現代化的電子產品更感興趣,在華為和蘋果授權專賣店裏流連不去。嶽謀忠想她就算在家學習還是需要手機和電腦,便讓蒙貞選自己喜歡的產品。蒙貞十分開心,她在兩家店裏麵來回穿梭對比,最後還是選擇了蘋果的手機、平板和筆記本。等到結賬的時候嶽謀忠看到應付一共是三萬八千多元,他趁蒙貞還在店裏逛,悄悄對周崇文說:“爸,你能不能借我一萬塊錢?我月底還給您。”
周崇文二話沒說拿出自己的手機掃了付款碼,低聲道:“缺錢就給我說,還什麽還!”
“真是不好意思,北京那套房子還在還貸,過陣子我把房子租出去。”
“你自己看著辦,以後給孩子買東西,你不要跟我搶。走吧,回去讓孩子把電腦玩起來。”
“好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的談話被蒙貞聽的清清楚楚。她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養父雖為一郡之長,卻貌似在財產上頗為囧迫。她不是沒有注意這三樣東西的價格,這一陣子過去,她連漢代一錢能換現代十元的邏輯都已經搞明白了,她估算這三件東西一共是四千錢,相當於當年父親範衡八天的日常俸祿,丈夫霍去病五天的入項,這還不算皇帝年節動輒幾十萬錢的賞賜。她想立刻去把東西退掉,卻看到周崇文已經拎著兩個大紙袋子回來了,臉上掛滿了慈祥的笑容。
回到家周崇文很快便教會了蒙貞上網和用電腦,爺孫二人在書房裏下載安裝了許多應用,蒙貞甚至還學會了手寫輸入和簡單的拚音規則。周夫人忙著給全家人做飯,嶽謀忠則在客廳埋頭在一堆文件裏工作。快到中午時分嶽謀忠進房間接了個電話,等他出來時一桌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周崇文開了一瓶金徽老窖等著他,給周夫人和蒙貞準備了敦煌本地所產的葡萄酒。周崇文看嶽謀忠臉色不是很好,便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他:“是不是工作上又遇到啥事兒了?”
“恒太地產資金流斷裂,恒太綠洲小區不能按期交房,涉及到上千戶居民。還有拖欠農民工的工資也有幾千萬,財政資金見底,城投公司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
“那怎麽辦?”
“目前在找幾家央企,看看能不能把這個項目收下來。城投公司的股份可以轉出去一部分,先要把資產盤活,把欠人家的錢和房還上。”
嶽謀忠匆匆吃了幾口飯便動身去市委大樓開會,剩下蒙貞陪周崇文夫婦吃飯。他們中午做的也很豐盛,糖醋排骨、清蒸帶魚、鹽焗雞和蒜蓉娃娃菜,還有一道海帶粉絲湯。周崇文也特意從網上買了熏魚和四喜烤麩下酒。嶽謀忠不在,蒙貞便陪周崇文喝白酒。她一開始並不喜歡白酒的辣衝之氣,但是多喝了兩杯後也能品出個中醇厚滋味了。周崇文兩杯下肚,話便多了起來。
“貞兒,你們那時候喝的酒是不是比較順口,沒這麽衝?”
“是的,那時候都是用糯米蒸熟加曲做酒,口味比較甜,勁兒比這酒小多了。”
“是不是你也會做酒?”
“我爹很會釀酒,我從小跟他一起釀。我們家的酒叫桂魄菊魂,名滿京城呢。”
“那你來釀這桂魄菊魂,我和你姥姥給你打下手。”
“好啊!”
周崇文興致很高,蒙貞陪他喝完了一瓶金徽老窖,三人一起聊了兩個多小時,蒙貞跟夫婦二人說當年的曆曆故事,聽的二人時而捧腹時而落淚,心情大起大落。等到酒菜見底,周崇文對蒙貞說:“孩子,你知道為啥你爸爸喜歡喝這個酒嗎?他其實跟你一樣,也是大英雄的後代。他的先祖是嶽飛,在中華曆史上可是跟蒙恬和霍去病齊名的。”
蒙貞立刻便提起了興致,她想繼續深問下去,周崇文卻已經酒意十足,給她布置了個作業,讓她在電腦上去搜索嶽飛和金徽酒,他自己去睡午覺了。周夫人去廚房收拾碗筷,堅持不讓蒙貞進來,她隻好打開電腦,認真去完成周崇文布置的作業。
蒙貞一上網便是幾個小時,她完全被南宋時期嶽飛和吳玠抗金的故事所震撼了。她知道了金徽酒是吳玠大破金軍後慶功所飲,更是記住了嶽武穆“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朝天闕”的不世豪情。她想起來在朔方城上霍去病救下了自己的那一幕,想起了張騫懷抱烏蘭圖雅失聲痛哭的樣子,想起了舅舅衛青征戰歸來時渾身的血跡。
等晚上嶽謀忠回到家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家裏人都注意到了他滿身的疲憊,蒙貞給他泡了一杯菊花陳皮茶,周崇文一邊看報紙一邊跟他閑聊了幾句,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和周夫人早早去睡了。蒙貞卻等到嶽謀忠洗漱完畢,在睡前跟他說晚安,順便問道:“爸,今天霍岩給你說的那個事兒,現在還差多少錢?”
嶽謀忠知道她說的是恒太綠洲交房和農民工欠薪的事兒,便沉吟了一下答道:“大數差不多兩個億,我們現在正在跟幾家央企談合作,應該能解決。”
蒙貞心裏迅速計算了一下,她對嶽謀忠道:“爸,我隨身帶的那把短劍,價值在五百斤黃金上下,琴至少是千斤黃金。我想把琴和劍當了,應該能補上這個窟窿。”
“不行!”嶽謀忠衝口而出,“劍和琴是國家的文物,怎麽能去當了呢?”
“爸,那都是我的東西,怎麽就成了國家的文物了呢?”
“這……”嶽謀忠一時啞口無言,他沒法給蒙貞解釋的是這些物品的歸屬權,到底是歸蒙貞還是國家。兩樣東西現在都在醴泉博物館的文物修複中心進行檢查和修複,他隻能找個別的理由先塘塞過去:“孩子,以後如果城投公司還不起你的錢怎麽辦?”
“爸,我也沒想著要他們還啊,我自己可以慢慢掙錢把劍和琴贖回來。”
嶽謀忠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他望向天花板喃喃道:“好孩子,你快去睡吧,我明天去問問這件事該如何操作。”
蒙貞當晚睡的十分踏實,她第二天淩晨四點多醒來,居然睡足了六個小時。她聽到嶽謀忠房間裏還傳出一陣陣的鼾聲,而周崇文夫婦已經醒來開始低聲聊天了。
“老頭子,你說人是有前世來生的對嗎?”
“應該是吧,本來我也不信,看到這孩子我信了。”
“她怎麽跟咱家丫頭長這麽像呢?要是丫頭還在世,她倆站在一起我也分不出來。”
“她是上天賜給咱們的孩子,咱家丫頭轉世到她身上了。”
“可是按照小嶽和她自己的說法,她已經在祁連山的冰洞裏沉睡兩千多年了,咱們丫頭在世的時候她已經在了。”
“量子糾纏知道不?據說能跨越時空,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裏有一個相同的你。我覺得這孩子就是咱家丫頭的量子糾纏體。”
“哼,盡忽悠我。哎,你說她會不會喜歡吃鮮肉餛飩?咱們起來給她包餛飩吧!”
“好啊!”
蒙貞知道老兩口說的丫頭是周蕙蘅,她不僅見過嶽謀忠給她看的照片,也看到過周崇文那台老舊華為手機上的屏保——在那已經裂開的屏幕上,一名少女正抿嘴淺笑,雙眼透出無比清澈的光芒,仿佛要把這個世界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