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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44)

(2025-08-25 03:42:07) 下一個

第44章 [城牆上的冷笑]

秋雨初歇,襄陽城頭的磚石還泛著濕冷的水光。呂文煥的手指關節叩在垛口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敲擊著一口即將閉合的棺材。
“那蒙古酋首闊出,端平三年秋裏,竟暴死在軍前。”他冷笑一聲,聲音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一樣,“天意分明,宋室才得苟延殘喘。”
身後的將領們屏息凝神,甲葉輕響如秋蟲低鳴。他們的目光灼灼,像是暗夜中點燃的火把,既不敢太亮,又不願熄滅。

呂文煥突然一掌拍在城磚上,震落幾縷積年的灰塵。“當年襄陽子弟,豈是任人揉搓的軟糕!”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是要把壓抑了三十三年的憤懣一口氣傾瀉而出,“三十三年間,蒙古折了兩個大汗!”
他戟指北望,仿佛能穿透層層霧靄看見當年的烽火:“紹定八年這仗——史稱‘丙申之役’,惡戰六個秋!東線杜杲、西線孟珙,殺得韃子魂飛膽裂!”說到激動處,他突然擊節而歌,像是要借著這股豪氣驅散籠罩在城頭的陰霾。
“那孟珙更是了得!”呂文煥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剛助杜杲收複襄樊,便單槍匹馬入蜀,將蒙古西路軍——”他以手作箸,在垛口上狠狠一劃,“打得七零八落!”

呂文煥越說越來勁兒,但見他提起酒囊灌了一口,渾濁的酒液順著花白的胡須滴落,在鎧甲上濺開深色的印記。
“窩闊台既死,他兒子貴由篡位兩年,漠北便亂成一鍋粥!”他袖袍翻卷,像是要拂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成吉思汗那些豺狼子孫,爭骨頭搶肉,撕咬到寶祐元年才消停……”

忽然,北方傳來隱約的胡笳聲,淒厲如鬼哭,穿透層層雨幕鑽進每個人的耳朵。呂文煥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閃回)漠北王帳內,金杯被革靴踏得粉碎。蒙哥反手將反對者踹翻在地,揪著那人的頭發按在案上:“今而後——長生天下,唯我獨尊!”他的聲音像是打磨過的鐵器,冰冷而鋒利。
淳祐十一年,蒙哥踐祚,血洗異己,敕忽必烈南征大理。

十萬鐵騎如黑潮瀉下蒼山,馬蹄聲壓過風雪,震得大地顫抖。洱海的明月霎時被烽煙吞沒,隻剩下血與火的紅光。
呂文煥的聲音混著雨打旌旗的劈啪聲傳來:“寶祐二年,大理國祚斬絕……”他停頓良久,如同弓弦緊繃,“諸君且猜——下一個,該是何方?”
雷聲轟隆隆滾過天際,像是為他的話作注。

[血沃荊襄]

孤雁哀鳴著掠過城頭,翅膀劃破鉛灰色的天空。
戰鼓聲由遠及近,漸漸如雷震耳。呂文煥撫著劍柄長歎:“戊午年寒冬,蒙哥又驅虎狼之師三路殺來。想起甲戌年的烽火,竟已二十三個春秋!”劍鞘重重頓在城磚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這襄陽城——”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每塊牆磚都浸透血水,當真應了那句‘血沃荊襄骨作城’!”

夜色如墨,冷雨傾盆。襄陽城頭的旌旗早已濕透,卻仍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後掙紮。更漏聲沉悶地敲打著,混著雨滴砸在鐵甲上的脆響,仿佛催命的鼓點。

忽地,一隻烏鴉從城樓掠過,嘶啞的啼叫撕破雨幕。守城的士卒渾身一顫,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呂文煥突然拍打雉堞,鎧甲鱗片嘩啦作響:“淳祐十一年!”他咳嗽著,嘴角滲出血絲,“韃子鐵蹄踏遍江南,偏啃不動這塊硬骨頭!”
遠處傳來攻城槌撞擊城門的悶響,一聲接一聲,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臨安的血誓]

(閃回)臨安垂拱殿內,金磚地麵映出惶惶不安的人影。
李曾伯以頭搶地,額血滴落在玉磚上:“陛下!襄陽乃大宋咽喉啊!”他突然撕開官袍,露出胸前猙獰的箭瘡,“臣願帶一萬五千兒郎,若不奪回襄陽——提頭來見!”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禦案前,朱筆懸停良久,終於“嗒”地落下一滴丹砂。宋理宗的指尖微顫,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準……準奏。”
聖旨卷軸“唰”地展開,像是展開一張賭命的牌。

霹靂車投出的巨石破空而來,轟隆一聲砸在城牆上,磚石飛濺。
高達的長刀映著火光,刀鋒割裂空氣發出尖嘯:“兒郎們!”他一刀劈飛蒙古旌旗,“今日要麽踏平襄陽,要麽——把老子的屍首抬回去!”

箭矢“奪”地釘入盾牌,他卻恍若未覺。
王登折斷羽箭搭弩,弓弦繃緊如哀鳴:“三疊陣——放!”萬箭齊發如暴雨傾盆,每一支箭都帶著赴死的決絕。
巷戰之中,一位宋軍老卒滿口血沫,卻仍在嘶吼:“痛快!老子這條爛命……”他突然一口咬住敵人的喉嚨,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換五個韃子!”
不遠處,一名腸穿肚爛的宋軍小校死死抱住蒙古兵,用最後的力量咬斷了對方的喉嚨。

[城破之時]

城門巨木“吱呀呀”地傾倒,銅鈸“鏘”地炸響,像是為這座堅守了三十三年的孤城奏響最後的挽歌。
呂文煥站在城頭,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血汙。他望著如潮水一般的蒙古軍鐵騎,突然放聲大笑。
笑聲蒼涼而悲壯,穿透雨幕,穿透烽煙,穿透三十三年的血與火,最後消散在嗚咽的風裏。襄陽城破了,但每一塊磚石都記住了這裏的血性與骨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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