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45）

第45章［襄陽城鐵餑餑］

破曉時分，襄陽城頭傳來一聲沉重的晨鍾，如同巨龍蘇醒時的喘息。銅鈴在簷角叮當作響，驚起一群寒鴉掠過被戰火熏黑的垛口。雲層忽然裂開一道金縫，旭日如熔化的銅汁傾瀉而下，將整座城池鍍成悲壯的赤金色。

就在這時，“刺啦——”一聲裂帛之音撕裂長空。那麵繡著“宋”字的戰旗竟被朔風硬生生撕下半幅，殘旗在風中癲狂翻卷，像極了不肯屈服的斷臂。
一、城垣上的淬火少年十七歲的守城士卒陳小川攥緊長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槍尖挑破晨霧時，他看見城外蒙軍連營升起嫋嫋炊煙——那是敵人正在飽餐戰飯。而他身後的襄陽城內，灶火已熄了三日。

“咕嘟嘟——”
陶甕晃蕩的聲響從馬道傳來。垂髫小童抱著比胸膛還寬的粥甕踉蹌攀登，米粥稀得照見人影，卻讓少年們喉結滾動。推著獨輪車的老嫗突然被碎石絆倒，車上的傷兵滾落在地，竟一聲不吭地自己爬回車上——車軸吱呀呀壓過滿地碎骨，那是昨日戰死者的遺骸。
二、高達的斷劍之誓

“嘭！”
守將高達一掌拍在城磚上，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這個被硝煙熏黑臉龐的漢子突然獰笑，劍鋒劃破晨曦直指敵營：“今日這仗，護的是咱家鍋灶裏最後一粒米！”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捧粥的孩童、熬得雙眼通紅的婦人，聲音陡然炸響：“教韃子曉得，襄陽城是鐵打的餑餑——”
劍勢猛然下劈，精準斬斷一支偷襲的流矢。
“崩碎他滿口牙！”
三、三萬人的驚雷

“轟！！！”
三萬軍民齊跺腳，震落簷上冰淩簌簌如雨。刀盾相擊的嘩啦聲浪裏，有個聲音率先破開雲霄：“襄陽！鐵餑餑！”
霎時間聲浪迭起。白須老翁敲擊銅盆，稚童舉著陶勺呐喊，負傷的士兵用斷刀敲擊盾牌，所有聲音最終匯成排山倒海的轟鳴：“鐵餑餑！鐵餑餑！鐵餑餑！”
聲浪撞上敵營旌旗，那麵狼頭大纛竟被震得倒卷回去。雲中雁陣驚惶散亂，而城頭每個人的眼睛裏都燒著熔銅般的火光。

這時，高達反手擦過劍鋒，鮮血浸染的青鋒發出鶴唳般的清鳴。“今日護的何止是城？”他忽然俯身拾起半塊烙餅——那是老嫗藏在懷裏捂得溫熱的幹糧。
“護的是灶頭飯香、井水甜！”
斷箭在他靴底哢嚓碎裂，而遠方的戰鼓終於炸響。

朝陽徹底躍出雲層時，整個襄陽城化作一枚燒紅的鐵餑餑。城下箭矢如蝗，城頭米粥仍在咕嘟嘟沸騰，三萬人的跺腳聲震得大地顫動——那是饑餓與驕傲共同錘打出的、永不崩碎的鐵餑餑。
（本篇根據襄陽守城史料創作，高達原型為南宋將領高達）
筆者在襄陽博物館的殘碑上，至今仍能拓出“鐵餑餑”三字。考古學家說那是百姓用槍尖刻下的誓言。或許真正的鋼鐵，從來都熔煉在米香與井水之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