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29）

第129章 《鹿門山上的刀鋒》

南宋鹹淳四年秋，漢江畔的晨霧裹著肅殺之氣。鹿門山望江亭屹立於懸崖之巔，十餘道披甲身影如禿鷹盤踞，鐵甲折射破曉天光，冷冽如霜。史天澤立於最前，花白鬢角滲出細汗，滴在青石上洇開深痕。他身後，阿術一拳砸向亭柱，木屑飛濺：“狼斷了前爪，倒被羊踹到臉上！襄陽這群宋狗，竟敢在咱們眼皮底下築壘生炊！”

江風獵獵，吹得戰袍撲喇作響。張榮實摩挲刀鞘，鎖子甲叮咚輕鳴，似毒蛇吐信：“三百日心血築的寨壘，倒讓魚蝦做了窩……可恨！”話音未落，史天澤鐵手套已捏碎山石，聲如裂帛：“啃不動硬骨頭？那便熔了賀蘭山，澆他一座鐵城！”碎石簌簌滾落漢江，驚起水鳥淒鳴。

阿術陡然轉身，披風揚起塵土：“唐永堅！”陰影中探馬統領應聲而出，靴底碾碎蜈蚣，劈啪聲如骨裂。“給老子刨淨襄陽地老鼠的底細——”他指甲刮過刀鞘，發出刺耳銳響，“尤其是那個‘夜眼’夏貴！端平年間從汴梁死人堆爬出來的老鬼，臉上刺著雙頭鷂，三更天能射滅香頭火！”

劉整牙關格格作響，鎧甲嘩啦一震：“該使套狼杆絞碎他喉嚨！”忽剌的彎刀卻已錚然出鞘，白光劈開晨霧：“要捉活的！挖眼釘旗，祭長生天！”刀鋒嘶鳴中，劉整眼縮如針：“夏貴必走鄂州漕運。俺連他喘氣的時辰，都要算準！”唐永堅腰帶銅扣叮當亂響，領命隱入霧中，似蜈蚣鑽入石縫。

阿術振臂一揮，驚起烏鴉亂飛：“赤灘圃沉連環鐵索，鳳林渡藏火鷂船——燒得漢江鯉魚跳油鍋！”十三副鐵甲齊捶胸膛，轟隆聲如驚雷滾過山巔，天邊鷹群四散。刹那間，眾將身影化作鋸齒黑影，漢江波光如熔鐵翻湧，唯聞蒙語戰吼刺破蒼穹：“殺！”

《夜眼如鷂》

襄陽城頭，呂文德遙望江北霧散後的蒙軍旌旗，指節叩響雉堞：“夏貴，忽剌的彎刀已對準你咽喉了。”身旁老將撫過臉上雙頭鷂刺青，灰眸映著烽火：“元帥，蒙古人算漏了一著——漢江漕運的暗流，隻有夜眼能瞧透。”他張弓搭箭，箭鏃遙指江北：“三更天射香頭火？嗬，某這把老骨頭，還能叫狼崽嚐嚐夜鷂啄目的滋味。”

漕船悄然離港時，江麵忽起狂風。夏貴立於船頭，任浪花打濕戰袍。岸叢中寒光一閃，他反手甩出袖箭，淒厲慘叫劃破夜空——唐永堅的探馬竟已伏在此處！“劉整連俺喘氣都算準了？”夏貴冷笑，刀鋒挑飛射來的弩箭，“可惜算不準漢江暗流何時變道！”

史天澤的熔城策如火如荼：蒙軍驅趕俘虜夜以繼日掘土築爐，賀蘭山石堆成巨丘。阿術獰笑：“待鐵水淹了襄陽，看夏貴往哪兒躲！”卻不知呂文德已遣死士鑿穿地道，夜燒糧草。火光衝天時，劉整盯著漕運圖掐碎硯台：“夏貴老賊，竟用聲東擊西之計！”

赤灘圃的鐵索被宋軍水鬼鋸斷，鳳林渡的火鷂船反遭火箭焚毀。忽剌彎刀劈碎軍案：“不如強攻！”史天澤卻按住他肩頭，望向江南漸起的炊煙：“狼群圍獵，總要等羊羔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