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長島客

文革期間上山下鄉,恢複高考後進入大學,80年代赴美留學,00年代“海歸”回國,退休後定居紐約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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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墓葬壁畫中的男女侍者形象

(2025-12-12 06:22:04) 下一個

          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墓園,方圓30平方公裏,園內還有167座功臣貴戚的陪葬墓;這些都是皇親國戚和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是那個時期社會最頂級的人物,他們的墓葬風格也正是代表了那個時代。上世紀70年代以來,考古人員在此先後發掘了39座陪葬墓,其中有壁畫404幅,截至目前已揭取了99幅, 昭陵博物館中為此專門開辟了一座壁畫陳列展廳。 雖然有些壁畫是經過後期修複甚至複製的(原畫太珍貴了,需要在恒溫和恒濕的環境中進行保存),但還是保留了壁畫中最為精華的內容。

                  在參觀昭陵博物館以前,我和老友先參觀了昭陵的長樂公主墓。 她本名李麗質(公元621—643),是唐太宗第五女(嫡長女),生母文德皇後長孫氏,因皇後所生而深得唐太宗鍾愛。貞觀二年(628年)詔封長樂郡公主;貞觀十七年(643年)因病去世,享年二十三歲,同年陪葬昭陵。該墓由於早年多次被盜,和近年來的搶救性發掘,墓內器物早已被盜或清理一空,墓內的壁畫則被保護性地移到博物館,隻留下空空如也的四壁,依稀顯示了當年壁畫的位置。

                昭陵陳列的壁畫中有不少描繪了閹人侍者的形象。 唐代的閹人分成兩種,“宦官“專門服務於皇帝和皇室,而“給使“則是那些被役使的人員。其中最有特色的要算是一組《給使圖》,它們出土於段簡璧之墓。 段簡璧(公元617—651) 是高祖李淵女兒高密公主與駙馬段綸之女,唐太宗的外甥女;永徽二年(651年)病亡,年35歲,陪葬昭陵。
《給使圖》共四幅,每幅高150厘米,寬90厘米。每幅繪製一位給使,均戴黑色襆頭,穿窄袖圓領長袍,束腰,佩鞶囊,足蹬長筒黑靴。 盡管人物的服飾基本相同,但麵部表情和手上動作卻各具情態。其中的男侍一,左手握拳屈胸前,右手指點,伸顎,張嘴,齜牙,呈譏諷、指責貌:

男侍二,似乎在恭迎客人,呈現出奴顏卑膝狀:


男侍三,僂腰拱手,雙目斜視,卻又別有用心的樣子:、左手持彎曲,右手指點,嘴微張,呈訴說狀:


男侍四,也是僂腰拱手,顯自我矜誇狀:

      畫工在創作這四幅作品時,為了反映給使們因被閹割而發生的形體變態和心理扭曲,以及他們善於見風使舵、諂上欺下、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職業特性,巧妙地運用了漫畫式的創作手法。圖中的給使有的露鼻咧嘴,麵若冰霜,似在喋喋不休,狗仗人勢地訓斥他人;有的雙目斜視,聳肩作躬,一副陰險奸詐,諂上欺下的惡奴形象;有的指手畫腳,得意忘形,一副巧舌如簧,自我矜誇的醜惡嘴臉;有的尖嘴猴腮,擠眉弄眼,似在閃爍其詞,誹謗賢良。看到他們醜陋的神態和複雜的內心活動,不由使我對當時的畫工刻畫人物內心世界的技藝刮目相看。

         類似的“給使圖”在多個昭陵的陪葬墓中都有出土,如長樂公主墓中也有幾幅。這些給侍們身穿紫紅色服裝,目光機靈,表情多樣,顯示他們的日常工作狀態: 

        安元壽(公元607-683)是唐朝將領,他在玄武門之變和突厥兵臨渭水便橋等重大事件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去世後陪葬昭陵。他的墓中有也由幾幅給使圖。其中一幅是一位鳩形鵠麵的老年男侍,形體枯瘦,眉、眼呈八字形,兩頰深陷,顴骨隆起,嘴角低垂,下顎尖而前伸;左手拄丁字杖,步履蹣跚,有氣無力,孤獨無助,行走異常的艱難;但其枯槁的臉上仍有諂媚之態,好似路遇主人而顯出的一幅卑躬屈膝狀。
        “給使”們最初隻是在皇宮或權貴府中侍奉起居或做雜役的閹人,社會地位非常低賤。但由於他們是在內廷,其中的上層分子是皇帝親近的奴才,極容易取得皇帝的寵信;加之多數皇帝小時候都在宦官和給侍陪同下長大,皇帝對他們在感情便有了一定的寄托。長期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宦官給使們,一旦得到皇帝的恩寵,有的便會覬覦權利,為非作歹;曆史上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

         除了男性的“給使”形象,展覽廳中還展示了不少頗具特色的侍女圖。 有的畫麵人物的服飾以襦衫披帛為主,套半臂長裙的侍女服飾采用撞色拚接設計,融合中西文化元素。 壁畫線條流暢,色彩鮮明,構圖疏密有致,神情矜持自信:

         有的侍女體態豐腴,寬額方腮,粗眉大眼,寬鼻紅唇,下頜處多層重贅;其表情嚴肅,目光犀利,將成年女性的威儀和沉穩表現得淋漓盡致:

        有的侍女頭梳椎髻,鵝蛋形臉龐,臥蠶眉,單鳳眼,鼻梁挺直,小嘴輕點朱紅;麵容嬌美俏麗,裝束華麗,優雅中不失少女的率性和天真,人物麵部及衣裙著色飽滿,豔麗明快:

        還有的侍女足蹬雲頭履,神情自然,線條流暢,穿著當時流行的條紋裙, 顯示初唐的時代風采:

            西安的陝西曆史博物館中的壁畫珍寶展,主要展品來自乾陵 (武則天和唐玄宗的合葬墓)的陪葬墓;而昭陵展出的壁畫主要來自昭陵的陪葬墓,它們很少有乾陵陪葬墓壁畫中那種豪華排場和宏大敘述, 而是體現了當時實際生活與宮廷文化。 但這些壁畫的表現力與人物的生動性,尤其是不少男女侍從的壁畫,更是唐代墓葬壁畫中的一朵奇葩,這就是我樂此不彼地參觀各種博物館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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