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於階級路線的一場辯論。
(一)齊(奇)文共欣賞
機關走廊裏貼出一張鉛印的傳單,全文如下:
無產階級的階級路線萬歲
清華附中紅衛兵 齊向東
階級路線是黨的根本路線。共產黨就是要幹革命,就是要興無滅資,就是要講成分,就是要貫徹無產階級的階級路線。
古今中外曆史上,哪個階級不貫徹它的階級路線?難道隻許地主資產階級老爺專我們的政,不許我們造他們的反嗎?他們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反動邏輯,真他媽混蛋透頂!毛主席教導我們:對反動派,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就是要大搞我們的階級路線,興無滅資,徹底革命!
資產階級統治我們十七年了,我們再也不能容忍了!我們要造反,要奪權,要組織階級隊伍幹革命,就是要大講階級路線,就是要看成分!這場文化大革命中,工農革幹子弟表現得特別好,特別勇敢,目光最敏銳,鬥爭最堅決。而出身壞的,絕大部分表現混蛋。不依靠工農革幹子弟還依靠誰?難道還要依靠那些地主資產階級少爺小姐混賬王八蛋嗎?難道左派裏我們不占壓倒多數,反而他們占上風嗎?不!領導權必須由我們工農革幹子弟牢牢掌握。唯成分論固然不好,無成分論更是混蛋。
毛主席說:“在階級社會中,每一個人都在一定的階級地位中生活,各種思想無不打上階級的烙印。”“其中,尤以其各種形式的階級鬥爭,給予人的認識發展以深刻的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出於汙泥,怎能不染?幾千年來,地主老爺傳宗接代維持統治,還不是主要靠家傳嗎?老子革命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就是基本如此!
有的家夥把工農革幹子弟與地主少爺相提並論,表麵上不偏不倚,其實折衷,骨子裏反動!幹革命,就要看成分,我們就是要有成分論!
對於出身壞的,我們的態度是:要革命的站過來,不革命的請滾蛋,反革命的叫你完蛋!要革命,就要真正與家庭劃清階級界線,與工農結合,脫胎換骨,徹底改造。對他們重在表現,首先就重在對階級路線政策的表現。一聽“階級路線”就抵觸,就反感,就罵街,就跳起來,就歇斯底裏大發作,這樣的人,也是要革命嗎?這樣仇恨黨的政策的家夥,就是反革命!對這種壞蛋,不能團結,隻能專政。
黨的階級路線,是分清敵我,純結隊伍最銳利的武器,是階級敵人篡權複辟的大障礙。對它,什麽人擁護,什麽人反對?革命人民最擁護,地主資產階級老爺及其忠實的狗崽子們最反對。其最具體表現,就是仇視、瘋狂攻擊、反對工農革幹子弟。
“你們工農革幹子弟有什麽了不起的”,地主資產階級老爺們、少爺們:在你們眼裏,我們確實“沒有什麽了不起”。你們的祖傳“真理”,就是“工人農民天生蠢笨”,我們呢,自然“頭腦簡單”,一不會投機鑽營,個人奮鬥,二不懂阿諛逢迎,溜須拍馬,虛偽做作,“重在表現”,三不肯迎合你們那套資產階級教育路線,死讀書,讀死書,…總之,對個人成名成家不感興趣,卻淨叨念“革命”“共產主義”……等等你們不可思議的東西。真個“呆頭呆腦,傻裏傻氣”“有什麽了不起”呢?老爺們,少爺們!老實告訴你們:你們那套發了臭的“了不起”的爛貨,我們壓根兒不稀罕!從心眼兒裏討厭!惡心!我們最熱愛的,是我們敬愛的毛主席,最信仰的,是光輝燦爛的毛澤東思想,最關心的,是我們先輩血汗開創的人民江山,是偉大的共產主義事業!絕大多數工農革幹子弟,根子好,思想純,作風正,對黨和毛主席感情樸實,沒有虛假,私心少,革命性強。一旦在三大革命實踐中鍛煉,用毛澤東思想武裝頭腦,馬上就成為最勇敢最聰明的人。比那些騷裏騷氣的少爺小姐,這就很了不起!“工農革幹子弟沒有什麽了不起”這種論調與“工人農民天生蠢笨”都是地主資產階級老爺腔,都是站在反動立場上,維護剝削階級“利益”的“理論”,是瘋狂反階級路線的口號。我們要把它徹底打爛!誰敢這樣胡說八道,我們就撕爛他的狗咀,跟他刺刀見紅。
“幹部子弟就是養尊處優,壞透了!”老爺們!少爺們!你們過去自己養尊處優,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如今,你們被專政了,痛苦了,罵一句“養尊處優”。你們這樣罵,無非是因為我們父母當了“官”,對你們專政,你們罵我們“壞透了”無非是因為我們跟父母學,跟你們作對,你們實在不舒服,於是破口大罵。你們罵對了!我們父母就是要當革命的“官”,專反革命的政,我們就是要學習革命前輩,跟著毛主席對你們造反成性,與你們為敵到底!你們罵我們,真是難得的光榮。我們對你們,就是要壞,越壞越好!
“你們仗勢欺人!盛氣淩人!”說得對!我們就是要仗無產階級專政之勢,欺你們這些與社會主義為敵之人!我們就是要大盛革命小將的正氣,大淩那些反動的壞人!這就要無產階級專政!你們不滿意嗎?隨你便!我們有強大的無產階級專政,不怕你們造反!你們膽敢翻天,我們就立即堅決鎮壓!
老爺們,少爺們:過去你們當政之時,當初黑幫專我們的政,壓得我們抬不起頭之時,你們是何等猖狂!那時你們為什麽屁也不放一個?為什麽今天我們在黨中央毛主席領導之下奪了權,翻了身,揚眉吐氣,你們就大喊:“不要盛氣淩人”?對你們這幫混蛋隻有徹底造反!隻要你們不脫胎換骨,徹底改造,徹底背叛本階級,就永遠挨欺!
“出身不好,就不能革命了嗎?”“你們不團結我!”隻要你老老實實聽毛主席的話,與工農結合,脫胎換骨,改造自己,當然可以成為一個革命者。一切真要革命的,我們一定團結。一切可以革命的,我們一定爭取。但是,一提階級路線,就說不讓你革命,就說不團結人,這又發自什麽感情?如果誰死守著自己老子那套反動的階級立場,階級偏見,階級報複情緒不放,還用“團結”的旗子保駕,還打著紅旗反紅旗,向左派進攻以抗拒改造,抗拒革命,那就是妄想,白日做夢!對於這種反動家夥,首先不是團結,而是鬥!鬥過來了,再說,鬥不過來,那就專政!根本談不到團結!我們的團結、是左派吃掉右派的團結,此外沒有其它的什麽團結。
“出身不好,就是倒黴!”少爺們:你們“倒”什麽“黴”?在偉大的毛澤東時代,什麽人才感到“倒黴”?地主資產階級少爺小姐們:我們很知道你們的“特殊心情”,你們父母今天被人民專了政,跟他們一樣作威作福當老爺是辦不到了,老實改造,又不甘心。本想利用暫時存在的資產階級教育製度向上爬,走個人奮鬥的白專之路,鑽進大學,混他個“教授”、“專家”當當。小汽車,小洋房,白大褂,實驗室……舒適優裕,名利雙收。雖不如過去那樣顯赫,卻也自在,可以不到“鄉下”去“受罪”了。而且,說不定還可以撈點政治資本,把住點權,“和平演變”重新上台,依然故我,光宗耀祖……萬萬沒料到來了個“可惡”的階級路線,卡死了這條“飛黃騰達”的“通天”之路。而且,舊教育製度被砸個稀爛,資產階級“教授”、“專家”等等你們的心上人,就要滅種了,美夢黃粱、好不悲傷!而那些曆來為你們所看不起的工農群眾及工農革幹子弟,卻要直接掌握科學文化陣地,打破你們的壟斷。工農兵直接掌握新理論的新時代,已經開始了!你們實在不甘心,一肚子怒氣衝天,於是哀鳴發自內心呼曰:“倒黴”。讓你們剝削就叫“不倒黴”,不讓你們剝削,就叫“倒黴”,這就是你們的邏輯!
地主資產階級少爺、小姐們:過去,你們父母當政之時,對我們是那樣凶殘狠毒,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剝削壓榨,為所欲為,特別對於我們革幹子弟,更是斬草除根,抓住就殺,一個不留。我們有多少小兄弟,小姐妹,小夥伴,剛出世不久就慘遭毒手,這血海深仇,我們是一筆一筆都要清算的!是永遠也忘不了的!
如今,我們父母跟著毛主席打下了人民江山,我們當了政,對你們非但不如此,反而準你們上學,給你們指明出路,讓你們到工農中去脫胎換骨,徹底改造,給你們以革命的機會,要你們成為社會主義時代的新人,這是何等仁至義盡,何等寬宏大量!這又有什麽“倒黴”?你們心中非旦不感毛主席之恩,頌共產黨之德,反而誣之為“歧視”、“倒黴”,骨子裏頑固地堅持你們老子那一套反動的階級立場,階級偏見,階級報複情緒,仇恨階級路線,仇視工農革幹子弟,一有機會,就瘋狂反攻倒算。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這叫不知好歹。恩將仇報,混蛋透頂!我們要正告你們:如果你們死不悔改,反動到底,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我們就要像父兄一樣,把刻骨的階級仇恨凝集到剌刀尖上,挑出你們的五髒六腑,那你們就活該倒黴!
階級路線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我們父兄拋頭顱,灑熱血,艱苦奮鬥,英勇犧牲打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鮮血凝成的!字字千鈞重!它是光輝的毛澤東思想,是我們的命根子,沒有階級路線就沒有無產階級專政,就沒有社會主義的勝利,就沒有無產階級的一切。我們要以生命捍衛它!誰膽敢歪曲,反對我們黨的階級路線,我們就跟他拚個你死我活!先輩用血打出了它,我們就要繼承下來,發揚下去,永不失傳!我們一定要聽毛主席的話,把階級路線大旗舉得高高的,艱苦奮鬥,逐步爭取、教育、改造、團結絕大多數要革命的人,組成我們旗幟鮮明的浩浩蕩蕩的階級隊伍,向一切牛鬼蛇神猛烈開火!
讓那些地主資產階級老爺少爺們向隅而泣吧!讓他們去暴跳如雷吧!讓他們去膽顫心驚吧!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我們一定要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放開眼界看未來,堅定不移向前進!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及其孝子賢孫,將革命進行到底!
成千成萬的先烈,為著人民的利益,在我們的前頭英勇地犧牲了,讓我們高舉起他們的旗幟,踏著他們的血跡前進吧!
無產階級的階級路線萬歲!
山東建築工程兵一O一團紅衛戰校毛澤東紅衛兵一戰士
聯合翻印
北 京 育 強 中 學 南 下 戰 鬥 革 命 串 聯 隊
1966年10月27日
引起不同觀點的同誌在傳單上批了不少字。如:
“這篇文章打中了資產階級少爺小姐混賬王八蛋的要害,好得很——是仁”是仁是位副處長,他落下姓名,表示敢於迎接挑戰。
“這是一分被批臭了的‘譚氏黑貨’的翻版,從中撈不著什麽救命稻草。”
“工農革幹子弟就是要牢牢掌握領導權!”
“你這是向偉大領袖毛主席公開發出的挑戰!”
“是讓工人出身的向忠發掌握最高領導權,當了中共中央總書記,但他被捕後叛變,變成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
“無成分論就是混蛋,就是右派翻天。”
“老子反動兒混蛋,千真萬確。”
“真理是罵不倒的,卻充分展示了謾罵者的無禮、無知、無能……”
東方泥覺得批幾句話,說明不了問題。需要進一步闡明黨的階級路線,才能讓持反動血統論的人認識其錯誤。
東方泥晚上學習回來以後,在台燈下又加班加點地寫。酈靜月從他背後瞄了瞄他寫的稿子說:“寫些什麽名堂?神神秘秘的。”東方泥隻是哼哼一笑,未多加解釋。寫完以後,署上筆名,特意用隸書小楷(平常他隻用行書寫字)謄清,等待時機悄悄貼出去。
機會終於來了。為了防止紅衛兵衝擊省級機關看大字報,五華山東大樓派人晝夜值班。這天派晁達和東方泥值班,從晚上12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東方泥提前半個小時從後門進入東大樓。四處黑洞洞靜悄悄的,不會再有人了。於是從從容容,大大方方把小字報貼在了齊向東傳單的旁邊。來到東大樓大門口處,正值警衛人員換班,不久晁達也來了。東方泥問:“原來不信任我們,不派我們值班,怎麽現在還是排上了,不怕我們裏通紅衛兵嗎?”晁達說:“現在紅衛兵衝到大門口來了,把我們推到第一線,矛盾鬧大了挨打的是我們,責任也得我們負。”
警衛人員有兩個,帶著槍,穿著棉大衣。門廳內燒著一盆櫟炭火,有四個沙發椅子供值班人員休息。東大樓大門是幾扇大玻璃門,外麵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在大門的角落裏有十多個紅衛兵,四五個女生卷縮在牆角,外層有六七個男生抱頭坐在地上,墊的是幾床草蓆。
這一天西伯利亞寒流第一次襲擊昆明,到了半夜兩點飄起了雪花,寒風陣陣。沒有遮攔,沒有被蓋,十多個紅衛兵卷縮在角落裏,一動也不動。
“莫不是凍僵了,這樣會出人命的。”東方泥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外麵疑惑地說。
“同誌,外麵太冷了,是不是讓他們進來烤烤火?”晁達向警衛員建議道。
“不行,上麵有命令,一個也不能放進來。”一位警衛說。
“我們向他們談好,隻能進來烤火,不能進走廊看大字報。”晁達說。
警衛員沒有表態。東方泥說:“他是我們廳的晁處長,他放他們進來,他可以負責任的。另外,你們帶槍的可以守在樓道口,不讓他們進走廊。如果真是凍死了人,紅衛兵大鬧起來,我們值班的見死不救也是有責任的。”
警衛員沒有吭氣,表示黙認。東方泥跟著晁達出去,一拉門,好家夥!一股冷空氣衝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一位男生警惕地抬起頭來。晁達立即向他說道:“同學們!外麵實在太冷,這樣你們會被凍壞的。我們請你們進去烤火、休息,但是你們不能進入走廊裏去看大字報。這是省委規定的,我們是值班人員,不能違規。你們看這樣辦行嗎?”
那位男生說:“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們靜坐的目的就是要衝開省委、省人委的大門,要讓紅衛兵運動與機關幹部結合起來,揭開省委階級鬥爭的蓋子。我們在這裏輪班靜坐已經幾天了,省委機關大門口也有我們的紅衛兵靜坐,省委到現在還沒有鬆口。我們不能進去烤火,否則就失去靜坐的意義了……”
另一位男生說:“我們已經病倒了好幾個同學,如果凍死了人,我們要抬著屍體大遊行,讓全市、全省、全國人民看看,雲南省委是如何抗拒文化大革命的。如果省委不是黑幫,他們怕什麽?”
一位女生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們是毛主席派來的,我們的目的是對的,我願意用生命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我們的行動是理智的。如果有可能,請你向省委反映我們這裏的處境,他們還…要…這樣…一意…孤行,後果自負。”她被凍得語不成聲了。
晁達說:“好,我一定把這裏的情況向省委反映。”說罷,就把值班室提供的披在身上的藍色棉大衣,丟給了縮在牆角的幾個女生,女生們連聲說道:“啊!太謝謝了,太好了”忙拉過去捂住身子。東方泥也把披著的藍色棉大衣退下了,遞給了他們。兩個警衛見紅衛兵不進來,也把黃色軍用棉大衣退下,遞給了他們。個個都連聲表示感謝。有個姑娘竟哭了起來。
東方泥說:“紅衛兵不是洪水猛獸,不是天兵神將,他們也是爹媽生的,是血肉做成的。”
(二)異意相與析
第二天廳裏的職工一上班,就看到了“向日葵”的小字報。
也談黨的階級路線
向日葵
齊向東的文章說“幹革命,就是要看成分”。他是怎麽看成分的呢?“幾千年來,地主老爺傳宗接代維持統治,還不是主要靠家傳嗎?老子革命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就是基本如此!”齊文把“老子英雄兒好漢”改為“老子革命兒好漢”,似乎已經感覺到英雄的成分不明確,改了以後成分更明確一點,參加革命嘛,肯定是好成分的人。
首先要弄清楚什麽是階級以及怎樣劃分階級成分。
階級是由於人們在一定的社會經濟結構中所處的地位不同而形成的社會集團。因此階級成分的劃分,主要是根據解放前(以當地時間算)三年的生活來源。完全或主要靠剝削為生活來源的為剝削階級;完全或主要靠自己勞動為生活來源的為非剝削階級。其成分有二十餘種,還有許多補充規定和說明。為了說明問題,特摘錄三段:“紅軍戰士中地主富農出身的分子,在他們堅決為工農利益作戰的條件下,不論是指揮員、戰鬥員,本人及家屬都有分配土地之權。”“……但近來有些地方,隻問社會出身,不問政治表現,把地主富農出身而堅決為工農利益作戰的紅軍戰士已經分得的土地,重新沒收,這是錯誤的。”“工人的家庭是富農或地主者,工人本人及其妻、子、女依工人成分不變更。”
依此,我想說明以下幾個問題:
1,參加革命不論成分。
參加紅軍的、當了工人的,也有剝削階級家庭出身的。按齊文所說的血統論,這些人的老子反動,兒應該是混蛋,怎麽還參加革命呢?而且是在革命處於最艱難的時期參加紅軍呢?混蛋怎麽能成為工人呢?隻要願為真理而奮鬥,願為解放全人類、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人,不論階級出身,都可以參加革命。這樣的人還大有人在。所以說血統論是反動的。
2,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並非工農出身。
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馬克思出身律師家庭,正是他第一次指出無產階級是唯一能消滅剝削製度的階級,出版了《資本論》第一卷(二、三卷在馬克思逝世後由恩格斯根據馬克思的手稿整理出版;第四卷即《剩餘價值理論》,在恩格斯逝世後由考茨基整理出版)。這部不朽的巨著,闡述了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的主要基石——剩餘價值論,論證了資本主義必然滅亡和共產主義的必然勝利,從而把社會主義學說置於牢固的科學基礎之上。
恩格斯的父親是紡織廠的廠主,正是恩格斯第一次係統地論述了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即: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這些文章後來結集印成《反杜林論》,是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之一。
列寧的父親是省國民教育視察員,正是列寧把馬克思主義運用於實踐,取得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偉大勝利。為了在世界上建設好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他同各種敵人開展了無情的鬥爭,並在鬥爭中用許多適應新的曆史情況的新原理和新結論,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
我國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大多為知識分子。中國共產黨最早的五位農民運動領袖,也並非工農出身。
毛澤東出身於富農家庭,他的一生及一家都獻給了革命事業。這
是眾所周知的。
沈玄廬,其父家財萬貫,他回到家鄉後發表講演,號召農民起來鬥爭,並表示要把家裏從農民身上得來的錢,用回到農民身上;
彭湃家的佃戶超過1500人,他留學回來拋棄了榮華富貴,發動農民起來革命,甚至親自帶人分自家的土地;
韋拔群家裏也是當地首富,他創辦了農民講習所,還變賣家產為農民自衛軍購買武器;
夏明翰出身豪紳家庭,世代為官,後來他卻當了全國農民協會秘書長。那首大氣磅礴的“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的詩句,便是他就義前的絕筆;
周恩來是舊的官僚家庭出身。
他們信仰馬克思主義,並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當時他們的家庭貧窮,就沒有經濟條件供他們外出讀書,他們也就沒有機會接觸馬克思主義。明智的知識分子無不響往真理、探索真理,正是他們被真理所吸引,首先建立各種研究會、社會主義青年團和共產主義小組等革命組織,努力傳播馬克思列寧主義,建立了中國共產黨,發動工農群眾,創建工農紅軍,把馬克思主義運用於中國,舉行秋收起義、南昌起義,建立革命根據地,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艱難地,進行了五次反圍剿和二萬五千裏長征,經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建立了新中國。
以上這些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的創立者、偉大的無產階級的革命家、戰略家和理論家,出身並不好,按齊文的血統論,你能說他們是“混蛋”嗎?所以說血統論是反動的。
3,出身不能選擇,道路可以選擇。
宋慶齡出身於資產階級家庭,1915年成為國父孫中山的夫人,1919年加入國民黨,早期她的工作主要是輔助孫中山為主,以後堅決擁護孫中山的聯俄、聯共、扶助工農三大政策。宋慶齡在蔣介石背叛革命以後,堅決執行孫中山的三大政策,同中國共產黨緊密合作,對國民黨右派進行了鬥爭。1927—1931年在蘇聯和歐洲期間,積極參與了國際反帝國主義和保衛和平的運動,兩次被選為國際反
帝國主義同盟大會名譽主席。1931年回國以後,積極支持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保衛和營救了大批共產黨員和反蔣愛國人士,為革命作出了特殊的貢獻。解放戰爭中,給予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人民解放軍很大的物質幫助。建國後,1954年當選為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1959年和1965年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她不僅僅是“紅”的,而且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之一,愛國主義、民主主義、國際主義、共產主義的偉大戰士。毛主席曾經說過,對宋慶齡怎麽評價都不過分。
阿沛·阿旺晉美1910年2月出身於西藏拉薩一個有蒙古族血統的貴族家庭,取名阿旺晉美。從小在莊園長大,17歲時以莊園主少爺的身份,按替母親管理莊園。以後正式承襲了阿沛名號,改名阿沛·阿旺晉美,進入貴族官員行列,1945年,35歲時被提升為孜本(審計官)。1951年2月,達賴喇嘛和噶廈任命阿沛·阿旺晉美為西藏地方政府首席全權代表,和另外4位全權代表赴北京同中央人民政府進行和平談判。達成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十七條協議,西藏獲得和平解放。1965年9月阿沛·阿旺晉美當選為自治區人民委員會主席。此後,他還曾任第三、四、五、六、七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從年輕的莊園主少爺到西藏地方政府高官;從首席談判代表到國家領導人,阿沛·阿旺晉美為國家統一、民族團結和西藏的社會變革傾注了大量心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重要貢獻。
傅作義是國民黨的高級軍事將領,抗日戰爭時期先後任第七集團軍總司令,第八、第十二戰區司令官兼綏遠省、察哈爾省主席。解放戰爭期間任張垣綏靖主任、華北“剿共總部”總司令,率部六十餘萬固守北平,被列為甲級戰犯。戰爭期間,軍事將領流動性大,他的女兒傅冬菊不常與父親傅作義在一起。這就使傅冬菊有機會更廣泛地了解社會,接近群眾,在進步青年的影啊下,認清了形勢,接受了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許多重要原理,並參加了許多進步活動,受到周恩來的接見和鼓勵,後來參加了共產黨要為消滅剝削階級、消滅國民黨反動派,實現社會主義、共產主義而奮鬥。解放戰爭期間,她回到父親傅作義身邊,讓他父親了解共產黨的政策,從民族、國家的利益出發,看清形勢,顧全大局,作了大量的、細致的思想工作。經多方麵的努力,使她父親接受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和平解放北平的條件,率部起義,對北平以及後來綏遠的和平解放作出了巨大貢獻。建國後,傅作義曾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政協全國委員會副主席,國防委員會副主席,水利部部長,水利電力部部長。傅冬菊雖然並不十分出名,但她作為這樣一個家庭出身的共產黨員,對黨對社會主義事業所作出的貢獻將載入史冊。
誰能說他們是“地主資產階級少爺小姐混賬王八蛋”?所以說血統論是反動的。
4,工農革幹不能搞“世襲”。
齊文說“地主老爺傳宗接代維持統治,還不是主要靠家傳?老子革命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就是基本如此”言下之意,老子革命也是要搞家傳的。但齊文卻批判說“有的家夥把工農革幹子弟與地主少爺相提並論”,其實是齊文自己“相提並論”的。靠家傳是血統論,是地主資產階級要維護自己的統治;而無產階級是要消滅一切剝削製度,是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不能搞家傳。即使是工農革幹也不能搞家傳,搞家傳就走到了血統論的老路,就是走“封建專製主義的世襲”,這不是無產階級革命的目的。所以說,血統論是反動的。
5,“紅五類”變成“黑五類”也是血統論的惡果
“文革”初期的紅衛兵,多半是幹部子弟,他們受血統論的影響,受當權派的挑唆,曾經用武力對待過“黑五類”。隨著運動的開展,政治風雲變幻莫測,有些“紅五類”的父母被曆史或其他種種問題牽連被打倒。一夜之間這些“紅五類”也被血統論罩住,成了“黑五類”從天堂走進地獄,把他們遣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監督勞動,受盡歧視,這種做法當然是錯誤的。但這也是“紅五類”自己推廣執行的血統論流毒造成的。也許這一部分自食其果的紅衛兵,對血統論的危害體會更深。所以說血統論是反動的。
6,什麽是黨的階級路線?
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通過的《十六條》中的第五條,“堅決執行黨的階級路線”說得很明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也是文化大革命的首要問題。黨中央要求我們發展和壯大左派隊伍,徹底孤立最反動的右派,爭取中間派,團結大多數,最後達到團結幹部和群眾的兩個百分之九十五。並指出了這次運動要打擊的對象、運動的重點和兩個區別。但齊文要專政的是“出身壞的,絕大部分表現混蛋”的這部分人。齊文所列出的這一部分人的言論,我認為還達不到反革命的標準。不能用“對這種壞蛋,不能團結,隻能專政”,“撕爛他的狗咀,跟他剌刀見紅”,“把刻骨的階級仇恨凝集到剌刀尖上,挑出你們的五臟六腑”等這樣的方法。這就犯了方向性的錯誤,這樣的人是不能當左派的。
7,正確執行黨的階級路線和政策。
從上述事實可以看出,“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重在政治表現”的政策是非常正確的,缺一不可。“重在政治表現”不僅僅是指出身不好的人,也針對出身好的人。出身好的人自譽“自來紅”,不受約束,不聽教導,胡作非為,輕者闖禍,重者犯法,這是有例在先的。當今,在槍斃人所發的布告上,凡地富及剝削階級出身的犯人,都打上刮號注明。而沒有標明剝削階級的犯人,說明出身是好的,至少不壞,但犯了法,照樣就地正法。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有黨規、有國法,不搞“刑不上大夫”的反動統治的那一套。不論出身多麽好,官職多麽高,都不能把自己置於黨紀國法之上。這也是有先例的。解放初期,高官張子善、劉青山因貪汙腐敗被槍斃。這一嚴肅黨紀的舉措,深刻地教育了廣大黨員,使黨組織在較長的時間內保持了清政廉潔,使廣大群眾認識到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光榮、正確。
8,提出反動血統論的譚力夫及其追隨者,如果本人沒有人命案,那還是認識問題。勸譚力夫及齊向陽們應加強學習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提高認識,自己出麵肅清其流毒,會更具說服力。如果還有人要抱住反動血統論不放,一意孤行,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那隻能咎由自取了。
反動血統論不是幾篇文章,幾次辯論就能徹底解決問題的。中國的封建專製社會的曆史太長,反動血統論用血緣的關係來搞世襲,用血緣的關係來搞株連,對當權派有利,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搞特權謀私利。那條明顯錯誤的血統論口號,也許不會被人再公開的大肆宣染了,但利用職權安排子女、親屬;門當戶對,官官相護,搞裙帶關糸;靠背景行事,一人當道雞犬升天;搞權錢交易;搞家族、宗族的人治等等,還會有的。水至清則無魚,無產階級將在不斷的鬥爭中前進。
值夜班的人補一天假,第三天東方泥到五華山上班,一到辦公室就了解到那張小字報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又開展了一場大辯論。辯論的一方是一局的毛澤東思想驅虎豹戰鬥隊、二局的毛澤東思想大無畏戰鬥隊、三局的毛澤東思想勁鬆戰鬥隊,支持向日葵的觀點;辯論的另一方是“文革小組”的成員和某些積極分子,支持齊向陽的觀點,其頭麵人物為是仁,他是準備好要與反對齊向陽血統論的人進行辯論的。他寫了一張小字報,貼在向日葵小字報的旁邊。全文是:“毛主席教導我們,‘在階級社會中,每一個人都在一定的階級地位中生活,各種思想無不打上階級的烙印。’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後,就是要工農和革幹掌權。他們的子女是天然的擁護革命者,他們不可能要推翻父母取得的革命成果。所以考慮接班人當然要考慮交給工農和革幹的子女。農村的農協會就是以貧下中農為主;工廠的工會委員會就是以工人為主。這就是黨的階級路線。這些反動的學術“權威”、“專家”、“學者”,都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難道政權能夠交給他們嗎?向日葵的小字報就是妄圖為“黑五類”翻案。休想,必須徹底批判。
辯論的範圍十分廣泛,辯論的人群分成幾坨,核心辯者外麵圍了幾層,辯得群情激憤、麵紅耳赤。晟翬重點地向東方泥作了介紹。
支向(日葵)派說:“在黨的領導下,學了這麽多年的毛澤東思想、唯物主義,還死抱住反動的血統論不放,自以為得計。這是資產階級唯心論的破爛貨,正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必須批倒、批臭的東西。”
支齊(向陽)派說:“照你這麽說,講階級成分就是唯心的囉!”
支向派說:“唯成分論就是唯心的。”
支向派說:“我們講的是血統,不是階級。”
支齊派說:“階級與血統是互相關連的。”
支向派問:“你解釋一下,什麽是血統?”見他答不出來就解釋說:“血統是指人類因生育而自然形成的關係。你怎麽能夠把‘因生育而自然形成的關係’與‘經濟結構中所處的地位’(是否占有生產資料和勞動)而形成的階級從邏輯上聯係起來呢?剝削階級要聯係起來,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是要維護剝削階級的特權和統治,讓勞動人民認命,隻怪自己血統不高貴。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後不能這樣做,為什麽?向日葵的文章說得很清楚。”
說得那位同誌啞口無言。
還是是仁腦子靈,是仁說:“向日葵的文章說,階級成分的劃分是根據解放前三年的生活來源,靠自己勞動還是靠剝削來定,你說這是唯物的還是唯心的?”
支向派說:“這當然是唯物的。”
是仁說:“既然劃分成分的原則是唯物的,那麽唯成分論也是唯物的,怎麽變成唯心了呢?”
支向派說:“認為出身好的就自來紅,出身壞的就自然黑。並以此劃分‘紅五類’和‘黑五類’而且代代相傳,這就是主觀唯心主義,這就是從階級出身滑到反動血統論上去了。”
支向派說:“階級也不可能代代相傳,無產階級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消滅階級。”
是仁說:“到了共產主義時代,當然消滅了階級,但是這還早得很,現在提這個問題就是階級鬥爭熄滅論。”
支向派說:“你說這個話沒有根據。既然劃分階級成分是根據解放前三年的經濟地位,那麽解放以後,大家都參加勞動了,都自食其力了,還要等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消滅剝削階級嗎?《關於劃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文件》中規定,凡在解放前結婚的:地主、富農、資本家女子嫁與工、農、貧民,從事勞動,依為主要生活來源滿一年者,承認其為工人、農民、或貧民成分。凡在解放後結婚的:工、農、貧民女子嫁與地主、富農、資本家,其原來成分不變。地主、富農、資本家女子,嫁與工人、農民、貧民,須從事勞動,依為主要生活來源滿一年者,承認其為工人、或農民、或貧民成分。可見,成分的劃定和變更主要是根據勞動及其時間。”
另一個支向派詰問是仁:“溥義通過勞動改造已經變成了國家幹部,你能還喊他‘皇上’嗎?見著他你還下跪嗎?”
是仁一時語塞。
還有一個支向派詰問是仁:“溥義是龍種,按血統論他的子女應該是龍鳳,還要當皇上嗎?”
是仁冷笑一聲答道:“反動階級已經被推翻了,他的兒是混蛋,還當什麽皇上。”
又一個支向派詰問是仁:“那麽,無產階級誰是龍種?”
晟翬說,這家夥腦子轉得快,如果他否認無產階級有龍種,那他就被逼到同意向日葵的觀點上來。所以他立即把話題一轉,說:
“我們剛才辯論的是階級鬥爭熄滅論。剝削階級的槍杆子被繳了械,印把子被人民奪過來了,但是,他們腦袋裏的反動思想還存在著。我們推翻了他們的統治,沒收了他們的財產,並不等於沒收了他們腦袋裏的反動思想。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是要徹底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而且在人民生活中清除舊社會的惡習,是需要時間的……”
“有‘四舊’的人是剝削階級嗎?”有人問。
“是屬於剝削階級的反動思想。”是仁答。
“你搞的血統論就是屬於‘四舊’,我們就是要批判你的剝削階級的反動思想。”有人說。
支向派說:“清除舊社會的惡習需要時間與按勞動和勞動時間來改變成分是兩回事……”
支齊派說:“不管是一回事還是兩回事,你也休想通過一年的勞動來改變你的成分。”
“我講的是黨的政策,我無需改變自己的成分。”
門友昰站在人群的圈子外說道:“劁豬匠打平夥——炒(吵)得卵子翻天也沒有抓住要害。”
一局毛澤東思想驅虎豹戰鬥隊的高如璊問:“什麽是要害?”
門友昰說:“向日葵的小字報,以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周恩來、宋慶齡等無產階級革命家及黨和國家領導人出身並不好,來論證血動論是反動的。而是仁卻說向日葵的小字報妄圖為‘黑五類’翻案,這豈不是……”
“哼!”未等門友昰的話說完,高如璊擠進人群高聲說道:“少跟他談什麽唯物論唯心論,他懂個屁的理論。他的小字報的要害是攻擊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和我國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你憑什麽?”是仁怒目相視。
“憑你貼出來的小字報。”高如璊聲調高昂而嚴厲。
“我說的是反動學術‘權威’、‘專家’、‘學者’,難道要把政權交給這些人嗎?”是仁粗聲粗氣反駁道。
高如璊理直氣壯地說:“第一、你的小字報並沒有論點和論據,來說明向日葵的小字報是在為反動的學術‘權威’、‘專家’‘學者’翻案;第二、反動的學術‘權威’、‘專家’、‘學者’屬於反動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不屬於持反動血統論的人所認為的‘黑五類’,談何為他們翻案;第三、向日葵的小字報,以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周恩來、宋慶齡等無產階級革命家及黨和國家領導人出身並不好,來論證血統論是反動的。而你卻說向日葵的小字報妄圖為‘黑五類’翻案,這不明擺著的,把馬克思主義的創立者、無產階級革命黨和國家領導人誣蔑為‘黑五類’,是你所咒罵的‘混賬王八蛋嗎?’這是你白紙落黑字貼在牆上的小字報,請大家看。你必須回答這三個問題。”
“對,回答這三個問題。”有人喊道。
辯論場合一下子靜下來,鴉雀無聲。
是仁辯解道:“齊向陽的文章是讚揚‘紅五類’,批判‘黑五類’;向日葵的小字報是批判齊向陽的,當然是為‘黑五類’翻案。”
高如璊說:“你這個邏輯推斷並沒有回答我的三個問題。”
“剛才辯論的是改變成分的問題……”支齊派中有人說。
高如璊大聲叫道:“別打岔!”
“他現在就是反革命,就應該……”
“都閉上屁股嘴,讓是仁回答!”宿大勇大吼一聲。
沉黙、沉黙…,都不吭氣……
看來不回答是不行了。
“我的本意是要說向日葵的小字報是為反動的‘權威’、‘專家’、‘學者’翻案,但是我的小字報寫得比較倉促,沒有詳細地寫明這一點。客觀上起到了高如璊所分析的那種作用。”是仁蔫頭耷腦地說道。
“什麽客觀上起到了那種作用,這是你根深蒂固的反動血統論的自然流露。”
“我有錯誤,我的錯誤是沒有說清楚。”是仁辯解說。
“你把血統論說得越清楚就越反動。”支向派有人說。
“我錯了,我錯了。”是仁不敢再辯下去了。他知道按前一段他積極參與的“文革小組”的做法,要定他的罪撇脫得很。
三局毛澤東思想勁鬆戰鬥隊的服務員(即負責人)千折南問:“你說怎麽辦吧!”
“我向領袖像請罪。”是仁說。
一大群人跟著千折南和是仁,來到會議室領袖像前。
有人喊道:“跪下請罪。”
是仁掄白道:“你們剛才還質問我,見著溥義還下跪嗎?清王朝時代他把自己比做龍種,讓臣民向他磕頭,那是封建專製的一套。無產階級的領袖又不是龍種,還磕什麽頭。”
千折南說:“對,我們要你的就是這一句話。封建統治階級稱自己是龍種,說什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用反動的血統論來搞世襲以維護他們的統治。無產階級是要消滅一切剝削階級,是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不搞家傳。說明你朝向日葵的觀點靠近一步了。”
是仁愣了一會兒,苦笑著說:“是這個理,我服你們了。”
千折南說:“行了,不用請罪了,你當著領袖像所說的話,今後不要自食其言。”
遂是仁到走廊裏把他寫的那張小字報撕掉了。
幾個人又在辦公室裏議論了一番。晟翬說:“他並不完全服,他是被逼在牆角裏沒有退路了,才承認錯誤的,這個人不會幾個回合就善罷甘休的。你看他那種‘日鼓鼓的’樣子。”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日鼓鼓的’是雲南民間一句罵人的話——筆者注)。
宿大勇突然朝東方泥問道:“喂,這小字報是你寫的吧?”
東方泥若無其事地說:“不是,我不會寫隸書。”
黨令澤說:“是誰寫的都無所謂。現在大家都學乖了,寫傳單、小字報都是用筆名,這樣進可攻,退可守。齊向陽是實名嗎?你找誰去?”
宿大勇問:“譚力夫是什麽人?”
東方泥說:“根據我最近在傳單上看到的資料,譚力夫是北京工業大學三係(無線電係)文革組長,後來是北京工業大學紅衛兵總負責人。1966年8月12日,他與同班同學、校革委會主席劉京在《從對聯談起》的大字報裏提出:‘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對聯是唯物的’。遭到全國革命群眾猛烈的批判。後來,在8月20日本校的一場辯論會,他改成‘老子革命兒好漢’,並進一步鼓吹說:‘有的人老習慣翻本本,找條條,都等中央指示,還要你‘首創’什麽,我看隻有工農革幹子弟才有這個膽量,有這個本事,你們其他人誰敢?!看來,還是老子革命兒好漢’他還提出了一副對聯:‘老子英雄兒接班,老子反動兒背叛,應該如此。’明眼一看就知道,血統論的目的就是要接班,搞封建專製的世襲那一套,而且理所應當。他的言論還有不少,均遭到眾人的批判。因為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是有條件的,不是按血統。”
門友昰說:“譚力夫是個學生,光批他有什麽用?第一、他說的是事實,這兩副對聯總結了當前某些部門按血統用人的現象;第二、他的講話在某些革幹及其子女中有廣泛的基礎。像閻紅彥、周興這樣的高級領導幹部都稱讚他、熱情接待他、保護他、為他解決困難;他的一次講話能贏得革幹子弟數十次的熱烈鼓掌。以階級成分、階級路線為名,行血統論之實,符合自己的利益。第三、革幹子弟是掄手貨,一個單位若有幾個(哪怕有一個)革幹子弟,通過他們走後門,事情就好辦得多。於是就有人拉、有人捧、有人送、有人抬轎子,得到比‘好漢’還高的禮遇。第四、由於以上三點(或許不止這三點),在同等條件下,革幹子弟優先,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合理合法。至於‘工農子弟’那隻不過是個陪襯的帽子。特別是農民子弟連進城的機會都沒有,他隻能在農村接他爹拿鋤頭的班。
“反動血統論是應該批判,但問題還不在譚力夫身上,他隻不過是個較早出現的、說話直白的青年,在理論上還沒有搞清楚就放炮,充當了被批判的‘靶子’。關鍵是要從政策上、製度上杜絕按血統用人的做法。”
大家都認同門友昰的分析。
黨令澤說:“你要承認,革命幹部子弟有政治、經濟、人際關係方麵的資源優勢,他們生長在革命幹部集中的大院或特殊的環境裏,客觀條件使他們見多識廣,有權力的庇護和潛在優勢。因此,正如譚力夫所說,他們的膽子大,敢幹,敢於不‘等中央指示’,敢於‘首創’。這是一把雙刃劍,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好的可以為人民幹許多好事;差的樹山頭,鬧矛盾、爭權奪利,胡作非為,要警惕的是這一部分人。這也是有實例可以鑒證的。”
晁達說:“我們基層群眾隻能通過學習、辯論提高認識,我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有人事部門管。”
宿大勇說:“不管誰當政,隻要能為人民服務,為群眾排憂解難,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我們就擁護。你接了班掌了權,不為人民謀幸福,搞拉幫結夥、貪汙腐敗,就算你爹是閻王爺,照樣把你下油鍋!你們不信就走著瞧。”
寸華興朝大勇翹起大拇指說:“高,高家莊!(高家莊是《地道戰》中把日本鬼子打得橫屍遍野的著名村莊,誰有高見有人就稱他為高家莊,久日久之即約定成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