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是中國四大古典名著之一,關於《西遊記》的話題很多,但胡適續寫的《西遊記》的軼事可能知道的人絕對不多。
據說上個世紀的二十年代,胡適幾次找到魯迅,商討要改寫《西遊記》的最後一回,胡適認為,社會與人生不隻是打打殺殺,妖魔也可以感化。193年,胡適終於改寫了《西遊記》最後一回,其回目名之曰“觀音點簿添一難,唐僧割肉度群魔”,一看回目,便可以知道胡適所寫的內容。觀音作為救世主,要求唐僧割肉施舍群魔,唐僧從之,舍身割肉,而妖魔都被唐僧的大慈大悲所感化,有的隻是啖一小口,便不忍再吃,有的幹脆不吃,最後等到東方天亮,唐僧身上肌肉複生,豐潤勝昔。而妖魔感化,合十向善,俱不魔矣。
很明顯,胡適如此改寫,根本不是在意於文學創作,而是借此作為社會學倫理學意識的訴求與宣教。我們知道,胡適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甚深,又受西方文化熏陶浸潤,學貫中西,卓然大家。所以,東方文化中的“中和”之道,西方文化中的“博愛”之旨,在他心中得到完美的統一。基於此,他才想要改寫《西遊記》的最後一回。對於這一問題的討論,曆史沒有留下他與魯迅的討論具體內容,但從最後隻是他一人改寫的情況來看,魯迅是不讚成胡適意見的。魯迅和胡適,無論世人怎樣臧否褒貶,二人絕對是現代曆史上的雙子星座,是兩座後人無法逾越的高峰。他們二人出生於同樣的時代,又同時深受中西文化的熏陶,但是二人的思想觀念乃至立身行事卻有著根本的差異。簡而言之,魯迅剛勝於柔,胡適柔勝於剛,魯狂狷,胡紳士,魯戰鬥強於妥協,胡妥協強於戰鬥;魯偏狹,提倡痛打落水狗,胡寬容,刻意踐行“費厄潑納”。在“五四”新舊文化交替之際,魯迅的戰鬥精神是應該肯定的;但是,胡適的中和之道也不容輕易否定。在任何社會中,寬容絕對是一種崇高的美德,因為隻有寬容,才會有愛。即使是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也同樣有著愛的偉大與輝煌。
這是廣泛流傳於西方的一個耳熟能詳的真實故事,它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上:
聖誕節前幾周,在一邊的戰壕裏,是德國軍隊,另一邊是美國軍隊。在美德軍隊的中間,是一條狹窄的無人區。一個年輕的德國士兵在執行任務時被擊倒在靠近美軍的無人區裏,身體被帶刺的鐵絲網纏繞著,他先是痛苦地哭嚎著,漸漸地變成了令人揪心的嗚咽。戰壕裏的美軍士兵能清晰地聽到德國士兵痛苦不堪的哭叫聲。突然,一位美軍士兵爬出戰壕——向德國士兵爬去。他的戰友們驚詫之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射擊。德國軍官也很快明白了這位美國士兵的意圖,於是他命令部下停止射擊。戰場上一片奇異的靜寂。美國士兵先是背負著德國受傷的士兵艱難地向德方戰壕爬著。待槍聲停息後,他站起身來,扶撐著德國士兵,一步一步向德國戰壕走去,在戰壕邊緣,幾個德軍士兵接下了他們的的同伴。德軍的戰地指揮官,一個德軍獎勵勇敢行為的最高榮譽鐵十字勳章獲得者,從自己的身上迅速摘下這枚勳章,將它別在了美國士兵的軍服上。美國士兵轉過身,向自己的戰壕走去。戰場上依然是令人心顫的寂靜,一直到美國士兵安然地進入戰壕,雙方激烈的槍聲幾乎同時驟然響起。寂靜的時刻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分鍾,但深深地震撼了交戰雙方的士兵,以及在這幾分鍾內所展現的可貴的永恒的人性。
這個不平凡的故事,向人昭示著愛的偉大!誠然,有時候,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向人民的犯罪,但是,對敵人的不可仁慈並非一定是要消滅其肉體,隻要靈魂能夠洗刷幹淨,敵人就絕對不是敵人了。孫子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所以自古攻戰,以攻心為上策,如是則聖人之道也。固然,壞人不乏花崗岩腦袋,但不是所有的“壞”都是如此;要知道,很多時候,英雄與罪犯往往隻是一念之差。
唐僧割肉飼群魔,未必每個魔鬼都可以能被感化,胡適如此寫來,也是他的理想的表現;但是,絕對有一些魔鬼可能被感化。如果從“教化”的角度看,哪怕有一個魔鬼受到感化而皈依善道,唐僧的肉就沒有白舍。況且,這些魔鬼,大多還是從天宮神府逃遁下界而成魔的,這似乎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成不成魔,與環境有著極大的關係。譬如在中國,處處髒亂差,所以隨地吐痰、丟紙屑都成習慣;但如果去了紐約,去了巴黎,四處幹淨得一塵不染,於是自我約束也不敢亂扔紙屑亂吐口水了。這就說明,環境的“惡”,能使人性中的“惡”極大的釋放。胡適要改寫《西遊記》的最後一回,其目的就在於告誡人們,心存善念,處事寬容,則柔能克剛,善可化惡。如果毎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天使,魔鬼也許就能變成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