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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有雨心有思

(2023-06-16 01:56:05) 下一個

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已近月餘,紅塵瞬息間,稍縱即逝,極易為人疏忽。可是,對於具有某種心境的人來說,一呼一吸都會似乎很久很久;尢其是在特定環境與心境中,更容易引發

某種特定的情緒。

己亥仲秋,受人之托,自贛入蘇,襄讚某事;既已承諾,則一諾千金,若事功不成,愧對東君。然一事之成功,必得天時天地利人和之便,吾之薄力,末也。近一月來,各種信息,紛至乍來,成事謀事,在天在人,一己之力,不若螳臂。思之慮之,五味雜陳,悠悠蒼天,為之奈何?

秋天是離別的季節,“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午後黃昏,忽聞秋聲,金風乍起,細雨瀟瀟,北雁南飛,輕雲漫漫;佇立窗前,極目寥廓。元代張可久一曲《小桃紅》,正是眼前境界:“一城秋雨豆花涼,閑倚平山望。不似年時鑒湖上,錦雲香,采蓮人語荷花蕩。西風雁行,清溪漁唱,吹恨入滄浪。”吾本閑人,曠逸達觀,奈何亦落入悲秋傷春之俗?然今日之傷,非為“遊子腸斷,百感淒惻”之思鄉,亦不是“雨聲颼颼催早寒,胡雁翅濕高飛難”之傷時,而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無中生有。而人世間恰恰是無中生有的事情,才會滋生莫名其妙之閑愁,正是莫名其妙的閑愁,才讓人悲也不是,喜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剩下的隻有惆悵迷茫與孤獨寂寞。所謂“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休倚危欄,我正危欄,離家日趨遠,衣帶不見,足見今之惆悵,非為思鄉也;不是悲秋客,隻戀黃昏雨,是否能窺視內心深處某種情愫。

人生任何選擇,都有某種原因在焉。原因種種,或可明言宣告而可公開,或隻能隱秘於心不宜示人還有最為糾結的一類,是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為了這不是原因的原因,可以舍棄許多屬於自己的東西,包括名利等世俗種種纖絆,來到一個陌生的地,環境有些陌生,竟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一絲冷漠事功本是反掌之中,奈何有諸多的節外生枝?青山隱隱,故園遠去,綠水迢迢,客鄉眼前。暮,幸有江南草未凋;細雨窗前,但願吾心恒望春。昔宋賢賀方回喻閑愁為“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可時在清秋,雨細風涼,對景徘徊,徒增感傷。佇立窗前,秋風吹麵,百無聊賴,眼前最苦。突然記起佛家“人生即苦”之語,誠不謬也;吾輩愚鈍,但求聖賢佛道,開愚啟智,以期心有明鏡,少惹塵埃。

佛家認為,人生遇與不遇,皆為緣也。故人世間所有的相遇,歸根結底,都是久別的重逢,因為前世有了緣由,今生得以相遇。有緣則千裏而咫尺,無緣則對麵而陌路。因為前世互欠,今世才能遇見。同理,一生所做的事,都是注定要做的事;平日所遇的冷漠,也是有著因與果的因緣。既然如此,麵對事功之成與不成,心中亦無所遺憾,更無須任何怨艾,因為成事在天,天者緣也。

細雨瀟瀟,天色已暗,放下窗簾,靜坐案前。突然想起李煜《烏夜啼》:“昨夜風兼雨,簾幃颯颯秋聲。燭殘漏斷頻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詞寫獨處寂寞淒苦境遇和愁思如潮鬱抑滿懷無奈情態。一風雨交加,秋風颯颯響,風聲雨聲,心煩整夜。蠟燭所剩無幾,漏壺水已斜靠思緒難平。人生萬事,如同流水東逝,一生尤如一場大夢,一切美好過往,皆已一去不返;今日唯有醉鄉道路平坦,無憂愁,可常去。是詞所述心境,甚合今日心中之情,反複吟哦,不覺又有些辛酸了。

事既如此,情何以堪,人生許多時候,還是阿Q為妙。算了算了,不算便好,世間萬事,算則難了;欲了紅塵事,佛祖跟前問前由,佛雲:世間萬事隨緣去,囫圇一覺待天明。

 

(己亥仲秋下浣之雨日黃昏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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