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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與懂你

(2023-06-15 07:13:14) 下一個

人生在世,無論富貴貧賤,美醜媸妍,總會有愛你的和你愛的他,而且大多的時候,並非真是郎才女貌的愛被愛,更多的時候總是“好漢沒好妻,癩子配神仙”的“愛”的模式,尤其是當事人雙方在金錢、地位有較大懸殊的時候,其“愛”的模式更是會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一個人一輩子,都未必會遇上一個懂你的人。

有人愛你,是幸福;但有人懂你,更是難得的幸福。人生於世,得到愛你的人較為容易,然而要遇上一個懂你的人,卻是非常困難的,很多時候甚至是終生不遇!

愛你的人,未必懂你,但懂你的人,一定愛你。

愛者多流於,而懂者僅局於者所知止於情,常變,故愛容易更變角色;者所知在乎心恒定,故懂者一定是長久“斯世當以同懷視之”的心心相印

譬之古人,漢武帝之於陳後,愛也;當年初遇美姝,誓之曰“若得阿嬌,當以金屋貯之”;及年未長而色未衰,後宮佳麗如雲,漢武帝移情別戀,將之貶入冷宮,受盡淒涼寂寞。後有司馬相如作《長門賦》,使得漢武帝醒悟,與之恩愛如初,文字遊戲也。唐明皇之於楊玉環,愛也。初得玉環,“三千寵愛一身”,將昔日寵幸的梅妃打入冷宮;可馬嵬兵變,讓玉環一死以安撫天下。因為江山、人,二者相較,君王所愛者江山也。詩人白居易之《長恨歌》,“在天願做比翼鳥”,純粹的文學創作是也。至於石崇綠珠,愚以為甚至連愛都說不上,當石氏之於交趾初見綠珠,不惜以真珠十斛購之,視為天人,藏於金穀園中,寵幸之至,又是何等愛她。甚至當他大勢已去,仇敵孫秀討要綠珠時,石崇之,以至後來終遭殺身之禍。自是人們多以為石崇之愛綠珠,真也。其實,石崇之於綠珠,純為色欲而已。想當年金穀園中,諸多美女,都被惡魔般的石崇於飲酒作樂中辜殺之其殘暴之性,禽獸不如!石氏遭誅,自作孽也,如其不死,綠珠能否最終保住小命,實難推測。石氏之愛綠珠,隻是於物質上滿足對方,何曾能夠懂她知她,故綠珠之不幸,固也。

然而,曆史長河之中,懂的人也有因為懂,所以留下了千古風流佳話。

   漢之司馬相如之於卓文君,相知也。因為懂他,所以文君能拋棄千金小姐的身份,與一名不文的司馬相如私奔,當壚賣酒,自甘清貧,盡管後來相如發跡,心生別意,欲納小妾。但文君一首《怨郎詩》:“一別之後,二地相懸。雖說是三四月,誰又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從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水,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相如羞愧難當,回心轉意,執子之手,與之偕歸。不管怎樣,相如文君,懂者也。想文君一首《怨郎詩》,寫得動人,不遇上懂我者,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與之相似的還有元朝的趙孟頫與妻子管道升,因為書畫名家,藝術上的同氣相求,美學上的切磋磨礪,互相之間,懂之愛之。兩位曠世才人結為同心終其一生同德同心,既各有千秋,又相得益彰,真可謂天造地設珠聯壁合。據明代蔣一葵《堯山堂外紀》載,趙在外任,欲納妾,詢之夫人,管夫人作《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似火。把一塊泥,撚你一個,塑我一個。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孟頫讀之,笑而不複言納妾之事。同樣,沒有相互的懂我,一闕《我儂詞》有什麽作用。

  當然,若論知心,蘇東坡之於王朝雲,堪為典範,亦千古傳為美讀。朝雲,字子霞,錢塘人,因家境清寒,自幼淪落在歌舞班中;蘇東坡於杭州通判任上,初見朝雲,為其獨具一種清新潔雅的氣質而傾倒,納之為妾,備極寵愛。據明人曹臣所編《舌華錄》載,蘇軾一日飯後散步,拍著肚皮,問左右侍婢:你們說說看,此中所裝何物?一婢女應聲道:都是文章。蘇軾不以為然。另一婢女答道:滿腹智慧。蘇軾也以為朝雲答:學士一肚皮不合時宜。軾捧腹大笑,蓋朝雲者,知己也後來蘇東坡一貶再貶,直至惠州,身邊姬妾陸續散去,隻有朝雲始終追隨。蘇東坡為之感歎作詩雲:“不似楊枝別樂天,恰如通德伴伶元;阿奴絡秀不同老,無女維摩總解禪。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板舊姻緣;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山雲雨仙。”朝雲在惠州又為蘇東坡生下一子,產後身體虛弱,不久便溘然長逝,年僅三十四歲。蘇東坡將她葬之於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棲禪寺大聖塔下的鬆林之中,墓上築六如亭,亭柱上鐫有自撰之聯雲:“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相知如是,留下一段“懂人”的千古佳話。

當然,最幸福的還有宋人張先,子野生平命途多舛,遭遇坎坷,他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福的,因為他擁有一個懂他的人。詞人在一次酒宴上邂逅了一位佳人,除了年輕美麗,重要的是她愛慕有才華的詞人。一見傾心,於是就有了詞人膾炙人口的《更漏子》:“錦筵紅,羅幕翠。侍宴美人姝麗。十五六,解憐才。勸人深酒杯。 黛眉長,檀口小。耳畔向人輕道。柳陰曲,是兒家。門前紅杏花。”據《道山清話》載:“每張先來,即令侍兒出侑觴,往往歌子野之詞。”看來這故事是有根據的。又據《綠窗新話》:“初未相識,但兩相聞名而一見思慕。”可見這二人已是相知日久。故事的關鍵在“解憐才”,這位年輕美麗的歌女,沒有仰慕酒上的達官貴人,也沒有傾倒在帥哥懷抱,而是把愛獻給了年長而貌不揚、職低而位不尊的張先。因為她懂得詞人,懂得什麽是愛她傾倒於詞人的才華,所以勸人深酒杯”,更所以告訴他“柳陰曲,是兒家。門前紅杏花。”張先平生擁有一個懂自己的人,足矣

“愛你”,隻求朝夕相伴;“懂你”在乎朝暮相見,隻想在靈魂深處相知相惜永遠永遠

“愛你”,永遠愛在生活裏;“懂你”一定在生活裏,而是在生命裏,長久長久

人生短暫,福不盈眥,平生能遇上懂你的人,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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