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認識的美女是在1977年,我被派遣去修河壩,當時是三個大隊的勞力編為一個連,全公社編為一個營。我們連的連長姓彭,是相鄰大隊的秘書。彭長我幾歲,人極善良厚道,他認為我有些文化,便安排我做食堂會計,要知道,當會計是屬於官場隊伍,不僅不上工地做苦工,還能在生活上弄點優待。那個時候,任何一隊民工,食堂會計與炊事員都要等民工吃飯上工地之後開個小灶,當然我從不開小灶,其中有三個主要原因,一是自己出身卑微,不敢放肆;二是感念彭秘書,萬勿不能讓他操心,更不能使他丟臉;三是自己乃受苦之人,如此揩民工的油,決不願去做。況且做會計工作,事情輕鬆愜意,為人處世,知足常樂,萬勿不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因為眾民工知道我能看病,於是,附近百姓常登門求醫,我也樂意奉獻,因此與當地民眾極是熟悉。而她則是真正和我知心的唯一的一位美女。
她與我的房東住同一幢房子,隻是住在東頭,我們房東在西頭,開始一個月,總看到一個美麗的倩影,也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但無緣無故,不便打攪。大約是一個月以後,我到河裏擔水,適逢她正在洗菜,見到我後,她輕輕叫我劉會計,說河水不潔淨,她每天燒了開水,要我去她家喝開水。此後,我們就常見麵常說話,也常到她家坐坐,她的母親早喪,父親也六十歲了,隻有二姊妹,姐姐隨姐夫去了海南一個農場,所以家中隻有父女兩人。她的父親身材高大硬朗,永遠是一張嚴肅的臉,乍看有些怵人。可接觸多了,才知道他心地極是善良,性格極是溫和。他患有多年性的老胃病,聽說我懂醫術,於是請我為他看病。其實,他的胃病不嚴重,隻是前麵的醫生不辯虛實寒熱,藥不對症而已,我為他開了方子,吃了幾劑,竟然好了。於是對我極是信服,常叮囑他女兒幫我洗洗衣服,燒燒開水,就這樣,我們就很熟悉了。
一天下午,她來叫我,說晚上一定到她家吃飯,本欲推辭,一看那期望的眼神,我便答應了。一去則其父並不在家,桌上擺了一碗煎荷包蛋。她說,今天你生日,生日要吃蛋。我一下怔住了,我自己從不記生日的,她怎麽知道我的生日,我問她是從哪裏打聽的,她不說,隻是笑一笑。她越不說話時,臉上的紅暈越深。那樣一種特有的羞怯,誰看了都會憐之惜之。我總認為,女人在二個時候最美,一是害羞,一是撒嬌,隻不過,現代女性沒有了害羞,撒嬌也已成變異的矯揉造作,令人作嘔而不美了。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是怎麽弄清我的生日的。
她之可愛,一是羞怯,二是溫柔,其心細膩如發,有時細膩得讓你吃驚,如果說今天食堂打牙祭,她就會泡上一杯濃茶在等著你;如果下午我去糧站買米,回來便有一盆熱水等著你。一次,我感冒了,她急忙為我買藥,又急忙煎好,要我服下。本來,一點小病,過一天便好,然而在她看來,好象是件天大的事,最感動的是那天晚上,坐在我的床前一直陪到深夜,不是我再三勸說,她說是要陪伴到天明。
1977年有一個難得涼爽的夏季,每天早上,我送飯去工地回來,總是他坐在門前大樟樹下編織毛衣,我問她織給誰,她莞爾一笑,臉又紅了。我也不便再問,過了半個月,她突然叫我去,要我試一下那件毛衣,到這時我才知道她每日忙活的毛衣竟是為我織的。那個時候,一件毛衣於我絕對是一種奢侈。她告訴我,毛線是好毛線,是她親自去縣城百貨大樓買的。這個禮物太大,我真不敢要,但拗不過那嬌羞與溫柔,我試了試,太合身了,我問她怎麽知道我著衣的大小,她說,幫你洗衣服,一量不就知道了麽。
我的房東是位熱心人,和她又是本家,八月間,房東夫婦正式為我們倆說媒了,她的父親很爽快,說要隻我倆同意,他沒意見,他隻是提了個要求,希望我們結婚後能住他這來,並不是別的,我的家庭出身不好,到這裏,他是貧下中農,沒人敢欺負。其實,我隻想離開自己那噩夢般的故鄉,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正當我與她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之中時,誰也不曾料到這場戀愛也隻是曇花一現。
大約是九月重陽節前後,她姐姐回來了,姐姐回來的目的就是確定妹妹的終身大事。她姐姐是隨參軍的丈夫去的海南,丈夫轉業一農場,姐姐人去了戶口卻未去,要遷戶口,必須要大隊同意。而大隊秘書閔早就垂涎她妹妹的美麗,於是多次為難她的戶口遷移。最終,幹脆公開攤牌,要她姐姐答應這門親事,因為姐夫在外,經濟稍好,她與父親的經濟主要來源於姐姐,所以她家的事姐姐說了算。姐姐回家,知道父親已經做主許諾了婚事,但自己的戶口遷移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姐姐不是不愛妹妹,在那個時間,農村戶口能吃上國家糧,那真是一登龍門便身價百倍。於是,姐姐哭著求妹妹,她,一個柔弱的女子,又能有什麽辦法呢,於是,她答應了姐姐。
也就是第二天,大隊秘書來到了她家,即刻去公社辦理了結婚證。半個月後,我隨著大撤兵離開了那裏。半個月中, 我沒有看到過她,據說姐姐帶她去了海南,我知道,這一輩子是不看她了。
出乎意外之外,我正準備行裝回家時,她回來了,徑直走到我的跟前,輕輕地說,你走最後,我要送你。等大家走完之後,她來了,一直送我二十裏,直到離我家不遠了,她才離去。一路上,她隻是哭著道歉,訴說自己的無奈。她說自己的傷心主要是太不喜歡那個大隊秘書,人長得瘦矮不說,脾氣特差,遊手好閑,不做正事。她希望我能原諒她,希望我不要忘記她;最後,她把自己的一張照片交給我,希望我能保存一輩子。所有的一切,我都答應了,如今,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依然被我珍藏著,我不能負她。
與她離別,至今已是三十多個年頭了,我一直沒機會去看她,隻知道她生活很不幸,父親早就去世,丈夫也早沒當大隊幹部了,終日打牌喝酒,不事農活,家裏地裏所有活都是她一個去做,美麗早就離她遠去了。
故鄉有三位美女,都沒能過上稱心如意的生活,嫁給了自己不願意嫁的人,決定了一生的不幸與勞苦,古人雲紅顏命簿,難道果真如此!
除了早已去世的她,另外二位都各有三個小孩,據說都去外頭打工了。我雖然惦念終生,卻無能為她們做點什麽,兒女都沒能考上大學,我也不能幫上忙,實是愛莫能助。她們的女兒應該也早嫁人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嫁給了自己所愛的人,我祈禱她們決不要走母親的道路,人生的路,包括婚姻,應該由自己做主,願上帝保佑。
唉, 都被爹娘害了。
世上難有好父母,想當初我媽就是不喜歡我LD, 我最近才回過味來是我媽自私,不想讓我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