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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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 (六十三)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6-01 15:34:55) 下一個

第六十三章,你看,前麵就是南極大陸了,伍斯懷亞,他們在世界的盡頭找到救贖之路

 

白雪不再年輕,但皮膚依然如少女般白皙光滑,她經曆過不堪的往事,曾經走到崩潰的邊緣。而如今,麵對這個父親般的男人,她塵封已久的感情之門再次被打開,她的眼裏充滿喜悅,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燦爛的少女時代。

 

(商海沉浮,一段隨波逐流的日子)

每天深夜,當白雪的節目結束,她洗漱完畢,換好衣服,然後來到鋼的家裏,此時鋼已經沏好茶,等著她。

 

白雪說,我的大英雄,今晚要給我講點什麽故事?

聊聊我的後半生吧。

好啊,那一定很精彩。

 

在我三十歲的時候,我的前半生就過完了,雖然那時我還很年輕,但我經曆了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曆的事情。我的青春歲月獻給了一場追逐理想的事業,我經曆了殘酷的戰爭、生死,以及戰俘營的日子,當然還有後來的無數的榮譽,我想我的前半生比大部分人都精彩。

 

但是時間有一種看不見的魔力,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讓你的內心變得不再那麽堅硬,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內心的那些羈絆漸漸的消失了。

 

我結識了一些新的朋友,受他們的影響,我開始對經商產生了興趣,我找了一個父親的老戰友,在他的幫助下,到了一塊特許經營牌照,我做起了石油進口貿易,我們建了自己專屬的臨時碼頭,當油輪還在旅途中,碼頭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車隊,通過做石油貿易,我掙了很多錢。

 

幾年後我開始涉足金融行業,參與投資了很多項目,我變成了一個投資家,我去世界各地旅行,與各種商人見麵,洽談投資生意。

 

我曾駕駛小型私人飛機在南半球飛翔,乘坐豪華遊艇徜徉在陽光燦爛的地中海上,在蒙地卡羅的海邊別墅裏舉行私人派對,我去了很多城市,我喜歡上豐富多彩的城市生活,它們與叢林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觥籌交錯之中我沉淪了。

 

時常在我喝的不省人事,派對結束,曲終人散,此時夜深人靜,我在千萬豪宅裏,時常會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有時徹夜難眠,想起起那段叢林歲月。

 

偶爾還會想起那個年輕的孩子,為了保護我而死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的身體永遠留在了那片潮濕的土地上。我會想起在戰俘營裏歲月,悶熱的牢房,蚊蟲叮咬,徹夜難眠。

 

之後一場不期而遇的金融危機爆發了,衝擊了很多行業,我參與投資的新興行業損失慘重,我的資金鏈斷裂了,到了破產的邊緣,但是最後關頭我挺過來了,我的生意起死回生。

 

(重症室的四十天,一個長長的夢)

一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吃飯,喝了很多酒,一直聊到深夜,回到家已經是淩晨,我躺在床上,剛睡下不久,就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我掙紮著起來,踉蹌來到洗手間,在鏡子裏看到自己變形的五官,我知道我出了問題,那時我的頭腦還清醒,我打電話給秘書,讓她叫救護車,之後我被送往醫院,在半路我就昏迷了。

 

昏迷期間我做一個很長的夢,情景就像在播放一部電視連續劇,劇情很長,我的人生的每個階段都一幕幕出現,似乎永遠都沒有終結。

 

在夢裏,我走了很長的路,感覺精疲力竭,這時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深深的鬥篷遮住了他的臉,我看不清他的麵孔,他對我說如果你感覺累,就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就在我想停下來的時候,另外一個聲音一直對著我的耳朵說,你不能停,我們說好的,你還要帶我去旅行,去世界各地去看不同的風景,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感覺到他是小土豆。

 

我很糾結,後來旅行的想法占了上風,我掙紮著起身,繼續我的旅行。

 

我在醫院的重症室昏迷了四十多天,醫生為我做了開顱手術,最後將我從死神那裏給救了回來。

 

我蘇醒後,發現自己四肢不能動彈,幸運的是我的大腦並沒有受到影響,我仍然思維敏捷,我覺得這是上帝又一次眷顧我,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讓我能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之後醫生陸續給我做了幾次手術,然後就是漫長的康複訓練,我像一個孩子一樣重新學習走路,學習穿衣和吃飯,我幾乎將人生的過程又重新來過一次,兩年後我痊愈了,外人幾乎看不出我是一個曾經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的人。

 

我回顧了自己大半生的生活,戰場上的生死瞬間,商場上的恣意放縱,我突然厭倦了過往的生活,我放棄了我的生意,閉門不出,開始思索人生的意義。

 

之後我處理掉了絕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包括高檔的進口家具、豪車,以及昂貴的鑽石和藝術品,我戒掉了煙酒,不再接觸美食,我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素食主義者。我的身體從內到外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從一個九十公斤的大個子男人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把錢大部分都捐給了慈善機構,資助偏遠山區的孩子,還有一些都分給了自己的部下,當然我把小土豆家人的生活都做了安排。

 

當家產散盡之後,我過著一種家徒四壁的清教徒式的生活,這種極簡的生活反而使我變得更開心了,我不再憂鬱,我變得沉默寡言,內心平靜了許多。

 

我的生物鍾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精力旺盛,白天小睡幾個小時,晚上幾乎是徹夜不眠。我經常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著樓下街道上匆匆而過的行人及穿梭的車流,在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我變成了這個城市的一個旁觀者。

 

我感覺城市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它就像一頭巨大的怪獸,貪婪的欲望驅動著它龐大的身軀,緩慢的蠕動著,並吞噬了一切,而那些如草芥般的人們就像是它的食物,正在被它吞噬而渾然不知。

 

(人生苦短,愛的意義是什麽呢?)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白雪已經習慣了這種徹夜的長談,她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拘謹,在鋼的麵前她變得像個隨意的孩子,有時還有點仍性。

 

一個夜晚,他們喝著淡淡的綠茶,欣賞著寂靜的夜色。

 

今天聊點什麽呢?白雪問。

你想聊什麽?

 

那就聊聊情感吧,你知道女人都是情感動物。你講了你的革命理想、金錢,還有那場疾病,回過頭來看,你覺得我們人類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烈的情感?

 

可能這就是人類和動物的區別吧,動物生活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生存,它們為了獲取食物和領地而進行掠奪及搏殺。

 

而我們人類,除了這些基本的生物本能,我們進化了更加複雜的心裏功能,我們不但需要性,還享受肌膚之親帶來的舒適感。我們還擁有親情和憐憫之心,這些都是更高級及高尚的行為。

 

那你覺得情感是人類最珍貴的特質嗎?

也許吧,我覺得人生最高的境界應該是愛,對親人、愛人,以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同類充滿愛意,也許這就是我們作為人類在這個宇宙中最獨特的地方吧。

 

白雪被鋼跌宕的人生經曆及豐富的內心世界所感染,他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在一個個不眠之夜,他們品著綠茶、喝著紅酒,似乎要將這一輩子的話都聊完。

 

有時白雪聽著就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鋼會輕輕的給她蓋上毛毯,然後坐在旁邊,喝茶,靜靜的看著熟睡的白雪,這樣坐上很久。

 

鋼與白雪的關係有一種類似父女的關係,白雪對鋼充滿依戀,他們是靈魂伴侶,是一種精神上的柏拉圖之戀。

 

這天他們喝著紅酒,聊起未來。

鋼說,我的一生經曆了戰爭、金錢,也經曆了疾病,我想我對自己的人生感到滿足了。

我還沒有聽夠,我想聽你接著講。

還講什麽呢?

講你未來的打算,一定還有沒做完的事情。

關於未來,鋼沉吟,也許發生在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是哪裏?

也許是世界的盡頭。

世界的盡頭?

是的,你想和我一起去這個世界的盡頭嗎?

在哪裏?

我們去南極吧。

 

(在阿斯懷亞,他們感受到來自南極的氣息)

這是一次漫長的旅程,他們經曆了數次轉機,不同季節的轉換,在飛機上跨越了國際日期變更線,經曆了幾個晝夜的更換,飛行了幾十個小時,漫長的旅程使時間變得模糊起來,大部分時間白雪靠在鋼的肩頭,睡的很甜蜜。

 

在一個清晨,他們到達了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後又往南飛行了幾千公裏,最終抵達一座叫伍斯懷亞的城市,這裏距離南極大陸隻有八百公裏,是世界上最南邊的城市。

 

整個城市依山傍水,和遠處巍峨潔白的雪山交相輝映,色調不同的各種建築坐落在波光粼粼的比格爾水道和青山白雪之間。

 

在二十世紀前半葉,這裏是罪犯的流放地,那時這裏大部分都是偏僻的島嶼,逃脫幾乎不可能,大部分的囚犯在這裏終其一生,砍伐木材並最終建造了這座城市。

 

雖然此時是夏季,空氣中仍然彌漫著涼涼的氣息,他們站在那裏,感受著來自南極大陸的寒意,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力量,讓人難以忘懷。

 

他們走在聖馬丁大街上,街道兩邊交織著現代與古老的建築,映襯著遠處的雪山,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落日時分,他們在半山腰眺望晚霞中的海灣,水天一色,美不勝收。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海邊,在一座古老的燈塔下,望著遠處波濤洶湧的海浪。

鋼指著遠方說,那個方向,八百公裏之外就是南極大陸了。

白雪依偎在鋼的懷裏,像個小女孩。

她點點頭說,在世界的盡頭,我希望直到地老天荒,我們都在一起。

 

晴朗的一天,他們乘坐一條藍色的小遊輪出海,信天翁舒展著巨大的翅膀,圍繞著遊輪優雅緩慢的滑行著。

 

海麵不時有企鵝及海豹躍出,激起一片浪花。在遠處雪峰的背景下,一群黑色的海獅趴在礁石上曬太陽,慵懶的窺視著經過的遊人,它們大部分都是趴在那裏,這是多麽閑適的生活。

 

企鵝島被一大片原始的森林所包圍,大片望不到邊際的美洲山毛櫸,地麵長滿具有寒帶特色的植物及蘚苔,色彩絢麗。

 

小島上被企鵝和海獅以及各種各種鳥類所占據,密密麻麻,一望無際,據說每年的九月至次年的四月,成千上萬隻企鵝會來這裏築巢。

 

(啟程了,真情表白,最後的直播)

天氣一直陰沉,經過數周的等待,天氣開始轉晴,他們登上了一艘巨大的運送補給的貨船,緩緩駛離碼頭,船頭幾個醒目的紅色“窈窕淑女”的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據說船主是一個南歐人,年輕時為了謀生離鄉背井,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這裏,他從水手做起,想立足之後就將家鄉的戀人接過來,之後歐洲爆發戰爭,他的愛人死於戰亂,後來他成為富商,他終身未娶,並建造了這艘貨輪來紀念自己的愛人。

 

啟程了,它們將穿過德雷克海峽,數天之後就可以到達南極大陸。

 

清晨醒來,他們在陽台上,溫度很涼,鋼給白雪披上外套。他們十指緊扣,滾滾巨浪湧來,海鷗圍繞著貨輪緩緩飛行。

 

兩頭巨大的鯨魚突然出現在不遠處,追逐嬉戲,並噴發出高高的水柱,有時它們巨大的身軀會躍出海麵,衝上天空,激起巨大的浪花,遠處是白雪皚皚的冰川。

 

白雪節目直播時間到了,雖然觀眾看不到她,但是今天她還是化了精致的妝容,

而且穿上了雪白的婚紗。開始了自己的直播,她神情款款的說道:

 

節目開始,我想用詩人紀伯倫的一句詩作為今天節目的開頭,他說,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尋找愛情,隻是去愛;不再渴望成功,隻是去做;你不再追求空泛的成長,隻是開始修養自己的性情,你的人生才真正開始。

 

謝謝無數個有你們陪伴的日子,傍我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謝謝你們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今天我要向你們宣布一個我人生中重要的消息,經過漫長的探索,我找到了我的真愛。

 

愛一個人就要跟隨他去天涯海角,我將告別你們,再次感謝這麽多年你們的陪伴,我也希望你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我祝福你們,也請你們祝福我吧,我會想念你們的。

 

今天是我最後的直播,因為我將和我的愛人去到這個星球的終點,遙遠的南極去探尋我們的夢想。

 

(他們赤裸身體,坦誠相待)

結束了直播,白雪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走到陽台上,站在圍欄旁,遠處是起伏的冰川,在微弱的陽光下發出蔚藍的色彩。白雪多年的心結,在那一片起伏的浪花前釋懷了,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生活的目標及內心的平靜。

 

船艙之外數米高的巨浪一波波湧來,巨大的貨輪在海麵上猶如一葉扁舟,隨波逐流,顛簸起伏,整個天空籠罩著南極夏季永恒的暮光之中。

 

想起過往的一切,白雪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鋼走過來,給她披上一件外套。

外麵溫度太低了,回房間吧。

白雪臉色慘白,鋼將她攙扶回房間。

 

那天深夜,兩人相互凝望著。

白雪輕輕吟誦到:如果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那麽這個世界無論怎麽樣,對我都是有意義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無論這個世界多美好,它在我眼裏也隻是一片荒漠,而我就象一個孤魂野鬼。

真優美,誰說的?

艾米莉•勃朗特,我最喜歡的女作家,她在她的那本《呼嘯山莊》裏麵說的。可惜她很年輕就就去世了。

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

我愛你,你讓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的。

我也愛你,我的一生經曆了戰火、牢房,也經曆了商海浮沉,最後我找到了自己此生的真愛。

 

貨輪顛簸了一夜,清晨白雪醒來,感覺在搖籃中,她起身,走出房間,外麵風平浪靜。

 

鋼打開了一瓶紅酒,他們碰杯。

酒後,白雪臉色緋紅,她說,生活真美。

所以我們要珍惜。

來,為美景幹杯。

你真漂亮。

喜歡嗎?

你是上帝送來的最好的禮物。

那就欣然接受吧。

 

鋼看著白雪天使般的麵孔,內心湧上一股強烈的愛意,兩人緊緊相擁,鋼感覺身體內蓬勃的欲望,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他以為此生不會再有了,此時突然又再次出現,而且是如此的猛烈。

 

白雪感覺到了鋼的愛意,多年禁欲的白雪,仿佛突然打開了身體裏的愛欲之門,那一輩子的欲望噴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她感覺那是一次世紀之愛。

 

精疲力竭之後,不知過了多久,白雪赤裸著身體,走到陽台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此時天空已經微亮,她的胴體在晨曦中宛如維納斯的雕像。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群海鳥,有一隻優美的滑翔著,緩緩停在了陽台的圍欄上,他們相隔隻有兩米遠,互相打量著對方。

 

之後,白雪抬頭,看到了一片浩瀚的白色大陸,她回頭。

鋼站在她的身後,點了點頭說,我們到南極大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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