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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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六十七) 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6-08 15:19:12) 下一個

第六十七章,台風肆虐過清晨,在落滿淩亂的殘枝敗葉的陽台上,我發現了一個包裹

 

那天不知為什麽,我的內心湧動著一種不安,我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猶豫,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深愛教授,我瘋狂的和他做愛。離開的時候我悄悄帶走那隻夜鶯傑克,那是我們兩人共同的愛的信物,我想如果我們有緣我們會在碼頭再次相見。

 

(清晨在刮過台風後的台階上,我看見了一個包裹)

堂哥去世後,我回到了我居住的小島,繼續過著我遠離文明世界的孤島生活。

時間飛逝,轉眼兩年過去了,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多變化,但這一切又都似乎與我無關。

 

那幾天正值台風季節,往來孤島和陸地的船隻都停航了,通訊也中斷了,刮了一夜的台風,風聲淒厲,夾雜著滴滴答答敲打屋頂的雨聲。

 

我一夜未眠,直到淩晨的時候才睡著,我起的有點晚,小恩雅已經準備好了咖啡和卷煙,我坐在窗前,喝著咖啡,抽著卷煙,望著窗外的風景發呆,這麽多年每天早晨我都是這麽度過的,一成不變,有時我想這可能就是生活本來的麵目吧。

 

雨停了,風聲漸弱,海灘上橫七豎八的樹枝,一片狼藉,窗外飛來一隻小鳥,仰頭看著我,每天它都會來,從我這裏得到一點食物,風雨無阻。

 

我打開門,空氣異常清新,微風掠過,帶著淡淡海腥味,露台落滿樹葉,我在台階上看到一個包裹,不知信使什麽時候送過來的,我撿起來,看到包裹寄自一個很陌生的地址,我查過後發現是一個南美洲很偏遠的地方。

 

我很好奇什麽人寄給我這個包裹,我打開,裏麵有一封厚厚的信及一些照片,是堂哥與一個年輕的女人,我意識到那是女博士,我在堂哥那裏見過她的照片。

 

(女博士講述的她與堂哥的一段往事)

那是一封打印的長信,也許她猜測我生活的這個荒島沒有電子設備,信有點長,整個上午,我都在看那封信,在信中她寫道:

 

收到這封信,可能你會很好奇,我是誰?

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知道你,因為我和教授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提起你,說起你們的千夜國之旅,你們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我想那些經曆多少改變了他對這個世界的一些看法,有時他會感歎的問自己,什麽才是理想的生活呢?

 

我在讀博期間研究的領域是靈長類動物的暴力行為。

在動物世界裏,我們眼裏暴虐的獅群、狼群以及鬣狗它們捕捉獵物隻是為了獲取生存必需的食物,除此之外它們之間很少因為其他的原因進行殺戮。

 

在靈長類動物中,隻有大猩猩及人類有針對同類的暴力行為,而人類是唯一對同類進行有組織暴力行為的生物,人類暴力行為的特殊之處是以傷害且造成他人的痛苦為目的。

 

他們大規模屠殺同類的行為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打擊對方,建立以自己為中心的族群。他們會采用殘酷的手段虐待對手,即使對方奄奄一息也不放手,他們還使用強暴、謀殺等手段對付敵人,包括斬首、種族滅絕等。

 

在我做研究的時候,我了解到在接近南極大陸的火地島,那裏由於氣溫寒冷,人跡罕至,生態環境非常特殊,那裏的生物性充滿獨特性,有很多地球上稀有的鳥類。

 

在人類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因為不斷的融合導致最初的基因發生了很多變化,研究發現在某些鳥類身上保留了一些與早期人類相似的基因,火地島由於地理位置特殊,那裏有一些鳥類的基因,沒有受到其他物種的影響。

 

我去了火地島,在那裏做研究,我發現了一種火地夜鶯,在它們身上發現了一種獨特的暴力基因,和人類的暴力基因很相似。我把它稱之為G26。這種夜鶯非常好鬥,而且它們專門傷害同類,這一點在鳥類中非常獨特。

 

從我記事起,我就對父親印象深刻,那時他很年輕,我從未見過像他那樣英俊的男人,但是他有強烈的暴力傾向,時常對母親施暴,我的整個童年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那時我就在想人為什麽會對自己的同類施暴?

 

後來父母離婚,我和母親一起生活長大,我對愛有一種深深的渴望,我的母親一輩子都不開心,最後抑鬱而終。

 

我大學期間成績優秀,很多男生追求我,但我對年輕的男人從內心排斥,我拒絕了所有的追求,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

 

基因在人類行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正麵的如人的進取心、同情心等,而負麵的也很多,如抑鬱症、暴力行為等。但是基因到底如何影響人類的性格和行為,目前這些研究還處於起步階段。

 

研究基因與行為之間的關係是一個很前沿的領域,非常依賴先進的實驗設備,教授的病毒基因研究所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研究分析設備,我申請了那裏的職位,之後被錄取了。

 

我成為了教授的助理,因為工作我們每天見麵,工作上他給了我很多指導,生活上也對我無微不至,我從小缺少父愛,對年長的男性有一種特別的信任感,雖然我們年齡懸殊,在野外做科研的那段時期,我愛上了他。

 

我愛教授,他即是我學術研究的導師,又是我的戀人,是我精神的寄托和生活的伴侶。

 

除了正常的工作,我一直在繼續做我的人類暴力基因的課題研究,並通過對這些基因的比照與編輯,尋找未來解決人類暴力基因改造的途徑。

 

(一次研究突破及一次爭執)

我做了很多實驗,都失敗了,一天我在花園散步,看著傑克和露絲在打鬥,我突然有了一些靈感,我回到實驗室,再次對傑克的一些基因進行了編輯修改,剔除了其中的一些可能與暴力有關的劣質序列,最後成功的分離並合成了一組新的細胞,再次植入傑克的身上。

 

一個月之後,我發現暴躁的火地夜鶯傑克變得安靜下來,它溫柔的對待露絲,它們之間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它們相愛了,變成一對戀人。

 

她們在灌木叢中追逐跳躍,形影不離,傑克猶如一個浪漫的歌手,每天對著露絲深情鳴唱,時而高亢明亮,時而婉轉動聽,並不時展示它美麗的羽毛。

 

我在顯微鏡下,發現傑克的身體內出現了一種新的基因變體,導致它的性情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它變得不再好鬥,我再次檢查了傑克的基因,發現它身體內的那些劣質的基因幾乎消失了。

 

我意識到這是一個突破,我非常興奮,我告訴了教授,他檢查了我的實驗結果,確認這是一個新的突破,我們非常高興。我建議盡快將研究結果寫成論文,然後公布這個研究發現,我們將會為此而獲得最高醫學獎章。

 

之後的一天,當我們討論這個話題時,我們之間產生了分歧,教授擔心這個技術突破太過於前衛,有些不可知的潛在風險,基因可能會產生變異,並最終導致突變某種界限,會對人類照成危害。

 

我認為技術本身無罪,重要的是怎樣使用這種技術。以目前的技術,這種基因編輯手段並無法複製到人類身上,因為人類和這些鳥類的基因之間存在著的天然的壁壘,導致他們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教授同意目前這種夜鶯身上的基因並不會直接對人類造成影響,但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也可能發生某種基因突變,然後通過中間宿主,傳染給人類。

 

教授平時很少抽煙,那天晚上他抽了很多煙,我看到他心事重重,晚上他突然感到心髒不適,我叫救護車送他去了醫院,他在醫院住了幾天,每天我都陪著他,慢慢他痊愈了。

 

(關於未來的憧憬,一次沒有赴約的碼頭訣別)

那段時間我又認真的考慮了我們之間的分歧,其實我做研究並不是為了獲取名譽,我內心真正渴望的是一種愛,我想與自己相愛的人過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一天我陪他在花園散步。

我提出我可以放棄我的研究成果,但是我希望他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問我什麽要求?

我說我們一起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問去哪裏?

我說我在火地島上做研究的時候,一次那裏的原始森林裏的一個部落發生了一種病毒性濕疹,導致很多人死亡,我參加了一個國際救援組織,幫助救治那些原住民。

 

那時我就想將來有一天我會和自己的愛人去那裏,住在在一個小村子裏,做醫生,給他們看病,幫助那裏的孩子,同時做我們的研究。

 

我說我們一起去火地島,那裏就像天堂,在那裏做我們的科學研究,那裏是鳥類的天堂,我們去研究那些鳥類,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取得突破,獲得諾貝爾生物學獎,最終我們的研究將造福人類。

 

我非常喜歡小孩,我想和他生幾個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並一起變老。

 

他沉默了,他說如何對周圍的人解釋這一切呢?

我說我們可以不辭而別。

他說那不就是私奔嗎?

我說我就想和你一起私奔。

他說,我比你大了四十歲,如果我在年輕的時候遇到你,我會毫不猶豫的跟你私奔,但是現在我太老了。

我說,在我眼裏你額頭上的每一條皺紋都代表著某種人生的閱曆,我可以陪你下象棋、打網球、聊太空探索,我們有說不完的話題。

 

教授不語,他看著我期許的眼光,點了點頭,我理解他答應了我,我非常的高興。

 

幾天後我去天使島看他,他的別墅坐落在一片森林裏,我迷路了,遇到一個騎滑板車的小男孩,他介紹說他叫丘比特,他說他熟悉這裏所有的門牌號,我告訴他我要去的地方,他帶我找到了教授的家。

 

那天下午很安靜,我們沒有開燈,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我不停的講著我對未來生活的憧憬,他充滿愛憐的看著我,沉默不語。那天我感覺自己內心湧動著一種難言的情緒,又開心又悲哀,可能是對自己過去那麽多年孤獨人生的一次情緒宣泄吧。

 

我們喝了很多酒,我感覺自己那麽愛他,我不停的對他提出愛的要求,他像一個慈愛的父親,又像一個善解人意的情人,我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我說什麽他都點頭。

 

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了,我們約好在碼頭見麵,那天我在碼頭等了很久,他一直沒有出現,直到郵輪即將啟程,我在最後一分鍾登船,我站在圍欄處,望眼欲穿,希望有奇跡發生。

 

伴隨著巨大的鳴笛聲,郵輪緩緩駛離碼頭,我站在圍欄,望著碼頭,失望極了,我傷心落淚,郵輪緩慢離去,碼頭漸漸遠去。

 

當遊輪緩緩駛離碼頭的時候,夜鶯傑克一直在不停的悲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我看著它變得躁動,甚至啄咬自己的羽毛。

 

我回到房間,看著傑克,睹物思人。

我問它,你是在叫你的愛人露絲的名字嗎?

它發出含混不清的鳴叫,聲音悲傷,我看到它的眼裏充滿淚水。

我歎了一口氣,說我真羨慕你,那麽重情義,一輩子隻愛一個人,比我們人類好多了。

我帶它走到陽台上,對它說,你去尋找你的愛人,追求你的愛情吧。

我放了傑克,我看著它張開翅膀,向著遠處依稀可見的陸地飛去。

 

遊輪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城市,每天都遇到各種麵孔的乘客,他們大部分都興高采烈,我看著一對情人親昵的從我身邊走過,我的內心卻感覺這個世界宛如一片荒漠。

 

環球之旅結束之後我再次回到了火地島。

有一天我在海邊散步,那時我的心情正在逐漸平複,我遇到一個年輕人,他是一個歐洲移民與當地土著生的混血兒,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裏,他高大英俊,一幅無邪的麵孔,我被他深深吸引了,我們比比劃劃的開始聊天,後來我們相愛了。

 

再後來我們結婚了,很快我懷孕了,現在我們一家人住在海邊一棟房子裏,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我不知道教授為什麽在最後一刻沒有去碼頭和我會合,也許他無法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我的命運早已注定,最終我不可能得到他。

 

他是我此生的最愛,雖然他背叛了我,他曾經說過他很愛我,如果他能年輕四十歲,他將和我去地球上任何的地方,我想我會懷念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日子,並將這份愛深深藏在心底,直到走完這一生。

 

(一次天使島的尋訪之旅)

看完女博士的長信,又一次勾起了我對堂哥的懷念。在與堂哥通信的那段時間,還有那次京都之旅,看望病榻上的堂哥,他講了很多往事,都與那個叫天使島的地方有關。

 

堂哥講的很多人和事都發生在那裏,堂哥在天使島住了很多年,每天傍晚,他都會在森林裏散步,他會與遇到的人聊天,聽他們講一些有趣或無趣的故事,他的記憶力驚人,他會記得很多年前的事情。

 

由於我對堂哥的思念,使得我對天使島這個神秘的地方充滿向往,雖然我沒有去過,但對於那裏的環境、布局,甚至一些街道的名字,我都印象深刻,仿佛我去過多次一樣。

 

我決定去一趟天使島,找一下堂哥住的別墅,看一看那裏的人和周圍的環境,我離開孤島,乘船去了一個大一點的城市,然後乘坐飛機,在茫茫的大海中飛行了十幾個小時,終於再次抵達京都。

 

我在地圖上試圖定位那個社區,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準確的信息,我知道它大概的位置,我就直接去了那個海灣,我乘坐一艘小渡輪,遠遠我看到了那片茂盛的紅樹林,他們在講述天使島的時候,曾多次提到了那片樹林,我知道我已經快到了。

 

下船後我在那裏饒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天使島的進口,我感覺自己像是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我在一條幽靜的小街轉了好幾次,都饒了回來,我就在街邊一個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抽了一根煙。

 

之後我接著轉,我在一條小路的岔口看見一輛雙輪的混輪車,橫在草叢裏,我在車的把柄上我看到模糊不清的“丘比特”的名字,可能是他急著回家吃飯,留在那裏的。

 

我看到一棟別墅,二樓陽台進入屋內的門敞開著,絲質的窗簾在風中飄舞,陽台上花盆裏的花已經枯萎,一個空蕩蕩的鳥籠子,人去樓空。

 

我在那片森裏裏轉了很久,一直沒有找到堂哥的家,離開海灣的最後的一班輪渡就要起航了,我不得不匆匆離開,去了小碼頭,上了輪渡,乘船離開。

 

小輪渡駛離了小島,正當我有點惆悵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遠處那片茂綠的山林間“天使島”幾個大字赫赫在目,那幾個字在夕陽之下如此的醒目,整個那片森林籠罩在一片金黃中,猶如天堂一般,可能因為距離的原因,我竟然在那裏轉了幾圈都沒有看到那幾個字。

 

我突然意識到剛才我已經經過了堂哥的別墅,我還在那裏呆了一會,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那裏繞了很久,卻一直沒有找到那裏。

 

我確信天使島就在那裏,我也確信那裏的人和發生的那些與愛有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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