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2018年02月談話記錄
時間:2018年2月20日
一、照顧作業,依大唯識重新導讀《辯法法性論》《寶性論》,寫好釋論分享
時間:2018年2月13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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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師談佛 || 談錫永:《昊堂禪詩》的禪意——代序
內容:我國多詩僧,唐代時最盛。名聲最響的是詩人賈島,他曾經出家,法號無本,他還俗是出於大文豪韓愈的鼓動,叫他還俗參加考試,他從此便成為苦吟詩人。他有一首詩送給無可上人,其頷聯雲:“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這兩句詩寫了三年,所以他說:“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唐代詩僧有一派便是專學賈島,這一派的詩,太多經營,因此被歐陽修所譏,說他“燒殺活和尚”,這是因為賈島有兩句詩說:“寫留行道影,焚卻坐禪身”,這兩句詩其實隻是說,僧人雖有行跡,但卻其實無我,可是一經營下來,便很不自然。
賈島最有禪意的兩句詩是:“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後來又覺得用“僧敲月下門”比較好,因此坐在驢背上,作出“推”與“敲”的手勢,由此後人便將煉字稱為“推敲”,若以禪意而言,推與敲各有不同的意境,而且都自然。他寫得一首非常自然的詩,那便是《尋隱者不遇》:“鬆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一點“苦吟”都沒有,末二句,禪意盎然。
所以唐代禪師用詩句來說法義,亦必自然而非苦吟,例如說:“兩隻泥牛鬥入海,直至於今無消息”,兩隻泥牛便即是“二法”,亦即是“能所”,此二者其實隻是泥牛,一入法海即便消融。你看,說得多麽自然,這樣就是禪意。
還可以舉一段公案為例——
釋迦世尊與眾行次,以手指地雲:“此處宜建梵剎。”帝釋將一莖草插於地上雲:“建梵剎已竟。”世尊微笑。
雪竇天童禪師頌雲:“百草頭上無邊春,信手拈來用得親,丈六金身功德聚,等閑攜手入紅塵。”
天童這首詩寫得非常自然,可以說是“信手拈來”,便表達出一莖草即是梵剎的禪意。
我讀《昊堂禪詩》正是喜歡他那種“信手拈來”的自然,平仄不必太講究,例如天童這首詩,首句“百草頭上無邊春”,是仄起句,應該是仄仄平平平仄仄,現在寫成仄仄平仄平平平,分明是拗句,可是卻一字不能改,因為自然,因為是信手拈來,這正是禪詩的特色。
《昊堂》第一首詩“花開見佛”:“蓮開寶華育聖胎,雪嶺清音暢心懷,鐵笛交奏無生曲,天花滿空動地來。”多用拗句,可是自然。在網上建平台,名之為“寶華一脈”,用以弘傳正法,將此平台比喻為蓮花,將平台上的文字說為“清音”、“鐵笛”、“天花”,不但自然,而且生動,這就得到禪詩的意趣,一如天童的“百草頭上無邊春”那首詩。
我更喜歡“無礙頌”一首:“一處通兮處處通,如風過樹月行空,藕絲竅裏輕彈指,推出須彌第一峰。”這首詩毫無經營,隻是平常口語,真可以說是用無礙之言來說無礙,若有經營,修飾文字,那便反而有礙,因此自然便“推出須彌第一峰”,這是真實的無礙境界。讀了這首詩,我寫了一幅湖景大畫送給崇化大和尚,並和詩雲:“平湖四合望難通,得向鴻蒙透碧空,須彌芥子禪心住,離卻三時入頂峰。”兩詩相比,大和尚的禪意更高。
禪詩也可以寫實,例如“赴妙光寺檢查工地”一首:“春後初登獅子峰,碧桃花落綠樹叢,瀟瀟孤影山寺寂,颯颯春風意煢煢,身小依然擔重負,樓高已貫白雲中,梵宮再造如師願,日出扶桑映山紅。”修建妙光寺是他先師的遺願,因此“身小依然擔重負”,便是非完成不可的現實,現在已能實現,得見“樓高已貫白雲中”,那便是歡欣的寫實。這一句,其實亦是禪意,禪在日用家常,去建造樓房,也就等於吃茶去。正由於不寫這樣的家常日用,所以才會“燒死活和尚”。
同樣的詩還有幾首,不再一一舉出,讀者可自行會意。例如“一路車程睡意濃”、“掘地山僧種桃樹”、“募緣猶如勺量水,籌艱正似蟻聚丘”、“和合僧三老,漫步喋不休”等句,無不從現實中來,亦即無不從由家常日用中來。
除了自然、寫實之外,集中還有說法的禪詩,例如《讀大般若經題次》:“讀通般若空,不空還複空,空至非空處,是空悟真空。”說空已是佛家常說的境界,此詩說“不空還複空”,再說“空至非空處”,兩個空的境界雙運(空、不空雙運),然後才是“真空”,這便是“深般若波羅蜜多”的境界、“不二法門”的境界、“如來藏”的境界。
集中還有幾首說祖師語錄的詩,如雲“若還開了通天眼,步步頭頭合祖機”、“定中不見龍虎嘯,臘梅春信雪中藏”;更有說禪觀的詩,如雲:“坐禪無冬夏,釜內煮春天”、“莫道一枝獨秀,且看碧岩人家”,這些詩句,完全是家常日用的寫實,可是卻表達出禪法的意趣。
筆者還建議讀者需細讀“憶往昔”一首長詩,此詩有短序雲:“與母夜坐,憶平生辛酸,因記之以自勉耳。”全詩可以說是崇化大和尚的自傳,一共二十三個“怎能不相憶”,那便是他生平的二十三段往事,此中甘苦難言,然而,事事無礙,事理無礙,一如鏡花水月之有相無相,所以這二十三個“怎能不相憶”不是抱怨,隻是事理無礙的無相,說“怎能不相憶”,實在是憶而非憶,因此才有許多弘法的事業要擔負,是故筆者為此詩題一詩雲:“辛霜酸露說生平,參入禪心隻一聲,從來事理無相礙,鏡花水月住無明。”此正如他的“一念成佛”詩雲:“佛魔寄心在一念,一念不生全體現”,已無“有相無相”的分別,當然亦沒有明與無明,此無分別的“全體現”,都在“一念不生”時。
最後談談他的長短句,寫得很瀟灑,我喜歡“蝴蝶兒”一闋,上片雲:“一聲鍾,徹梵宮。煙蘿迷處有蒼鬆,僧行圖畫中。”真可以說是“詩中有畫”,下片雲:“水清魚擁月,禪房映燈紅。等閑識取主人翁,掀翻象王峰。”水清、禪房都是世俗,瀟灑地由世俗悟入勝義,由是“等閑識取主人翁”,而“掀翻象王峰”,這便是崇化大和尚的禪境,不離世俗而得第一義諦。
還有“更漏子.寶泉禪頌”一闋,有句雲:“清香木,菩提路,悠然象王行處”,此是寫景,實在是寫境。能由這種認識來讀集中的詩詞,讀者便可以進入禪境而走入菩提路上。
讀此集後,筆者很想往雲南一行,拜訪崇化大和尚,共嚐雲南雞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