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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靜處無征戰——斯京的和平紀念碑

(2022-03-17 08:01:31) 下一個

自從1814 年 8 月 14 日瑞典與挪威簽訂和平協議“莫斯公約”以來，瑞典在207年中沒有作為交戰方參與任何戰爭，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中保持中立，從而成為迄今世界上和平時間最長的國家 (瑞士位居第二)。與那些飽經戰亂的國家不同，瑞典國土上有關戰爭的紀念碑不算多，大部分是為到其他國家參戰、進行人道主義援助的誌願者，以及為和平事業工作的人們建立的。在為世界和平事業獻身的瑞典人中，既有普通民眾，也有家族帝國後人及王室成員。本文收集了在斯京地區一些有關戰爭與和平主題的紀念碑，主要分布在中心水域的皇家狩獵島Djurgården上。

1930年代末，西班牙第二共和國與佛朗哥軍隊之間的內戰在瑞典引起了普遍同情，不少瑞典人成為誌願者，奔赴他鄉為共和國而戰，部分人加入共產國際組織的“國際縱隊”。位於南城Södermalm 的“手” (西班牙語：La Mano)，是為紀念在西班牙內戰期間陣亡的瑞典人而立。這座紀念碑由 Liss Eriksson 與 Göran Lange 共同製作，於 1977 年完工。雕像旁的地麵上用石頭製成西班牙地圖，基座上的銘文中寫道：“在 1936-38 年間為西班牙民主而戰的 500 多名瑞典人中，三分之一的人倒下了，他們在馬德裏、哈拉馬、瓜達拉哈拉、布魯內特、特魯埃爾、阿拉貢、埃布羅盡了最大的努力。”

1939年11月30日至1940年3月13日間，蘇聯和芬蘭之間爆發了冬季戰爭，以蘇聯慘勝結束。約9500名瑞典誌願軍前往芬蘭加入對蘇作戰，其中8260 人參加了為期兩周的戰鬥。瑞典紅十字會派出了兩輛救護車，建立了兩個基地和野戰醫院，約200名瑞典醫護人員前往芬蘭。瑞典援助了12 架 J 8 型戰鬥機和4 架 B 4 型轟炸機，其中12 架戰鬥機占瑞典空軍戰鬥機機隊的三分之一，以及大量武器彈藥。為紀念這場戰爭的“芬蘭紀念碑”(Finlandsmonumentet) 位於斯京主要港口Värtahamnen附近的芬蘭公園，Gudrun Eduards於1986年創作，用大型鑄鐵、鋼和芬蘭花崗岩製成。

1940 年 4 月 9 日納粹德國突襲挪威，挪威軍隊經過兩個月的戰鬥被迫投降，戰爭期間約五、六萬挪威難民越過邊境進入瑞典，從而為一支在瑞典招募、訓練和武裝的全新挪威軍隊奠定了基礎。瑞典政府與流亡英國的挪威政府達成協議，為納粹鐵蹄下的挪威抵抗組織培訓了14700餘名預備役警察。1943 年夏秋兩季，在瑞典共建立了大約 40 個軍事營地。1945 年 4 月，六千多人參加了在瑞典Hälsingland 的實戰演習，這是1916 年以來挪威軍隊最大的演習。時隔40年後的1983年，挪威國王Olav V向瑞典國王Carl XVI Gustaf贈送了紀念石，以表達感激之情，紀念石位於Djurgården島北側。

二戰期間三萬多名波羅的海國家的難民逃往瑞典，其中大部分是在 1944 年二戰結束前逃離蘇俄統治的愛沙尼亞人，其中包括許多重要的知識分子以及農民和漁民。為了紀念大逃亡 50 周年並感謝瑞典人民，1994年10月愛沙尼亞人和愛沙尼亞瑞典人在Djurgården島南側豎立了一座紀念碑“自由之門”( Frihetens port)。這座高八米的花崗岩紀念碑由愛沙尼亞雕塑家Matti Varik創作，紀念碑上的銘牌上寫著：“願這扇自由之門見證瑞典對那些在邪惡時代尋求自由的人們以及在這裏找到新家園的民族的人性和寬容。”紀念碑中間是一道窄門，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可見自由之門很窄。

Raoul Wallenberg (1912-1952?) 是一位瑞典建築師、商人、外交官和人道主義者，瑞典隱身財富帝國瓦倫堡家族最知名的成員。1944年7月至12月間，他擔任瑞典駐布達佩斯公使館一等秘書，與其他瑞典外交官一起，給數萬猶太人發放了“保護護照”，並在公使館租下的享有外交豁免權保護的建築內給予庇護，使他們在納粹大屠殺中幸免於難。1944年12月底，蘇聯軍隊包圍了布達佩斯，蘇聯當局於1945年1月17日以涉嫌從事間諜活動之名將Raoul Wallenberg拘留。後來有報道說他在1947年7月17日去世，瑞典政府決定將1952年7月31日作為他在法律上的死亡日期，但死因至今成謎。

Raoul Wallenberg是一位迄今為止有案可查的在二戰中拯救猶太人最多的反納粹英雄，在匈牙利、德國、以色列、俄羅斯、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阿根廷、智利等許多國家的城市以及自己的祖國瑞典，大約有30座他的紀念碑。上圖是瑞典國會博物館中Raoul Wallenberg的胸像，以及2012年他誕生100周年時美國國會贈予的金質獎章。在斯京市中心有一個以Raoul Wallenberg命名的小廣場，下圖是廣場上的一組丹麥雕塑家Kirsten Ortwed創作的紀念群雕，由12個低矮抽象的獅身人麵青銅像組成，Raoul Wallenberg 的簽名鐫刻在地麵。

Folke Bernadotte (1895-1948) 伯爵是瑞典外交官，貝爾納多特王朝第四任國王Gustav II的孫子。他於1943年出任瑞典紅十字會副主席，1946年成為主席。瑞典紅會從納粹集中營和毒氣室中救出兩萬多人，其中包括約六千名猶太人。二戰後期Folke Bernadotte成功組織了一次戰俘交換行動，11000名戰俘獲準通過瑞典回國。1945年他曾與納粹德國內政部長希姆萊會麵，參與德方停戰及投降的交涉，但未獲成功。1948年5月21日，Folke Bernadotte受聯合國委托，前往英屬巴勒斯坦托管地負責調停第一次以阿戰爭，提出建立兩個獨立國家的提案。他主張耶路撒冷不屬於以色列，並要求聯合國監管以色列的機場及港口，遭到以色列拒絕。

1948年9月17日，Folke Bernadotte在訪問耶路撒冷時遇刺身亡，外界認為係猶太複國主義者所為，但無人因謀殺案被指控或起訴。他去世三天後，一份生前撰寫的關於巴以和平建議的報告發表。其中建議將第一次停火轉變為永久和平，最終確定巴勒斯坦與以色列之間的邊界，並設立和解委員會作為在該地區建立持久和平的第一步。2011 年 9 月 16 日，由挪威雕塑家 Solveyg Schafferer 製作的Folke Bernadotte胸像在Djurgården島運河邊落成，胸像旁的路以他的名字命名。不遠處是Folke Bernadotte和家人曾經的住宅，現在是中國大使館所在地。2019年9月17日Folke Bernadotte遇刺71周年紀念日，運河上一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步行和騎行拱橋落成剪彩，拱橋采用高強度不鏽鋼雙相鋼承重桁架。

1950年6月底朝鮮內戰爆發，根據聯合國安理會的要求，瑞典政府和紅十字會決定以野戰醫院的形式提供人道主義援助。當年8月，瑞典紅會組建了包括醫生、護士、汽車司機，以及其他管理後勤人員的野戰醫療隊。9月下旬瑞典醫療隊到達釜山，組建了野戰醫院，這是在韓國設立的第一個非美國醫護單位，救治了成千上萬負傷士兵、戰俘和平民。1996年，瑞韓野戰醫院友好協會在Sörentorp警察學院的一所建築前設立了一座紀念碑，獻給瑞典朝戰老兵，當年的野戰醫院就是在這所房子裏組裝的。2019年6月15日韓國總統文在寅訪問瑞典時，這座紀念碑被移到Djurgården島。

瑞典外國軍隊是瑞典武裝部隊的一部分，由誌願者組成並在國際維和工作中服役，其成立與1949年聯合國調解以巴衝突的第一次維和行動有關。2011年1月1日廢除征兵製後，瑞典外軍作為特殊組織被取消。二戰結束以來，先後有九萬多名瑞典公民在聯合國服務，其中80多人在國外殉職。為了紀念他們，瑞典武裝部隊在Djurgården島海事曆史博物館下方水邊建立了一座青銅和花崗岩的圓形“聯合國紀念碑”( FN-monumentet)。紀念碑由Liss Eriksson創作，上麵有聯合國標誌及“為和平服務”的字樣， 1995 年 10 月 24 日聯合國成立 50 周年之際落成。

為了紀念所有參與瑞典國內或國際人道主義和維和行動的軍人及文職人員，瑞典政府在聯合國紀念碑對麵增加了一座“退伍軍人紀念碑”(Veteranmonumentet)。紀念碑又名Restare，來自拉丁語動詞，意為“休息、留下”，使得退伍軍人的親屬們有一個靜默、追思、敬獻花圈的地方。1948 年 5 月 29 日，聯合國在巴勒斯坦簽署了史上第一個維和行動決議，這一天後來成為國際維和人員日以及瑞典退伍軍人節。這座紀念碑由Monika Larsen Dennis創作，是一個置放在水磨石平台上高二米的白色細芽狀大理石雕塑，平台上用不鏽鋼條鑲嵌成曼陀羅圖案，於 2013 年 5 月 29 日瑞典退伍軍人節落成。

2016 年 6 月 16 日，“為和平工作的婦女”(Kvinnan i Fredsarbetet) 的銅雕在Djurgården島的使館區對麵揭幕。雕像是一位張開雙臂的婦女，表示與每一個工作中的人團結起來，為了世界的和平、自由、正義和發展。基座上的浮雕描繪了兩位特別傑出並受到國際尊重的瑞典女性，即 1982 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社會學家和政治家Alva Myrdal，以及三度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的外交官 Inga Thorsson。雕像由瑞典反對核武器醫生組織倡議、與雕像同名的非政府組織籌款、Peter Linde創作，向所有為和平、裁軍和非暴力已經或正在努力工作的已知和未知的婦女們致敬。

Alva Myrdal (1902-1986，左下圖) 一生致力於和平事業，二戰期間她為救助芬蘭戰爭中的受害者及逃離納粹暴力的挪威難民立下了汗馬功勞。戰後Myrdal擔任聯合國社會事務部部長及UNESCO社會科學部負責人，她發起的科學工作對社會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Myrdal於1962-1973年間擔任日內瓦會議瑞典裁軍代表團團長，是17位男性首席談判代表中唯一的女性。Inga Thorsson (1915-1994，右下圖) 在很多方麵追隨Myrdal的腳步，是一位知識淵博、堅定不移的裁軍政治家及核武器反對者。作為社會民主黨婦女聯盟會主席和國會議員，她在抵製瑞典對核武器的投資方麵發揮了重要作用。

“非暴力”( Non-Violence) 青銅雕塑，或稱“打結槍”，是一把 Colt Python 357 Magnum 左輪手槍模型，槍口打了一個結。1980年12月8日，著名英國音樂人、和平主義者John Lennon在紐約住處被謀殺後，與他相識的瑞典藝術家Carl Fredrik Reuterswärd創作了這件作品，靈感來自於在凶手Mark David Chapman使用的手槍上打一個結的想法。1984 年Reuterswärd製作了超大公開版本，1988年被盧森堡政府購買並捐贈給聯合國，放在紐約聯合國總部門前。在原始雕塑揭幕後，Reuterswärd 為世界各地製作了近30件複製品，大約一半在瑞典，還有一件在北京朝陽公園。“非暴力”雕塑現已成為世界各地反對暴力和戰爭的象征，圖中這件位於斯京市中心Sergelgatan步行街。

自從進入2020年以來，疫情和戰爭此消彼長，這個世界沒有片刻安寧。Djurgården島上最新的雕塑是丹麥-挪威藝術家二人組合Michael Elmgreen和Ingar Dragset創作的 “生命之環”(Life rings)，於2021年6月8日落成。這件鋼筋水泥雕塑高八米，一種在危機情況下的救援工具——救生圈環環相扣，一直延伸到空中。作品象征每個人都互相依賴，需要彼此關照，融入了對廣泛合作和團結的渴望。兩位藝術家期待生命之環引導許多人抬起頭來，以開放和好奇的心態在曆史悠久的地方發現獨特的當代雕塑，思考人性和生命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