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五月十二日,汶川的動地之震人力無法抵抗,生死由天,徒有歎息,但令我們這些天良未滅記憶未死的人吃驚的是不聽溫總理含淚號令的軍人和脆弱崩塌的豆腐渣學校,這兩個曆史鏡頭如在眼前。世間的無數苦難隨著時間必然慢慢淡化,這是上帝的神來之筆,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母親分娩之苦在沒有現代麻醉技術的時代簡直是痛不欲生,但是隨著孩子長大帶來的快樂,令母親慢慢忘了她曾經經曆的劇痛,繼續懷孕繼續承受劇痛把一個個生命帶來這個世界。上帝為了孩子, 要母親忘卻她自己的痛苦. 今日網上視頻報道汶川的一群不能忘記在十五年前今天失去親子愛女劇痛的普通母親們,卻被禁止進入當年豆腐渣校區祭奠在這裏被埋葬的天真無邪的靈魂!這個止步之禁比十五年前全是瓦礫的豆腐渣校園更讓人震驚,難道有人要比上帝還要上帝,要強迫母親們忘卻她們的天良和天生的想念?真希望網上的視頻是川普破嘴說的假新聞,但裏麵媽媽們的抱怨是聽不太懂的四川土話,絕對是正宗的, 那種氣憤和無奈混合著的表述, 作假太難!看完幾分鍾的視頻, 心情沉重! 中國太大,汶川這個地方要不是十五年前的災難和亡靈,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地方?天朝的封建曆史太長,有多少怨死在帝製下的曆代魂魄還在神州的上空飄蕩!
真也是巧了,上周在溫哥華的世丈漆老發來大陸一篇文章提到他的外公馮克書抗戰期間在汶川建立鄉村師範的介紹。文章說:“為挽救國家於危難之中,國民政府四川省教育廳基於“教育救國”的思想,著令在今阿壩州屬域的“第16行政督察專區”建立“鄉村師範學校”。幾經輾轉,最終選址威州(今汶川縣威州鎮),立名“四川省立威州鄉村師範學校”。翼望威師師生廣播川西雪山草地,薪火相傳,為國家大量培養濟世之才。當時,畢業於北平師範大學教育係,時任四川省教育廳科長編審,“十六區”教育視察員的馮克書先生勇擔重任,親自赴邊擔任威師首任校長。他積極倡導陶行知教育與實際生活相聯係的教育思想,親自將行知的“手腦心並用,教學做合一”、“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等教育理念貫徹到對學生的日常培養中去。為了讓學生知道稼穡艱難,他在學生廚房門上親書“思來處”三字,且常常組織學生去背煤、背石灰,使學生與群眾接近,關注並了解社會。馮克書先生具有強烈的國家民族責任感,為激發學生鬥誌和抗日決心,他曾在學生寢室門楣上橫書“臥薪嚐膽”以警示後輩勿忘國恥、奮發圖強。殫精極慮、鞠躬盡瘁、以身示範讓馮克書先生成為民國時期最耀眼的邊疆教育家。”
抗戰是中國近代史上國力的低穀,亡國為奴的恐懼無處不在,可是恰恰在這種情況下,民國政府支持馮克書先生在荒遠閉塞的汶川開啟一個鄉村師範,其意義何在?最近正在看一本講述巴黎被法西斯占領下各種社會人物為保存文化和文物,竭盡全力的書,其中一個論點就是在無比的危難中,有無數被曆史忘卻的獨立思想者,默默而勇敢地擔起非常人所敢擔負的責任。這個觀點正好為不見經傳的馮克書先生作了最好的注解。要不是偏遠的汶川威州師範要說它的曆史可以上朔到1938年,民國教育家馮先生的苦難大義可能已經完全被時間洗刷幹淨了。網上尋找馮先生其他資料,幾乎空白,隻有一本研究五四運動的大作裏有一篇“五四家書”是時在北京師範大學讀書的馮先生寫的,雖然隻有題目,內容可以想象一定是激昂的。五四運動的一代是我們民族偉大的一代,他們中的精英如馮先生者引起現代思想革命,拉開了近代中國學習西方科學和民主的序幕。
溫哥華的漆老是同盟會革命元老漆璜的孫子,他的父親漆竹生先生本是留法居裏夫人的學生,後來奉父命改讀法律,可能因為當年推倒帝王後的中國最需要法律人才。據官方文章認證漆竹老考入“舉世聞名的巴黎大學索邦法學院,並於1937年6月獲得法國巴黎大學法學學士學位;1938年10月再次獲得法科碩士學位。法國學位後來規定大學博士之上還有最高的國家博士,代表著某一專業學位的最高級別。漆竹生繼續以他堅強的意誌永攀高峰,1940年6月,他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便獲得巴黎大學法科博士學位,時年24歲 。” 漆竹老是上海外語學院法語係的開山鼻祖,多年的法語係主任,多次被教育部指定為全國高考命題法語組組長。
我想最讓馮克書老先生看中漆竹老這個女婿的該是和他一樣的五四精神。上外的官方文章說:“1937年盧溝橋事變發生後,全國抗戰開始。巴黎數百華僑中有很多人不能閱讀法文報紙,為了使他們及時了解戰局,巴黎中國學生會每天把巴黎各報上有關中日戰爭的消息譯成中文後刻蠟紙油印數百份分發。作為學生會負責人之一,漆竹生還組織中國留學生利用法國國際法學會第五次年會宣讀論文的機會,專門成立了一個抗日宣傳的小組,提出日軍對中國不設防城市的狂轟濫炸嚴重違背國際公法” 。在他1941年,“在歸國的輪船上,他看到一隊開赴西貢的法國外籍兵團士兵正在毆打同船的中國同胞,當即挺身而出為同胞據理力爭,最後迫使這些法國士兵賠禮道歉並承擔相應的醫治責任。” 這樣的有品有學有仁有義的女婿馮老先生能不欣賞嗎?遙想當年,翁婿把酒,兩代自由思想者該會是怎樣的精神共鳴!
溫哥華的漆老補充說抗戰時期,他外婆,也就是馮克書先生的夫人,帶著七個孩子和妹妹餘瑞玉(五四運動杭州兩個學生代表之一)徒步逃難到四川和夫君會合,期間日軍炸彈奪取了她第六個小孩的生命。今天的人已經不可想象一個母親帶著七個兒女徒步逃難的心情和苦楚,更何況中途大難,痛失親女!這是什麽樣的母愛,胸懷,和不屈的堅毅!好像以前有個電影叫“一個不能少”,馮夫人做的就是在最危難動蕩的時刻,千辛萬苦讓家人生死聚在一起,想著一個不能少!痛失女兒的國難家恨,難道做母親的一生會忘記嗎?在封建禮教下的中國母親和美國自由世界的母親有極大的不同,她們幾千年來從沒有什麽母親節,在沉重的製度下展現著無比偉大的母愛感情!不知道馮夫人到了重慶,和夫君團聚後,馮先生要到汶川這樣荒僻的地方去培養那些素不相識落後無知的孩子,他們團圓的一家有沒有同行?到了汶川,又是如何艱難地生活在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鄉村師範?
落筆至此,已是美國母親節淩晨,祝願汶川失去子女的母親們過好沒有子女的每一天,紀念你們的兒女不一定要在豆腐渣工程的原地,但千萬不要讓渣滓們淡化你們心中的一生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