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發出《在全國範圍內實行夏時製的通知》,通知動員全國人民為節約能源而早睡早起,並要求全國各部門做好宣傳和安排工作。具體作法是:每年從四月中旬第一個星期日的淩晨2時整(北京時間),將時鍾撥快一小時,即將表針由2時撥至3時,夏時製開始;到九月中旬第一個星期日的淩晨2時整(北京夏令時),再將時鍾撥回一小時,即將表針由2時撥至1時,夏令時結束。在夏時製開始和結束前幾天,新聞媒體均刊登有關部門的通告。值得注意的是,夏時製中出生的人,生時須減去1小時。但是沒有說夏時製中死亡的人,死時年齡怎麽計算。在此我補上一條,夏時製中死亡的人,死時也須減去1小時,不能平白無故增加而實際並不存在的1小時啊。
看看中國當時人們對夏時製的反應吧,“隻記得那時很混亂,約定的時間經常發生差錯,害得多少生意因為夏時製給黃了。還有多少男女朋友因為夏時製把時間搞錯而分手了,真是作孽啊,拆散了多少有情人啊。” “同時覺得覺不夠睡的,正常夫妻生活都受到嚴重影響。”“當時取消夏時製和實行夏時製:事先根本沒有人征求公眾的意見,取消的時候更沒有解釋原因何在?”“要不是夏時製,中考高考我會發揮得更好,至少比實際分數要多出許多。初中、高中以及大學我全都趕上過夏時製,一點都沒有耽擱。”
當年沒把竇研究員法辦了,算是他僥幸躲過一劫。如果大家認真算一下由於實行夏時製六年給國家造成的經濟損失,判他個死罪一點都不冤。不要以為和竇娥同姓,給他定個罪就覺得冤枉他。這種人活在世上不光浪費糧食,而且還擾亂正常社會秩序,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應該直接拉到煉油廠煉油。如果包公在世,直接上狗頭鍘(雖然他在國家機關上班,這種人犯下這種罪都不配用虎頭鍘)。
好像中國現在又有人提出“日光節約時”的概念,看來有死灰複燃的苗頭,這種風氣不可長,應該引起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必須直接消滅在萌芽中(或者不等它發芽直接幹掉),要是等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狀況出現,就不好收場了。斬草必須先除根,連根拔起,用火焚之,方可製止。最好能夠立法,如果今後有人再敢提夏時製,嚴懲不貸,狠鬥夏時製一閃念,靈魂深處鬧革命。最好把夏時製設置為高度敏感詞,無論是“夏時製”、“夏製時” 、“時製夏” 、“時夏製”、“製夏時”、還是“製時夏”,一起完全封殺,凡是有人提出這幾個字,都得立即進行批判,絕不能讓他們自由泛濫,該帶高帽的帶高帽,該拉出去遊街的拉出去遊街,該剔陰陽頭的剔陰陽頭,該坐噴氣式的坐噴氣式,絕不可心慈手軟,姑息養奸。
要知道君王的一個舉動和癖好,甚至不經意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小動作,帶給全國人民的可能就是大折騰,為政者切不可朝令暮改,否則會造成全國大亂。子曰:敬事而信。故舉措廢置,不可不審(我認為不光是不可不審,而應該還要不可不慎、慎之又慎)。
1992年4月5日,國務院決定暫停實行6年的夏時製。給出的理由(不像有些人說的,沒有給出理由)是:由於我國南北溫差大,東西時差大,全國采用的是統一的北京時間,實行夏時製在我國西北、西南及長江流域以南地區收不到節電效果,夏時製給人民生活和鐵路運輸等行業的工作帶來許多不便(恐怕不隻是不便這麽簡單吧,應該請竇大研究員再好好算一算經他這麽一折騰造成的損失是多少,也好給大家有個交代吧。隻可惜如今夯貨不知何處覓,桃花依舊笑春風)。
其實人們很少知道的是,1919年在上海、天津等地實行過夏時製。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中說:“上海為了‘節省天光’,將所有的時鍾都撥快了一小時,然而白公館裏說:‘我們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鍾是人家的十一點……’ ”,當年上海、天津這些大城市的崇洋媚外可見一斑。
辜鴻銘曾這樣譏諷中國人學習西方的弊病:一個住在中國的西洋人,一次請人縫西服。當時的中國裁縫還都不會做西服,但有一個裁縫說:“隻要有樣式,我可以仿照著做。”西洋人聽了很高興,就找了一件舊西裝給他。過了幾天,裁縫把做好的西服送來,西洋人打開一看,很滿意,因為新西服做得跟舊西服幾乎一模一樣。但他突然發現新西服的背後剪掉了一塊,然後又給補了一塊。他驚訝地問裁縫這是怎麽回事。裁縫指著舊西服說:“我可是完全照著你的樣式做的。”原來,舊西服背上有一個補丁。辜鴻銘接著寫道:你們現在都要學習西方,除了學到西方的“補丁”,還能學到什麽呢?同樣,夏時製就是美國人西服上的那塊“補丁”。
有統計認為,一年兩次改動時間會造成人們參加活動誤點、與其他國家交流產生障礙、計算機係統錯亂等問題,每年因此給美國造成的經濟損失可能達十餘億美元。夏時製帶來的“時差”還會影響民眾的睡眠質量,增加患病幾率,其中心髒病發病率就提高了10%至24%。
其實夏時製也不是一點卵用都沒有,有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笑話,與各位分享一下。
比如在美國,之前是雞叫農民起床,夏時製實行後便成了農民叫雞起床,因為雞不懂夏時製。雞們都納悶,美國農民一到夏天各個都變得和周扒皮一樣,天不亮就把我們弄醒是什麽意思?不過美國農民不知道周扒皮叫雞的方式是半夜學雞叫。
還有一對雙胞胎,哥哥趕在夏時製結束那一刻之前出生,弟弟趕在夏時製結束之後那一刻出生,結果出生紙上記錄的出生時間哥哥倒比弟弟晚出生差不多一個小時,人們還以為他們的媽媽難產呢。
還有一個笑話:
爸爸在報紙上讀到,今日夏時製,回家把大鍾撥快了1小時;
媽媽在電視上看到,今日夏時製,回家把大鍾撥快了1小時;
姥姥在廣播裏聽到,今日夏時製,回家把大鍾撥快了1小時;
我在放學路上知道,今日夏時製,回家把大鍾撥快了1小時;
於是第二天的淩晨4點,鬧鍾響了。(請問鬧鍾設置的是幾點?)
比較搞笑的是美國夏時製具體實施也是由美國國家交通部(US 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來負責,所以前文提到的竇大研究員生錯地方了,如果生在美國,在美國國家交通部上班就對了。
培根在他的《隨筆集》中引用伊斯蘭諺語說:大山若不來吾之地,吾就得去山那裏。(If the mountain will not come to Muhammad, then Muhammad must go to the mountain)。小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我一個小蚍蜉怎麽能撼得了大樹呢?隻能是隨波逐流,硬著頭皮死撐,每天強行調整自己的生物鍾,倒時差。哪天我要是當了美國總統(這輩子是沒希望了),第一個改革的就是廢除夏時製,毛澤東“不破不立”和韓昌黎的“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放之四海而皆準。不管怎樣,每年在夏時製開始和結束時調好家裏的時鍾順便校準時間已經成了美國以及其他實行夏時製國家的很多家庭的一個傳統。
當被告知實行夏時製的原因時,一位印第安老人說道:“把毯子上端減下來一尺,縫到毯子的下端,然後毯子就變長了,隻有政府會相信有這種事。”(When told the reason for daylight saving time the old Indian said… 'Only the government would believe that you could cut a foot off the top of a blanket, sew it to the bottom, and have a longer blanket.”)。可見政府首先要學會自欺,然後再去欺人,曹孟德的望梅止渴和夏時製有異曲同工之妙。
其實天下本來沒有時間這一概念,中國古人的《擊壤歌》唱得多好: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連皇上老兒都拿我沒辦法!)
順應自然,遵守天道。讓夏時製見鬼去吧,這樣生活不是很快樂嗎?
2020年3月12日於美國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