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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墳墓包圍的村莊 9. 艾滋病村的一天

(2019-10-03 06:25:38) 下一個

    艾滋病村的一天

 

  整理田野筆記,常常感到吃驚:許多之後發生的事情,其實之前已經有了征兆,事情背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當時很難領悟,所謂“隻緣身在此山中”罷。

  僅此一則日記,一天所見所聞,就已經預示了之後許多的必然。

2005-12-07    周三

  今天計劃走訪路線:工作隊——陽光家園——村衛生室。

  上午

  一早趕到工作隊,這已是第二批省派工作隊,住在鎮上糧管所。這批工作隊有4人組成:工作隊長河南省公安廳的李處長、河南省中醫院的一位醫生、兩名縣派工作隊員。工作隊正在準備匯報材料,“迎接省裏檢查三項工作” “年終大檢查大驗收”,艾滋病工作是“三項”之一。不敢打擾他們的緊張工作, 未及細談。

  建在白集鎮上的陽光家園,由一座舊樓改造而成。曾經有人追究建築陽光家園的專項撥款哪裏去了,後來不了了之。不過,第一任駐村工作隊很自豪地告訴我,這是全省“六個一工程”所建38個陽光家園中唯一真正啟動使用的一所。

  陽光家園很冷清,這裏也在緊張等待省裏檢查。隻見到上次見過的一位老人李繼賢。老人73歲,白集鎮李竹園村人,距銀莊四五裏。當年銀莊開血站,他的三個兒子都到銀莊賣過血,後來都感染艾滋病,當時老大老三已經不在了。“老大,老三是一個月死哩,前後錯(相差)十天。”老人上次跟我說,老二、老二媳婦也都染上了,在鎮醫院躺哩,住院,沒出來過,都“呼歇”哩厲害。老人兩手在胸前比劃:“出不來氣兒。”年下餛飩吃嘴裏吃不嘴裏還不知道。老大媳婦也是這病死哩。閨女是最大哩,也賣血,跟女婿一塊,都賣,都死罷了。也就是說,老人的4個孩子,一女三男,全都沒有逃脫艾滋病厄運。

  現在,他的二兒子兩口也已經不在了,撇下孫子李超群、孫女李賽賽跟他一起住在陽光家園。老人獨自一人在床上織漁網,

  ——織漁網幹啥,現在還打漁嗎?

  “不織漁網幹啥?”老人並不正麵回答我,也不看我,邊織漁網邊說——

  不幹點啥心裏更過不哩。唉,“俺這一家就算冇俺爺仨了。”老大跟前倆孫子大,一個21歲,一個22歲,打工去了。老三跟前倆小,一個孫女一個孫子,媳婦帶走了。老三媳婦沒檢測,不知是不是艾滋病,尋北邊王莊,孩子帶走了。……我都說完了。

  ——咋想起賣血哩?問他。

  老人還是沒有正麵回答我:……俺賣血時都交給國家有相片,賣了幾年。原先要外邊哩,末了要裏邊哩……。

  ——啥意思?

  就是抽出來再回給你。(我明白了老人是在說“單采血漿”)……國家想辦好事辦壞了,國家拿血到外國換東西,兩下都有利。

  ——這是誰給你說的?

  老人愁苦的臉一下鬆開了,沒牙的嘴咧著,臉上笑成一朵菊花:“……想著兩下都有利……,都說完了。”立即又是一臉愁苦相。

  沒有人發問,他卻又說下去——

  我從文革到現在,成天跟藥打仗。先是爹娘有病躺床上,接著是老婆、兒、媳婦……。俺家裏(妻)是直腸癌,跟陳毅一樣。從我一打結婚,孩子五六歲,一散大夥(解散大食堂),她就得這病。到鄭州去治病等公共汽車,錢花幹花淨,開了刀回來,又躺三年才死。困難第一戶……。

  告別老人來到村裏。村裏也格外冷清。村主任栗衛華一見我就說:出事了!昨夜,半夜兩點多,派出所長於安傑帶人來查炮了,兩輛裝好準備走貨的車,後箱門給別了,巡邏守夜的村民發現了,一喊全村人都起來了,都“機醒”得很,村裏人晚上不敢睡,都怕出事,男女老少都起來了,鐵鍁、抓勾、磚頭都上了!派出所人來了,他們如果真敢動手,村裏人非拚命不行了!

  “出事”現場,兩輛大貨車還孤零零停在村路邊上。

  戶家緊閉的門陸續打開了,人們慢慢圍上來,開始還有恐懼,慢慢情緒激烈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製炮非法,就不叫製吧,專等製好了他來查,收走的炮銷毀了也罷,聽個響,他都貪了賣了!”

  “收炮,還抓人、罰錢,連字條都沒有!”

  “半夜進村帶著大鋼鉗,就是強盜,來搶錢哩!他們才是強盜,真正的強盜!”

  有人把剪斷扔在路溝裏的鐵鎖拾來交給我。

  “他咋知道恁清哩?有內奸!”

  ……

  我隻是聽著,默默做記錄,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午

  走訪村衛生室。

 

  銀莊村衛生室,也是“六個一工程”之一,衛生室周邊布滿大大小小的墳墓。在村衛生室門口,見一女孩從村裏跑來,長發飄揚,如果是在別處原野,兩邊碧綠麥田,頭頂蔚藍天空,一個美麗青春少女從背後的村莊裏跑來,該是多麽詩意的一幅圖畫。但在這裏,那麽急匆匆跑來衛生室,令人心憂。女孩跑來找醫生,氣喘喘的:“媽病了……”。衛生室門鎖著沒有醫生。她顧不得跟我說話,沿著來時的路跑回去了。我跟著她跑。路邊一家房門口兩個女人在說話,其中一個攔著我問:劉老師,這是董營的,你管不管?另一個趕緊說,我冤屈,我冤哩很呐,人被打死了!(事後又找到我,知道她丈夫被入室搶劫者打死,她們把我當做上頭來的領導,希望我能為她們伸冤。)我顧不上多搭話,隻說一句過一會兒再說,再看那女孩拐過一處房屋,不見了。還是找過去,一路問,誰家女孩的媽媽病急了?人們不清楚我在問什麽、問誰,這種事太平常了,“很多家的女孩的媽媽都病著哩,你想找誰家?” 有人說,李蘭家的閨女才跑過去,給她媽拿藥哩,就是她家吧!在哪?人們指給我,東頭、北麵……。終於找到了,那女孩坐在當屋小板凳上,守著躺靠在舊沙發上的媽媽,媽媽裹在棉被裏,“發冷”。院門口是一片半成品的“炮餅子”和“炮撚子”。

  ——怎麽不送媽媽上醫院?

  有人找爸去了。

  ——你爸哪去了?

  找車去了。

  ……

  一問一答幾句話之後,氣氛緩和下來。知道我不是“查炮”的,幾個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又回到院子裏繼續幹活,“粘餅子”或是“插炮撚”,才知道我嚇著他們了。細聊,發現這又是很慘的一家。真不知道這樣慘的究竟有多少家。女孩說——

  兄弟姊妹4個,我是老四。兩個哥哥是艾滋病,大嫂艾滋病死了。二嫂是二哥打工在外認識領回來的。我在鄭州五裏堡私人服裝廠打工,知道媽病重了才回來。

  女孩的爸爸回來了,匆匆推一輛小三輪車送妻子上鎮衛生院。

  門口一直呆癡癡站著一個大肚子女子,那是女孩的二嫂,山東荷澤人。她說,來這裏之前,沒有聽說過艾滋病,“從來不知道有這種病。”

  院子裏做炮的幾個村民圍過來,向我訴說艾滋病發病、孩子上學學費、派出所抓人罰款……。

  身染艾滋病毒的張振英,昨天訪她還不願說,今天也很激烈地說起來。

  張振英:上麵檢查一來,幹部就說是每個艾滋病人每人每天補助10元錢,可我們一分錢也沒有見到,上麵批的錢都去哪了?說上級規定初中學生補助夥食費一天1元,可不見發一分錢還要交錢。你要反映就把你人抓走,俺村抓走幾個還沒有回來。有幾個小孩娘都死了,爹被抓走半年了,還不放回來。今天讓你兌(分攤)這錢,明天讓你兌那錢。說不交學費了,還要交60元,你不交,不讓孩子上。困難的很!除了愁,還是愁,沒門!如果不是孩子真的不想活了,一群小孩,不供養又不行。

  旁邊一人說:她婆家是弟兄四個,就剩下他們家一個了,她兩口也有艾滋病,他們自己仨小孩,還要養活其他弟兄的,一共九個孩子,光學費都交不起。還有小學生回家跟媽要錢,說老師讓給艾滋病人捐款哩,不捐不叫上學。媽哩×,該給俺捐哩,都捐哪去了?

  村裏都知道,牛五堂張振英一對艾滋病夫妻撫養照顧九個孩子。

  ——學費不是都免了嗎?

  學費說是免了,但隔三差五要錢,今天10塊明天8塊。開學時要50塊報名費,前幾天又要60考試費。還安排學生說瞎話,不要說實話,上級來學校檢查時說沒有收學雜費,誰要說了實話,就不叫上學了。

   ——50塊錢、60塊錢是什麽錢?

  說不讓交學費了,要交50元報名費,不交錢不讓報名。初中三年級要交60元報考費,不交不讓報考。本來說退20,結果不退了,發5個本子頂10塊錢。剩餘的錢學生遲到了,一天扣1塊,扣到放假,扣不完再退。家裏根本沒有錢,除了賣麥子,不交錢孩子哭鬧。艾滋病人批的錢都在鄉裏,不給你老百姓。你要鬧了,他們說你搗亂了,抓你、拘留你,也不殺你,也不放你。就把你往裏一扔。

  ——拘留要錢麽?

  就是為給你要錢哩,一天30元,不交不放你,說是生活費。借錢也要把人扒出(救出)來啊!有的沒有錢,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得4000塊錢。沒地方去講理。出去也沒法製(掙)錢。

  ——你叫什麽名字?問說話的人。

  栗恩良。我家裏(妻子)也是艾滋病,不在兩年了。俺村艾滋病都是賣血感染上的。孩子都檢測了,都沒有。那三間房子,都是賣血蓋的。都是難為的沒辦法了,娘兒們家哭得眼都看不見了。

  ——為什麽要賣血呢?

  栗恩良:賣血來錢快,有個順口溜:“一伸一蜷,五十大元”。農業稅、提留款、計劃生育罰款,拿不出來,司法所、派出所,整天逼著你,強迫著你,不拿也得拿,別(撬)你的門,收拾你屋裏的東西,弄不好把人給你弄走關起來了。俺家小孫子沒出生就開始罰款,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才去賣血。有的一天能賣幾次,有兩次,有三次,有的抽到第三次的時候躺到床上起不來,還得賣。

  張振英:這些事不能提,一說就頭疼、頭暈,夜裏哭得睡不成覺,這眼己經哭壞了……。

  昨天她拒絕訪談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現在又說:“昨兒提起這些事,夜裏難受得頭暈,他(丈夫)吵我不叫我說了……”。當時我還不太信她的話,以為是她拒絕訪談的托詞,這次我信了。看著她哭壞了的眼睛和滿是皴裂血口的雙手,我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旁邊一人一雙傷殘的手抱在胸前,走上前自報家門:我叫莫慶峰,45歲。我1994年就開始賣血,開始賣血轉氨酶高,驗不上,後來喝生雞蛋就行了。照相我不怕,記者來了要拍照我都叫照,我不怕。

  ——你的手?

  做炮炸的!

  又一人走上前來跟我說:我叫牛俊山,弟兄4人,加上妯娌共8人,全部感染艾滋病,己經死亡5人。

  ……

  什麽叫水深火熱?

  晚上

  村主任栗衛華來到我的住處。他說——

  白天上邊省裏檢查團到村裏來了,工作隊領著,到村委院裏停一下,就到鎮上陽光家園去了,沒有去村衛生室。省裏檢查團的人走了以後,我與李處談村裏事,談得不愉快。現在煙花炮竹成為最耗費精力的事,派出所抓人罰錢從來不跟村裏打招呼,過去周處在時候他們不敢。現在村民找我說情,我難辦。灘頭村栗林山被抓了,家屬甘願受罰隻求放人,找我說情。於安傑說:“不行!公事公辦,必須拘留他!” 但之後抓到別的人,那些光棍眼子講情就能罰錢放人。這讓人感到我沒情麵,在村人麵前失了威信。我跟李處反映這情況,希望他做做工作調解村裏和派出所的關係,我說:“我的後台是工作隊,當時周處長在時,能協調好關係,工作開展順利,現在我麵子還不如那些光棍眼子。”李處煩了,說:“你跟人家相處不好,人家給你不留情麵,我也沒辦法,人家是按法律辦事,誰知道你們咋相處哩!”我隻求和別人麵子一樣,1500元能講下情,不然威信在哪?誰還找我辦事?是你工作隊讓我們(村幹部)出來幹事的,又不支持我們。李處說明年工作隊就不來了,省上不再派了。我說:李處你卷鋪蓋走時,我們也卷鋪蓋走了,打工去了。

  有的事就不好辦,沒法辦。前天晚上在你這,於安傑把我叫出去說話,回來我沒說。

  ——啥事?

  他對我說:工作隊給村裏一人發一條棉被,你抽出100條給我,死亡人數不給你扒掉了。

  ——你咋應承他的?

  答應核對死亡人數,多餘出來的他想咋咋。

  被子共3199條,村裏報2000多人。登記人數不對,差了29條,因為戶口不清,有的新生人口不知道,也有我抄漏的,工作隊輸入電腦也有漏掉的。沒領到的村民坐我家裏等領被子,找工作隊補,說半天,隻給補17條。我說一條也不要了,你們看事辦吧!最後補25條,還差4條,叫我和鬆才各出2條。我同意了,三、二條被子賠得起,無非我們一家少領兩條,太多了賠不起,總不能再去買被子賠他吧?實際上還多餘出200多條被子不知去向。工作不好做。說是工作隊臨走還要辦幾件好事,每村再給修條路,叫好事做完我也不幹了,算畢。

  都是層層盤剝。藥品流失也很嚴重,病人都反映開不出來啥藥,最多開個小針、片劑,值錢的都進個人腰包了,李學廣(鎮衛生院長)得利。村衛生室開藥,病人處方與底單不同。鎮衛生院開出的處方,常常領時沒有藥,處方上也不劃掉。村衛生室裏,醫生的熟人要藥,就隨便以艾滋病人名字開方子取藥。周處在時候,工作隊對李學廣突擊檢查,衛生院藥櫃裏放的都是空盒子,沒藥,確實艾滋病人去領藥時沒有藥。明知李學廣問題很大,縣裏先進性教育還推出他當典型,讓他當先進發言!2002年發現假藥阿莫西林,每人賠償120元不叫說了。

  ——咋回事?

  村裏艾滋病人從白集衛生院領回來的阿莫西林,發現包裝盒不一樣,顏色發暗,村醫栗中祥嚐了藥,沒有味,感覺不對,然後又寄出去化驗,人家化驗單快件寄回來,證明是假藥。艾滋病人拿著化驗證明寫一份材料要到衛生部上告,被鄉裏出麵攔住了,每人賠償120元,這事不讓說了。幾起假藥事都壓住了。還有的艾滋病人發現假藥,作為把柄要挾醫院,自己得好處。

  上次你走後老黨員栗可信死了,老黨員與栗開亮(艾滋病人)同一天出棺。栗開亮五十多歲,老光棍,兄弟4個,除了老二在平頂山當礦工,剩下這三個隻有老三有媳婦,這三兄弟和這一個媳婦,4個艾滋病,都死了。唉,老大、老小都沒要上媳婦,死了。老三兩口也死了,留一兒一女,女兒在婆家受歧視。

  ……

  衛華走後,又跟房東栗可頂聊了一會。實在太冷坐不住,我就上二樓自己的房間,坐進被窩打開電腦寫田野筆記。沒有想到村裏會這麽冷。房東家媳婦的新被子,新裏新麵新棉花,很厚的兩床,蓋在身上很重了。但隻感到重量,依然徹骨地寒冷。既是水杯又當暖壺的旅行杯,放被窩裏很快就涼了,比體溫還涼。

  實在冷得受不了了,隻好鑽進被窩躺下。看表,才8點半。

  冷,鑽心寒冷,從外到內,從內到外。冷得睡不著。心裏有事,也許。村裏狗一直在叫,聽見誰家在拍門喊人,聲很急。想到衛華說:夜裏村人都不敢睡,聽到動靜就立馬起來了,拿著鐵鍬抓鉤磚頭,攔住了派出所長砸鎖卸炮。又想到那天在派出所聽說他們夜間巡邏偶遇可疑車輛抓獲五個蒙麵人。胡亂想著,還是睡不著,狗一直叫一直叫。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衛華他們肯定沒有睡。

  睡不著,又起身翻看手邊的材料,有往年曆次的上訪信,有這幾天村民們的“反映材料”,厚厚一大疊。不屈不撓地“掙命”,頑強地要活。內心生出一種敬佩與感動。身上擁著栗可頂家兒媳婦的新棉被,還披著可頂嫂子的新棉襖,依然很冷,冷得骨頭痛。周身發緊,真是怕病了,吃了衛華帶給的藥,胃痛好一些了,但咳嗽得更厲害了。不由設想,假如我處於村人的生存境況,我能活下去嗎?我不會比他們的生命更頑強。

  艾滋病高發村的冬夜,實在是瘮人,實在是冷。

  白雪覆蓋下的艾滋病村莊,有多少不被外人所知的故事?苦難,絕望。驚心動魄。外邊狗咬聲不斷,久久不能入睡。

 

  當時隻是將看到聽到的事情做實際的記錄,而對其中顯現的症候並不能完全覺察理解。有了許多經曆之後才看到事情背後的聯係。再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許多問題當時已經清清楚楚:

  艾滋病政策落實不到位,村民生活依然貧困;

  社會治安狀況極差,人們生命財產安全隨時受到威脅;

  基層政府該作為時不作為甚或胡亂作為,公安機關執法犯法勒索百姓,抓人罰款成為斂財手段;

  具體到這個艾滋病村銀莊,這一切糾結於煙花炮竹的“非法生產”和“依法查處”,“拿錢說情”成為通行慣例,權力即法,權力即錢。行政和執法,就是“花錢擺平”,矛盾愈結愈深,成為死結。

  ——後果便是政府官方和民間百姓矛盾重重,雙方關係嚴重對立。“7.15”成為這一切矛盾的集中爆發點。

  但是這一切被掩蔽在社會的底層,信息封鎖上下難以溝通。“白天上邊省裏檢查團到村裏來了”,由工作隊領著參觀“六個一”工程,這種過場走多了,連“六個一”之一的村衛生室也懶得去了,於是當天村衛生室不必“準備”,依然鐵將軍把門,女孩媽媽病急找不著醫生。“上邊”檢查團對村裏前一天夜間幾乎釀成事端的 “騷動”和當天白天群眾激憤的情緒沒有絲毫察覺了解;群眾對這種“上邊”來的“檢查工作”也漠不關心無動於衷。雙方都在“黑暗”中,誰也看不清對方。表麵的鶯歌燕舞之下暗流湧動,社會矛盾白熱化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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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冬陽 回複 悄悄話 眼淚止不住的流!不知道心中的悲憤向誰宣洩!社會製度造成的無奈實在可悲!我自己是周口人,卻從不認為周口有愛滋病村,我以前認為愛滋病村都是在上蔡縣!直到今年夏天回國才聽我姐姐說到沈丘的慘狀,當時隻是震驚!看到你文字的紀錄就淚崩!
Rolfemom 回複 悄悄話 好慘!
鍋沿 回複 悄悄話 淚眼看完,真無語呀!!暗無天日,老佰姓怎麽活下去?
Christmas38 回複 悄悄話 "都是層層盤剝。藥品流失也很嚴重,病人都反映開不出來啥藥,最多開個小針、片劑,值錢的都進個人腰包了,李學廣(鎮衛生院長)得利."
"村衛生室裏,醫生的熟人要藥,就隨便以艾滋病人名字開方子取藥。周處在時候,工作隊對李學廣突
擊檢查,衛生院藥櫃裏放的都是空盒子,沒藥,確實艾滋病人去領藥時沒有藥。明知李學廣問題很大,縣裏先進性教育還推出他當典型"

----歎息,自己坑自己。


不言有罪 回複 悄悄話 你在這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裏,這麽抹黑祖國,就不怕無毛們來圍攻?
祖國本來是沒有艾滋病人的。都是高耀潔醫生王淑萍醫生她們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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