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81)
2020 (59)
黑利是我家AL早年的同事,後來一直保持不即不離的朋友關係。不即不離,乃見麵無話不談,但是不常見麵那種關係,不誇張地說,倆人7-8年見一次?
2月的一天,AL突然接到黑利的電話,要求見麵一聊。AL欣然答應,順便問了一句:過得好嗎?黑利那邊回答:一言難盡,見麵聊吧。
兩人約了一周以後見麵。那天他們聚到半夜才散,AL進門見我還沒睡,長歎了一聲就坐到床上開始倒豆子:“黑利這幾年倒大黴了——工作沒了、老婆跑了、自己抑鬱了、還差點死了”。。。
要不是心裏盛太滿了,AL一般是不會這般話癆的。我隻聽了一句就覺得這瓜有點大:“怎麽回事兒”?夢茵跑去哪兒了?”
明顯黑利沒死,所以我最大的好奇是他老婆的事。我以前見過夢茵幾次,因為第一次見的時候她正懷著老三,看著比較粗壯,所以想起她來總是那個印象。還有就是她說話的聲音特別響,笑的聲音更是嘹亮。
AL並沒有直接回答,反過來問我記得不記得喬吉。我的腦袋裏出現了一個大眼睛、滿頭小卷兒、體態矮胖的女子。多年前我在AL的公司碰到她一次,當時AL介紹說他和喬吉最早在一家公司工作過,後來她去了柯達公司做市場營銷。那一陣子喬吉把經手的幾樣產品拿給AL的公司設計,有了新的往來。
AL說,當年喬吉和黑利都是他們一個公司的同事,夢茵通過黑利認識了喬吉。後來黑利和夢茵結了婚,喬吉一直是黑利夫婦常來常往的老友。可是黑利做夢沒想到,喬吉和夢茵的關係實際上遠遠不止是朋友,現在你猜怎麽著, 夢茵和喬吉跑了,把黑利甩了。
“那倆女的同性戀”?這料有點猛!
AL說: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那兩個女人的愛戀關係其實比黑利和夢茵的婚姻還長!黑利結婚40年,而那倆人在他們結婚之前就好上了。黑利夫婦有二男一女三個孩子,但他始終都不知道喬吉一直是他們婚姻中的另一個女人。喬吉後來也結婚了,她的老公年長她很多,沒有孩子,疫情前去世了。就在去年,夢茵和黑利攤了牌,倆女同誌同時出了“櫃”,地下轉地上,卷鋪蓋走人了。
我有點替黑利著急:他傻嗎?這麽多年都沒有看出端倪?
黑利說這兩人其實常一起出去度周末,不帶老公,說是girls‘night。認識喬吉這麽久,熟悉的好像家裏人,所以沒放在心上。
“結婚40年,就這麽走了?在墨爾本同性戀夫婦這麽普遍,她們幹嘛要騙人”?我還是為黑利忿忿不平。
是啊,黑利的3個孩子都不能接受夢茵的出走,他家的老大也是同性戀,認為同性戀不是問題,瞞天過海是問題。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辦法,黑利把夫妻共同的房產賣了,財產分了。正趕上他母親剛去世,就帶著老二老三搬去了母親留下的房子裏住,老大自己租房子。
“那他抑鬱症是因為這事兒嗎”?
黑利說他的抑鬱症是從疫情前失業開始的。他是平麵設計師,原來工作的那家設計所倒閉了,另找工作的節骨眼兒上疫情來襲。那時候老三還在讀書,他需要工作,就經朋友介紹去了社區老年服務中心幫忙。他跟AL說這個工作有時候還要幫助年邁的老太太沐浴,老人家們都倚老賣老, 把他當成小鮮肉使喚,動不動就要求他擦洗得“細致”些。。。有道是,人家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黑利尷尬得直接抑鬱了。。。
聽這段的時候我笑了,苦笑!記憶中黑利是個幽默的人,他的樣子也很詼諧,三角臉上有個很突出的大鼻子,搶了其他五官的風頭,致使我至今想不起來他眼睛和嘴巴的樣子;另外一個印象就是他個子很高,頭發稀疏,屬於長得比較著急那一類男士。我能想象他被當作“小鮮肉”時的表情。
夢茵和喬吉的背叛讓他的抑鬱症加重,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
“所以。。。他自殺未遂”?我等不及下文插了句嘴。
那倒不是,他說還沒攢夠自殺的勇氣。可就在這個時候,心理醫生邀請黑利參與了一項實驗性的治療。這個治療方法是病人在醫生的指導下服用適當計量的興奮劑,據說在他之前澳洲已經有了成功的病例,病人幾乎在治療後立即走出抑鬱。
黑利六十多歲,身體狀態通過了檢查,可是沒想到服用興奮劑後發了心梗。可幸當時他還在心理醫生的診療室,要不是搶救得及時,人就一命嗚呼了。
“哇塞, 我不知道該說你這哥們兒是幸運還是不幸”?
AL長舒一口氣,估計“豆子”倒得差多了:應該說還是幸運的吧。好消息是黑利人就此真的就好了。什麽夢茵啊、喬吉啊、抑鬱啊,忽地一下都成過往,如煙散去。他重生了,身體和心理同時治愈!。。。
AL不是會講故事的人,這點事把自己說得精疲力盡,轉身倒頭就去睡了。倒是我這個聽故事的一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想——人這一輩子真的是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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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這篇是我年初寫的,忘了貼出來。看了水沫新寫的小說《錯位 》,突然想起這段故事。都說文學作品反映生活,而生活的“精彩”也真的是不負眾望!
(網圖)
天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活脫脫一出戲如人生。王妃問AL,正是我心裏想問的。沫沫的小說《錯位 》應景,王妃這一篇簡直比小說還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