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
作者:韋斯理
第十二章
出場人物:威廉警司的侄子希爾
主題:巴結權貴之過猶不及
在我們的大女兒若思安娜剛出生那會兒,柏曲克就跟麥格瓦斯核計著要做貿易,做那種用大型貨輪把貨物送到五湖四海的大宗貿易。
之後,他買下碼頭邊的土地時他會說——“等我做大了以後在這裏可以建我們自己的貨場,我們還可以修建自己的貨運碼頭”;
再之後,他招募佃戶、整飭農莊、巡視牧群時會說——“地有了,人有了,牛啊羊啊都有了,我們可以做點大買賣了”;
到再往後,他找建築名師設計和興建自己的商業街區時又會說——“以後這裏的租戶要跟我付房租,他們還可以買我的羊皮、羊毛和綿羊油,就在我租給他們的店鋪裏賣我提供給他們的商品,我保證我供的貨比他在別的地方采購要便宜”;······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把自己從一個賣肉的屠戶變成一個經營所有肉類相關產品深加工產業的商人,然後,把自己的產品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他甚至想到要買一條屬於梅恩家族的航船,當航船出海時,不僅滿載自己的貨物,也一路張揚著自己的威望。
柏曲克是腳踏實地說到做到的人。
在殖民政府首次公告說開放布裏斯班河南岸土地交易時,柏曲克就率先在南岸買下了大片物業,幾乎是同時,他壟斷了整個布裏斯班南部的肉類供應。
靠著幫會背景最早在布裏斯班南岸站穩腳跟的Gibson吉普森先生和柏曲克一樣是靠開肉鋪起家的,他在南布裏斯班經營的所有肉鋪都是向柏曲克批發采購。能達成這種合作的都是要靠實力說話,就連黑幫也跟柏曲克按照商業的遊戲規則來采購付款,一是因為整個布裏斯班能持續保證大量批發供肉貨源的,梅恩家的肉鋪首當其衝;二是柏曲克以屠夫起家、因行蠻傷人吃過幾次官司的曆史也算是業內盡人皆知的,真要示威鬥狠,柏曲克也是有幾分淩厲的狠勁兒的。柏曲克說過,所有麵對麵的決鬥他都不害怕,但是,他希望所有的對手都是按規矩出牌,而不要用拳頭或者馬鞭來說話。——大概也隻有像柏曲克這種在關鍵時候真會出手的人,才不怕萬一出現要動手的可能吧。
記得在商量合作協議的時候,柏曲克把吉普森先生約到我們家的會客廳。
他們的交談時間簡短有效。
關於供肉的數量、品種和價格,柏曲克答應了吉普森提出的所有條件,之後,吉普森試探性地問了柏曲克一句道:“您是不是習慣於要找個律師來簽署一份協議?”
吉普森沒有料到的是,柏曲克當即就回答說:“不必了,口頭說定了就行。”
——不論生意做得多大,柏曲克在江湖上成事,依然是他習慣的江湖做派。
在柯因神父的擔保下,柏曲克不斷地把他從愛爾蘭引進過來的勞工優先安排在自己的牧場裏放牧牛羊,這些勞工先是簽了“賣身契”在柏曲克的農場裏穩定地勞作兩到三年,等到合約期滿以後柏曲克再跟他們協商、看他們是不是願意成為土地上的佃農,這些來自愛爾蘭的新移民祖祖輩輩世代務農,他們除了依附於土地為生之外別無他長,所以他們自然心甘情願地選擇成為佃戶,因為看起來佃戶比起長工來說已經算是一種進步了。事實上,他們僅僅是換了一種關於身份的說法,本質上都是繼續穩定地為柏曲克的農場服務,保障了柏曲克名下的農場被充分開發而避免閑置。
由於牧養的牛羊已有相當的規模,所以,農場裏除了牛羊肉之外的其它副產品比如牛羊皮hides、牛羊脂tallow和羊毛sheepskin也貨源充足,柏曲克因此開始了大量的外埠貿易。我們趕上了一個大時代。
從1850年起,澳大利亞已經成為英國最大的羊毛供應地,有一種說法是“澳大利亞騎在羊背上”。
柏曲克正是騎在羊背上,把他的事業藍圖勾畫到了布裏斯班以外的城市和國家。
來到布裏斯班的愛爾蘭人越來越多,那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幫會組織明裏暗裏地開始形成氣候。據說有人把柏曲克和他手下雇傭的大批愛爾蘭勞動力說成是布裏斯班最大的愛爾蘭黑幫。也許,從人員數量、發展趨勢和社會影響力來看,柏曲克若是組建一支“黑幫”團隊在布裏斯班確實無人可以比擬,但他誌不在此。柏曲克想做“人上人”——他一直想尋找一條讓自己能迅速躋身上流社會的捷徑,對於成為黑幫勢力的教主這種有辱斯文的行當,他不僅嗤之以鼻,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1856年初春的一天,我們家即將有一位貴客蒞臨——警司威廉的侄子W R O Hill希爾從倫敦來到了布裏斯班。
威廉就是當年主審袋鼠角殺人碎屍案的警長,因為破獲大案有功後又苦熬了這六七年的冷板凳,終於在1856年論資排輩地輪到他提升為了警司。他是柏曲克和我的婚禮上的證婚人。因為警察局就在皇後大道上、和我們的店鋪算是街坊鄰裏,我們和威廉警司之間平素也有不少點頭之交,所以,當威廉的侄子、17歲的希爾從倫敦這種大城市來到布裏斯班的時候,威廉警司跑來跟我們商量能不能先讓希爾在皇家驛站暫住一段時間過渡一下,免得生活水準的落差太大,讓他侄子水土不服,也駁了他這個當了警司的叔叔的麵子。
柏曲克聽到威廉警司介紹完情況後,二話不說就爽快地答應道:“威廉警司,這件事您就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您的侄子就不要去住皇家驛站了,那是間旅館,住起來沒有家的感覺,也難免照應得不夠周到。您就讓您侄子住到我家裏來,家裏有我,我不在家的時候也有瑪利和她媽媽在,有什麽需要、就招呼一聲,家裏的傭人們也都是聽差遣的,這樣會更方便些。”
威廉警司聽了柏曲克的話後滿臉堆笑地說:“那······這豈不是太給你們添麻煩了?這可怎麽好意思呢?”
柏曲克馬上接話道:“您真是太客氣了。您不跟我們見外,把您最重要的家人拜托給我們來照顧,這是我們的榮幸啊,哪裏會有什麽麻煩呢?”
就這樣,兩周後,我們家裏迎進了這位年輕的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