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簡介見博客【尾頁】：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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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恩重情長（1）
同躍成年後，母親對他詳細講述了父親的經曆，讓他對父親肅然起敬。同躍也經常想起祖父的戰友耿致勤和崔世力，因為他們傾力相助，父母得以離開邊疆惡劣的苦役和生活。
同躍當年收到崔世力的信時欣喜若狂，崔世力給他第二封信的時候正值年關，除了提出為同躍找親人，還匯給他一筆數量不少的壓歲錢。同躍因為自己的心理問題淡卻了與崔世力聯係的願望，好在給崔世力的信中沒有提及春生，同躍謊稱父母留下很多錢，不讓崔世力再給他寄錢。
這次暑假回國，同躍和姥姥姥爺談及他祖父的老戰友，宋思彥決定親自和譚溪、同躍一起去看望崔世力。因為平津戰役受傷的大腿最近情況變糟、步行困難，已經退休的崔世力住進了離休幹部療養院。同躍原計劃和劉秘書先行去療養院見崔老，約定並安排好宋思彥等人的探望事宜。因為春生突然入院手術，同躍沒有和劉秘書一起去。
看到老戰友的孫子，還有宋思彥夫婦親臨探望，崔世力非常激動。他久久拉著同躍的手：“你長得真像你媽媽。”
老紅軍心情極佳，深情地回憶在長征路上，同躍祖父和耿致勤收留了他這個十六歲的流浪兒。私下裏他可以稱同躍祖父為大哥，稱耿致勤為二哥。三人情同手足，一起出生入死，屢建戰功。
崔世力剛參加紅軍時日子很不好過，二哥出奇的凶，動不動就威脅要斃了他。第一次見到二哥拉動槍栓要槍斃他時，崔世力嚇得尿了褲子。每次都是大哥出麵保他，然後對他敦敦教誨，誘導他做出種種保證和承諾。隻要保住小命，崔世力什麽山盟海誓都不吝惜。他哪裏料到發誓要做的每一件事大哥都牢記心中，一項一項監督兌現。大哥的慢火煎熬比二哥的雷霆震怒更加無法忍受，少年又懷念起偷雞摸狗、討飯打架的流浪日子。大哥看穿了他的心思，做思想工作的同時管教也放鬆了些，生活上更加關照。兩位兄長打一下摸一下、嚇一下哄一下、硬一下軟一下，終於將少年頑劣的流浪痞性一點一點扳過來了。
抗戰一結束，他們被派往東北與國民黨爭奪地盤。因為四平戰役中的出色表現，耿致勤升為團長，同躍祖父升為團政委，崔世力當上了連長。但是東北的形勢嚴峻，他們團嚴重缺員。為了快速打開局麵，耿致勤在連幹部會議上封官許願，哪個連最先開創新的根據地並征新兵超過三十人，連長指導員官升一級。
崔世力一聽來了精神，打土匪占地盤是他的拿手好戲，然後請大哥助一臂之力。大哥是政治工作的高手，幫助崔世力在新的根據地開展群眾工作，動員青年人參軍，崔世力果然如願以償。
當崔世力興衝衝地向二哥請賞要官時卻受到一頓臭罵。
“上次違反紀律還沒收拾你，要不是打四平立了功，老子非斃了你。也不摸摸自己嘴巴上長了幾根毛，就想當副營長，滾！”
崔世力惹不起二哥就去磨大哥，二哥總是聽大哥的。不過大哥不會輕易答應他，每次都附帶有條件。很多年後崔世力才悟出其中道理，原來兩位兄長從一開始就串通一氣治他，這樣一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總是要付出額外的努力。
療養院裏，崔世力滔滔不絕向客人們講述他和大哥二哥的故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天我又帶著弟兄們出動，因為太興奮走遠了、迷了路。不遠處有個火車站，我讓戰士們等著，獨自一人前去問路。站台很安靜，我看到一個持槍戰士，走近向他詢問。
不遠處一個身材較瘦的中年軍人在緩慢踱步，他走過我們時問了一聲：‘小戰士，哪部分的？’
我一聽就火了，小看人，老子已經是副營長了。我氣呼呼地說：‘老子是東北民主聯軍的，你是哪部份的？’。
那人正轉身離開，我不客氣的問話顯然打斷了他的思路。這時我才明白中年軍人正在思考問題，並沒有真注意我，隻不過出於禮貌打聲招呼。
中年軍人一怔，仔細打量我這個愣頭青，接著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回答道：‘老子是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
哎喲我的媽！這人就是威名四方的林總啊。我雙腿一軟，差點站不住。要是二哥知道我在林總麵前充老子，這回真要斃了我。”
在坐的人笑成了一團，同躍尤其笑得天真。很小很小他就知道祖父是紅軍，多少次幻想祖父還活著，依偎在祖父懷裏聽他講戰鬥故事。催爺爺的爽朗、樂觀和風趣使同躍感到額外親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夢境，看到了自己的祖父。
同躍笑問：“崔爺爺，林總是不是也說要斃了你？”
“林總哪有閑工夫斃我，回答我的問題後就轉身踱步、繼續思考他的問題。我問路的那個戰士是林總的警衛員，看到他捂著嘴巴笑，我放下心，腿也不晃了。我問他為什麽笑，警衛員說：‘跟著首長兩年，第一次聽林總開玩笑。’”
崔世力老伴嗔怪道：“又是你這些陳穀子爛芝麻，別耽誤宋委員長的時間。”
宋思彥馬上接話說：“崔老講得太好了，這是我今天意外的收獲和驚喜，從來還沒有聽人講革命經曆如此生動有趣。”
“崔爺爺，您再給我們講講，好聽死了。”同躍急切地要求，竟不經意地用上了春生的口頭禪。
譚溪也誇獎道：“崔老有演藝天才，要是從事影視業肯定已經成了大明星。”
崔世力笑道：“譚教授，以後要有演電影的機會請讓我試試，我義務勞動、一分錢也不要。”
遼沈戰役後營長崔世力又獲提升，崔世力幸福地回憶：“當上參謀長，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們的仗越打越順，從關外又回到關內。我這個小媳婦總算熬出了頭，二哥再也不訓斥我，大哥對我更好.....大哥...... ”老人突然淚水奔湧，他想起了平津戰役。到團裏工作才幾個月，親愛的大哥魂飛疆場，永遠離他而去。
在解放天津的戰鬥中，團部被一顆炮彈擊中，政委犧牲，崔世力受傷昏迷。槍炮聲一停，耿致勤趕到野戰醫院，守在崔世力床邊兩天兩夜，直到醫生反複向他保證崔世力已經脫離危險。
崔世力嗚咽著說：“宋委員長、譚教授，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們的女兒，沒有保護好大哥的兒子。”
同躍含著熱淚激動地說：“崔爺爺，爸爸媽媽多次念叨您，要是沒有您和耿爺爺的幫助，他們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我也不會有今天。”
宋思彥夫婦也向老紅軍表達了衷心的感激。
宋思彥詳細地詢問了崔世力的病情，雖然骨科不是他的專業，但是憑著廣泛的醫學知識和對醫療技術進展的了解，心裏已經有了八分的把握。
“你大腿的病根還是起源於解放天津時受的傷，很可能是在骨折的基礎上慢慢發生了股骨頭壞死，現在有辦法治好這種病，可以手術置換一個人工關節，術後有望恢複正常負重和活動。”
崔世力沒想到他得病還能夠治愈，喜出望外：“真的有治? 我還以為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宋思彥建議他去協和醫院治療，並當即吩咐隨同的劉秘書：“你請方院長盡快安排一個高幹病房，落實住院日期後約定好時間我和骨科吳自康大夫通一次電話。”
同躍是在第一次來北京時，與江醫同學聚餐席間聽他們談論起骨科吳自康主任，大名鼎鼎的牛人。傳說他經常為鄧樸方看病，去鄧小平家直進直出。
宋思彥安排崔世力去協和醫院治療，老兩口頻頻致謝。譚溪又問起他們家庭和孩子，生活上有沒有困難。
“沒有沒有，” 崔世力忙說：“我們挺好，孩子們也都好。不……”他突然打住，“過”字和後麵的話沒說出來。
崔世力老伴趕緊接過說：“你們安排老頭子去協和治他的腿病，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呀。”
譚溪猜想崔世力還有所求，隻是不願意提，勸慰道：“你是為新中國打下江山的功臣，舍生忘死的老紅軍、老革命，這是我們應該做，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們別太介意。”
崔世力說：“我們真的很好，孫子孫女都上大學了。”
同躍知道耿致勤死後，他的老婆很快就改嫁了，但記不清耿致勤是否有小孩。他問崔世力：“耿爺爺是不是有孩子。”
崔世力長歎一口氣，說起了耿致勤的兒子耿劍，這其實就是剛才他想說又沒有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