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小雞小鴨孵出來的時候,它們見到的第一個動物,就會把它當成它們的媽媽。我想小孩子可能也有類似的感覺。當你幼小的時候,對天天照顧你,嗬護你的人自然會有一種本能的依賴和由衷的信賴。這種情感會伴隨著你成長,會滲透在你的腦海裏,那是一種溫馨的情感,每被喚起,就會有一股暖流在心頭蕩漾。這就是我們的奶奶在我心中的印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奶奶。說起奶奶,大家心頭都會湧起許多兒時的回憶。奶奶在我們的心目中都是慈祥的,和善的,可以信賴的老太太。要說我的奶奶,那是和大家的奶奶一樣,慈眉善目,對我們關懷備至, 疼愛有加。可又不大一樣,我奶奶識大體,懂哲理,愛助人,在我們兄妹的心目裏有著極高的威望。
我們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極忙,加班加點,經常出差。我們經常一個月也見不到他們幾次,而即使見了麵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是奶奶把我們一手從小帶大的。
我對奶奶的印象是從她的腳開始的。那時我隻有四五歲,個子小。兄弟姐妹多,奶奶要忙家務,要照顧每個小孩,根本顧不上抱哪個孩子。所以我們在小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大人的腳。奶奶的腳和隔壁王姥姥,前院張奶奶的腳都不一樣。她們的腳都小,裹得像一個個粽子似的,走起路來顫巍巍的. 我奶奶的腳比她們的腳都大。奶奶後來告訴我,她小的時候,女孩子都要裹腳,說是為了好看。她怎麽也不明白那小得像粽子般的腳有什麽好看的,卻知道裹腳痛得要命。奶奶不願受這個罪,每天晚上趁大家睡下了,自己悄悄地在被窩裏把裹腳布拆了。為裹腳的事,她不知挨了多少打。奶奶性格倔強,不管怎麽挨打,也不顧老人以後嫁不了人的威脅,幹脆掙紮著不讓大人給她裹腳。就這樣堅持了幾個月,奶奶的腳被裹裹拆拆,裹了拆,拆了裹。老人們沒辦法,終於隨她去了,於是奶奶現在在她們那個年齡的老太太中是個出名的大腳老太太。奶奶的大腳走起路來,風風火火,比王姥姥,張奶奶她們可快多了。
在我的印象裏,奶奶總是穿戴得整整齊齊。天暖和的時候,她上身是淡藍色的大襟褂子,下穿深藍色或黑色的布褲子。天冷時,奶奶常常是一件深藍的大襟棉襖禦寒。無論再忙,奶奶的衣服總是幹幹淨淨,她總是在忙碌的空隙裏,隨手撣撣自己的衣襟和褲角,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手抹抹頭發。比起王姥姥張奶奶她們,不管再忙,年齡再大,咱奶奶總是那麽幹淨利落。我們無論什麽時候見到奶奶,她的一頭齊耳短發總是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夏天的時候,奶奶有時在大襟衣角的紐扣上掛上一朵白蘭花。白蘭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隨著奶奶的走動,白蘭花的淡香灑在家裏的每個角落。我們一進家就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咱奶奶的大手特別溫暖有力。我們那時有時候和奶奶比誰的手大,把手放在奶奶的大手裏,感到她的手很溫暖。我們都盡可能地把自己的小手向前放,使手指超過奶奶的手指,顯得我們的手大。奶奶總是慈祥地笑著說,你的手大,你的手大。由於常年操勞,奶奶手上裂了大大小小的口子,破口的地方貼著白色的膠布,手掌也有點兒粗糙。她手背上的血管像小小的蟲子忽隱忽現。我們有時候在奶奶手背上玩捉蟲子,擺弄奶奶的手,用我們的小手揪奶奶手背上的血管。奶奶總是微笑地讓我們隨意擺弄著她那雙溫暖的大手。
盡管奶奶那時早已年過花甲,她臉色一直很好,沒有像王姥姥的臉黃裏透黑,而張奶奶的黃臉上有不少老人斑。奶奶臉上一點兒老人斑也沒有,皮膚光皙很有光澤。雖然年齡大了,可奶奶的臉上兩腮依然有著淡淡的紅暈。奶奶的頭發總是梳得很整齊,黑色的短發裏夾雜著幾絲白發。那時家裏條件差,不能經常洗頭,奶奶經常用把木梳,在梳子縫裏夾上棉花梳頭。奶奶的臉圓圓的,挺大,總是帶著笑容。隨著慢慢地長高,我們才注意到奶奶的的眼睛,明亮,慈祥,總是帶著笑意。我想奶奶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個端莊秀麗的女性。
奶奶是個極其慈祥的老奶奶。在我的記憶裏,她從不抱怨,發火。她總是微笑著鼓勵我們,誇獎我們。即使在我們做錯事,闖了禍,奶奶隻是眼裏透著嚴厲和責怪,給我們講清道理,讓我們明白為什麽錯了,下次該如何做好。奶奶不像王姥姥,有時她孫子小胖不聽她的話,她會用竹板打她的孫子的屁股,還說,打是疼罵是愛。奶奶可不這樣。如果我們不懂,固執自己的錯誤,奶奶也不發怒。她的高招就是找機會不斷地,反複講道理給我們,直到我們認錯改正了為止。所以,我們那時也不怕奶奶,挺願意和她玩,與她鬧的。
奶奶在我們的心目中真是個不一般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