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水珠作品
登載亮水珠的文學作品
在八十年代，國內和美國的各方麵的差距是挺大的。當時在國內，婚姻戀愛是挺嚴肅的事兒，不能馬虎，更不能當兒戲。要是有人隨便亂來，就有可能被扣上流氓的帽子，那可不是好玩兒的。家庭，工作單位和社會都會群起而攻之，使之成為過街的老鼠，度日如年，無法做人。夫婦離婚的事情更是鮮而有之，極少聽說。
而在美國，男女關係，婚姻戀愛相對自由，寬鬆。在一些年輕人中，同居，一夜情是挺隨便的事兒。色情雜誌可以在大街的商店裏買到，地鐵裏有能在24小時內辦離婚的廣告。一些留學生來到美國之後，在這方麵也感到了自由。於是就產生了不少故事。
龍春亮出國前在一個設計院工作。那個設計院和美國的一個工程軟件公司有合作，每年會派幾個工程師到美國的工程軟件公司來工作。小潘就是被派到美國公司工作的工程師。說起小潘，龍春亮在國內時也認識，一個設計院的嘛，抬頭不見低頭見。由於龍春亮在計算機部門工作，和各個部門的人都打交道，一來二往就都認識了。小潘是北京大學的畢業生，那時，在設計院他可是個佼佼者。他挺高的個兒頭，方臉盤。濃眉大眼的，據說在街上女孩子都要多看他兩眼。在工作上他基礎好，工作努力，很快就能獨擋一麵了。另外他籃球打得很好，很快就進了院裏的籃球隊。由於小潘名校畢業，工作好，又長得一表人才，龍春亮在院裏的時候就聽說有不少女孩子在追他，後來又聽說他交了一個很好的女朋友。
龍春亮是在波士頓的農貿市場碰到小潘的時候才知道他被院裏派到美國來工作的。由於是在一個設計院工作過，又在美國相遇，自然格外親切。小潘告訴龍春亮，他要在波士頓的美國公司合作工作一年，而且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再有幾個月就要返回北京了。於是龍春亮有空兒就會和小潘通通電話，介紹一些美國這邊的事，問問院裏的情況，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過了一段時間，龍春亮有一次在周末買菜時，在農貿市場碰到了小潘。
龍春亮問，“你是不是快回北京了？”
“不回北京了。” 小潘說，“我就留在美國了。”
“啊，”龍春亮有點兒吃驚。 “你別是碰到什麽好事了。” 龍春亮半開玩笑地說。他想莫非小潘要留下來到美國大學去讀學位。
“我要結婚了。”小潘看著龍春亮吃驚的樣子笑著說。
“你的女朋友小桃來美國了？”龍春亮知道小潘的女朋友叫王玉桃，朋友們都愛叫她小桃。小潘和她是大學同學，小桃個子不高，瓜子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起來甜甜的，很討人喜歡。
“不是和小桃結婚。是和一個美國姑娘。”小潘笑得更厲害了。
“啊？！那你得趕緊給我講講是怎麽回事。”龍春亮這次更吃驚了。他心想小潘要不是在和他開個大玩笑，要不就是撞上什麽大事了。這留在美國不算稀奇，可結婚聚美國姑娘可不是那麽隨便玩兒的。他急忙把小潘拉到一邊稍微安靜點兒的地方，放下手裏拎著的東西，催著小潘告訴他是怎麽回事。
“我也是覺得我好像撞了大運似的，像做夢一樣。”小潘一邊往地上放東西，一邊說。
“這哪是撞上大運了呀。人家說好事是天上掉餡餅，砸你腦袋上。你是天上掉下個美國姑娘，叫你撿著了。做夢娶媳婦，你是真要娶美國媳婦了。”龍春亮開著玩笑。
“這事說來也巧。”小潘拉開了話匣子。“你知道我在北京的時候就愛打籃球。到了波士頓，我租的房子前麵就有個籃球場。我下班回來經常看到有一幫美國小夥子在哪兒打球。我看了一段時間，手直癢癢，就問他們能不能一起打球。就這樣，我和他們就打起球來。”
“你球打得好，英語也不錯。”龍春亮說。
“是呀，一回生，二回熟，我不久就和他們混熟了。他們也住在這個小區裏。有時打完球，我們一起喝喝啤酒，聊聊天。他們問我中國的事，我問他們美國的情況。有時候，他們問我想不想來美國，我告訴他們，當然想。我們班上的同學有將近三分之一來美國留學了。我也想過幾年到美國來讀研究生。”
“那你北大畢業後為什麽不出國留學呢？” 龍春亮插嘴道。
“我當時被分到這個設計院，大家都說這個設計院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設計院, 在這兒工作有發展前途。我想先積累些工作經驗再來留學。我當時的托福分不那麽高，在美國頂級大學不一定能拿到獎學金，還需要時間考得好點兒。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沒有美國學校的獎學金，我可不願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再說小桃也希望準備幾年和我一起留學。”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呢？” 龍春亮追問道。
“你別急嘛。” 小潘喘口氣，繼續說，“一個多月前，和我一起打球的湯姆帶了一個美國白人女孩來，那個女孩先是在場邊看我們打，後來也上場打了幾下，還不錯。我也沒有太在意。後來，這個女孩隔三差五地來打球，有時還和我們一起喝喝酒, 聊聊天。”
“兩個多星期前，湯姆在打球的時候突然把我叫到一邊，問我願不願意現在就留在美國。我當時都被他搞糊塗了，不知他說的是怎麽回事。湯姆說，那女孩看上我了。如果我願意，她想和我戀愛結婚。我當時就驚訝得嘴都合不上了, 有喜從天降的感覺。”
“你說, 那美國姑娘怎麽就看中你了呢， 她看中你什麽了呢？” 龍春亮問。
“是呀，我當時也挺納悶的。我是一個從中國來的窮小子，怎麽會得到一個美國姑娘的芳心呢。” 小潘說，“湯姆說，你沒聽說過男女之間一見鍾情嘛。我們美國年輕人經常一見鍾情。那女孩說你長得一表人才，是個大學畢業的工程師，你說話幽默有趣。她一看見你，就被你迷住了。照湯姆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兒飄飄然了。”
“湯姆還說，她是美國公民，你和她結婚後，你就有了美國的綠卡，就是美國的永久居民了。有了綠卡，你可以在美國自由地工作或去大學讀書。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實現大家說的美國夢。”
“春亮，你知道，在美國留學拿綠卡是多麽不容易呀。多少人苦苦奮鬥多少年才能拿到。現在我眼前就有這樣一個大餡餅，還裹著個飛來的美國老婆。我要是不接著這樣的美事，那我有多傻呀。這種好事，不要說是千載難逢，也起碼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吧。我當時真是興奮得不知說什麽好了。隻是一再問湯姆，這是真的嘛？湯姆不停地對我說是真的，他還給我描述了我未來美國夢。”
“那你是答應了？” 龍春亮問。
“當然。我立馬就一口答應了。”
“可我聽說美國夫妻的錢不像咱中國是合起來花，他們是分開的，各花各的。你在美國沒有學位，不容易找工作。以後怎樣生活呢？” 龍春亮聽到這兒，知道小潘是真的要留下來結婚了。
“這事我也想了，湯姆說，等我有了綠卡，我可以先去做專業谘詢師的工作。 聽說每小時能拿四五百美元呢。”
“能有那麽多嗎？” 龍春亮疑惑地說。“那你和小桃怎麽辦呢？” 話一出口，龍春亮有些後悔。他心想，既然小潘已經鐵下心來要和那個美國姑娘結婚，他自然要和小桃分手了，這還要問嗎。
“這是我最苦惱的事。我和小桃好了好幾年。小桃是個好女孩，我真舍不得。可又沒辦法。不結婚就拿不到綠卡，沒綠卡就留不了美國。我思來想去，隻好和小桃分手了。這事我是真的對不住她。” 小潘說到這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我想，小桃這麽好的女孩，她以後一定會找到好的男朋友的。”
“那你自己愛這個美國姑娘嗎?”
小潘微微一楞, “愛? 說實話, 我剛剛認識她沒多久. 也就是和她吃了幾次麥當勞. 真是談不上什麽愛情. 可我想, 美國人可能就是這麽談戀愛的吧. 是不是這就是美國的愛情呢. 不像咱們那樣精挑細選的. 要是這樣, 我在美國打籃球就打來一個美國姑娘, 還捎帶美國綠卡. 你說, 這不是挺浪漫的嗎?”
小潘說著, 臉上浮現著飄飄然的笑容.
“小潘，你不覺得這事好得讓人難以置信嘛？你可要小心呀，別是他們騙你，圖你什麽。咱在美國人生地不熟的，這種好事別是像白雪公主裏哪個巫婆送來的大紅蘋果，好看又好吃，可就是有毒，吃了會後悔的。” 龍春亮試探著說，他覺著小潘已經被這飛來的喜事衝昏了，可畢竟是一個設計院來的，還是提醒一下為好。可萬一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事呢，我也別攪了人家的好運氣。
“我有時也想, 這事好得有點兒邪乎。可他們騙我能得到什麽呢？我，外國人，窮工程師一個，兩手空空的光棍，他們能圖我什麽呢？再說了，我能丟失什麽？我怕什麽呢，你說是吧。”
“那你什麽時候辦喜事呀？” 龍春亮問，“我們也去湊湊熱鬧，給你捧捧場。”
“那女孩倒挺痛快，下周我們就去登記。她說，一切從簡，就和她父母吃頓飯就算把事辦了。” 小潘說，“這也好，我正發愁沒錢辦事呢。”
“那就恭喜你了。那女孩，不，你未婚妻叫什麽名字？”龍春亮問。
“她叫瑪利亞。長得挺一般的一個美國姑娘。個頭不高，披肩黑發，身子挺豐滿。長相比起小桃來可差了一截子。”小潘有點兒惋惜，“可人家是送上門兒的美國姑娘。咱就先將就著吧。”
“我想你還是凡事留點兒心眼，不可大意。” 龍春亮叮囑說，“如果有事我能幫忙，盡管給我打電話。”
“謝了，別擔心。我這樂還來不及呢。” 小潘樂嗬嗬地說。
從此，龍春亮沒有再在農貿市場遇到小潘，估計他結婚後就不來這裏買菜了。小潘也從沒有給龍春亮打電話，龍春亮想他一定和新婚的妻子幸福地雲裏霧裏地折騰呢，哪兒還顧得上和朋友們聯係呢。
直到六個月後有一天周末，龍春亮忽然接到了小潘的電話。你們猜，小潘的幸福生活過得怎麽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