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的少年時代(二) 我初中年代 (1)
我們這一屆一共招收了150名學生,分成甲乙丙三個班級,設在新建的三間西式平房裏。其餘的初二和初三班年級和學校所有辦公室都設置在那原來大戶人家的舊舍裏。我和王均正都分配在丙班,全班有50個同學。年齡參差不齊,因為都來自農村,大同學比較多,有些同學看上去已經是成人了,但也有極少數幾個比我們小的或差不多。在我們班級裏大約有四分之一之多的同學來自於我們老家—啟東。由於兩地的風俗習慣、風土人情和語言完全相同,所以我們兩地的同學都相處非常融洽,基本上分不出彼此來。特別我們與本地的寄宿生之間更是親密無間。
班主任是一位非常年輕英俊而又敬業的男老師,叫張翰生。他當時還是個單身,住在學校裏。幾乎與我們朝夕相處在一起,在課餘時間常和我們一起聽唱片、打籃球玩。
但他對我們學習抓的很緊,在夜自修時間裏也經常來檢查我們的功課,特別對幾個後進的同學。他偏愛於我們幾個成績比較好的同學,幾乎從來不來過問我們的功課。
我上了初中以後一直寄宿在學校裏,隻有放寒暑假才回去。雖然我在母親的心目中是個很聽話的乖孩子,離家時母親叮囑最多的都是生活上的翻番囑咐。但我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旦失去了母親(父親一直在上海)的管束,貪玩的本性使我常常不能自律,與刻苦用功的同學相比我遠遠不如他們,我成了學校裏最貪玩的學生之一。倘若你要找到我,你正能在貪玩的學生群中找到我。好在我的自尊心天然的比較要強,總是想在各方麵都不要落後於他人,學習上更是如此。因此,我從小就琢磨出一套自認為很不錯的學習方法—上課時專心致誌的聽講,盡可能的理解老師所講的。這一學習方法在小學和中學階段似乎很奏效,我在課後不用複習也基本上能應付老師布置的作業和各種考試。所以在平時或即使在考試期間,同學看到我的幾乎一直在玩,不是在球場玩就是與同學在逛街。可是每次的考試總能獲得很不錯的成績。當時有的同學和老師還以為我天資聰明,殊不知我在聽課時下的功夫。
與同學相比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玩自己愛好的東西。譬如體育、美術、書法。但是我與音樂和文學幾乎無緣。我不瞞你們說,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單獨完整的唱過一首歌;在我讀高二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一本小說。回憶起來至今還覺得很慚愧。
當時,在我們農村老家,即使在學校裏也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娛樂活動。甚至不知道娛樂活動為何物?但實際上農村並不是不需要娛樂生活。譬如,偶然我們鎮上來了什麽雜技團之類的演出,那是一件很轟動的事,農村裏的一些年輕人總是最先得到消息,也是這些消息的傳播者和參與者。使一些大男孩早早就與自己父母吵鬧著要帶他們去看演出;一些平時舍不得花一分錢的老伯伯也突然變得慷慨起來願意趕著數華裏的路,去現場花一毛錢買一張戲票看一場演出。我母親總是讓小姐姐帶我去觀看,難得看到這樣的精彩都表演,我竟然喜歡上了雜技團的演出。並認為雜技團裏的演員本事真大。他們會各種各樣的拳術、翻跟鬥、各種高難度的雜技動作……。這才是真正的本領。並開始浮想聯翩起來,倘若我有了這樣的本領,以後有人來欺負我或看到有人在欺負誰時,我就可以拔刀相助把那個壞人打的屁滾尿流,這該多好啊!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我當時練就了一字開和翻跟鬥。當然我們的體育課主要注重於體能和健身的鍛煉。但當時的體育老師顧拯時老師卻對我情有獨鍾,他說我有體操方麵的潛能,可惜我們學校沒有開設這樣的課程。
可是,有一次縣文教係統組織了一次縣的文藝匯演,要求各個學校都要編排節目參與。我們學校當然也積極響應、參與。這類的事自然落到了我們體育老師顧老師的頭上,他費盡心思想在這次文藝匯演中要為學校爭得榮譽,最後,他為我的“一字開”和翻跟鬥量身定製,設計、編排了一個“采茶撲蝶舞”的舞蹈節目,以示此舞蹈的難度和創意。
可是我事前全然不知道,在這個舞蹈在他腦子裏設計初步形成後,才把我叫去。我對於音樂、舞蹈是個毫無天賦且缺乏興趣的人。我又是個農村的孩子,農村的傳統保守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平時與女生從來沒有任何交往的,一下子把我一個男生與八個女生同台演出舞蹈,讓我怎麽接受得了這個任務?我當時就婉拒了他。可是他卻說:“這個節目非你莫屬,你即使感到很委屈,也要為了學校的名譽承擔下來。就算是我顧老師求你了。”被他這麽一說,特別最後的那句話。我還能講什麽呢?又想著顧老師平時對我那麽好,我隻能勉強同意了。但我還是對自己缺乏信心的說:“畢竟我沒有上過舞台,唯恐演不好而影響了大家。“他又耐心地做了我的思想工作,並鼓勵我說:”你的各方麵條件都很好,隻要你根據我編排的動作去做就成了,其他同學也都是第一次上台。“被他這麽一說,似乎增加了我一些勇氣和信心。
在本節目的排練當中,我是扮演一隻蝴蝶,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但非常有柔性的細杆,細杆的遠端便是一隻大大的非常漂亮的彩色蝴蝶。幕布徐徐拉開,我手舉著帶有彩色蝴蝶的細杆,連續翻了兩個跟鬥,從後台到了舞台的中央,一連又做了幾個蝴蝶在空中忽上忽下、盤旋飛舞的動作,引來了八位采茶姑娘,她們追隨著蝴蝶的飛舞,試圖要捕捉到它。可是蝴蝶十分的機靈,總在被她們將要捉住時,又突然逃飛了。這樣的幾個反複以後,她們覺得蝴蝶似乎在故意捉弄著她們,八位采茶姑娘似乎有點生氣了。最後,這隻蝴蝶在八位采茶姑娘的上空,緩慢地飛了幾圈,似乎在向她們告別,八位采茶姑娘目送著它漸漸的遠去,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之中。
我們學校的大禮堂裏正好有個舞台,這是縣裏不多的學校所具備的,我們學校成為了縣文藝匯演的一個點,有幾所學校在我們學校演出。所以在文藝匯演期間我們學校顯得特別的熱鬧。好在我們在自己的學校裏演出,我怯場的情緒好了許多,在演出中基本上沒有出什麽差錯,在後來的文藝匯演評比中獲得了好評。
我們的課餘時間大部分在大禮堂裏度過的,因為那裏有兩張乒乓台。起先因為打乒乓球的人比較多,搶占乒乓桌現象比較嚴重。後來時間長了自然而然的分成了打球水平高與低的兩部分人,各占領著一張乒乓桌。沒有了以前搶乒乓桌的現象。我們大概有八九個屬於水平較高的,我也在之列,我們始終堅持淘汰賽製,後來有幾個基本上屢屢被淘汰,覺得水平有點懸殊,便自動離開我們去了另外一部分人那裏,或許有可能在那裏成為“霸主”。我們剩下的有(甲)班的顧耀宗、陳士聲,範淡池(乙)班的沈家裕,(丙)班的算是我了。我們五人可謂棋逢對手,不相上下。但最終還是顧耀祖算是打的最好的一個。後來他在一九五八年崇明縣劃入上海市以後,被上海市選拔去了上海市向明中學讀書,接受乒乓球專業訓練,成為了上海市一名乒乓球選手。但我們還保持著聯係。
當時每周六晚上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這是我們學校為我們寄宿生特別設定的課餘活動時間,在禮堂裏點亮了兩盞氣油燈,把禮堂裏照的透亮,活動將進行到晚上十一點鍾結束。乒乓球依然是人氣最旺的地方,還有下象棋、軍棋和打撲克等。那時,連那些女生也走出“閨閣”來參加活動,不過她們都籍著這裏透亮的燈光在邊編結毛衣邊聊天,很少看到她們玩其他的。
我們五個人總是到了時間不約而至來打乒乓球,平時我們是要好同學,但在球桌上毫不謙讓,按著淘汰製的規則進行。有時我發揮的較好時,往往可以連勝了幾局。但隻要兩局下來,一定會打的快要汗流浹背了。而當時洗澡是個問題,若不洗澡晚上睡覺會覺得難受。於是我常常打的熱了就去與他們下(暗)軍棋。發覺他們那裏真的也有“高手”。不過我喜歡與“高手”過招,因為我也有下軍棋的(暗)的嗜好。一般我隻要與之一盤棋下來,基本上就摸清楚他的“路子”。正如兵法中所說,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在下軍棋(暗)時善於布局多變,使對方總是捉摸不透我的布局,也無法知道我的軍情。而我擅長於采用徉攻戰術來探索對方軍情,獲悉了對方軍情以後,再來一個突然襲擊,出奇製勝。所以我的勝算比較多。有時候對方(當然是“高手”)總是有點不服輸,而我總喜歡讓人家輸的心服口服,即便在冬天大家都已鑽進了被窩,由於他不服輸,我們也會從被窩裏爬起,再去大禮堂決一死戰,直至11點鍾熄燈後才回宿舍睡覺。
我讀初二的時候,個兒還不高,可是我又愛上了籃球,喜歡了一段時間以後,已經開始參加一些自行組織的比賽。我雖然個兒不高,但比較靈活,常常做一個突破性的假動作或一個突然轉身躲過了高個子的攔截,出其不意投籃命中。開始在學校裏初露頭角。
我們學校每晚也給我們安排夜自修的學習時間,到了傍晚校工總是在幾個固定的教室裏開了汽油彈,讓學生做作業和複習功課。我和其他班級的幾個要好同學基本上不參加夜自修的。我們的作業基本上都在上認為不重要的曆史、音樂課程時完成的。這樣我們在晚上要麽去街上閑逛;要麽偶然鎮上戲院來了什麽戲劇團演出就去看戲。總之,當時的校園生活雖然地處鄉村小鎮,但不乏許多鄉村的樂趣。
當時鎮上戲院演出的多半是越劇,與偶然演出的滬劇、錫劇比較,我們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偏向於越劇。就連我們的班主任張老師也鍾情於越劇,他的房間裏就有一台手搖式留聲機,常常在課餘時間回到宿舍播放“梁祝”唱片,我們一些喜好越劇的同學也常常去那裏聽唱片,久而久之,有好幾個同學的越劇已經唱的非常不錯了。對於“梁祝”中 的許多唱段都能背的滾瓜爛熟,要他們唱幾個片段,他們可以隨手就來。
現在我們回憶起那段沒有電燈和自來水的校園生活,特別在冬天,空曠的大禮堂裏沒有暖氣,同學們已經沒有了活動的熱情,周六晚上的活動也變得冷冷清清,致使學校暫停了活動。我們校外的宿舍也似乎比校內的宿舍寒冷,我們一些喜好熱鬧的同學常常去校內的宿舍與同學打鬧、聊天玩。
那個時候如果沒有當時很簡陋的燈具—美孚燈,到了晚上真是伸手不見五指。此時,我們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同學,總能想出各種玩的花樣來。提議起提孩時最喜歡做的遊戲—“捉迷藏”來,馬上得到了大家的積極響應,連幾個高年級,年齡比較大的同學都積極為遊戲定了規則,並由他們做裁判。一方是藏方,一方是捉方,雙方人數相同。捉方被裁判限製在一個地方,藏方聽裁判的口令在規定時間內在宿舍的任何地方藏起來,然後捉方聽裁判發出的口令,就在這漆黑的夜色裏去尋找藏方的人。因為校內的宿舍原是一家大戶人家的住宅,房子的結構極其複雜,大大小小的房間眾多,有的成了教室和辦公室,就學生的宿舍連在一起的大大小小有十幾間,不像我們孩童時捉迷藏那麽簡單。如果藏方的人比較機靈、狡猾,捉方的人還真的要動腦筋花時間才能找到。
可是這一次藏方的人倒並沒有藏於一個十分秘密、難以找到的地方,而是搞了個“惡作劇”,那是一位叫龔誌強的同學,他認為有時藏在經常出入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他就藏在“裁判”房間的房門後麵。捉方的人聽到裁判:“遊戲開始!”指令以後,總是去最隱秘的地方去尋找,數分鍾後,陸續找到了兩個,還有三個不見蹤影。又找了一會,分別在扶梯後麵和裁判坐著的床的被窩裏找到了兩個,最後一個尋找了許久沒有找到,後來一位捉方同學覺得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在大家聚著的那個門後沒有去找過,因為房間裏是黑黑的,眼睛根本不好使,他隻能用手去觸摸。哪知道躲在門後的龔同學,知道隻有他還深藏著有些得意起來,更想拿捉方來開心,於是,他在乘他們(捉方)議論之際,將自己的褲子脫下,彎下腰來,將整個屁股光溜溜的露在門後,等待著捉方人的到來。捉方的人果然去了,用手慢慢的向門後摸去,一下子觸摸到冰冰涼的光溜溜的東西,這是他從未觸摸過的東西。突然大聲地喊叫起來。龔同學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穿好褲子從門後走了出來。裁判點亮了美孚燈,這是我們最為經典的一次“捉迷藏”遊戲,記憶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