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係列四：真宗為政之三十七：宋真宗立趙禎為太子與朱能謊稱天書降臨

天禧二年（遼開泰七年）即公元1018年秋七月初四（甲子），遼聖宗耶律隆緒讓翰林待詔陳升在上京（今內蒙巴林左旗）的五鸞殿作《南征得勝圖》。

七月十二（壬申），因彗星的星變，宋真宗趙恒赦免天下流放以下罪犯，為死罪遞減一等。他還將被羈管十年以上的左降官（即被貶官員）放歸京師；讓中書省將那些因父母去世丁憂離職，長達七年還沒有升遷官秩的京朝官姓名奏聞朝廷。

同時，宋真宗還下詔說：“自今以後，鎖廳隔離的應舉士人，由所在地方長吏先行考試文藝學業，合格的即可取解（送京赴考）。如果到了禮部考試不及格，地方長吏將被停止現任。前後負責考試的官員和舉送的長吏，將一並處以重罪。”

七月十四（甲戌），宋真宗任命刑部侍郎兼青州知州李士衡為三司（鹽鐵與度支和戶部）使。他著作了《寬財利論》賜給李士衡，李士衡請求將該論刻成聖製懸掛在本使的廳堂上。宋真宗聽從了。李士衡正將得到重用，所以宰相王欽若很妒忌他。剛好宋真宗在談論時文的弊病，王欽若於是趁機上言說：“路振是個文人，然而卻不識大體。”宋真宗問道：“為何這麽說？”王欽若說：“李士衡的父親當年伏誅而死，而路振為他寫贈告，卻說什麽‘世有顯人’。”宋真宗聽了直點頭，所以李士衡沒有得到大用。

七月十七（丁亥），彗星消失。

八月初八（丁酉，《宋史》作八月初一庚寅），群臣上表請求宋真宗立皇太子，但他沒答應。群臣接連又上了三次表章，宋真宗這才答應。

先前，梧州知州陳執中上呈《複古要道》三篇。宋真宗感到奇異，因而召他前來。宋真宗當時已經生病，年歲也高，但大臣們依然都不敢上言要他建立儲君。陳執中到了後，進獻《演要》三篇，主張朝廷要早定根本。次日，宋真宗將他的奏疏給輔臣看，大家都稱讚叫好。宋真宗指著自己的袖子裏說：“這裏還有更好的東西。”於是將《演要》拿出來。他接著召陳執中到便殿應對，慰勞了他很久。很快宋真宗就提擢他為右正言。陳執中是已故集賢學士陳恕的兒子。

八月十三（壬寅），下溪州蠻酋彭儒猛上交他們所掠奪的漢人與兵器甲胄等。宋真宗下詔賜給他袍帶。

八月十四（癸卯），宋真宗下詔說：“前年上聖號冊寶時為百姓賜酺（民眾自由集聚飲宴）。今秋豐稔，可以繼續舉行。”

八月十五（甲辰），宋真宗立皇子昇王趙受益為太子，改名為趙禎，並宣布大赦天下，為宗室成員加恩，也為群臣賜勳一轉。次日，他任命翰林學士晁迥為冊立皇太子禮儀使，命令秘書監楊億撰寫皇太子冊文，知製誥盛度撰寫書冊，陳堯谘撰寫書寶。

八月十九（戊申），黎州山後兩林百蠻都王李阿善派使者前來納貢。

八月二十三（壬子），宋真宗進封皇弟彭王趙元儼為通王。

同時，宋真宗讓參知政事李迪兼任太子賓客。宋真宗起初想授李迪為太子太傅，但李迪推辭，說宋太宗時沒有太保或太傅。於是宋真宗隻讓他兼任賓客，但下詔讓皇太子以師傅的禮儀對待賓客。有個叫張迪的殿侍，是春坊祗候。太子不想讓他的名字和賓客相同，因此將他改名為張克一。李迪將此事奏聞，宋真宗非常高興，轉告了輔臣。他還下詔說：“中書門下五品以上，尚書省和禦史台四品以上，諸司三品以上，見到皇太子下拜時，皇太子必須答拜。其餘則隻用受拜即可。”

八月二十四（癸醜），宋真宗作了《元良箴》賜給皇太子，又作詩賜給賓客以下的東宮官屬。

次日，他為皇兄楚王趙元佐加興元牧，為徐國、邠國、宿國三長公主全都進加封號，分別為福國，建國，鄂國長公主。

八月二十六（乙卯），宋真宗下詔修築水渠將索河水並入金水河。次日，他任命宗室成員趙德雍、趙德文、趙惟政為諸州防禦使；趙允成、趙允升、趙允寧為諸州團練使。

八月二十八（丁巳），宋真宗下詔，每月給皇太子二千貫錢。同時，禮儀院上言說：“至道中年，朝廷敕令百官對皇太子稱名，東宮僚屬對皇太子稱臣。現遵照敕令，依從皇太子所請，東宮僚屬也隻稱名。”宋真宗下詔，要求依照至道的製敕。

九月初八（丁卯），宋真宗登禦天安殿，正式冊立皇太子。九月十一（庚午），宋真宗下詔發給外戍諸軍物品。九月十三（壬申），三司向內藏庫借出十萬兩銀子。

九月初九（戊辰），遼聖宗耶律隆緒下詔說：“朝廷內外官員因事受賄，事情暴露後卻聲稱納賄的人是子孫或仆從。今後禁止這種做法。”九月十一（庚午），遼聖宗重審囚犯，並在民間搜括馬匹發給東征軍。

九月二十一（庚辰），宋真宗登禦正陽門觀看民間大酺，前後持續了五日。宋真宗作了《稼穡倍登詩》與《欹器》和《戒酒》二論出示給輔臣看。

同時，祥源觀落成，觀宇共有六百十三區（續通鑒後來又說，天禧五年十月祥源觀落成；疑有誤）。

這月，遼聖宗在土河川停留。

冬十月初一，遼聖宗將中京（今內蒙寧城）新建的二殿分別命名為延慶殿和永安殿。

十月十二（庚子），宋真宗登禦玉宸殿，召近臣前來觀看收割占城稻，然後在安福殿宴請他們。

十月十四（壬寅），遼聖宗任命順義軍節度使石用中為漢人行宮都部署。

十月二十五（癸醜），北宋左諫議大夫孫奭上言說：“朝廷屢次更改茶法，這不是顯示信用的辦法。希望陛下派官員重新製定經久的製度。”宋真宗當即下詔，讓孫奭和三司認真商量製定，務必從寬從簡。沒多久，孫奭出任河陽知州，這事也就算了。

孫奭最初從密州接受替代回來時，正值朝廷設置天慶等節日，並讓全國各地設置齋醮道場，舉辦宴會，花費巨大。孫奭請求裁省虛浮的開支，但宋真宗沒有答複他。

十月二十八（丙辰），遼聖宗任命東平郡王蕭巴雅爾為都統，殿前都點檢蕭庫哩為副都統，東京今遼寧遼陽）留守耶律巴格為都監，帶兵討伐高麗。他還告諭高麗官吏，如能率眾歸降的將給與厚資，堅壁相拒的將會追悔莫及。

十一月初一（己未），宋真宗任命翰林學士晁迥為承旨。當時朝廷多次舉行大禮，詔令大多出自晁迥的手筆。宋真宗曾在夜裏召他入宮應對，然後讓內侍拿著禦前巨燭送他回歸翰林院。

十一月初四（壬戌），遼聖宗任命呂德懋為吏部尚書，楊又元為知詳覆院，劉慎行為彰武軍節度使。

十一月十七（乙亥），起居舍人呂夷簡上言說：“澶、魏一帶穀熟豐收，希望朝廷拿出內藏錢二十萬貫購買糧草。”宋真宗聽從了。

再說，蕭巴雅爾帶兵進攻高麗的興化鎮，高麗派大臣薑邯讚和薑民瞻率軍抵禦。高麗人先期在山穀設伏，用大繩貫穿牛皮塞住城東的大川，等待敵兵的到來。遼軍到時，高麗人決開川塞放水，接著伏兵齊發。遼軍出戰失利，蕭巴雅爾於是改道由慈州直趨王城。遼軍進到新恩縣，離高麗王城隻有百裏。薑邯讚等人派兵前來增援。蕭巴雅爾估計王城無法攻下，便大肆搶掠後撤軍回去。十二月初，遼軍抵達茶、陀二河時，薑邯讚等人的追兵蜂擁而至。遼軍諸將都想等到高麗人渡過兩河後再攻擊他們，隻有都監巴格獨自不同意。他說：“敵兵如果渡過兩河，必定殊死作戰，這是導致危亡的策略。不如在兩河之間和他們決戰。”蕭巴雅爾聽從了。雙方開戰時，高麗人用強弩夾射，兩軍因此相持未決。忽然風雨自南麵過來，旌旗北指。高麗兵乘勢猛攻，結果遼師大敗。蕭巴雅爾丟棄盔甲兵仗逃走，部下的詳袞（理事官）大多戰死，天雲及皮室二軍傷亡殆盡。

十二月十四（辛醜），宋真宗任命張旻為武寧軍節度使兼同平章事。

參知政事張知白與宰相王欽若論政時，經常意見不一。他因此稱病辭職。十二月十九（丙午），宋真宗罷免了張知白，改任他為刑部侍郎、翰林侍讀學士、知天雄軍。

這年，占城國、甘州、溪峒、黎州山後的蠻人都前來納貢。陝西發生幹旱，朝廷派人前往賑濟。江陰軍出現蝗蝻，但沒有成災。

這年，遼國選拔了進士張克恭等三十七人。

天禧三年（遼開泰八年）即公元1019年春正月初五（壬戌），遼聖宗在中京修建他父親遼景宗的廟堂，並封沙州節度使曹順為燉煌郡王。

正月初十（丁卯），宋真宗任命翰林學士錢惟演等四人代理同知貢舉。

正月十八（乙亥，《宋史》作正月初六癸亥），諸路貢舉人郭楨（《宋史》作郭稹）等四千三百人在崇政殿拜謁宋真宗。當時郭楨還在居緦麻喪（五服之內親屬的喪事）期間卻參加貢舉，結果被同輩訴訟。宋真宗命令典謁（負責謁見的官員）責問他。郭楨當即引咎承認，因此被責罰殿三舉（科舉的一種懲罰）。為他擔保的同保人都被罰金和責罰殿一舉。當時有司部門想為同保的宋城人王洙解脫，故意問他道：“你真的擔保了郭楨嗎？要沒有的話，就可以更改。”王洙說：“我擔保了，不想更改。”因此和郭楨一道落榜。

京西轉運使胡則上言：“滑州進士楊世質等人上訴，說他們被本州黜落後，立即取來原來的試卷，交付許州通判鄢陵人崔立詳細查看。崔立認為楊世質等人的試卷沒有紕漏繆誤，已下文件讓滑州依照常例予以解發（送京赴考）。”宋真宗下詔，要求轉運司解釋為何不先奏請，而直接要滑州解發的緣由；並要本州將他們的試卷上交。楊世質等人因此沒被解發。當朝廷取到他們的試卷後，貢院上言，說他們並不合格，不得舉薦。宋真宗於是下詔將楊世質等人落榜，並讓禦史彈劾轉運使和崔立的罪過。

崔立最初任果州團練推官時，有三名官兵運送公物到其他州去，但因路途艱險，便擅自科率（額外征稅）民眾的錢，然後雇傭船隻又把東西載歸本州。知州薑從革認為這是非法征斂，所以該三人理當處斬。崔立說：“他們並非私飽中囊，隻能處以杖責而已。”薑從革起初不聽，上奏爭論，結果朝廷下詔聽從崔立的建議。宋真宗也因此記住了他的名字。他接受替代回朝後，宋真宗特轉他為大理寺丞兼安豐縣知縣。

崔立生性淳樸嚴謹，尤其喜歡論事。大中祥符年間，士大夫都爭著上奏符瑞的事，隻有崔立說：“徐、兗一帶鬧洪水，江、淮一帶鬧幹旱；還無端刮起烈風，金陵又遭到大火。這正是上天警戒驕矜的做法。而朝廷內外大多人卻上奏雲露、草木、禽蟲等各種祥瑞，這樣怎能成為治國之道！還希望陛下敕令有司部門：草木的奇異，即使很大也不用記錄；水旱的災變，雖然很小都必須奏聞。”他前後共上呈了四十多件事。

這月，三司上言說：“使臣傳宣（即傳旨）取物，以前隻是口傳詔旨，而沒有其他的憑據，以致有人趁機盜取公家的錢物。今後請朝廷在入內內侍省設置傳宣合同司，專門派一名內臣主持這事，以杜絕這一弊病。”宋真宗聽從了。

二月初八（乙未），河南府發生地震。二月二十（丁未），宋真宗拿出皇太子所書寫的禦詩賜給宰相。

同時，遼聖宗任命前南院樞密使耶律製心為中京留守，任命漢人行宮都部署王繼忠為南院樞密使。

三月初一（戊午），日食。同時，宋真宗派呂夷簡去訪查陝、亳一帶民間的訛傳。三月初八（乙醜），三司向內藏庫借貸十三萬銀子。

次日，宋真宗親自禦試禮部奏名的貢舉人，為進士王整以下六十三人賜及第，另外八十六人賜同出身，又賜學究和諸科各人及第和不同的出身。

三月十八（乙亥），遼出征高麗主帥蕭巴雅爾和耶律巴格自高麗回來。遼聖宗因他們出師失利，曆數罪狀後赦免了他們。三月二十五（壬午），遼聖宗到飛龍院檢閱戰馬。

三月二十六（癸未），翰林學士兼工部尚書錢惟演等人因負責貢舉，裁定失實，被降官一秩。次日，穎州上言，說那裏泉水從石眼湧出，病人飲用後病都好了。

入內副都知周懷政天天都在內廷侍奉宋真宗，所以權勢日增，附會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見識短淺，酷信妖妄。有個叫朱能的人本是單州團練使田敏家的小廝，生性凶狠狡猾。他賄賂周懷政的親信，得以入見，趁機妄談神怪的事去誘惑和恐嚇周懷正。周懷政受到極大迷惑，於是引薦朱能為禦藥使，兼領階州刺史。很快朱能又到終南山修道觀，與殿直劉益一幫人製造符命，假托神仙的話，大談國家的休戚，或者評論大臣的優劣。當時前宰相寇準出鎮永興（長安），朱能擔任巡檢，並詐稱天書降臨。宋真宗征求了各位大臣的意見，有人說寇準曆來不相信天書，現在如果讓寇準上言此事，百姓必定都會相信。宋真宗因此讓周懷政去勸諭寇準。寇準起初不肯，結果他女婿王曙寫信去要俠寇準，寇準隻好同意了。也在三月，寇準上奏，說天書降臨在乾祐山中。

夏四月初五（辛卯），朝廷預備儀仗到瓊林苑迎導天書進入大內。太子右諭德魯宗道上疏，大略意思是：“天道的福善和禍淫，從不用言語表示。人君如果為政合理，天道則作福回報；人君一旦失道，天道則出異警戒。卻哪裏有什麽天書？臣恐怕是奸臣肆行他們的荒誕虛妄，用以迷惑陛下的聖聽。”河陽知州孫奭也上疏說：“朱能是奸險的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卻非常相信他，以致屈尊前往迎拜所謂天書，又把它放在秘殿加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閭巷，無不為此痛心疾首，反唇相譏，口是腹非。”又說：“天且無言，安得有書？天下人都知道朱能的所作所為，獨獨陛下一人不知道而已，臣請求處斬朱能以謝天下。”宋真宗雖然不聽，然而也不怪罪孫奭。

同時，河東轉運使李放上貢三十萬貫錢和一百二十萬石糧食。宋真宗下詔獎勵了他。

四月初八（甲午），西上閣門使高繼勳因購馬虧損而被削官。

四月十三（己亥），宋真宗召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永興軍府寇準趕赴宮闕。四月十六（壬寅），他又召近臣到真遊殿朝拜天書。

這月，遼聖宗前往緬山。

五月初一（丁巳），大食國派人前來北宋東京上貢。

五月初九（乙醜），因提點刑獄官李仲容上奏，指責左諫議大夫兼鄆州知州戚綸有訕笑宋真宗的言語，所以朝廷將戚綸貶為嶽州團練副使。戚綸善於談論名理，喜歡言及民政，頗為迂腐和不切實際。他事奉兄長戚維非常友愛。士子謁見他時，他總要了解他們的學業和誌向，然後根據才華加以誘導和提攜。他曾說：“歸老後得到十年在鄉閭講習，也可以恢複王道，用以濟世。”他樂於推薦士人，每一奏都要引薦十多人，都是當時的名士。晚年他被權幸排擠，此後就不行了。

五月十五（辛未），宋真宗親審囚犯。

五月十六（壬申），遼聖宗任命駙馬蕭克忠為長寧軍節度使。

五月十九（乙亥），宋真宗讓右正言劉煜兼判三司戶部句院。執政大臣不想讓他專任言官的職責，所以讓他兼任其他職位。五月二十五（辛巳），宋真宗任命監察禦史劉平為鹽鐵判官，章頻為度支判官。到這時，禦史重新開始兼任中書省官職。

同時，遼國將寧州和渤海的民戶遷移到遼、土二河之間。

五月二十八（甲申），寇準自永興前來上朝。寇準即將離開長安時，他的門生中有人勸他說：“明公如果到了河陽，開始稱病，堅決要求外補；這是上策。儻若入宮朝見，當即揭發乾祐天書的欺詐，還可以保全平生正直的名聲；這是其次。最下策的則是再次進入中書省。”寇準聽了不很高興，敷衍地作了個揖，就起身離去。結果他終於遇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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