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三：德宗求治之六：唐德宗拒絕成德李惟嶽世襲與出討山南東道梁崇義

建中二年即公元781年春正月初九（戊辰），成德節度使、恒定等州觀察使、司空、兼太子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恒州刺史、隴西郡王李寶臣去世。李寶臣晚年時，日益猜忌多疑。他想將成德軍府傳給兒子行軍司馬李惟嶽，但李惟嶽暗弱，諸將不服。於是他想要除掉諸如深州刺史張獻誠等難以控製的部將，以至有十多人同一天遇害（《舊唐書》他的傳記裏說被害的有大將辛忠義、盧俶、定州刺史張南容、趙州刺史張彭老、許崇俊等二十多人。李寶臣還籍沒他們的家室）。自那以後，部將們對他都離心離德。

李寶臣曾召易州刺史張孝忠前來，但張孝忠沒去。李寶臣讓他弟弟張孝節去召他。張孝忠讓張孝節轉告李寶臣說：“諸將有什麽罪過，你要砍了他們的脖子！我張孝忠怕死，不敢前往，但也不敢反叛，正像你不敢到長安入朝一樣。”張孝節哭著求他說：“如果這樣，我就一定會被他殺死。”張孝忠說：“我要去那麽咱倆都得死。我在這裏，他必定不敢殺你。”張孝節隻好回去了，但李寶臣也沒有怪罪他。兵馬使王武俊，職位稍低但很有勇力，所以李寶臣特別信任和愛護他，還將女兒嫁給他兒子王士真。王士真又跟李寶臣身邊親信的關係搞得很好，所以張孝忠和王武俊才沒有遇害。

李寶臣死去時，孔目官胡震和家僮王他奴勸李惟嶽秘不發喪達二十多天，並偽造李寶臣的表疏，請求讓李惟嶽繼任成德節度使，但唐德宗李適沒有答應。他派給事中汲縣人班宏前往探望李寶臣的病，並勸諭他。李惟嶽用重金賄賂班宏，但班宏不肯接受，還是回去如實稟報。李惟嶽隻好為父親發喪，自稱留後，並指使將佐共同上奏請求朝廷賜給他節度使的旌節。唐德宗仍然不肯。

當初，李寶臣與李正己、田承嗣、梁崇義相互勾結，期望將他們的領土傳給子孫。所以田承嗣死時，李寶臣極力為他向朝廷請求，將節度使的旌節授給他侄兒田悅。唐代宗也同意了。田悅剛世襲魏博節度使職位時，事奉朝廷的禮數還算周到恭順。但河東節度使馬燧上表，說他一定會造反，請求朝廷預先為之防備。這時田悅投桃報李，屢次為李惟嶽求情，讓朝廷允許他襲取爵位。唐德宗銳意改革以前的弊端，堅持不同意。有人勸諫說：“李惟嶽已經占據了他父親的基業，如果不順著任命他繼任，他一定會反叛作亂。”唐德宗說：“賊臣本來並沒有資本作亂，不過全憑著朕分封的土地，利用朕賜給的官位名號，以此聚眾而已。前一段聽憑所欲，給他們的職位已經很多了，而他們卻日益專橫。這顯然是爵命不足以製服叛亂，反而足以助長叛亂。既然李惟嶽必定作亂，任命與不任命還不是都一樣？”終究沒有答應。田悅於是和李正己各派使者去見李惟嶽，暗中密謀舉兵抗拒朝命。

魏博節度副使田庭玠勸田悅說：“你憑藉伯父遺留下的家業，隻要謹慎事奉朝廷，坐享富貴，不也很好嗎！為何無故要和恒州（即成德）和鄆州（淄青）共同成為叛臣！你看戰亂開始以來，叛逆作亂的人誰能保住家業？你如果一定要這麽做，可以先殺了我，別讓我見到田氏滅族的大難。”因此稱病躺在家裏。田悅親自前往謝罪，田庭玠閉門不肯接納，最終因為過度憂慮而去世。田庭玠是田承嗣的堂弟。

成德判官邵真得知李惟嶽的陰謀後，哭著勸諫他說：“先相公（指李寶臣）深受國家的厚恩。大夫（對李惟嶽的尊稱）正在服喪期間，就匆忙想要辜負朝廷。實在不應該這樣。”他還勸李惟嶽拿下李正己的使者，將他送往京師，並且請求討伐李正己。邵真還說：“如此一來，朝廷將會嘉獎大夫的忠誠，那時節度使的旄節也許還可以得到。”李惟嶽覺得有理，便讓邵真起草奏折。長史畢華說：“先相公與成德和淄青二道結好已有二十多年，為何一下子就拋棄了他們！況且即使拿下他的使者，朝廷也未必信任我們。而且如果李正己忽然派兵襲擊我們，那時孤軍無援，那該怎麽辦！”李惟嶽又聽從了他的勸諫。

前定州刺史穀從政是李惟嶽的舅舅。他既有膽略，又讀了不少書籍；王武俊等人對他都十分敬畏。但因為遭到李寶臣的嫉妒，穀從政所以稱病作家，閉門不出。李憔嶽也忌妒他，因此不和他議事，早晚隻和胡震與王他奴等人商議，並散發很多金銀布帛取悅將士。穀從政前去見李憔嶽說：“如今海內平安無事。從朝廷來的人都說當今天子聰明英武，一心要取得太平盛世，很不願意諸侯的子孫在藩鎮專權。你今天如果成為第一個違抗詔命的人，天子必定會派遣諸道兵馬前來討伐。將士得到獎賞的時候，自然都說會為大夫拚死作戰。但真到一戰不勝時，他們必然各自貪生，誰不離心離德！有權的大將一定都會趁機想拿下你向朝廷邀功取寵。況且先相公所殺的那些大將，幾乎有上百。在你失敗之際，他們想要複仇的子弟，怕數都數不過來！又有，先相公和幽州有仇，朱滔兄弟經常對我們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天子必定讓他們為將。朱滔和我們是緊鄰，估計他們一旦得到詔令，一定會馬不停蹄地疾驅而來，就像虎狼捕獸一般，到時你將靠什麽抵擋！從前田承嗣跟從安、史父子一同造反，身經百戰，凶悍的名聲聞於天下。當時他違詔舉兵，自以為天下無敵。當盧子期戰場被擒，吳希光歸降朝廷時，田承嗣指天垂淚，不知所措。幸賴先相公按兵不進，還為他向朝廷求情。先帝寬恕仁慈，赦免了他不殺。不然的話，田氏早就滅族了！況且你生長在富貴之家，年齡尚少，沒經曆過艱險危難，這才相信了身邊人的胡言亂語。你難道真要效法田承嗣的所作所為嗎！為你考慮，不如辭謝將佐，讓惟誠攝領軍府，自己隻身入朝，請求留下擔任宿衛，並趁機說惟誠隻是暫且攝理成德的事務，正式任命還是取決於聖上的意誌。主上必定會嘉許你的忠義，這樣即使你失去大位，卻不會失去榮祿，永無憂慮。不然的話，大禍即將臨頭，到時後悔莫及。我也知道你平素疏遠忌恨我，但看在舅甥的情義，事情如此緊急，我也不得不說！”李惟嶽和他身邊的隨從聽到他說的這麽懇切，反而更加厭惡他。穀從政隻好又回家閉門稱病。李惟誠是李惟嶽的庶兄。他謙恭忠厚，喜好讀書，很得眾心。他母親的妹妹是李正己的兒媳婦。當天，李惟嶽將李惟誠送到李正己那裏，李正己讓他恢複張姓（他父親李寶臣原名張忠誌），留在淄青任職。李惟嶽派王它奴到穀從政家裏，觀察他的動靜。穀從政於是服毒死了。臨死前他歎道：“我並不怕死，隻是哀歎張氏今後要滅族了！”

唐德宗派幽州盧龍軍節度使朱滔去討伐李惟嶽。

永平軍早先管轄汴、宋、滑、亳、陳、潁、泗七州。正月十七（丙子），朝廷將宋、亳、穎三州分出，另外設置節度使，讓宋州刺史劉洽出任；還讓泗州改為隸屬淮南。同時，唐德宗任命原汴宋滑亳陳潁泗七州節度觀察使、檢校帶領部尚書、同平章事李勉為永平軍節度、汴滑陳等州觀察等使；又任命兵部尚書兼東都留守路嗣恭為懷、鄭、汝、陝四州、河陽三城節度使和東畿觀察等使。十天後，朝廷又讓永平節度使李勉都統劉洽和路嗣恭的二道，還割讓鄭州隸屬永平，並挑選曾經為將的大臣擔任諸州刺史，以防備李正己他們。

全國從去年十月起就沒下過雪，到正月二十五（甲申）才有雨雪。

正月二十八（丁亥），唐德宗任命檢校戶部尚書張獻恭為東都留守；任命河南尹趙惠伯為河中尹，兼河中晉絳慈隰都防禦觀察使；任命前鄭州刺史於頎為河南尹。

當初，高力士有個養女在東京洛陽寡居，挺能談論宮中的事情。女官（即女道士）李真一以為她就是沈太後，到朝廷派去尋找沈太後的使者那裏具體講了她的情況。唐德宗得知後格外驚喜。當時沈氏的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沒人認得太後。唐德宗派宦官和宮女去驗證觀察，見她年齡和模樣和太後都相仿。宦官和宮女都不太認識太後，所以說就是她了。但高氏推辭說她真的不是太後，驗證的人反而更加懷疑，強行將她遷居到上陽宮。唐德宗派出一百多宮女，帶著車輛乘輿和皇宮禦物到上陽宮供奉她。她們百般勸誘，高氏最後心動，便承認是太後。驗證的使者飛馬入宮上奏，唐德宗非常高興。二月初二（辛卯），唐德宗在偶日登禦正殿，群臣都進宮道賀。唐德宗下詔，讓有司部門草擬禮儀奉迎太後。高氏的弟弟高承悅住在長安，擔心如果不說出實情，時間久了會獲罪，便親自將事情的本末告訴朝廷。唐德宗命令高力士的養孫樊景超前往重新證實。樊景超看到高氏住在內殿，儼然以太後自居，左右侍衛非常嚴密。樊景超跟高氏說：“姑媽為何要置身在刀俎之上，自己找死！”高氏身邊侍衛喝叱樊景超退下，樊景超高聲抗議道：“我有詔書，太後是假的，左右侍衛可以退下。”侍衛們紛紛下殿。高氏這才說道：“我是被他們強迫的，並非自己出的主意。”朝廷於是派人用牛車把高氏送回家。唐德宗擔心以後人們不敢再談論太後的事，所以不怪罪他們，還說：“我寧可被騙一百次，也許真能找到也不好說。”此後全國各地聲稱找到了太後的先後有過四次，但最終都不是，而真太後始終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二月初六（乙未，通鑒作十二天後即丁未，為誤），唐德宗任命禦史中丞盧杞為禦史大夫兼京畿觀察使；任命桂管觀察使李昌巙為江陵尹、兼禦史大夫、荊南節度等使；任命前荊南節度使庾準為左丞。盧杞是盧奕的兒子。他相貌醜陋，臉色發藍，但很有口才，所以唐德宗很喜歡他。郭子儀每次接見賓客時，姬妾總不離身。盧杞曾前去探望他的疾病，郭子儀將他的侍妾全都屏退了，獨自坐著接待他。後來有人問他什麽原因，郭子儀說：“盧杞相貌醜陋，而且心地陰險。婦人們見了一定會笑。今後盧杞一旦小人得誌，我們那就都完了！”

二月十五（甲辰），唐德宗任命容州刺史盧嶽為桂州防禦觀察使。

楊炎害死劉晏後，朝野大臣們都非常恨他，李正己累次上表為劉晏申冤，譴責朝廷的做法。楊炎開始害怕，於是派出心腹分別前往各道，以宣旨慰問為名義，其實是讓他們秘密勸諭各道節度使，說：“劉晏從前投靠奸臣，請求立獨孤後為皇後。主上自己討厭他，因而把他殺了。”這些心腹分別是到東都、河陽、魏博的裴冀；到澤潞、磁邢、幽州的孫成；到河南和淄青的盧東美；到山南和湖南的李舟；以及到淮西的王定。有人向唐德宗密奏說：“楊炎派五名使者前往諸鎮。他害怕天下人會將殺劉晏的罪過歸咎於他，這樣做隻是想把責任推給陛下而已。”唐德宗讓宦官寫信給李正己，李正己回信說確有此事。唐德宗因此有了誅殺楊炎的打算，但隱而未發。二月十六（乙巳），唐德宗改任楊炎為中書侍郎，並提拔盧杞為門下侍郎，和楊炎一道同平章事，不再專任楊炎。盧杞矮小醜陋，也沒有學問，楊炎很看不起他，經常稱病不和他在一齊辦事或進食。盧杞也很恨他。盧杞陰險狡詐，想利用權勢建立威信，因此總是將不肯依附自己的人置之死地。他引薦太常博士裴延齡出任集賢殿直學士，非常信任他。根據舊製，中書舍人分管尚書六曹，分攤奏報的責任。開元初年唐玄宗取消了這官職。這時盧杞請求恢複，但楊炎堅決不同意。盧杞更加憤怒，又秘密啟奏中書主書的過失，請求朝廷貶斥他。楊炎怒道：“主書是我的屬吏，有過失我自己可以處理，你有什麽權力幹涉？”

二月十七（丙午），朝廷將汴宋軍（《舊唐書》作宋亳節度）改名為宣武軍。次日，唐德宗任命禦史中丞袁高為京畿觀察使。

振武節度使彭令芳嚴苛暴虐，監軍劉惠光又非常貪婪。二月二十六（乙卯），振武將士共同把他倆殺了。

二月二十八（丁巳），朝廷派京西秋防士兵九萬二千人（通鑒作一萬二千，暫以《舊唐書》為準）去衛戍關東。唐德宗登禦望春樓誓師，設宴慰勞出行將士，隻有神策軍的將士不肯飲酒。唐德宗讓人去問為何，神策軍將領楊惠元（史書很多地方包括《舊唐書》他的傳記作陽惠元）答道：“臣等離開奉天時，軍帥張巨濟告戒說：‘這趟出征將要建立巨大功名。凱旋之日，我將和你們共飲為歡。’所以末將不敢奉詔。”即將出行時，有司部門沿途為他們設置酒食，隻有楊惠元所部一瓶酒都不開啟。唐德宗深為感歎，對楊惠元十分嘉許，於是賜給他一道詔書加以慰勞。楊惠元是平州人。

三月初一（庚申），朝廷下令修築汴州城。大曆中年（770年代初）時，李正己占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德、棣、曹、濮、徐、兗、鄆十五州的地盤，李寶臣占有恒、定、易、趙、深、冀、滄七州的地盤，田承嗣占有魏、博、相、衛、洺、貝、澶七州的地盤，梁崇義占有襄、鄧、均、房、複、郢六州的地盤，各擁兵數萬。他們最早都是因為追隨安史叛亂而得到藩臣大位。雖然朝廷對他們特別寵待，不斷加恩，他們依然心存疑惑，都相互勾結以求自固。朝廷每增修一城，或浚通一池，他們便上疏表示異議，而自己卻幾乎天天都在修複城牆，建造兵甲。到這時，田悅表示順從，劉文喜又剛被除掉，所以這些割據的藩臣無不恐懼。同時，派去朝廷匯報的使者回來時，朝廷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給予很多賞賜。他們回來後無不抱怨，進一步挑撥藩鎮和朝廷的關係。劉文喜在涇州反叛身死時，李正己和田悅等人心裏都很不自安。劉晏死後，李正己他們更加恐懼，互相悲歎道：“我們的罪惡，劉晏豈能相比！”

先前，汴州因為城池太小，容不下太多人，州裏便請求拓廣城池，朝廷也同意派人拓城。於是東部人們紛紛訛傳說：“皇上想要往東開拓疆土，所以加修汴州。”李正己更怕了，於是派兵一萬進駐曹州。田悅也全力加強防備，與梁崇義和李惟嶽遙相呼應。河南士人和平民因此無不驚駭，引起一片騷動。正是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唐德宗才在早些時候（即正月十七丙午）下詔將永平軍分成汴、宋、滑三個節度，然後於二月中旬轉移京西的九萬二千秋防大軍去鎮守關東。三月初，朝廷在郾城設置溵州。這些都是準備對付李正己他們的手段。

三月二十二（辛巳），唐德宗任命汾州刺史王翃為振武軍使，兼任東中二受降城以及鎮北、綏、銀等州留後。同時，他任命萬年令崔漢衡為殿中少監，派他出使吐蕃。

夏四月初一（己醜，《舊唐書》作己酉為誤），朝廷撤銷沔州。

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雖然和李正己等人勾結，但因為勢寡力弱，對朝廷的禮數最為恭順。有人勸他到長安入朝，梁崇義說：“來公（中唐名將來瑱）有大功於朝廷，在上元中年（761）因閹宦的讒言，也害怕入朝而拖延，沒及時奉詔。到代宗嗣位後，他急忙入朝，猶不免遭到滅族。我早已長久違抗詔命，現在還怎敢入朝！”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屢次請求朝廷出討他，梁崇義更怕了，所以日益加強兵備。流放的罪人郭昔告發梁崇義即將作亂。梁崇義得知後，上表請罪。唐德宗為他杖責了郭昔，還將他流放到更遠的地方去，並派金部員外郎李舟前往襄州宣旨曉喻，讓梁崇義安心。李舟也曾奉旨前往劉文喜那裏，為他陳述禍福利害，結果被劉文喜囚禁起來。剛好帳下將領殺了劉文喜，歸降朝廷；所以各道專橫跋扈的藩臣都以為李舟能顛覆藩城，讓藩將喪命。李舟到了襄州時，梁崇義既緊張又討厭他。李舟勸他入朝，言辭頗為懇切直率。梁崇義更加不高興。當唐德宗派使者到各道去宣旨慰問時，李舟又被派到襄州。梁崇義拒絕讓他入境，上表聲稱：“軍中將士對李舟十分疑懼，請陛下更換其他來使。”當時兩河（即河南河北）諸鎮正對朝廷的意圖十分猜疑，唐德宗想用恩信對他們加以安撫。夏四月初二（庚寅），他加授梁崇義為同平章事，對他的妻兒也都增加封賞，還賜給他不死的鐵券，並派禦史張著帶著親筆手詔征他入朝，同時任命他的裨將藺杲為鄧州刺史。

四月十一（己亥），朝廷又撤銷燕州和順化州，並於四月二十七（乙卯）將平琴州並為黨州。四月二十九（丁巳），唐德宗將禮部侍郎於召貶為桂州刺史，禦史中丞袁高韶貶為桂州長史。

五月初一（己未）京師下雨和冰雹。次日，朝廷設置待詔官三十人。五月初八（丙寅），因為戰事又起，朝廷將商稅增加到什分一。五月十一（己巳），唐德宗任命淮寧軍節度使李希烈為漢南北諸道都知兵馬招撫處置等使，封南平王。

田悅最終決定與李正己和李惟嶽聯結，連兵抗拒朝命。他派兵馬使孟祐率領步騎五千往北協助李惟嶽。薛嵩死後，田承嗣強占了洺、相二州，朝廷隻得到邢、磁二州和臨洺縣。田悅想以那裏的大山為境界，說：“邢、磁就像兩隻眼睛在我的腹部，所以不可不奪取它們。”於是派兵馬使康愔率領八千人包圍邢州，派別將楊朝光率領五千人在邯鄲西北麵建立柵寨，用以斷絕昭義救兵的來路；田悅自己率領數萬大軍包圍臨洺。邢州刺史李共和臨洺守將張伾堅守壁壘抗拒。貝州刺史邢曹俊是田承嗣的舊將，年老有謀，但田悅寵信牙官扈崿，疏遠刑曹俊。當他要進攻臨洺時，召邢曹俊前來問計。刑曹俊說：“根據兵法，十圍五攻。尚書（對田悅的尊稱）以逆犯順，那就更不能等待了。如今駐軍在堅城之下，到時糧食耗竭，士卒跑光，那將是自取滅亡的辦法。不如安排一萬士兵在崞口，用以遏製西麵過來的部隊，那樣河北二十四州就都是尚書的了。”其他將領們討厭他反對他們的做法，所以在田悅麵前共同詆毀邢曹俊。田悅因此沒有采用他的計策。

六月初，熒惑（火星）和太白（金星）出現在東井。六月初三（庚寅），唐德宗任命浙江東西觀察使兼蘇州刺史韓滉為檢校禮部尚書、潤州刺史兼浙江東西節度使，將他統領的軍隊稱作鎮海軍。朝廷還任命一位禦史中丞為理匭使；一名諫議大夫為知匭使；還任命給事中和中書舍人各一名為監考使。

禦史張著帶著讓梁崇義入朝的詔命到了襄陽。梁崇義更加害怕，讓士兵列陣，以此方式和他會見。藺杲得到唐德宗任命他為鄧州刺史的詔令，但不敢上任。他飛馬去見梁崇義，征求他的意見。梁崇義麵對張著號哭，但最終還是沒有接受詔命。張著隻好回長安複命。

六月初六（癸巳），唐德宗進位李希烈為南平郡王，加授他為漢南和漢北兵馬招討使，督令各道兵馬出討梁崇義。楊炎諫道：“李希烈是董秦（即李忠臣）的養子，董秦對他無比親信。然而他最終居然驅逐了董秦，奪了他的位置。此人為人暴戾無親，雖然沒有戰功，還固執強硬，行為不法。假使他平定了梁崇義，那時朝廷如何控製得了他！”唐德宗不聽。楊炎一再爭辯，因而唐德宗對他更加不滿。

荊南牙門將吳少誠帶著攻取梁崇義的計策去見李希烈，李希烈因此讓吳少誠擔任前鋒。吳少誠是幽州潞縣人。

當時內自關中，西至蜀、漢，南盡江、淮、閩、越，北到太原，所有的官軍都派出兵馬討伐叛逆。李正己派兵扼守徐州的甬橋和渦口，梁崇義也派兵守衛襄陽，斷絕了官軍的運輸道路，造成人心震恐。江、淮進奉朝廷的糧船一千多艘，都停泊在渦口，不敢前進。唐德宗任命和州刺史張萬福為濠州刺史。張萬福率軍飛馬來到渦口，立馬岸上，命令進奉朝廷的糧船揚帆啟程。李正己的淄青將士隻能停在岸邊不敢妄動，眼睜睜地看著糧船離開渦口。

要想知道唐德宗和藩臣們後來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

[司馬莊]

人們熟悉安史之亂，而不知道唐德宗時的混亂，包括梁崇義之亂，田悅之亂，李惟嶽之亂，李納之亂，李希烈之亂，朱滔之亂，發展到把唐德宗逼迫到奉天的涇原兵變和朱泚之亂，再到唐德宗被逼到興元（漢中）的李懷光之亂；以及後來吳少誠，吳元濟，等數不清的兵亂。唐朝真正興旺的隻有貞觀盛世和開元大治，不到五十年的太平。當然武則天的統治百姓安寧，然而卻像今天的大陸，官不聊生，酷吏橫行。

[茅斌騷客]

後人總是仰望著唐朝給中國曆史帶出的盛世，其實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內憂外患也是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