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係列二：太宗治世之二十四：前吳越王錢俶病故（續）

（續前集）宋太宗趙炅（趙光義）即位後，增加錢俶的食邑為五千戶。錢俶接著進貢禦衣，通天犀帶，絹一萬匹，金器和玳瑁器一百多件，金銀扣器五百件，塗金銀香台、龍腦檀香床、銀假果、水晶花等共數以千計，總價值巨萬。他又進貢犀角象牙三十株、香藥一萬斤、幹薑五萬斤、茶葉五萬斤。錢俶又請求每年都增加平常的入貢，但宋太宗下詔不許。太平興國二年（977）正月，錢俶妻子孫氏去世，宋太宗派給事中程羽前往吊祭。九月，錢俶上奏請求賜給他的書詔直呼其名（相對於先前‘書詔不名’的殊禮），但宋太宗沒答應。

太平興國三年三月，錢俶來東京大梁上朝。宋太宗派判四方館事梁迥到泗州迎候慰勞。錢俶兒子錢惟濬先到宮闕，宋太宗於是讓他到睢陽去等候錢俶。錢俶又派大臣孫承祐入京奏事，宋太宗當即讓孫承祐護送朝廷諸司提供的帷幄到郊外迎候慰勞錢俶，又命令皇弟齊王趙廷美在迎春苑宴請錢俶。錢俶進京後，在崇德殿應對，宋太宗賜給他襲衣、玉帶、金銀器、玉鞍勒馬、錦彩一萬匹、錢一千萬；還賞給他的賓佐崔仁冀等人不同的金銀帶、器幣（禮器玉帛）、鞍馬。當天宋太宗在長春殿宴請錢俶，讓前南漢主劉鋹和前江南國主李煜參預。錢俶進貢白金五萬兩、錢一萬萬，絹十萬匹、綾二萬匹、錦十萬，屯茶十萬斤、建茶一萬斤、幹薑一萬斤，越器五萬件，錦邊席子一千張，金銀畫舫三艘、銀飾龍舟四艘，金飾烏樠木禦食案和禦床各一張，金樽罍和醆斝（溫酒器）各一件、金飾玳瑁器三十件、金扣藤盤二件、金扣雕象俎十件，銀質假果樹十株、翠毛真珠花三叢，七寶飾食案十張、銀樽罍十件、醆斝一副，金扣越器一百五十件、雕銀俎五十件，密假果和剪羅花各二十株，銀扣大盤十件，銀裝鼓二隻、七寶飾胡琴和五弦箏各四件、銀飾箜篌和方響羯鼓各四件、紅牙藥器二十二件，乳香一萬斤、犀角象牙各一百株，香藥一萬斤、蘇木一萬斤。宋太宗也曾召錢俶和他兒子錢惟濬來後苑飲宴，並在池塘中泛舟。宋太宗親手斟了杯酒賜給錢俶，錢俶跪著喝下。宋太宗就是如此恩待於他。

同年四月，泉州的陳洪進將他的領土獻給朝廷。錢俶隻好上言說：“臣內心的誠懇深藏於肺腑，今天有幸趁著入宮覲見的機會而鬥膽上言。這都是因為擔心神道害怕過盈，必定希冀陛下天慈，順從臣的意願。臣近來承蒙朝廷賜給‘劍履上殿和書詔不名’的殊榮，並允許本道招募士卒，營建戈甲，還特建國王的稱號，使臣增添了有軍隊的尊嚴。這都是利用陛下賜給的名義，用以威懾鄰敵。如今陛下幅員遼闊，內無外藩，名分清朗，臣豈可冒居大位，自我遭致公眾的非議？理應裁省廢置，以正朝廷的威嚴。除了已經上奏交納的本道軍士和器甲之外，臣所封的吳越國王及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臣都希望予以解除。凡是陛下頒發的詔命，也希望重新直呼臣名。也許如此一來，聖朝不再有虛授的恩典，而微臣也能免遭顛覆的禍殃。”但宋太宗下優詔不許。

五月初七（乙酉），錢俶再次上表說：“臣有幸遇到天下承平的時運，遠修朝見天子的肆覲禮儀；陛下對臣的如此眷顧，恩寵已達到極點。臣狹小的器量實在已覺得過於滿盈，丹赤的坦誠早已披露無遺。臣念及自從祖宗以來，就親率義旅，奉戴中京，占有兩浙的土地，討平一方的僭逆。此刻隻是因為遠隔天朝的大路，未能滿足臣作為臣吏的心願。然而稟承朝廷的號令，在邊境保衛陛下的封疆；臣家世代承襲，已近百年。今天有幸遇到皇帝陛下嗣守聖基，削平諸侯；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唯獨臣的一邦，僻居江表，職貢雖然陳列在外府，版圖卻尚未歸於朝廷；以致山越的百姓，依然隔絕陶唐的王化；太陽普照，卻未及臣的家民；春雷發聲，也未能移風易俗；這的確是因臣而起，罪莫大焉。臣真心實意，願意將所管的十三州獻到宮闕執事，其中具體的地名等，臣將另外詳細奏聞朝廷。還希望陛下念及臣累世的忠誠勤勉，洞察臣內心的真實傾向，特降明詔，答允臣的這番至誠心願。”

宋太宗下詔答複他說：“愛卿世代忠純，誌在遵從憲典，繼承百年基業，擁有千裏江山。自朕即位以來，愛卿敬修覲見大禮，親眼目睹文物的全盛，喜愛書軌的混同；願意親沐日月之光，馬上忘卻江海之誌。甲兵和樓船全都交付有司部門，山川土地又盡數獻給朝廷天府。愛卿帶著宗族效順，前代從未有過。愛卿的事跡將載入史冊，永彰忠烈。愛卿的所請必須依允。”

五月初九（丁亥），宋太宗又下詔說：“漢寵功臣，因此有帶河之誓（漢高祖封爵的誓言：‘使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寧，爰及苗裔。’）；周尊元老，於是分沿海之邦。其人擁有吳越，多代承襲；包茅入貢（即進貢；語出《左傳·僖公四年》：爾貢包茅不入），累朝不絕；羽檄起兵，備經百戰。剛帶著祥瑞勤來入朝，又攜著封疆前來上獻。應當遷來內地，另賜良田；更加昭彰其獻地的榮耀，使他增加食邑的戶籍。吳越國王錢俶天資純樸，世代忠貞；多年為邦國積德，現又在史冊載功。近來為了慶賀朕的登基，帶著國寶前來上朝；進獻齒革羽毛作為平常的貢品，上呈土地戶籍作為內附的真誠；願意在京師擔任宿衛，對王室表達一片忠心。眷念他的忠誠和氣節，對他必須厚加榮寵。所以裂開西楚的名土，離析長淮的沃壤，建此大國，離他的舊封不遠。載疏千裏的封疆，更重四征的寄托；酬給他爵位封邑，施及他子孫萬代；永遠輔佐皇家，以此彰揚朕的寵命；垂名百世，偉大之極！現以淮南節度使管轄區內，封錢俶為淮海國王，並改賜寧淮鎮海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的名號，立即將禮賢宅賜給他。”宋太宗還任命錢俶兒子錢惟濬為節度使兼侍中，錢惟治為節度使，錢惟演為團練使，錢惟願及錢俶侄兒錢鬱和錢昱並為刺史，錢俶弟弟錢儀和錢信並為觀察使；還任命原吳越大將孫承祐和沈承禮並為節度使。錢俶身材魁梧，相貌不凡，在當時無人可比。

這年七月中元節，京城張燈結彩。宋太宗讓有司部門到錢俶宅第前設置燈山和陳列聲樂，表示對他的榮寵。八月，他下令兩浙官員派人將錢俶五服之內的親屬，和他原來的下屬官吏，送來朝廷。兩浙總共用了一千四十四艘船隻，並在經過的地方派兵護送他們。杭州供錢俶娛樂的藝人共有八十一名，宋太宗下詔讓其中三十六人回杭州，剩下四十五人賜給錢俶。錢俶上表謝恩，宋太宗親自在他的表章上書寫了“付中書送史館”。

太平興國四年二月，宋太宗在苑中宴請他。錢俶因帶病，下拜時起不來。宋太宗讓人用銀裝肩輿（轎子）送他回府，順便也就將這肩輿送給了他。四月，他扈從宋太宗親征太原，宋太宗賜給他三百隻羊和十斛酒。錢俶為人小心謹慎，每次早晨到行宮拜謁時，他總是在其他人之前先到。拜謁那天，他很早就醒來，躺在床上等待天亮，生怕誤過。宋太宗得知後，跟錢俶說：“愛卿已到中年，應當避免受涼。今後入宮謁見，不用起得太早。”他還特意卸下禦前兩個大蠟燭賜給錢俶，讓他先到前頓。宋太宗曾在中路頓（行軍到住宿地的中路）賜給扈從群臣食物，並賜給衛士羊腿和酒，然後觀看他們飲用。宋太宗見到他們個個身材高大，吃得狼吞虎咽，順便看了錢俶一眼。錢俶進言說：“這正是所謂‘如虎如貔、如熊如羆。’”當北漢主劉繼元投降時，宋太宗登禦連城台，將軍中先前逃亡到太原的將校處斬。他看著錢俶，跟他說：“愛卿能保全一方百姓，歸順於朕，以致兵不血刃。此舉深為可嘉。”錢俶磕頭謝恩。錢俶在中途得了腳疾，宋太宗親臨問候，並讓太醫點燃艾草為他熱灸；他的腳疾很快就痊愈了。回京後論功行賞，宰相提議增加錢俶的食邑到一萬戶、實封一千戶。宋太宗當即修改白麻詔書，給他加倍，變成食邑二萬戶、實封二千戶。

太平興國五年八月，錢俶生病，宋太宗親臨慰問，並賜給他白金萬兩、錢千萬、絹萬匹、金器千兩，還賜給他兒子錢惟濬和錢惟治白金各萬兩。同年冬季，禦駕臨幸大名府，宋太宗下詔讓錢俶乘坐肩輿跟著上路。翌年，錢俶又生病，告假了很長時間。宋太宗派中使賜給他文楸棋局和水精棋子（即雕花楸木棋盤和水晶棋子），並下諭旨給他說：“朕在機務之餘，總想著愛卿；因愛卿正在告假，所以可用此消遣，打發時日。”

太平興國八年十二月，錢俶上言說：“臣以微不足道的軀體，承蒙陛下如此恩寵，俸祿百萬，身兼四職。元帥的責任確實隻在兵權，國王的稱號也隻能歸屬帝室；尚書是總領百官的重任，中書是執掌八柄的繁務，維師（即尚父）是上台的首席，開府相當於極品。臣如此孱弱瑣碎，豈能承擔如此重荷？邦國的製度有等級的威嚴，朝廷的名器有功能的限度。如此位高權重，隻會徒勞加速臣的罪戾，自取顛覆敗亡。還希望陛下頒發聖旨，特予裁省罷免。”擔宋太宗不肯。錢俶接連上了三次表章，宋太宗這才下詔說：“裂土封侯，是用以彰明世代的尊榮；大輅繁纓，是用來表明名器的貴重。至於褒獎和恩寵功臣勳德，也可超越平常的章典；全都遵循往日的規定，豈能推崇特異的功績？有人體現謙虛的美德，形成再三推讓的言辭，不管朕的接連勸諭，意誌依然堅定不拔；使用至公的言論，光大知止的風尚。淮海國王錢俶得到方嶽的靈氣和風雲的感應；雖然擁有吳越之地，卻不忘象魏（即宮闕，指歸附大朝）之心。他帶著全境前來入朝，舉攜宗族入宮宿衛；登記他的戶籍領土，全部交給朝廷。朕為了鼓勵朝臣，封他為淮海國王，位居天子二老的大任，開啟真王萬戶的封賞，同時表示對他的恩寵，用以報答他的忠順。而錢俶屢次上表，願意避辭官榮，全是出於衷心，意誌誠然不可剝奪。如果因為朝廷偃武櫜兵（即停息征戰），天下一家，書同文和路同軌；五侯九伯，不征戰和不討伐；那麽朕願意壓下他元帥的官名，勉從他由衷的請求。錢俶是世代王室的明德，朕必須保存帶礪之盟（即‘使河如帶泰山如礪’）；帝王需要良弼輔佐，朕應當寵他台輔之任；極盡駕馭尊貴的爵位，增加食邑萬戶之封。這不但是酬謝他的功勳，也是昭明他的仁德。請錢俶勉為接受朕的恩澤，以此滿足朕眷顧的心懷。現罷免錢俶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其餘如故。”

雍熙元年（984），宋太宗改封錢俶為漢南國王。雍熙四年春，錢俶出任武勝軍節度使，改封南陽國王。錢俶因長久生病，宋太宗下詔免他入宮辭別。臨行前，宋太宗又賜給他玉束帶、金唾壺、碗盎等。錢俶四次上表辭讓國王的名號，宋太宗於是改封他為許王。這年即端拱元年春，宋太宗又改封他為鄧王。這期間，朝廷賜給他生辰器幣（禮器玉帛），他在府邸招待使者，宴飲直到天黑。突然有顆大流星墜落在他正寢室前麵，光芒照亮整個庭院。當晚他突然去世，終年六十歲。錢俶出生在天成四年（929）八月二十四日，也在八月二十四日病故，而且和他父親錢元瓘同一天；人們為此感到奇異。錢俶病故時，宋太宗為他取消七天朝會，追封他為秦國王，諡號忠懿，並在正殿備禮發冊，說：

“皇帝若曰：昊穹眷祐，賢哲誕生，稟象緯之純精，負經綸之盛業，作民父母，為國翰垣。其存也冠中台而長諸侯，其沒也峻徽章而崇禮命。谘爾故安時鎮國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武勝軍節度、鄧州管內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使持節鄧州諸軍事、行鄧州刺史、上柱國、鄧王、食邑九萬七千戶、食實封一萬六千九百戶、賜劍履上殿、詔書不名錢俶，嗣祖考之令德，奠東南之奧區，開國承家，本仁祖義，以忠孝而保社稷，以廉讓而化人民，勤翊戴於累朝，克惠綏於一境，世傳威略，誌慕聲明。當武庫戢兵，洞閱詩書之府；洎秣陵問罪，雄張掎角之師。致區宇之同文，賴忠良之協力。逮於纂紹，益享崇高，蘊明哲而保身，務傾輸而竭節，盡獻土壤，來歸闕庭，予嘉乃功，薦賜殊寵。而道隆簡退，誌尚謙衝，屢辭郤縠之權，難奪範宣之讓。朕深惟勳舊，俾就養頤，爰出殿於大邦，庶聿臻於眉壽，式係元老，永輔眇躬。

“何天道之難堪，而梁木之斯壞！長沙既往，空存甲令之勳；征虜雲亡，但見雲台之像。賵賻從於異等，嗟悼廢於臨朝；寧酬柱石之勳，未極君臣之分。庸加典則，以厚始終。今遣使太中大夫、尚書工部侍郎、上柱國、汾陽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戶、賜紫金魚袋郭贄持節冊贈爾為秦國王。嗚呼！德無不報，予敢忘於格言；魂而有知，爾尚欽於天命。嗚呼哀哉！”

宋太宗還命令中使護送他的靈柩歸葬洛陽。自錢鏐到錢俶，錢氏擁有吳越地盤僅有百年，下屬諸州都是錢氏子弟，將校授任而後來歸降北宋的，有些人官至使相（帶平章事頭銜的節度使）。錢俶任太師和尚書令兼中書令長達四十年，成為元帥三十五年。當他歸朝後去世時，兒子錢惟演和錢惟濟都還是幼童。宋太宗召見並慰勞了他們，當即任命他倆為諸衛將軍。錢家在朝廷善始善終，異常富貴，褔分之盛，近代無人可比。

然而錢俶本人非常節儉樸素，對自己十分菲薄，經常身服棉布大衣，蚊帳被褥用的也都是粗絲織品，食用也不講究口味。他讀了不少書，也喜好吟詞詠詩。在吳越國時，他自己編撰了數百首詩作為正本集，並趁著宋臣陶穀奉詔出使來到杭州時，請求他作序。錢俶生性謙和，從不得罪人。在藩鎮時日，每次朝廷使臣來到時，他總是熱情勤勉地厚待他們。所進獻的乘輿、服物、器玩，無不製作精妙。他每次派使者到東京納貢時，必定要將貢品陳列在庭院，然後焚香兩次下拜。他對北宋朝廷就是如此恭謹。錢俶也很信佛，前後建造了數百座寺院，歸朝時又讓愛子出家為僧。他還擅長草書。有一天宋太宗派人去跟他說：“聽說愛卿善於草聖，可以寫一兩紙給朕看看。”錢俶當即將以前寫的書絹圖獻上。宋太宗下詔褒美，並趁機賜給他玉硯和金匣各一，還有紅綠象牙管筆、龍鳳墨、蜀地信箋、盈丈紙等，各數百件。

因他久病在家，有個叫趙海的黃門喝醉酒後到他的府第求見，趁機拿出幾粒藥丸跟錢俶說：“這藥對治療眼病挺管用，還希望大王馬上吃下。”錢俶當即果真服用了。趙海離開時，錢俶家人全都惶恐極了，不知會發生什麽。錢俶說：“這人隻是喝醉罷了，又有什麽好懷疑的？”幾天後，宋太宗得知此事，大吃一驚，馬上下令逮捕趙海入獄，杖責後將他流放到海島。

當初，錢俶是胡進思所立。他廢黜了兄長錢倧，將他遷徙到越州，但給了他豐厚的行資。胡進思屢次請求除掉錢倧，擔心他成為後患。錢俶哭著說：“如果殺了我的兄長，我始終會不忍心。你如果一定要這麽做，我隻好讓位，讓你另外挑選賢能。”胡進思慚愧地退下。錢俶擔心胡進思會害死錢倧，便派親信將領薛溫擔任錢倧的守衛，並告戒他說：“我委托你保全廢王，如果出現異常，你必須拚死保護他。”薛溫到了越州才十來天，就有兩名士卒在夜裏持刀跳牆而入。錢倧關閉窗戶抗拒，並大聲喊叫，外頭都聽得很清楚。薛溫於是帶領兵眾進來，在庭院中將這兩名刺客殺了；後來發現果然是胡進思派來的。胡進思因此擔憂害怕，最後疽發於背死掉了。後來錢俶身邊侍從屢次勸他除掉錢倧，但錢俶全都拒絕了。錢倧在越州住了二十多年才去世。

錢俶自宋太祖建隆以來，不斷向北宋朝廷進貢。當宋太祖在江南用兵時，他進貢的東西比平常多了數十倍。先前，錢鏐為很多部將賜姓錢。錢俶歸朝後，將他們都當作同宗。淳化三年（992），宋太宗下詔讓他們恢複原姓。又有，浙中劉氏為避錢鏐的名諱，改為金氏，宋太宗也下令讓他們恢複劉姓。景德中年，有司部門請求將禮賢宅改為司天監，宋真宗因為這是先朝所賜，所以沒答應。錢俶兒子有錢惟濬、錢惟治、錢惟渲、錢惟演、錢惟灝、錢惟溍、錢惟濟。錢惟渲官至韶州團練使，錢惟灝官至賀州團練使，錢惟溍官至左龍務將軍兼獎州刺史。這是後話。

錢俶的主要將相有孫承祐和沈承禮。孫承祐是杭州錢塘人，錢俶娶了他姐姐為妃，因此提擢他位居要職。孫承祐經累遷出任浙江東道鹽鐵副使、鎮海鎮東兩軍節度副使、知靜海軍節度事。開寶初年，他跟隨錢俶兒子錢惟濬到東京入貢，宋太祖下詔授他為光祿大夫、檢校太保、鎮東鎮海等軍行軍司馬。錢俶又私署他為中吳軍節度使。開寶七年，錢俶又派孫承祐入貢，宋太祖賜給他襲衣、玉帶、鞍勒馬、黃金器五百兩、銀器三千兩、雜彩五千匹，並讓他通知錢俶，說北宋要出征江南。當王師渡過長江時，宋太祖命令內客省使丁德裕率領步騎一千，並下詔讓錢俶帶領所部與丁德裕會合進攻常、潤二州。孫承祐跟從錢俶攻克毗陵，立了不少戰功。宋太祖後來將中吳軍改名為平江軍，正式授孫承祐為節度使。太平興國中年，錢俶來東京入朝，將他的地盤全都獻給朝廷。宋太宗於是改任孫承祐為泰寧軍（兗州）節度使。太平興國五年，他跟從宋太宗臨幸大名府，宋太宗留他知府事。雍熙二年，他改任滑州知州，但幾個月後就去世了。宋太宗追贈他為太子太師，派中使監護他的喪事。

孫承祐在浙西時，憑籍自己是外戚和得到的恩寵，恣意奢侈；每次舉行盛宴，總要殺生數以千計，即使平常的膳食也得有幾十道菜才肯動筷子。他的住房裏每天都得燒掉幾兩龍腦（由菊科艾納香莖葉或樟科植物龍腦樟枝葉經水蒸汽蒸餾並重結晶而得到的冰片）。他扈從禦駕北征時，用駱駝背著裏麵養著活魚的大斛儲水跟隨自己。到幽州南村落時，天已快黑了。西京留守石守信和他兒子駙馬都尉石保吉及十來名近臣都還沒吃飯。他們剛好遇上孫承祐，孫承祐於是將他們請進自己的幕舍中，煮魚和其它東西招待他們，水裏陸地的應有盡有，人們無不感到奇異。孫承祐年輕時，曾夢見一人拿著一本占卜的蓍草，又加了一根後送給他。他醒來後跟親友說：“《周易》說：‘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如今他增加了一個，看來我的壽命就隻有五十了。”果然他就在五十歲那年去世。

沈承禮是湖州烏程人。錢鏐聘他在幕府任職，後來署任他為處州刺史。錢鏐兒子錢元瓘將女兒嫁給他，然後讓他出任府中要職，不久又出任台州刺史。錢元瓘死後，他兒子錢佐嗣立，讓沈承禮掌管親兵。錢俶即位後，任命他代理威武軍節度事，出任兩浙都下鈐轄使。宋軍出征江南時，錢俶派沈承禮率領水陸數萬人去幫助平定毗陵，進而攻打潤州。城中守軍夜裏出來焚燒外柵，諸將想要出去飛馬救援。沈承禮說：“古人曾說，擊東南而備西北。指的正是現在。”於是命令將士全都披甲進食，堅守壁壘。其它沒有設防的營壘都被敵兵驚擾，隻有沈承禮的部隊敵兵不敢侵犯。丹陽平定後，他率軍直抵江南國都建業。江南國主李煜最終歸降北宋。朝廷記錄他的戰功，正式授他為褔州節度使。太平興國初年，錢俶將浙西地盤全數獻給北宋，宋太宗於是改任沈承禮為密州節度使。太平興國八年，沈承禮去世，終年六十七歲。宋太宗為他取消兩天朝會，追贈他為太子太師，還派中使監護他的喪葬。

當初，宋太宗弟弟秦王趙廷美出事時，有司部門調查後發現，錢俶、錢惟濬、孫承祐，及前泉州主帥陳洪進都曾經給他送過禮物，唯有沈承禮跟他沒有任何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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