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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年的海歸經曆 11 (大學老師的收入)

(2023-05-13 05:12:31) 下一個

國內的大學老師的工資高嗎?我認為算高。這就是事實,是我後來才理解的。我從第一所985辭職後,很多人不理解,說在大學做教師,誰看那份死工資啊。我到了理工科985後發現,大學的收入事實上並不低。我所寫的老師,都是我直接交往過的老師,沒有一個人是道聽途說的。

我自己。我到了理工科985後,每年稅後8萬,看起來不高,但是每周排課隻有一天啊。也就是說,如果你對科研沒有自我要求,你完全可以每周隻工作一天,又不要求坐班。有編製,沒人能開除你,每周工作一天就掙8萬。乘以五,相當於國家對我的勞動的出價是一年40萬。而且這種人學校裏很多,每周一天就完事,然後就幹自己的事情了。實際學校是副業,外邊才是主業。至於外邊幹什麽,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當然如果你甘於清貧,你每周玩六天,也沒有什麽不好的。現在國內的高校是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在當時,如果你的自我要求很低,這種生活方式是允許的。我自己在外麵公司兼職,後來有和人合夥開了公司,2012年我記得光校外的收入就30多萬人民幣了,校內校外總收入和美國faculty的稅後收入比,也不算差。 

重點實驗室的主任。他自己說的,錢花不出去。這個我完全理解。他老婆是學校的處長,兩人的收入都不低,但是他對生活的要求極低。我也不知道他拿錢來幹什麽?而且他已經到了沒啥大的開銷的年紀。有一年,他買了一輛幾十萬的車,自己卻又不常開,車就放在那裏積灰。我和他出去開過一次會,很不喜歡和他一起出去,他吃飯必找便宜的館子,你點菜超過一人一個菜,他就覺得你浪費,而且他是直說的,他應該是一種從小養成的習慣。他老婆是處長,也很忙。他自己說:“家裏的廚房,從來沒有開過火,全家一日三餐就在學校食堂解決。” 除了基本的開銷,我不知道他拿錢有啥用。實驗室好多學生畢業後就進公司,掙高薪了,他說到這個,總有個對大家的說的口頭禪:“他們收獲了金錢,我們收獲了知識。”但是我發現很多畢業生對收獲金錢的興趣遠遠大於收獲知識。他是一個令人尊重的人。

一個包工頭。這人是大學裏計算機專業的一個大拿,專業能力受工業界認可度很高,他也愛好掙錢。他的經營模式就是自己在全國拉項目,把自己的研究生作為廉價勞動力,去完成項目。帶著團隊,全國各地去完成項目。學生中也有罵娘的,但是因為畢業問題,被人捏住把柄,隻能委屈當廉價勞工。這人後來公司上了創業板,資產是以億為單位來計算的。這人幾次想上院士,都被刷下。天下事哪有什麽便宜都占完的道理。

一個出家人。這是是個千年講師,但是毫不在乎。每周上完課就走人,我刻意的和他交流過幾回,他其實人很開朗,隻不過和主流社會不一樣而已。他未婚,也不打算結婚。信仰佛教,每年寒暑假,都去周邊的廟裏掛單修行。我從他那裏才知道,寺廟裏還有這種免費的房子住,也許他也要捐點錢吧。思維很深邃,都是宇宙、人生的,對社會很了解,但是選擇不入世。他應該隻有死工資,但是錢對於他有什麽意義呢?

我讀碩士時的室友。讀碩士期間,我們寢室一共三人,他是其中一人。我們本應關係特別好,因為都是同一所師範學院考進來的,但是關係卻很一般,因為不是一類人。他是屬於人精,而且我覺得精明的過頭了。他家境貧寒,所以家裏的資助很少,讀大學需要自己掙生活費,他對金錢的占有欲極高,掙錢的能力又很強,花錢也是大手大腳,而且熱愛詐金花賭博。本科時,我們同年級,他在學生活動中心找了個工作,替學校管理台球館,他就住在學生活動中心裏麵了。他常常和客人對打台球賭輸贏,他球技極好,但是每次都隻贏別人一點點,讓別人總是覺得再努力一把就可以贏,結果不斷的輸錢給他。詐金花他也是一把好手,他也給我講過詐金花其實是靠技術,不是靠運氣。這些技術就是假動作、假表情等等,引人對他作出錯誤的判斷,這確實是極高端的心理戰術。周邊的人隻要詐金花都輸錢給他。他自己也出去和社會上的人詐金花,幾乎每次都能贏錢,對賭博贏的錢,也看成正常收入。他有次提議我和他砸金花,我連忙謝絕。我告訴他,我如果輸了錢,我會很生氣,如果我贏了錢,會有負罪感,所以不適合砸金花,我也無法把賭博收入當成正常收入。他讀研時就開始在新東方教數學和邏輯,也在到處打工掙錢。他做學生的時候由於收入很高,自身花錢也極為大手大腳,但是隻對自己慷慨,對別人那是不行的。他公開的鄙視窮人,遇到窮人,他易怒而常辱罵。讀碩士時,他在寢室,有一次怒罵樓道裏的清潔工動了他的東西,罵他:“你知不知道,我一個月掙8000塊,你知道不?你憑啥動我的東西”當時是2000年,我們在旁邊聽了都覺得莫名其妙,你掙多少錢也不能罵人啊,而且你掙多少錢和別人有什麽關係?我仔細一想,他可能是借罵人來告訴我們,他一個月能掙8000了。

他也在那所理工科985工作,他當時是講師。他請我吃過一回飯,他告訴我們,他年入100多萬,那是2010年。我絕對信,因為我見識過他的手段,他真有那個能力。他當時剛剛辦了個培訓學校,希望我能加盟,我謝絕了他的邀請,因為我太了解他了。後來他的學校十分成功,他成了更加有錢的人。我也問過他,這麽有錢了,為什麽從不從大學辭職。他的回答是:大學一周工作一天,和不上班區別不大,大學給他發工資交社保的,他何樂而不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辦培訓學校這事需要有大學的教師身份加持,他的很多學生也是在校大學生,他能假公濟私的在學校招生,所以這個大學教師工作不能辭。

他說話比較偏激,但是也不完全是歪理邪說。那次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大學老師的工資低,那是應該的,因為他們的勞動就隻值那點錢。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懷才不遇這件事,如果你懷才不遇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你根本沒有才。還拿我舉例說,如果我是985副教授的水平,那就一定能在985拿到副教授的職位,如果第一個985大學不願意給我副教授的職位,那必定有另一所985大學願意給。如果我的勞動值30萬,那就一定能拿到30萬,如果學校給不了,社會也一定會給我。這個預言在一年後就實現了,我的校外收入到了30萬。

一隻勤勞的小蜜蜂。這人是外語係的老師,為了掙錢,就靠多上課。因為專業原因,校內校外都需要講授英文的老師。他為了節省通勤時間,甚至晚上在學校借個辦公室睡覺,就為了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就可以去上課。他靠這樣一句句的講課去掙錢,開著豪車,住的高檔公寓。我確實不懂他為什麽這麽愛掙錢,但是我尊重他的生活選擇。

大多數的人都不是這麽極端的生存模式。大家其實稍微努力一點,就能生活的還算不錯。理工科985裏,當時還給論文發表獎勵。年底,大家把今年發表的SCI/SSCI文章統計起來,學校按照影響因子,給第一作者發獎勵。因為實驗室的文章,實驗室主任從來都是通訊作者,我注意到他從來沒有要過這筆錢,都給了老師或者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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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江南一朱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是生動,知識分子圈子裏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佩服博主的自我堅持,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賺同樣的錢的。

希望那個創業的教授後來沒有出太大的風頭:)
ylyq_007 回複 悄悄話 “我告訴他,我如果輸了錢,我會很生氣,如果我贏了錢,會有負罪感,所以不適合砸金花,我也無法把賭博收入當成正常收入。”

這個觀點我跟你一模一樣。

非常棒的文章,謝謝。
太宇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審查國家級科研項目報告的,打回很多申請,但從來不槍斃,除非改了5次以上的。真的有不少項目是唬人的,有的小題大做的,有的要的經費超標的,有的根本不夠的,有的驢唇不對馬嘴,有的想搞點小動作蒙混過關。我從來不去吃飯,不跳舞,不喝酒,位的是心裏清淨,但草排擠。排擠就走唄。現在有些同事,依然生活的緊張之中,因為18大以前他們拿了。盡管劃了線,但還不是法律界定無罪。一旦查查18大以前的大平層,小別墅是咋買的,全露餡。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嘿嘿。
楊和柳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三聖鄉隱士' 的評論 :
我其實沒有您這麽近的親身經曆,您算自己人。我從來都沒有跟大佬成為自己人,我一直在聽故事,也在觀察。比如,最近,跟國內聊天兒,說她們行業大佬,跟您這位大佬很像,簡樸,愛好就是科研,兒子找對象啥啥的。我說這人這麽能攢,肯定要出個能漏的呀,兒子坑爹不是天下第一合理麽。
三聖鄉隱士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楊和柳' 的評論 : 我有幸和他一起審過一次接近3000萬的973項目的申請書,我之所以參與其中,是因為這個申請書和我的專業更近。在我們審閱期間,他給我指點了973的申請書應該長成什麽樣子,裏麵哪些承諾是忽悠。申請人也是大牛,不知道如何打聽出了他的申請書在我們這裏。據主任說,那人找他,已經到了早請示晚匯報的程度。最後我們給了好評,那人順利拿到項目。這裏麵肯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利益交往。
楊和柳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三聖鄉隱士' 的評論 :
不是學閥,無以成江湖。
三聖鄉隱士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楊和柳' 的評論 : 非常正確,這是行業大牛,工作就是他的享受。實驗室龐大,而且他本人社會地位很高,在國家級的科研經費分蛋糕中,有很大的發言權,所以北大、清大均有人來他這裏拜碼頭。
楊和柳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清漪園' 的評論 :
園姐兒您天真了。這些人哪怕生活簡樸,錢走在其他方麵。他的實驗室跟鐵通一般,資源把的死死的,來一個滅一個,必須能共同撈錢,有自己的道道兒。
楊和柳 回複 悄悄話 我對本篇每周隻上一天課,不同意。一肚子苦水和意見。博主不要take into person.不是針對你,就是為了談談我的看法。

在學校裏有沒有每周隻上一天課的?當然有。首先是跟教務處排課的人私交甚好,看起來是電腦排課,能按好朋友的意願想派哪天排哪天。這種關係戶排完了,沒關係的人的課就非常ugly。兩節課,也要坐著班車奔赴一趟新校區,沒人上的早上1-2節和最後7-8節,都是這麽排給這些沒關係沒路子的人。

這些每周隻上一天課的人,隻挑自己最熟悉、最簡單的課上,其他課,任憑教研室主任磨破嘴,門兒都沒有,上學校的課並不多給錢,出去幹點兒私活,來錢多快啊。甚至有人不上課,挑指導論文來充工作量,這些人的路子野,但其實是投機的縮影。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人在外忙得四腳朝天,從來不備課,去了就是讓學生看書,鍛煉學生的講課能力,劃分章節和小組,讓學生輪流上課。

一定程度上,其實是剝削老實人。甚至還有老師振振有詞,我們教的這些東西學生畢業後都用不著來給自己瞎糊弄遮臉。如果學生用不著,那麽我們做課程評估時,就應該砍了這門課,可是這位由不同意。另外培養學生,不是所有的人都去賣建材,隻靠嘴皮子吹牛不需要學文化,也不是所有的都去搞施工,有一部分人將來要去讀書深造的,瞎糊弄,就是誤人子弟。我有過這樣的同事,也有過這樣的老師。
清漪園 回複 悄悄話 最值得敬重的是重點實驗室主任,雖然他已經迂到不懂的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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