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係列二：太宗治世之二十三：樞密副使趙昌言被貶與前吳越王錢俶病故

端拱元年（遼統和六年）即公元988年二月十二，北宋宰相李昉罷相位，宋太宗趙炅（趙光義）任命元老趙普和參知政事呂蒙正為相。三月初七（甲子），宋太宗下詔儆戒官吏，要求他們直言朝政的得失。

宋太宗曾跟戶部使李維清說：“朕曾閱讀《賈誼傳》，讀到半夜都不覺疲倦。賈誼在漢文帝時，天下太平，照樣指論時事，甚至為此歎息痛哭，都隻是想以此感動人主，不避犯顏直諫。他真是位明白國家大體的忠臣。如今朝臣中有類似這樣的人嗎？”李維清說：“陛下如果給予言事合理的人獎賞和提擢，同時寬容不知忌諱敢於直言的人，那麽賈誼那樣的人就又會出現。”

樞密副使趙昌言和鹽鐵副使陳象輿關係親厚；度支副使董儼和知製誥胡旦與趙昌言都是同年進士；右正言梁顥曾在大名府幕下任職；所以他們四人早晚都在趙昌言的宅第，導致京師有“陳三更董半夜”的說法。胡旦弄來的傭書人翟馬周幫胡旦搞倒了宰相李昉後，與胡旦日益相得，總是詆毀時政，還上書自薦，並舉薦自己喜歡的十來人，說他們都有公輔的才器。趙昌言則在宮內助言。朝臣都認出翟馬周寫的奏折，其實都是胡旦所作。李昉被貶黜後，趙普開始秉政。他對這幫人深惡痛絕。開封尹許王趙元僖查得實情，轉告宋太宗；朝廷於是逮捕翟馬周入獄，徹底調查他的案件，結果翟馬周全盤服罪。宋太宗勃然大怒，下詔將他杖責後流放到海島。三月十七（甲戌），宋太宗將趙昌言貶為崇信節度行軍司馬，陳象輿貶為複州團練副使；將董儼貶為海州司戶參軍、胡旦司戶坊州參軍、梁顥虢州司戶參軍。

宋太宗本來對待趙昌言非常親厚，差點想拜他為相。當趙普作為勳陳臣舊再次入相時，嫉惡趙昌言剛愎自用，很難控製，因此利用這事請求將他誅殺。趙昌言被貶官後，趙普又請求對他實行嚴懲，但因宋太宗不肯，這才作罷。趙普最初出任節度使時，曾寫信給朝台內閣，書信的格式都如同申訴。收到他信的大臣總是將他的書信封好後還給他，隻有陳象輿沒有退還。趙普以為他輕慢自己，所以利用這一事件將他與胡旦和梁顥一道加以重譴。

當初，有個叫侯莫陳利用的人到京城賣藥。他有不少變幻的異術，靠此迷惑閭裏民眾。樞密承旨陳從信把這事奏聞朝廷，宋太宗那天就召見了侯莫陳利用，當場試驗他的法術，結果發現頗為靈驗，立即授他為殿直，並很快給他恩遇。侯莫陳利用經累遷官至陳州團練使，於是專恣驕橫，無所畏憚，在他居住的地方使用的服飾器玩都無比僭越，乘坐的車馬也猶如宮殿的規模。依附他的人都獲得舉薦任用，士君子因害怕他的黨羽而不敢上言。到這時，趙普訪查到他專擅殺人及其他不法行為，在宋太宗麵前盡數加以揭發。宋太宗於是派近臣前往調查，結果侯莫陳利用全都服罪。三月十八（乙亥），宋太宗下詔將侯莫陳利用除名，流放到商州，並籍沒他的家室。但宋太宗很快又下詔將他召回。趙普擔心宋太宗再次啟用他，便指使殿中丞竇諲再次告侯莫陳利用不遜的狀況。又有，京西轉運使宋沆在籍沒侯莫陳利用家室時，找到幾張信紙，裏麵都是指斥朝廷利害的言語，並將此奏聞。趙普因此勸宋太宗道：“侯莫陳利用罪大位輕，並無天下的人望，留著他有什麽好處！”宋太宗說：“朕作為萬乘之主，豈有不能庇護一個人的道理？”趙普說：“陛下不誅殺此人，則亂了天下法律。法律才值得可惜，這樣一個小人，有什麽好可惜！”宋太宗不得已，隻好下令將侯莫陳利用在商州處死。後來宋太宗又後悔了，急忙派人乘坐驛傳飛馬前往商州，要寬貸他的死罪。使者到新安時，馬匹陷入泥濘跌倒。使者最後掙脫出了泥濘，換了匹馬前往商州。但侯莫陳利用已被送到東市，被砍成肉泥了。得知的人無不感到痛快。

三月二十六（癸未），宋太宗臨幸玉津園習射，並下詔廢除水陸發運司。

夏四月初一（丁亥），宋太宗賜給京城老年人布帛。兩天後，他加高麗國王王治和靜海軍（交州）節度使黎桓並為檢校太尉（續通鑒說黎桓的任命在四月初九）。

四月初九（乙未），遼聖宗耶律隆緒前往南京（幽州）。兩天後，留守韓德讓跟從遼蕭太後觀賞擊鞠（類似馬球），有個叫瑚哩實的人在擊球時突然讓韓德讓跌下馬。蕭太後勃然大怒，立即命令將瑚哩實殺了。

五月初五（辛酉），朝廷在崇文院設置秘閣，從三館（昭文館、集賢院、史館）的一萬多卷書籍中拿出一部分充實秘閣，並任命吏部侍郎李至為兼秘書監。宋太宗跟李至說：“人君應當淡然無欲，不能讓自己的嗜好表現在外。這樣奸佞就沒有空子可鑽。朕沒有其他愛好，就是喜歡讀書；經常見到古今的成敗，好的照辦，不好的改進，隻是如此而已。”李至等人到閣下視察書籍時，宋太宗總要派使者賜給他們宴席，並命令三館學士全都參與。

五月初七（癸亥），遼國南府宰相耶律沙去世。耶律沙多次帶兵。蕭太後曾召他入宮，賜給他坐幾和手杖，優待老臣。

北宋朝廷多次用敕書招諭夏州叛將李繼遷，但李繼遷始終不肯投降，反而更加放肆侵犯邊境。宰相趙普建議讓前夏州主帥李繼捧重新接管夏州故地，讓他對付李繼遷。李繼捧時任感德節度使，宋太宗當即召他趕赴宮闕，於五月十五（辛未）賜李繼捧姓趙名保忠，並於次日授他為定難節度使；宋太宗還將夏州下屬五州的金錢布帛和糧草田園等都交給他。五月二十六（壬午），趙保忠辭別宋太宗，趕赴夏州；宋太宗給了他豐厚賞賜，命令右衛第二軍都虞候王杲護送他上任。王杲回來時，趙保忠送他很多地方特產，但王杲全都謝絕。宋太宗知道這事後，賜給王杲一百兩白金。

閏五月初四（己醜），宋太宗任命襄州衙內都虞候趙承煦為六宅使。趙承煦是趙普的次子。趙普再次入相，尚未為他求官，宋太宗下特詔任命了他。趙普曾告戒他的子弟們說：“我本是個書生，偶然遇到好運，得到了榮寵超逾本分，固然應當以身許國。私家的事，我從不幹預。你們應當各自勉勵，千萬不要加重我的過錯。”

根據新近慣例，宰相兒子通常一出仕途即授予水部員外郎，並加朝散階。呂蒙正再三辭讓，所以朝廷隻授他兒子為六品京官。此後這成為慣例。

閏五月初六（辛卯），宋太宗任命洺州防禦使劉福為高陽關兵馬都部署，濮州防禦使楊讚為貝州兵馬都部署。

閏五月十一（丙申，《宋史》作前一天即乙未），宋太宗賜諸道一百二十七名老年人公士的爵位。秦、漢以後，朝廷不再賜給平民爵位；自從皇家籍田大禮之後，北宋開始賜給民爵。

次日，交州酋帥黎桓派使者前來進貢。

這期間，翰林學士兼禮部侍郎宋白負責貢舉，放榜了進士程宿以下二十八人和其他諸科一百人。名榜出來後，非議蜂起，甚至有人擊打登聞鼓，要求重新策試。宋太宗覺得可能有遺漏的人才，便於閏五月十七（壬寅）在崇政殿覆試落榜下第的舉人，結果得到進士馬國祥以下及其他諸科共七百人。他跟樞密副使張宏說：“朕親自選拔貢士，才沒導致人才流失。愛卿與呂蒙正等人近來頗被大臣非議。要不是朕獨斷，就無法得到這些人才。”張宏磕頭謝罪。

依照舊製，鎖院期間（大臣一旦任命為知貢舉後就必須立即住在禮部院，五十天裏不得回家，不準會見親友或與院外交往），朝廷從左藏庫拿出十萬錢作考官費用。這年，宋太宗下詔改為支用尚書祠部的錢，比往常加倍。

先前，開封府的發解（即選送合格考生上京參加進士和諸科考試）和各州一樣，都是由府官負責這事。這年秋季，因為開封府事務繁忙，宋太宗首次下敕讓朝臣主持這事；合格人選確定後，主管的朝臣才將名單送交開封府，然後按照規定發解。

禦史中丞曾上奏彈劾開封尹許王趙元僖。趙元僖十分不滿，向宋太宗訴苦說：“臣是天子的兒子，因為冒犯了中丞，才被彈劾。希望陛下賜臣寬宥。”宋太宗說：“這是朝廷的禮儀製度，誰敢違反！朕如有過，臣下也還能糾正指責。他身為開封府尹，豈能不奉公守法？”照樣按規定對趙元僖論罰。

六月初一（丙辰），右領軍衛大將軍陳廷山因謀反伏誅。陳廷山原是北漢將領，於開寶二年（969）歸降北宋。去年他陰謀帶著平戎軍叛歸北邊，但被霸州知州兼部署石曦察知，結果被石曦拿下獻給朝廷。朝廷這時將他處死，

六月二十二（丁醜），朝廷重新將湖南節度使改為武安軍節度使。

宋太宗提擢了馬國祥等人後，還怕遺漏了人才，便又命令右正言王世則等人召落第的進士及諸科舉人到武成王廟重試，又得到數百合格的舉人。也在六月二十二這天，宋太宗覆試詩賦，又得到進士葉齊以下三十一人，其他諸科八十九人，一並賜給他們及第。

秋七月十四（戊戌），宋太宗跟趙普說：“愛卿年齡大了，這麽大熱天地到省台辦事的確很不容易。自今以後，在長春殿應對結束，就該立即回歸私第，好生頤養。待天氣稍涼後再到中書省視事。”

七月二十二（丙午），朝廷廢除西川諸州的鹽禁。七月二十七（辛亥），宋太宗任命忠武軍節度使潘美為鎮州知州。

八月初一（乙卯），壽星出現在丙地。八月初十（甲子），宋太宗任命宣徽南院使郭守文為鎮州路都部署。

八月二十四（戊寅），武勝節度使鄧王錢俶去世。錢俶字文德，是杭州臨安人，本名錢弘俶，因犯宋太宗父親趙弘殷的名諱而去了弘字。他祖父錢鏐利用黃巢之亂占據吳越，唐昭宗便授他為杭、越兩藩節度使，封他為彭城郡王。他曆經後梁、後唐，中國朝廷加他為吳越國王。錢鏐去世後，他兒子錢元瓘嗣立。錢元瓘死後，他兒子錢佐嗣立。錢佐死後，他弟弟錢倧嗣立。錢倧被他大將胡進思所廢，胡進思接著迎立錢俶。吳越國前麵的事詳見五代史。錢俶即錢元瓘的第九子，母親是吳越國恭懿夫人吳氏。後晉開運中年，錢俶出任台州刺史。幾個月後，有個叫德詔的僧侶跟錢俶說：“此地並非使君發達的地方，應當盡快回歸，不然會對使君不利。”錢俶聽從了，當即要求歸國。沒多久，果然就有了胡進思之變。

後漢乾祐初年，後漢高祖授他為東南麵兵馬都元帥、鎮海鎮東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杭越等州大都督、吳越國王，賜給他翊聖廣運同德保定功臣的名號，還賜給金印和玉冊。乾祐三年（950），江南（即南唐）派大將查文徽攻打褔州，錢俶派兵生擒了查文徽，然後向後漢報捷。後漢隱帝加他為尚書令。

後周廣順初年，後周太祖授錢俶為數道兵馬元帥，並於翌年授他為天下兵馬元帥，改賜他推誠保德安邦致治忠正功臣的稱號。同年六月，他因母親去世丁憂離職，但很快就起服（中止服喪）。周世宗即位後，授他為天下兵馬都元帥。顯德三年（956），世宗親征淮南（南唐），下令錢俶率領所部分路進討。錢俶派偏將吳程包圍毗陵，攻陷關城，生擒刺史趙仁澤；又派部將路彥銖包圍宣城。但很快錢俶軍隊戰敗，又失去常州。不久南唐主李景上表後周，請求割地並內附中國；於是周世宗下詔讓錢俶班師。顯德五年夏四月，杭州發生火災，府舍全被燒成灰燼，大火即將延及糧倉。錢俶讓人灑酒祝禱道：“民以食為天，如果把糧食全都燒毀，民眾將如何安命！”大火竟然因此熄滅。周世宗得知火災後，派內侍持詔前往撫恤慰問。同年，淮南內附後周後，周世宗派翰林學士陶穀和司天監趙脩己出使吳越，賜給錢俶羊馬和駱駝，此後給他的賞賜習以為常。那年七月，周世宗又派閣門使曹彬去賜給錢俶兵甲和旗幟。顯德六年，周恭帝嗣位，賜給他崇仁昭德宣忠保慶扶天翊亮功臣的名號。

建隆元年（960），宋太祖授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錢俶舅舅寧國軍節度使吳延褔有野心，錢俶身邊侍從勸他除掉吳延福，但錢俶說：“他是先夫人的兄弟，我怎忍心將他繩之以法？”說完嗚咽流淚，隻是將吳延褔貶黜到外地，最終保全了母族。自從宋太祖即位以來，錢俶貢奉有加，比平時更多。建隆二年，宋太祖派使者賜給錢俶戰馬二百、羊五千、駱駝三十。乾德元年（963），錢俶派人帶著白金萬兩、犀牙各十株、香藥十五萬斤、金銀真珠和玳瑁器皿數百件，前來進貢給北宋。宋太祖於是改賜他承家保國宣德守道忠正恭順功臣的名號。這年冬季，宋太祖舉行南郊祭祀大禮，錢俶派他兒子錢惟濬到東京入貢。

開寶五年（972），宋太祖改賜他為開吳鎮越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的名號，封他妻子孫氏為賢德順穆夫人。沒多久，他又派幕吏黃夷簡入貢，宋太祖跟他說：“你回去告訴元帥，應當經常訓練兵甲。江南（即南唐）倔強，不來上朝，朕準備出師征討。元帥應當出兵助朕。不要被人們說的什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話給迷惑。”宋太祖還特命有司部門在薰風門外建造了座大宅第，準備賜給錢俶。宅第連綿幾個街坊，樓宇宏偉壯麗，裏麵東西應有盡有。宋太祖趁機召吳越進奉使錢文贄來，跟他說：“朕幾年前就讓學士承旨陶穀起草詔書，近來又在城南修建離宮，賜名為‘禮賢宅’，等待李煜（江南國主）和你的主公。誰先來上朝就賜給誰。”並將詔書的草稿拿給錢文贄看，然後派錢文贄去賜給錢俶戰馬和羊，讓他向錢俶表達希望他早日入朝的願望。

開寶七年五月，宋太祖又賜給錢俶襲衣（一套官服）、玉帶、玉鞍勒馬、金器二百兩、銀器三千兩、錦綺一千段。同年冬季，宋太祖出討江南，同時派內客省使丁德裕持詔，任命錢俶為升州東麵招撫製置使，賜給他戰馬二百匹和許多旌旗劍甲，並命令丁德裕率領禁兵步騎一千人作為錢俶的前鋒，全權監護吳越大軍。李煜寫信給錢俶，大略意思是：“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勳，王亦大梁一布衣耳。”錢俶沒有答複他，隻是將他的信轉呈宋太祖。

開寶八年，錢俶率軍攻拔常州，宋太祖為此加他為守太師，並下詔讓錢俶入朝。錢俶派大將沈承禮等人帶領水陸大軍跟隨宋軍平定潤州，接著進討江南都城金陵。宋太祖曾召吳越進奏使任知果，讓他去向錢俶轉達他的旨意，說：“元帥攻克毗陵，立有大功。待到朕平定江南後，可暫時前來與朕相見，以慰撫朕想念元帥的心意。朕很快就會讓元帥回去，不會久留。朕三次拿著圭幣（祭祀時用的圭玉和束帛）祭祀上帝，豈能食言？”江南平定後，宋太祖論功行賞，任命錢俶大將沈承禮和孫承祐並為節度使；吳越國將領中出任防禦使的有一人、刺史的有六人。

開寶九年二月，錢俶與他妻子孫氏、兒子錢惟濬、平江軍節度使孫承祐來東京上朝。宋太祖派皇子興元尹趙德昭到睢陽去迎候慰勞。錢俶快到東京時，宋太祖乘坐禦駕先行來到禮賢宅，視察為錢俶提供的蚊帳桌幾等是否周至。錢俶到後，他下詔讓錢俶到禮賢宅居住。錢俶到崇德殿應對時，進貢了金子四萬兩和絹布五萬匹。宋太祖賜給他襲衣、玉帶、金器一千兩、白金器三千兩、錦綺三千段、玉勒馬一匹。當天宋太祖在長春殿設宴招待他時，錢俶又進貢白金二萬兩、絹三萬匹、乳香二萬斤。慶賀宋太祖平定江南時，錢俶又進貢白金五萬兩、錢十萬貫、錦綺一百八十萬兩、茶葉八萬五千斤、犀角象牙二百株、香藥三百斤。禦駕臨幸他的府第時，錢俶又進貢白金十萬兩、絹五萬匹、乳香五萬斤，用以幫助南郊大祭的費用。

同年三月初三（庚午），宋太祖下詔說：“古時候宗室或大臣得到殊榮和特寵時，要麽劍履上殿，要麽書詔不名（兩種殊榮：可佩劍穿鞋上殿，下詔隻稱官爵而不呼其名）。這都是因為他們建立豐功偉績，所以朝廷待以特殊禮儀。如今我身兼天命曆數，應當獎勵勳臣賢能，輝映古今，彰揚優異。吳越國王錢俶，德隆宏茂，器識深遠；在東吳會稽安撫腹地，在宗廟社稷彰明大功。前不久因江南不肯臣服，致使王師出討；朕將方麵大員的兵權托付與他，錢俶帶兵攻克常、潤的領土和樓宇，輔佐翼助帝室，威震累代皇靈。接著他又手持圭玉前來宮廷，依照朝班就列，極盡事君的忠誠，成為群後的表率。因此為了嚴峻章典，旌揚元老。現特賜錢俶劍履上殿，書詔不名。”

接著他又封錢俶妻子賢德順穆夫人孫氏為吳越國王妃，讓錢惟濬持詔賜給她。宰相認為異姓諸侯王的妻子沒有封妃的先例和規章，但宋太祖說：“可以自我朝開始，表示特異恩典。”錢俶又進獻白金六萬兩和絹六萬匹作為答謝。宋太祖多次請錢俶和他兒子錢惟濬到苑中舉行宴射（飲宴和習射的古禮），隻有親王參預。每次宋太祖向錢俶宣諭，錢俶下拜謝恩時，宋太祖經常讓內侍扶他起來。錢俶也時常感動得流淚。有一日宋太祖召他赴宴，隻有皇弟趙光義和趙廷美侍坐。酒酣時，宋太祖讓錢俶與趙光義和趙廷美稱兄道弟，錢俶跪伏在地磕頭，哭著再三辭讓，宋太祖這才算了。當宋太祖決定在四月臨幸西京親自舉行雩祀（祭祀加祈雨）時，錢俶懇請扈從禦駕，但宋太祖沒答應，隻留下錢惟濬侍奉自己前往祭祀，讓錢俶及時歸國。宋太祖在講武殿設宴為他餞行，賜給他窄衣、玉束帶、玉鞍勒馬、玳瑁鞭、金銀錦彩二十多萬、銀裝兵器八百件；他還跟錢俶說：“南北風土不同。現在逐漸變得炎熱，愛卿可以及早出發。”錢俶哭著表示願意每三年入朝一次，宋太祖說：“來京師得水陸迂回，路途遙遠。還是等待朕的詔旨，再及時前來朝見。”錢俶即將離開京師時，宋太祖特賜給他導從和儀衛等物件，全都鮮豔亮麗，還讓人陳列在從禮賢宅直到迎春苑的路上。自錢俶進京直到他回歸吳越，宋太祖賜給他金器萬兩、白金器又數萬兩、白金十來萬兩、錦綺綾羅紬絹四十多萬匹、馬數百匹，其他物品不可勝數。錢俶歸國後，一天他在功臣堂視事，突然下令搬到東側坐下，並跟身邊侍從說：“西北是神京所在，天威不違，龍顏近在咫尺，我豈敢若無其事地安坐在那裏？”（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