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五年即公元940年五月,後晉安遠節度使李金全反叛。五月二十一,晉高祖石敬瑭命令新授安州節度使馬全節帶兵出討。六月下旬,馬全節率軍打敗南唐派往接應李金全的李承裕,收複了安州。
六月二十九(癸亥),晉高祖為道士崇真大師張薦明賜號通元先生。當時晉高祖喜好《道德經》,曾召張薦明講解它的大義。晉高祖很滿意他的解說,所以有了這道賜命。很快他又讓張薦明將《道》、《德》二經刻上印版,命令學士和凝分別撰寫新序,放在卷首,然後將二經頒行天下。
同時,南唐主李昪(即徐知誥)派宦官去祭祀廬山。宦官回來後南唐主慰勞他說:“愛卿此行甚為廉潔。”宦官回答說:“臣自從奉詔以來,直到現在一直都隻吃蔬食。”南唐主說:“愛卿在某地買魚為羹,又在某日買肉為湯,怎能說隻吃蔬食?”宦官既慚愧又佩服。倉庫官吏在年終獻上盈餘的一萬多石大米,南唐主說:“出納都有帳目,要不是靠搜刮百姓或者克扣軍餉,哪裏來的盈餘!”
秋七月初一(甲子),晉高祖將安州降格為防禦使,將申州改隸許州。
也在這天,閩主王曦在福州西麵修建城牆防備建州軍隊入侵。他又剃度百姓為僧。很多民眾為了逃避重賦而落發為僧,因此閩主總共剃度了一萬一千人。
七月初二(乙醜),晉高祖賜給已故閩康宗王昶派到後晉的使臣鄭元弼等人一些布帛,將他們遣歸閩國。
七月初三(丙寅),晉高祖為安州節度使馬全節加檢校太尉,改任他為昭義軍節度使。他還為前鄜州節度使安審暉加檢校太傅,改任他為威勝軍節度使。次日,湖南上奏:說他們派天策府步騎將張少敵領兵五萬人和樓船一百艘,進駐嶽陽,準備進討淮南的南唐。
原安州節度使李金全反叛時,安州馬步副都指揮使桑千與威和指揮使王萬金和成彥溫不肯跟從,結果遇害而死。馬步都指揮使龐守榮譏誚他們的愚忠,自己則遵循李金全的意旨。七月初六(己巳),晉高祖下詔追贈被李金全親信胡漢筠毒殺的賈仁沼及桑千等人官職,並派使者到安州去殺了龐守榮。李金全到了金陵,南唐主待他非常菲薄。
七月十一(甲戌),晉高祖為宣徽使楊彥詢加檢校太傅,任命他為安國軍節度使。
次日,退休的戶部尚書致仕鄭韜光去世,晉高祖追贈他為右仆射。鄭韜光字龍府,是洛京清河人。他曾祖父鄭絪曾是唐朝宰相;祖父鄭祗德曾任國子祭酒,還追贈太傅;他父親鄭顥曾任河南尹,也追贈太師。他的先世居住在滎陽,自隋唐三百多年以來,他家公卿輔相蟬聯一門。鄭韜光是唐宣宗的外孫,萬壽公主的兒子。他出生才三天,唐宣宗就賜他出身和銀章朱紱。鄭韜光年長後,容貌英俊,舉止文雅,神爽氣澈,不妄喜怒。他秉執名節,得到上流士族的稱道。他自京兆府參軍曆任秘書郎、集賢校理、太常博士、虞部比部員外郎、司門戶部郎中、河南京兆少尹、太常少卿、諫議大夫、給事中。後梁貞明中年,他懇求退休,但因上表時忘了署名,被貶為寧州司馬。後唐莊宗平定後梁時,升遷他為工、禮、刑部侍郎。明宗天成和長興年間,他曆任尚書左右丞。後晉建國初年,他以戶部尚書退休致仕。自繈褓直至七十懸車,他總共事奉了十一位君主,跨越七十載,任上既無官府的謗言,也沒有私人的過失。他三度持節出使,全都不辱君命。士人無論賢能或不肖,他都謙恭地加以接納。晚年他背傴(即駝背),時人都稱讚說鄭傴不迂(即年老背駝卻毫不迂腐)。平生交友之中他從無怨恨嫌隙,親族之間也沒有明顯愛憎。他恬和自如,性尚平簡。退休回歸洛陽後,他十分心滿意得。這時他病故,終年八十歲。
七月十五(戊寅),福州閩主王曦派出走小路上表的商人抵達大梁,向朝廷敘述了他即位的情況。
七月二十五(戊子),宿州上奏,並轉來南唐主給後晉的書信,大意是:本國奏書於上國皇帝,說:“長久以來日益增添對上國的景慕,遺憾的是未能相見;隻能循蹈戰國的常規,請求睦鄰的友好之道。前不久貴國安州發生變故,主帥為避難前來歸附。朕的邊校貪圖戰功,趁便占據了城壘。這樣做不但不合機宜,也實屬難以形容的愚昧。否臧皆凶,乃大易之明義(周易原文是‘師出以律,否臧凶。’意即缺乏軍紀,必定失敗);進取不止,亦聖人之厚顏(不知進止也是聖人覺得可恥的事)。剛好遇上夏季雨水頻繁,江麵上漲,朕的指令尚未到達,邊校就已造成違命的既成事實(指李承裕擅自占領後晉安州)。如今因上國皇帝的睿智,下達聖旨,歸還戰俘,示以英明和仁德。但此事猶如軍法的朝章,彼此不可違背;為了揚名建德,那將曲直不分。朕雖然認同好生的仁義,但確實不敢聞命。杜光業等五百零七人,已下令他們退回淮北。”
晉高祖複信說:“不久前安陸(即安州)發生災難,挑釁出自漢陽(南唐主將是漢陽的李承裕)。又正當三伏天的炎熱,驚動兩朝的師旅。未期邊帥沒有秉承主上的謀略,擅自占領城池,朕已詳細備知本末。很快朕就已釋放戰俘,讓他們回歸自己的鄉閭。此舉不但是念及為國效命的將士,也有敦善睦鄰友好的意思。今天閱覽來信,說貴國將要正典朝章。還希望遵循寬宥罪責的原則,推廣崇尚仁義的美德。朕現在再次讓杜光業等人回歸貴國。”
晉高祖很快又派人護送原南唐軍監軍杜光業等人自桐墟渡淮回南唐。但淮河上已有南唐的棹船,船上的甲士拒絕他們過河,因此南歸不成。晉高祖於是下詔讓杜光業他們回歸京師,授以官職,並將他屬下五百士兵建成為顯義都。
八月初四(丁酉),晉高祖到西郊視察莊稼收成。詳定院早先奉詔詳定冬至和元旦朝會的禮節、樂章、二舞行列等事。八月初六(己亥),他們將詳定的結果呈上。次日,晉高祖任命前金州防禦使田武為金州懷德軍節度使。第二天,朝廷將複、郢二郡升格為防禦使額。
八月二十四(丁巳),南唐主立齊王李璟為太子,兼大元帥,錄尚書事。
八月二十五(戊午),後晉左龍武統軍相裏金去世,晉高祖為他取消一天朝會,追贈他為太師。相裏金字奉金,是並州人。他生性勇悍果敢,能禮賢下士。唐朝景福初年,晉王李克用開始設置五院兵,相裏金首先參與候選。他跟從晉王李存勖攻下後梁在潞州城下的夾寨,因功得以補為小校。他後來也參與了與梁軍在柏鄉及胡柳陂的戰役,因功被授予黃甲指揮使。同光中,他統領後唐帳前軍拔中都,莊宗賜他忠勇拱衛功臣稱號,升遷他為檢校刑部尚書。同光二年(924),他自羽林都虞候出任忻州刺史。他不讓自己的部曲私屬幹預州裏的民事,隻是給他們優厚的贍給,讓他們分掌家事而已,所以郡民安居樂業,他也很有政績。應順元年(934),他出任隴州防禦使。當李從珂在鳳翔起兵,傳檄文給鄰道時,諸侯沒人響應,唯有相裏金派判官薛文遇和他往來議事,李從珂因此很感激他。李從珂即位成為後唐末帝時,提擢他為陝州節度使加檢校太保。清泰三年(936)夏,石敬瑭在太原起兵,唐末帝派兵進攻,任命相裏金為太原四麵步軍都指揮使。晉高祖即位後,讓他移鎮晉州。當他接受替代回歸宮闕後,累任諸衛上將軍,並加開府儀同三司,官至檢校太尉。晉高祖因他長久位居散職,所以封他為開國公和上柱國,以此優待他。這時他在任上病故。
當初,退休的太子太師致仕範延光請求回歸河陽的私第,晉高祖答應了。範延光滿載財物離開京師。西京留守楊光遠兼領河陽節度使,貪圖他的財貨,並擔心他成為子孫的禍患,便上奏說:“範延光是叛臣,不把家安在汴、洛一帶,而要移居外藩。臣擔心他逃逸進入敵國。陛下應當盡早除掉他!”晉高祖沒答應。楊光遠於是請求下敕令讓範延光移居到西京洛陽,晉高祖隻好同意。範延光到了洛陽後,楊光遠指使他兒子楊承貴帶領甲士包圍他的府第,逼令他自殺。範延光說:“天子在上,賜我鐵券,許諾我不死。你們父子怎能如此行事?” 八月二十六(己未),楊承貴用白刃逼著範延光上馬。到了浮橋時,他故意讓人將他推擠摔進黃河。楊光遠然後奏稱範延光跳水自殺。水運軍使曹千在河陽郡東的繆家灘找到他的屍體。晉高祖明知其中緣由,但害怕楊光遠的強盛,也不敢追問,隻是為範延光取消兩天朝會,下詔允許他歸葬鄴城,並追贈他為太師。
範延光字子環,是鄴郡臨漳人,少年時隸屬於郡牙。後來成為後唐明宗的李嗣源出掌相州時,收他為親校。同光初年,李嗣源攻下鄆州,後梁軍進駐楊劉口以扼製後唐軍,後梁先鋒將康延孝暗中派人向李嗣源投誠。李嗣源想派人向莊宗匯報這事,正找不到合適人選時,範延光主動請行。李嗣源於是將蠟書交給他。範延光到了後,跟莊宗說:“楊劉渡已被梁軍控製,一時對付不了。臣請求在馬家口修築壁壘,以保證到汶陽(即鄆州)的通路。”莊宗同意,因此又派他返回鄆州。不久後梁大將王彥章攻打馬家口所築的新壘,李嗣源擔心城中沒有足夠防備,又派範延光走小路去報告莊宗,請求增兵。範延光在半夜來到黃河邊上,但被梁兵擒獲,送到大梁下獄。他被鞭笞杖打了數百下,梁人還威脅要殺他,但範延光始終沒有泄密。後來得到獄吏的暗中營護,所以他在獄半年,梁人也再沒有審問他。當莊宗即將占領汴城時,獄吏去掉了他的桎梏;他拜謝後出去,在路側拜見莊宗。莊宗喜出望外,授他為銀青光祿大夫和檢校工部尚書。明宗登基後,提擢他為宣徽使。他和霍彥威帶兵平定青州的王公儼,因此升遷檢校司徒。明宗臨幸大梁時,經過滎陽,才得知汴梁節度使朱守殷抗拒朝命。範延光建議說:“若不馬上猛攻,賊兵就能堅守住。請求給臣騎兵五百,首先前往。那時大梁人心必定驚駭。”明宗聽從了他的請求。範延光自酉時(傍晚五六點)直至半夜,疾馳二百餘裏,趕到汴州城下,與叛軍開戰。次日,守城士兵望見明宗的乘輿,便相率開門迎降。範延光首先入城,與敵兵展開巷戰,追殺到厚載門,殲滅了朱守殷的餘黨,明宗非常高興。翌年,他升遷樞密使,並暫時代理鎮州軍府事務。明宗很快又正式授他成德節度使的節旄,加他為檢校太保。長興中年,因樞密使安重誨獲罪,範延光再次入朝擔任樞密使,加同平章事。後來因皇子秦王李從榮圖謀不軌,他擔心禍及自身,便屢次請求外任,明宗很久後才答應,於是他出鎮常山。清泰中年,後唐末帝又下詔任命他為樞密使。沒多久,他又出任汴州節度使。魏府屯將張令昭驅逐主帥劉延皓,占據州城反叛時,唐末帝命令範延光討平了劉延皓,接著任命他為鄴都留守,加檢校太師、兼中書令。他門下有個叫張生的術士,自稱精通術數。當範延光貧微時,就預言他將來必為將相。範延光富貴後,非常相信他的話。範延光曆任數鎮,曾將張生安排在上等賓館,跟他說:“我夢見大蛇,自肚臍進入腹部,到一半時就不見了。這是什麽吉兆嗎?”張生說:“蛇就是龍,龍入腹明顯就是帝王的吉兆。”範延光此後就稍微開始萌芽僣竊的打算。
當石敬瑭在太原起兵時,唐末帝派範延光率領本部二萬兵馬進駐遼州,與趙延壽成為掎角合勢。當趙延壽兵敗時,範延光倉促退回,因此內心很不自安。石敬瑭入洛成為晉高祖後,很快就封他為臨清王,以此讓他放心。後來範延光擅自殺了齊州防禦使秘瓊,又聚集部下兵馬,並召下屬刺史入城。晉高祖因此十分懷疑他的動機,所以決定東幸大梁。當時範延光手下有個牙校孫銳,與範延光是鄉曲故舊;所以範延光將軍機民政全都交給他處理。因此魏博六州的租賦,一文錢都沒上繳朝廷。有沒讓自己滿意的奏疏,孫銳甚至當著範延光的麵將之撕毀,他就是如此凶戾。當初,朝廷派使者進封範延光為臨清王,範延光也因此宴請僚屬。但他突然得病,臥床了幾十天。孫銳於是秘密蠱惑一群小人,召來澶州刺史馮暉等人,用反叛不臣的陰謀逼迫範延光。範延光也想起術士張生的預言,便聽從了他們。天福二年(937)夏六月,他任命孫銳為兵馬都監,馮暉為都部署,率領步騎二萬,南抵黎陽。當時孫銳帶著十來名女妓跟隨自己,擁著華蓋,女妓操著大扇,吃飯前必定要歌舞吹笛。那時天氣炎熱,將士心煩,看到如此排場早就軍心解體,所以孫銳他們很快就被官軍打敗,部眾退還鄴城。晉高祖接著派楊光遠出討。範延光知道事情不成,便殺了孫銳,將罪責歸咎於他,然後派人上表待罪,希望朝廷會姑息他,但晉高祖不肯。鄴城被包圍一年,城中饑餓困窘。但晉高祖也因為王師疲勞,民眾辛苦,所以考慮是否要赦免範延光。他派謁者入城跟範延光說:“你的處境非常危蹙,城破就在旦夕。如能改過自新,歸降於朕,朕將還讓你出掌大的藩鎮。如果投降而朕殺了你,那麽朕將失信於天下,如何還能享國?明明白日在上,可以證明朕的這番誓言。”因此賜給他不死的鐵券,改封他為高平郡王,移鎮到天平(鄆州)。範延光跟門人李式說:“主上敦信明義,從不食言。他既然許諾我不死,那就肯定不死。”因此撤去守備。範延光其實還在猶豫,晉高祖又派宣徽南院使劉處讓入城勸諭,範延光這才下了決心,身穿素服出城請降。當他到了汶上(即鄆州),才過了個把月就入宮覲見。並很快上表請求罷免。晉高祖再三答詔勸諭後才答應,下製讓範延光作為太子太師退休致仕。他居住在宮闕附近一年多,晉高祖每次召群臣前來賜宴,待他和其他人毫無兩樣。一天,他私下從容上奏,說願意回到河陽的私邸頤養天年,晉高祖答應了。範延光攜帶妻兒,用多輛馬車載著財貨出京,但每經過一個郡邑,總要被關吏糾察。後來楊光遠父子害死他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範延光最初擔任皇帝近臣。當他出任重鎮後,禮賢下士,行為無不遵從禮數,所以獲得當時的良好聲譽。但自從出鎮常山以來,他因部將梁漢塘獲得叛將王都的名馬,故意加他罪名,奪走了那馬。在魏州時,因齊州防禦使秘瓊獲得節度使董溫琪的珠金妓妾,範延光也趁著他經過魏州州境時讓人殺了他,奪走了他的財富。輿論因此譴責了他。當他因害怕獲罪而謀叛,後來又忍受恥辱而苟且偷生,不能自盡謝罪,最終卻這樣被強迫而死,實在太不算個大丈夫!
再說,南唐齊王李璟一再推辭太子,南唐主隻好在九月初三(乙醜)答應了,並下詔,要求朝廷內外臣僚上書給齊王時,照樣采用對太子的禮儀。
九月初五(丁卯),晉高祖為宰臣李崧加集賢殿大學士,並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兼戶部侍郎和凝為中書侍郎平章事。
九月初七(己巳),後晉鄴都留守劉知遠到大梁入朝。兩天後,李崧上奏說:“諸州倉庫的存糧,除了帳簿記載的還有很多盈餘。”晉高祖說:“在律法之外對民眾征稅,罪行如同枉法。倉庫的官吏特予寬貸他們的死罪,但必須各自加以嚴懲。”
翰林學士兼左右補闕李澣(史書也作李浣)為人輕薄,經常酒後失言,晉高祖對他十分厭惡。九月十四(丙子),晉高祖幹脆撤銷了翰林學士院,將那裏的公事全都歸給中書舍人。李澣是後來的名臣李濤的弟弟。
次日,晉高祖改任翰林學士兼中書舍人李慎儀為右散騎常侍,改任翰林學士兼左右補闕李澣為吏部員外郎,改任右散騎常侍趙元輔為太子賓客,改任太子賓客韓惲為兵部尚書,改任右諫議大夫段希堯為萊州刺史。
同時,西京留守楊光遠到大梁入朝。晉高祖想將他遷移到其他藩鎮,便跟楊光遠說:“圍魏的戰役,愛卿左右隨從都有大功,但尚未得到封賞。如今應當各授一州給他們光宗耀祖。”於是任命他手下將校數人為刺史。九月二十二(甲申),晉高祖趁機為楊光遠加守太尉、兼中書令,改任他為平盧軍節度使,封東平王。
九月二十六(戊子),朝廷將東京上源驛改名為都亭驛。
冬十月初五(丁酉),晉高祖下製:為天下兵馬元帥、鎮海鎮東浙江東西等道節度使、中書令、吳越王錢元瓘加守中書令和天下兵馬都元帥。
次日,戶部尚書姚顗去世,晉高祖為他取消一天朝會,追贈他為右仆射。姚顗字伯真,是京兆萬年人,曾祖父姚希齊曾任湖州司功參軍,祖父姚宏慶曾任蘇州刺史,父親姚荊曾任國子祭酒。姚顗少年時蠢笨而敦厚,不講究自己的容貌,任其自然,所以上流社會都不看重他,唯有兵部侍郎司空圖深為器重,還將女兒嫁給他。姚顗生性仁恕,經常被奴仆妾妻妾所欺,心裏雖然清楚,然而從不當麵指責,終身沒有喜怒。他甚至不懂得一百文錢叫作陌,一百顆穀黍叫作銖。家人到集市購買東西時,經常買進時虛報一倍價錢,賣出減少一半價錢,而他也不問理由。他家沒有一石大米的儲藏,也不因此垂頭喪氣。唐朝末年,他到洛陽應舉,出遊嵩山時見到一個白衣男人在路旁下拜,請求成為他的僮仆。姚顗謝辭不納。那人說:“鬼神享於德,君子孚於信。我是個鬼,想要托付賢者的仁德,通化先生的信義,還希望不要推辭。從前我掌管陰府事務,奉命攝人的魂氣。結果名氏相同卻並非其人。況且壽命天定,隻好又把他送回去。但那人筋骸已敗,我也因此獲譴,所以無法投胎人生。先生是中原的相輔,現在正去拜謁中天的祠堂。如果能用我的姓名為我求情,神仙必會許諾。”姚顗於是為他虔誠祈禱後歸來。那白衣人在山下迎候,說:“我已經被赦免了痛苦。”拜謝而退。姚顗翌年也就進士及第。後梁貞明中年,他曆任校書郎、登封令、右補闕、禮部員外郎,後被召入翰林,經累遷官至中書舍人。後唐莊宗平梁後,依照慣例將他貶為複州司馬,一年多後他才複出,被授任左散騎常侍。他接著曆任兵吏部侍郎和尚書左丞。唐末帝即位時,想求得輔佐宰相,便將朝中有清望的十來名大臣的姓名寫好後放在瓶中,在清夜焚香後挾取。結果挾到盧文紀和姚顗,便拜他倆為中書侍郎平章事。製命下達前一日,嵩山那位白衣人前來拜謁,跟姚顗說:“明公明日即將為相。”結果果然如此,看來冥數已經先定了。晉高祖登基後,他罷相成為刑部尚書,很快又升遷戶部尚書。這時他去世,終年七十五歲。他兒子姚惟和嗣位。姚顗疏於理財,而且禦家無術,所以死後連斂葬的錢都沒有,家人不得不靠朝廷提供的治喪賻物,以及變賣私邸才能為他舉喪。士大夫愛惜他的清廉,然而鄙夷他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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