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六年即公元941年春五月二十八(丁亥),後晉山南東道(襄州)節度使安從進派到後蜀的使者抵達成都。安從進陰謀反叛,所以派使者奉表前往後蜀,請求他們派兵前往金、商二州,作為自己的聲援。後蜀主孟昶和群臣商量,大家都說:“金、商一帶艱險遙遠,出兵太少則不足以製敵,出兵太多則糧草無法跟上。”後蜀主於是推辭了。安從進又向荊南求援,荊南節度使高從誨複信給安從進,用禍福利害勸導他。安從進勃然大怒,反而誣奏高從誨謀反。荊南行軍司馬王保義勸高從誨將安從進的事詳細奏聞朝廷,並請求發兵協助朝廷討伐安從進。高從誨聽從了。
六月初七(丙申),晉高祖石敬瑭任命前衛尉卿趙延乂為司天監。次日,他下詔說:“今後藩侯郡守,凡有良好政績的,都請委托倅貳官(主要幕僚)逐條逐件奏聞,百姓和官吏等不必為此遠道趕來京師宮闕。”
六月十三(壬寅),右領衛上將軍李頃去世,晉高祖追贈他為太師。李頃是陳州項城人,唐末河陽節度使兼侍中李罕之的兒子。唐光啟中年,李罕之與河南的張全義為仇,交相攻打,結果李罕之兵敗,往北投奔太原。河東帥李克用讓他出鎮澤州。李罕之將要赴任時,將兒子李頃留在太原當人質。當時李克用的兒子李存勖(即後來的後唐莊宗)尚未弱冠(二十歲),因為和李頃遊玩相處,所以關係非常親密。光啟初年(約885),李罕之自澤州帶兵襲擊並占據潞州,向汴州表示款誠。晉王李克用因李頃父親反叛,準備殺了他。李存勖暗中給了他一匹駿馬,讓他逃跑出境,李頃於是投奔河南。汴帥朱全忠(即後來的梁太祖)因他父子歸附自己,待他們非常優厚。天複中年,朱全忠自鳳翔護送唐昭宗回歸長安,留下一萬士兵,命令他侄子朱友倫和李頃統領,以宿衛為名義。當朱全忠逼迫唐廢帝禪讓時,李頃屢次出掌禁兵,成為梁太祖的左膀右臂。朱友珪在梁太祖死後繼立時,授李頃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和右羽林統軍。梁末帝誅殺朱友珪時,李頃參預了他的密謀。很快他就出任隨州刺史,後來重新入朝任右羽林統軍。同光初年,後唐莊宗進入汴州,召見了李頃。莊宗非常高興,授李頃為衛州刺史,加光祿大夫、檢校太保。明宗朝時,他出任衍州刺史。長興中年,明宗加他為檢校太傅和右神武統軍。晉高祖即位後第二年,加他特進、檢校太尉、右領軍衛上將軍,並在翌年進封他為開國伯。天福五年,他升遷左領軍衛上將軍。這時他病故,終年七十歲。李頃生性溫文爾雅,毫不暴虐,不管是擔任刺史或統領兵眾,頗讓人敬畏和愛戴。他死時人們都感到惋惜。李頃逃歸汴梁時,李克用勃然大怒,將他兒子李彥弼關進蠶室,加以熏腐的刑罰。李彥弼後來被籍沒到內侍省,結果死在那裏。
六月十五(甲辰),迦葉彌陀國僧室哩帶著佛牙經海路來到大梁。兩天後,晉高祖為高麗國王王建加開府儀同三司和檢校太師,封給他食邑一萬戶。
成德節度使安重榮恥於向契丹稱臣,見到契丹使者,總是傲慢地伸開兩腿坐著,甚至張口謾罵。使者經過他的境內,有時他還會派人去暗殺他們。契丹以此責讓晉高祖,晉高祖也為此謙遜地向他們謝罪。六月二十九(戊午),安重榮拿下契丹使者拽剌,然後派輕騎掠奪幽州的南境民眾。他還進駐博野,上表奏稱:“吐穀渾、兩突厥、渾、契、沙陀等部落各自率領部眾歸附我國;黨項等部落也派使者上交契丹人給他們的告身等任職文書,說他被胡虜淩辱強暴。他們又說自二月以來,契丹下令讓他們各自準備精甲壯馬,準備在秋初南寇中原。這些部落害怕天命不佑,到頭來會和契丹一道滅亡,所以願意自備十萬部眾,與晉國共同出擊契丹。又有,朔州節度副使趙崇已驅逐契丹節度使劉山,請求歸命朝廷。臣相繼以這些事情奏聞。陛下卻屢次下敕,要臣等事奉契丹,不要自己挑起釁端。然而天道人心,難以違拒,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各位淪落到契丹的節度使,無不踮著後跟伸長脖子地等待王師,實在令人悲哀憐憫。還希望陛下早下決心。”他的表章長達數千言,大抵都是指責晉高祖將契丹主當作父親般事奉,竭盡中國的資產去為貪得無厭的胡虜獻媚。安重榮又將這番意思寫成書信,寄給朝廷權貴及藩鎮大臣,說自己已繕治甲兵,將要與契丹人決戰。晉高祖因為安重榮正手握重兵,難以控製,十分頭疼,隻好派人前往曉諭勸止。安重榮於是更加專橫跋扈,並開始和襄州節度使安從進暗中勾結,圖謀不軌。
當時鄴都留守兼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和廣晉尹劉知遠人在大梁。泰寧節度使桑維翰知道安重榮早已蓄有奸謀,又擔心朝廷公開違背他的意願,便秘密上疏說:“陛下當年避免了晉陽的禍難而有了天下,那都是契丹人的功勞,所以陛下不應辜負他們。如今安重榮仗恃自己的勇猛而輕敵,吐穀渾人又假手於他為自己報仇。這些都將違背國家的利益,切不可聽取。臣私下觀察,契丹數年以來,兵馬精銳強盛。他們吞噬四鄰時,戰必勝,攻必取;還侵吞中國的土地,收取中國的器械。他們的君主智勇過人,他們的臣僚上下和睦;加上牛羊蕃衍生息,國家又無天災。我們真的不能和他們為敵。況且中國新遭失敗,士氣凋零沮喪,要抵擋契丹乘勝而來的威嚴,我們的勢力相差甚遠。又有,一旦斷絕與他們的和親,那麽就必須派兵守衛邊塞。兵力太少則不足以抵禦敵寇,兵力太多則糧草無法運輸。我們出兵則他們退走,我們回來則他們入侵。臣擔心這樣一來禁衛士兵將疲於奔命,鎮、定一帶人口將全都流失。如今天下粗略安定,瘡痍尚未完全恢複,府庫也很虛竭,百姓依然困弊。安靜地守著這份家業,還擔心不能成功,豈能再輕舉妄動!契丹對國家的恩義不輕,也從未違背信誓。他們和我們並無矛盾,而我們卻自己要開啟爭端。即使暫時取勝,後患隻會更加嚴重。萬一不能取勝,那麽大事就完了。議政的人們以為:每年送他們一些絲繒布帛,就算是耗蠹,上點謙卑恭遜的語言,就算作屈辱。殊不知一旦兵連禍結,戰爭沒完沒了,那時才真正算是財力匱竭,資產耗蠹!殊不知一旦大舉用兵,朝廷不得不過分姑息武吏功臣,邊藩遠郡主帥將更加驕橫自矜,那時才真正算是下陵上替,朝廷屈辱!臣希望陛下鼓勵農桑,訓練士卒,養兵息民,讓國家沒有內憂,民間留有餘力;然後再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又有,鄴都富裕強盛,是國家重要的藩屏。如今那裏主帥空缺,軍府無人。臣私下思考過‘慢藏誨盜’和‘勇夫重閉’的大意(前句出自《周易-係辭上》:意思是財物收藏不嚴隻會招引盜賊;後句出自《左傳-成公八年》:意思是勇士也注重嚴加防守),還乞求陛下抽空到那裏巡幸,以杜絕某些人的奸謀。”
晉高祖跟使者說:“朕近日以來十分煩悶犯愁,猶豫不決。今天見到你主公的奏折,猶如一醉醒來。告訴你主公不用擔憂。”
再說,閩主王曦得知建州節度使王延政寫信去招引泉州刺史王繼業,便召王繼業回福州,然後將他賜死在效外,還派人到泉州去殺了他兒子。當初,王繼業任汀州刺史時,現任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沂豐曾是他的士曹參軍,兩人關係密切。有人誣告楊沂豐和王繼業同謀。楊沂豐當時正在陪同閩主飲宴,當場就被逮捕下獄,次日即被處斬,閩主還將他夷族。楊沂豐是曾任後梁宰相的楊涉的堂弟,當時年已八十多歲;國人都為他感到悲哀。自此以後閩主的宗族和勳舊相繼被殺,人不自保。諫議大夫黃峻抬著棺柩到朝堂極力進諫,王曦說:“老東西發狂了!”於是將他貶為章州司戶。
王曦極度奢侈淫逸,導致國用不足。他和國計使南安人陳匡範討論財政問題,陳匡範許諾他能夠日進萬金。王曦非常高興,加陳匡範為禮部侍郎。陳匡範把商人的數量增加了幾倍。王曦宴請群臣時,舉酒敬陳匡範說:“明珠美玉還容易求得;但像陳匡範這樣的人中之寶,那是不可多得的。”沒多久,從商人那裏得到的金錢無法滿足日進萬金的諾言,陳匡範隻好向朝廷諸省務借貸錢財充數。他又擔心事情敗漏,日夜擔憂驚悸,不就就死了。王曦對他的祭祀和饋贈非常豐厚。諸省務將陳匡範向他們借貸的憑證上呈給閩主,王曦這才知道真相,為此勃然大怒,下令砍開陳匡範的棺柩,斬斷他的屍體後拋進水中,然後任命連江人黃紹頗代他為國計使。黃紹頗請求說:“請陛下讓那些想要當官的人,除非靠門蔭補任的,拿錢來換取官位;根據官位資望的高下及州縣戶口的多寡,來確定官位的價格,自百緡直到千緡。”閩主聽從了。
秋七月初一(己未),晉高祖登禦崇元殿視朝。次日,他將陳州升格為防禦使額。第二天即七月初三(辛酉),晉高祖任命前鄧州節度使焦方為貝州節度使。
次日,涇州的奏折抵達朝廷,說西涼府留後李文謙,今年二月四日關閉宅門自焚而死;還讓最早派往西涼府的翻譯官與來使帶著三個部族蕃人的書信進呈。同時,晉高祖任命三司使劉審交為陳州防禦使。
七月初五(癸亥),晉高祖任命前鄆州節度使趙在禮為許州節度使,前鄴都留守兼廣晉尹高行周為河南尹兼西都留守。他還下詔將拱辰、威和、內直等軍全都改名為興順軍。次日,晉高祖讓宣徽使兼代理西京留守張從恩兼判三司。
南唐主李昪覺得自己當時作為權臣專秉朝政,繼而取代了吳國,所以特別猜忌權力過重的宰相。他認為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勳執政太久,想要罷免了他。剛好李建勳上疏言事,本意是想讓南唐主將他的奏折留中不發。後來南唐主將他的奏折下達給有司部門施行。李建勳知道他的奏折帶有對其他大臣的愛憎,怕得罪人,便秘密取出奏折加以修改。七月初十(戊辰),南唐主以此為借口罷免了李建勳,讓他回歸私第。
晉高祖擔憂安重榮專橫跋扈,便於七月十一(己巳)任命劉知遠為太原尹和北京留守兼河東節度使,重新讓遼、沁二州隸屬河東;改任原北京留守李德珫為廣晉尹兼鄴都留守;改任昭義節度使馬全節為邢州節度使,並加同平章事。
劉知遠貧微時,入贅晉陽李氏家當女婿,曾在牧馬時誤踩了一個僧人的田畝,那僧人將他鞭笞了一頓。劉知遠到了晉陽後,首先召來那僧人,請他入座,慰諭了一番,還給他些饋贈。河東人因此心悅誠服。
七月十六(甲戌),晉高祖下詔說:“今後諸道行軍副使,不許上奏推薦骨肉親戚為殿直供奉官。”七月二十一(己卯),晉高祖任命前陝州節度使李從敏為昭義軍節度使,陝州節度使景延廣為河陽三城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馬步軍都虞候,河陽節度使石贇為陝州節度使。
七月二十四(壬午),突厥派使者到大梁朝貢。同時,晉高祖任命遙領壽州忠正軍節度使兼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懷忠為同州節度使,任命宣徽北院使李守貞遙領忠正軍節度使兼侍衛馬軍指揮使。
七月二十六(甲申),晉高祖降下禦劄,定於七月五日暫時臨幸鄴都,並要求沿途食宿的安排,全由朝廷所司部門從度支取錢,州縣不得以此科率(即額外征稅)地方百姓。
七月二十八(丙戌),晉高祖任命右諫議大夫趙遠為中書舍人,吏部郎中鄭受益為右諫議大夫,刑部郎中殷鵬為水部郎中兼知製誥。
也在七月,吳越國的府署著火,把宮室府庫幾乎全都燒盡。吳越王錢元瓘非常驚懼,居然因此得了狂疾。南唐人爭著勸南唐主趁機攻取吳越,南唐主說:“為何要利用人家的災難!”反而派使者前去慰問,並賑濟他們的困乏。
閩主王曦自稱大閩皇帝,兼領威武節度使,與王延政整治軍隊,互相攻打,各有勝負。福州和建州之間,暴露在外的骸骨如同野草。鎮武節度判官晉江人潘承祐屢次請求雙方息兵修好,但王延政不肯。閩主的使者到建州時,王延政大規模陳列全副武裝的甲兵向他示威,對使者十分悖謬傲慢。潘承祐一直跪著懇切勸諫,王延政勃然大怒,看著身邊的隨從說:“判官的肉能吃嗎!”潘承祐毫不在乎,聲色反而更加嚴厲。閩主王曦因泉州刺史王繼嚴深得眾心,所以對他十分厭惡,罷了他的官職,將他召回福州,令人下毒鴆殺了他。
八月初一(戊子),晉高祖任命皇子開封尹鄭王石重貴為東京(大梁)留守;任命宣徽南院使張從恩為東京內外兵馬都監。朝廷還將奉德馬軍改名為護聖。
宰相馮道和李崧屢次推薦帶有平章事頭銜的天平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馬步副都指揮使杜重威,說他很有才能。於是晉高祖也在這天任命杜重威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出任隨駕禦營使,取代劉知遠。劉知遠因此很恨這兩位宰相。杜重威每到一處總是搜刮民財,導致很多百姓逃亡。他曾經過集市,跟身邊隨從們說:“人們都說我趕跑了百姓,為何集市裏人還這麽多!”
同時,晉高祖讓文武百官不用朝參,隨他們方便可先赴鄴都。八月初五(壬辰),禦駕離開東京大梁。八月十二(己亥),禦駕抵達鄴城,左右金吾六軍的儀仗排列如同正式儀衛,將晉高祖迎引進入內宮。同時,朝廷將舊澶州改為德清軍,並任命內客省使劉遂清為宣徽北院使兼判三司。
八月十五(壬寅),晉高祖下製大赦,說:“一應天福六年八月十五日黎明以前,各色罪犯,即使平常大赦不能原宥的,也全都赦免。其中持仗行劫及殺人賊盜,也一並免罪移往他鄉,發配到各處由軍都收管。犯有枉法貪贓的,雖然赦免罪行,但不得再被任用。被判處徒刑和流放的一並放回。沒有得到量移(酌量近移)的貶降官員給予量移,並可根據資曆加以敘用。天福五年年終以前拖欠的殘稅一並蠲免。一應河東起義時及收複鄴都和汜水時立功的將校,一並予以加恩;陣亡戰歿的一並予以追贈。自東京直至鄴都路上,沿途因禦駕巡幸,如有被踐踏的田苗,根據損害的頃畝畝數酌量減免今年的租稅。鄴都管轄區內,如有潛龍時(即登基前)在職的,一並予以加恩。八十以上老人,將版授名譽上佐官職。天下農器,一並允許百姓自行鑄造。亡命山澤的人,可以招喚歸業;但如果百日內還不肯回歸的,將複罪如初。還必須為唐梁國公狄仁傑追贈官秩。一應天福三年以前,沒有家業的犯罪場院官,一並予以赦蠲,本人免罪,但永不再任使。民間的私人債務,如果利息已經征收本金一倍以上的一並蠲免,主持放貸的則不在此限。”
同時,晉高祖下詔曉諭安重榮說:“你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卻整天忿恨,不思危難,拋棄君主與親人。朕因契丹而得到天下,你因朕而得到富貴。朕不敢忘德,而你卻忘了,這是為何?如今朕以天下向契丹稱臣,而你卻要以一鎮和他們抗衡,不也是很難嗎!必須認真思考,千萬不要自取後悔!”安重榮得詔後反而更加驕橫。得知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也有異誌,他便暗中派使者和他通謀。
八月二十(丁未),晉高祖任命客省使兼將作監丁知浚為內客省使,引進使兼鴻臚卿王景崇為客省使,殿中監兼判四方館事劉政恩為引進使。
吳越文穆王錢元瓘臥病。察內都監章德安為人忠厚,能決斷大事。吳越王想將後事托付給他,因此跟他說:“弘佐還年輕,應當在宗族中挑選一位年長的立為後嗣。”章德安說:“弘佐雖然年輕,臣下們都欽佩他的英敏。希望大王不用以此為念!”吳越王說:“你能好好輔佐他,我就沒有憂慮了。”章德安是處州人。八月二十四(辛亥),錢元瓘病逝。
錢元瓘是吳越王錢鏐第五子,最初任鹽鐵發運巡官,接著成為尚書金部朗中,賜金紫官服。天複中年,本州裨校許再思等人作亂,構陷宣州節度使田頵。田頵領兵突然前來,錢鏐擊敗許再思,然後和田頵媾和。田頵要和錢鏐聯姻結盟,錢鏐召來所有兒子,問他們道:“誰願意為我成為田氏之的女婿?”兒子們全都麵有難色。當時錢元瓘才十六歲。他進言說:“惟大王之命是從。”於是到宣州去成親。唐天祐初年,錢鏐承製累次升遷他為檢校尚書左仆射和內衙都指揮使。數年之間,他伐叛禦寇,立了很多功勞。後梁貞明四年(918)夏,錢鏐大舉伐吳,任命錢元瓘為水戰諸軍都指揮使。戰船抵達東洲時,吳人派舟師拒戰;錢元瓘製作火筏順風揚灰展開進攻,弄得白晝如同大霧,結果吳師迷失了方向,因而戰敗。他還生擒吳國軍使彭彥章並軍校七十多人,繳獲戰艦四百艘。吳人知道他不容易對付,便和錢鏐通好。錢鏐也因此奏請後梁授錢元瓘為鎮海軍節度副使兼檢校司徒。後梁末年,他升遷清海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後唐同光初年,莊宗加他為檢校太師、兼中書令、鎮東等軍節度觀察處置等使。當時錢鏐自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尚父、守尚書令、吳越國王。當錢鏐作為太師退休致仕時,錢元瓘累次進貢上疏,請求恢複舊號,唐明宗也答應了。錢鏐年老時,想要立嗣,召兒子們前來,讓他們各自談論自己的功勞;大家都請求讓位給錢元瓘。當錢鏐病危時,召將吏們說:“我一病不起,兒子們都很愚昧懦弱,恐怕不能成為你們的主帥。現在我和你們訣別,你們應當自己選擇主帥。”將吏們無不號哭著說:“大令公很有軍功,而且賢惠仁孝,已經兼領兩鎮。大王何苦這麽說!”錢鏐問道:“這孩子真能勝任嗎?”大家都說:“我們都願意奉他為帥。”錢鏐於是拿出符令和鑰匙數篚,放在錢元瓘麵前,跟他說:“三軍都說你能勝任,你可以領取這些東西了。”錢鏐死後,錢元瓘襲取了他父親的位置。
後唐長興四年(933),明宗派將作監李紘去起複(中止服喪)錢元瓘的官爵,又命令戶部侍郎張文寶去授他為兼尚書令。後唐清泰初年,末帝封錢元瓘為吳王,並於翌年封他為越王。天福元年(936),朝廷賜給他金印。天福三年,晉高祖封他為吳越國王。天福五年,晉高祖加他為天下兵馬元帥,並於翌年授他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同年夏季他得病,秋季他的府署又遭遇火災,宮室全被燒焚一空,他隻好轉移到其他住處,但他搬到哪裏哪裏就著火。錢元瓘因而驚悸發狂,在這天去世,享年五十五歲。吳越人諡他為文穆。錢元瓘幼年時就十分聰敏,長於安撫駕馭部眾,掌管戎機十五年,決事神速,得到軍民的依附擁護。然而他的奢僣營造,更甚於他父親,所以有這回祿之災(回祿是傳說的火神)。錢元瓘有詩上千篇,其中好的也有三百篇,匯編成《錦樓集》,在浙中人士中流傳。
要想知道五代十國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