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月: 淺談美國的兒童教育

淺談美國的兒童教育 －茹月 中美文化的衝擊，對於在美國的華人來說，感受最大的並不是環境的陌生，社會的不熟悉，和無法欣賞美國的文化，因為 這些都發生在自己的家庭之外。從外麵那個不熟悉的社會和環境裏回到自己的家以後，隻要把門一關上，打開中文電視節 目，吃自己家做的中國飯,就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中國家庭和中國文化中。但是，我們的孩子們必須在美國上學，他們接受 的是美國的教育，是我們所不理解和不熟悉的。我們希望孩子能在美國成功，接受先進的美國科學文化教育，但是對於所 看到的許多美國學校裏的現象卻不能同意。美國的教育方法有其好的地方，但也有不合理的方麵。其實沒有什麽東西可以 一概而論。應當分析比較才會知道如何處之。就教育而言，孩子一出生，中美對待嬰兒的態度就有不同。 1、 在美國嬰兒一出生就得學會獨自麵對一個陌生的環境－他那漂亮的小屋 在美國，孩子出生之前，父母第一要準備的就是一張漂亮的嬰兒床，和他的一間小屋。那嬰兒床帶著雪百的荷葉邊看著像 童話裏小公主的床，那屋子裏的一切用具都是為嬰兒特製的，講究的還要放上各種嬰兒的玩具和裝飾。沒作過母親的人， 我是說沒作過中國母親的人，一定可以在每一細微處都看到這美國媽媽對孩子的愛。但是不管這嬰兒屋多麽地漂亮和完美 ，有一個東西是孩子最需要的，但是卻不在這小屋中，這就是母親她自己。母親的床不會在小屋中，母親永遠是和父親在 一起，而不會和孩子住在一起。中國人在美國，常常也會隨風俗為孩子準備一個小屋，但是孩子卻很少在裏麵住，而是與 母親住在同一間屋子裏，甚至是一張床上。美國的母親很愛孩子但是在孩子一出生，她就把自己與孩子徹底地分開了。中 國母親也很愛孩子，她會把孩子看成自己的一部分，不能分離的一部分。 我是一個中國母親，一次我很自然地告訴一位像我一樣有一個二歲的孩子的美國母親，說如果為了不使孩子在冬天的晚上 ，踢掉被子著涼，最好的辦法是讓孩子與母親睡在同一張床上，晚上不斷地給他蓋被子。這位美國母親吃驚地看著我問道 ：“你和孩子真睡一個床嗎？”我反問道：“為什麽不能？”她回答說：“我也不知道有什麽不對，但是專家們說應該讓 孩子單獨睡。”是的，美國的幼兒教育專家主張孩子一生下來就應當獨自睡。我聽到的理由是，這樣可以使孩子具有獨立 性。但是作為一個中國母親，我卻無論如何不能把一個小小的，剛剛離開母體的生命單獨放在眼睛看不到的房間裏。孩子 需要母親，手的撫摸，身體的溫暖，目光的注視。像小猩猩緊緊地摟著母猩猩一樣。孩子對母親的緊緊擁抱是他對世界的 第一個認識。我認為中國文化中鼓勵母子間的交流更符合自然的規律。而美國所崇尚的專家們的觀點盡管聽起來是培養孩 子的健康成長，但是也許它將孩子對母親的需要去掉得太早了。嬰兒不能訴說自己的感受，因此很難知道他們與母親的交 流是什麽樣的。但是，有專家說一個人在嬰兒時期從周圍獲得的感覺，溫暖還是冷漠，可以影像他今後性格的成長。我相 信這種說法。 2、幼兒園不僅僅是照看孩子的場所 在美國的中國人有許多父母雙方都工作，需要把小孩放到托兒所去。美國的托兒所在幼兒教育方麵的水平差異很大。許多 中國人在美國的奮鬥很辛苦，因此無暇顧及孩子在托兒所的情況。而且也認為托兒所隻不過是看小孩的，隻要孩子不受苦 ，就可以了。當然如果條件允許，認為辭職在家，作一個全職媽媽，使孩子得到最多的母愛，肯定對孩子的成長最好。實 際上，根據我的體會，送孩子到一個好的托兒所，而且越早越好，是最好的幼兒教育。 在美國基本上有三類托兒服務：正規的幼兒教育中心、正式注冊的托兒所、以及家庭辦的托兒班。正規的幼兒教育中心設 備最好，老師大多數都有幼兒教育學位，除了照看孩子以外還有根據幼兒特點設計的教育計劃。中心的房屋常常是獨立地 ，專門為孩子設計的建築，裏麵的用具，玩具都是專用的。這種幼兒教育中心常常是比較大的公司，在總公司下麵有許多 中心。美國最好的幼兒教育中心過去隻為大公司的員工服務。但是最近幾年也逐漸向社會開放。在這樣的中心裏，除了比 較重視幼兒的早期智力啟蒙以外，最重要的是，老師的素質比較可靠。而且老師所受到的職業訓練也比較好，他們對於糾 正孩子的錯誤，與孩子交流上常常比我們父母做得更專業，我女兒所上的就是這樣一所幼兒教育中心。在那裏，很少看到 老師大聲地斥責孩子。如果有的孩子不聽話了，老師會麵對麵地，認真地與孩子講話，並要求孩子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聽 。其實幼兒學東西並不是理解，而是模仿。如果托兒所的老師對孩子的態度不好，孩子就會學她的樣子對別人不好。因此 行為不好的老師，對於孩子的心理和性格的成長都不好。除了早期的智力啟蒙以外，美國的托兒所還十分重視對孩子的禮 貌教育。要求孩子聽從指導，參加集體活動和與其他孩子分享。我的小女兒兩歲到托兒所，那時還不會說話，三歲的時候 她開始學習說話了，從托兒所回到家，就要求我在打噴嚏的時候，向她說“對不起”以便回答我一個“祝福你”。這樣一 個小小的習慣，從小養成是不難，但是要不斷地強化，才能使它成為孩子不自覺的行動。中國曾經是一個禮儀之邦，也很 講究接人待物的禮節。記得我小的時候父母總是告訴我要到門口迎接客人，而且一定要把客人送出自己的家門，才是禮貌 。見到長輩一定要稱呼，不可以像看不見一樣地走過去就行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中國人的禮貌越來越少了。現在中 國的家庭似乎不太注意孩子的禮貌問題。因此中國人在美國常常會讓美國人感覺沒有禮貌。我想在托兒所裏進行禮貌教育 也許是重建中國人的社會文明的一個有效方法。 美國最多的是私人興辦的小型托兒所，收幾十到一百不等的孩子。這些小型的托兒所，常常利用教堂或者普通的居民住宅 加以改造而成。因為經營人的水平不同，因此教育質量差異很大。這些托兒所的設備比連鎖的幼兒教育中心差，對孩子的 教育也不很係統。 除了較正規的幼兒園以外，美國還有許多家庭幼兒班，以收十個左右的孩子為主。這些幼兒班對孩子的幼兒教育不如正規 的幼兒園係統，以看護孩子為主要目的。但是一個好的家庭幼兒班可以使孩子有在家的感覺。我的兩個孩子都送過這種家 庭托兒班，他們都很喜歡到班裏去，與其他的孩子有很深的感情。有些中國人覺得送孩子到這種很多孩子在一起的家庭幼 兒園，不如讓爺爺奶奶帶。這些家長認為，老人帶孩子會很盡心，孩子不會吃到苦。其實，對於孩子來說，與老人在一起 ，永遠不如在他的朋友中來得愉快。孩子少吃一點東西，可以回家補上，受了一點委屈是一時的不愉快。但是每天幾個小 時的集體生活，卻可以教給孩子許多成人不能教他的東西。在集體中遊戲，是對孩子最好的教育。 托兒所不管大小，都是個孩子的集體，集體生活要求孩子有較高的自覺性。這種從小集體生活的教育，可以使孩子長大以 後更適合今後的社會環境。 國內的托兒所，在幼兒教育時，強調的是提前教授給孩子文化知識，但是不重視對孩子社會公德和集體生活的教育。這也 許是中國和美國之間在幼兒教育方麵最大的不同。而這種不同反映在孩子的成長上，就是，美國教育出來的孩子比較懂禮 貌，有教養，能夠適應現代化社會的發展，而在中國長大的孩子，有個人主義，這種性格是不能適應社會化的需要的。 3、孩子為什麽學習？ 去年回家看到許多同學，大家聚會的時候，有好幾個家長感歎自己的孩子現在被家庭作業壓得太重，覺得孩子們的生活壓 力太大了，看著他們真心疼。我說：“那你們不會告訴孩子不要做那麽多作業嗎？”這些媽媽們卻一口同聲地說：“不做 怎麽行，孩子會考不上大學的。”是呀，中國的父母是為孩子的將來考慮，今天為他們加一點壓力是為了他們今後一輩子 的幸福。中國的孩子生在一個競爭的環境中。從小學到上大學，一直為了考個好分數努力。但是，在美國種壓力就小得多 。 美國學校的裏有意識地不搞競爭。大多數學校從不公布學生的分數。我的大女兒已經上到五年級了，可我從不知道，她在 班裏是第幾名。有時考完試以後，我問她，你們班還有得100分的嗎？她的回答一定是：“我不知道。”然後還要問上一句 ：“我為什麽要知道別人的分數？”美國的教育注重的是，做自己最好的努力，但是不要求在所有的人裏是最好的。我女 兒學習跳舞，在剛開始時我習慣說：“你跳得不如旁邊的那個小朋友好。”她聽了以後就很不高興，說：“我為什麽要像 那個小朋友一樣好呢？”後來我改說：“你其實應該能跳好，如果你能更注意看老師是怎麽教的。”她果真有了改進。 我記得，小時候在中國，老師會讓我們說長大了要作什麽，每個孩子的理想不是英雄解放軍，就是科學家，總之是要光榮 的工作。老師和家長也向我們灌輸樹雄心立大誌的思想。但是，在美國的學校裏並不引導孩子從小立大誌，而是故勵孩子 們今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女兒小學畢業時，全年級的學生都寫下了今後準備做什麽。我瀏覽了一下，發現說今後要作 獸醫的孩子最多。這是因為有許多孩子喜歡玩寵物。其實，在真正的社會中，需要各種人才，會學習並不一定是社會所需 要的唯一人才。我所在的公司裏，有許多沒有上過大學的美國人，他們作了三、四十年的技術員，生活得也很愉快，他們 的工作比博士壓力輕，因此有許多時間在業餘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生活更加多彩。中國人喜歡互相攀比，對於成功的理解 也比較窄，因此給自己和孩子增添了許多並不必要的壓力。 4、美國的文化教育 美國小學裏的語文教學注重讀和寫的訓練，但是，盡量從提高孩子們的興趣出發，效果很好。孩子從上三年級開始，每天 一個最基本的家庭作業就是讀20分鍾的書。老師要求每個學生作一個讀書記錄表，將每天讀過的書名，作者名，和時間記 錄下來，並要求家長簽字。孩子讀什麽書，有時是老師指定的（常常是根據每個孩子不同的興趣個別指定的），但是也鼓 勵孩子自己尋找他喜歡的書。家長的簽字是為了監督。這種以半強迫的方法，要求孩子從小養成每天讀書的習慣比單純教 孩子認字和作文的意義更大，對孩子的一生都有好處。而且這是一種主動教學的方法，因為孩子在讀書中，會學到很多的 單詞和語法，比簡單地要求孩子記住的效果好得多。 美國小學教寫作也很有方法。從一年級教單詞開始，每天要求孩子們畫圖畫，要他們把自己的想象描繪在紙上，然後再要 求他們把自己的畫用句子形容出來。隨著對語言掌握的越來越多，孩子們寫的越來越長，越來越好。我女兒在三年級時， 有一次老師要求的作業是可以用繪畫完成也可以用文字完成。她先畫了一套圖畫，然後我告訴她，如果她把圖畫的故事寫 下來就是一篇好的作文了。結果，在不到二個小時的時間裏，她寫了五頁分章節的故事，令我也非常地吃驚。從這裏我看 到了畫圖和寫作的關係，也理解了美國教學的先進之處。並不是我女兒這樣個別的孩子喜歡寫作，在我女兒的班級冊裏， 我看到好幾個孩子表示，長大以後要當作家。我也常常聽到朋友說他們的孩子喜歡寫作，而且可以寫很好的文章。我想這 也證明了美國小學的語文教育是成功的。 談到美國小學的數學教學，我則要說：糟透了。一個四則運算，在美國教了兩年，結果我的女兒五年級畢業了，算起數字 來還是磕磕絆絆地。但是她的數學成績在全州的統一考試中是在百分之99以上。而且老師給她的評語是：她的數字運算好 。天知道，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能計算什麽。我隻知道在商場買東西的時候，如果交錢的時候那個匱元機不能用工作，那 些打工的高中生們，馬上連基本的找錢都會出問題的。美國的數學教學這麽糟，據我觀察是因為以下的二個原因。第一是 ，教學方法複雜化。為了使小孩能理解數字運算，在學校裏，美國的老師常常吃力地把簡單的運算分解以後教給學生。結 果是把學生弄得越來越糊塗。比如，美國的學生學習減法的借位很難。我女兒學了一個月以後還沒掌握，我就用中國的方 法教了她半個小時，結果她馬上就學會了。二個月以後，她又來問我同樣的減法題目，我很奇怪地問她：“在二個月以前 我教你的時候你不是都會了嗎？”她不高興地說：“你教我的運算方法老師說不對，我必須按照老師的方法做。”我就讓 她告訴我老師的方法是怎麽回事，她開始給我講解，沒多一會兒就把我給講糊塗了。我當時不明白老師為什麽要把一個簡 單的借位運算分成五、六步去做，而且越變越複雜。我的女兒浪費了二年的時間，也沒有真正學會四則運算。她現在已經 五年級了，連乘法口絕都背不流利，計算的時候能快得了嗎？有人說：“你別擔心了，美國的小孩不用學四則運算，因為 以後人人都用計算機。”是呀，那些給計算機編程序的人，就都得請外國人了。 前麵說過，我不理解什麽美國的老師要把計算題分解得像天書一樣，我想這就是我想說的第二個問題：美國小學教育中的 一個都不能少的原則。在中國常常說笨鳥先飛，老師教學時以大多數人的水平為準，學習不好的孩子，必須回家好好補課 ，加倍努力。而且還有留級的可能。但是在美國，老師是以全體同學都學會了為準，為了讓最沒有數字概念的孩子也學會 算術，那老師當然得想盡一切辦法了。結果是整體的數學水平都降低了。 小學四年級開始，新澤西的學校開始把數學好的學生分到一個專門的班裏教學。我的孩子通過全州的統考以後進入了“特 殊才能數學班”（Gift & Tellent）,我原以為，在這G&T班裏她的數學會 得到很好的訓練，結果發現，這G&T注重的是擴大學生的數學知識，並不注重基本功的練習。在G&T班裏，很多高中甚 至大學的數學題目被講給這些小學四、五年級的學生，因為不是係統的講解，我不知道，孩子們能理解多少，又能掌握多 少。一個連四則運算都不會的孩子，卻學習邏輯運算法，像在一步登天，那能成嗎？我隻好歎息，我的孩子今後是不能學 理科了，因為美國教不出數學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