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九：敬宗亂政之三：李德裕進獻丹扆六箴與昭義劉悟病故

寶曆元年即公元825年正月初五（己酉），唐敬宗李湛到到太清宮朝獻，並於次日到太廟朝享（二者即祭祀）。正月初七（辛亥），他到南郊觀看祭祀昊天上帝的禮儀，並在結束後登禦丹鳳樓，大赦天下，改元為寶曆元年。

早先，鄠縣令崔發聽到衙門外一片喧囂，詢問是什麽事。手下回答說：“是五坊（即皇家豢養鷹隼之類獵獸的地方）的人毆打百姓。”崔發十分憤怒，便下令捉拿那人，並將他拖進衙門庭院。當時已經天黑，看不太清楚，結果一審問，發現原來是內宮的宦官。唐敬宗因此發怒，下令逮捕崔發，將他關進禦史台。就在大赦這天，崔發和其他囚犯站在金雞竿下，等候被釋放。忽然來了五十多名宦官，圍繞著崔發將他痛打一頓。崔發臉被打爛，牙齒也被打落，昏倒過去。幾刻鍾後他蘇醒過來，又有人要過來繼續打他，幸虧禦史台的官吏用席子罩住他，才得免一死。唐敬宗居然又下令，將崔發繼續關在禦史台監獄，而釋放了其他囚犯。

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牛僧孺覺得唐敬宗荒淫好逸，又有嬖幸當權用事，自己害怕獲罪而不敢直言，隻好累次上表請求罷相；唐敬宗許諾他在郊禮之後會考慮。正月十一（乙卯），他將鄂嶽升格為武昌軍，任命牛僧孺為檢校禮部尚書、同平章事、鄂州刺史，出任武昌軍節度和鄂嶽觀察使，等於在罷相同時表示對他的恩寵。同時，唐敬宗重新任命淮南節度使王播兼諸道鹽鐵轉運使。諫官屢次爭辯反對，但唐敬宗皆不采納。

牛僧孺經過襄陽時，山南東道節度使柳公綽以麵見上司的穿戴等候在館舍。他的將佐都勸諫道：“襄陽的地位高於夏口（即武昌軍的治所），明公的禮節太過頭了！”柳公綽說：“奇章公（即牛僧孺）剛離開台輔的相位，而藩鎮都看重宰相。我這樣做是表示對朝廷的尊重。”最終還是這樣去見了牛僧孺。

正月二十八（壬申），唐敬宗任命給事中李渤為桂州刺史、兼禦史中丞、桂管防禦觀察使。

唐敬宗三天兩頭到處遊幸，跟身邊一群小人過分親昵，每個月上不了兩三天朝，大臣很難見到他。二月初八（壬午），浙西觀察使李德裕獻上《丹扆六箴》：一是《宵衣》，諷諫唐敬宗上朝不要太少太晚；二是《正服》，諷諫他禦服不要穿戴得太怪異；三是《罷獻》，諷諫他不要索求藩鎮進獻器玩；四是《納誨》，諷諫他不要擯棄忠讜直言；五是《辨邪》，諷諫他不要信任身邊群小；六是《防微》，諷諫他不要輕易出宮遊幸。他的《納誨箴》大略是：“漢驁流湎，舉白浮鍾；魏睿侈汰，陵霄作宮。忠雖不忤，善亦不從。以規為瑱，是謂塞聰。”意思是：漢成帝劉驁沉湎酒色，日夜飲宴；魏明帝曹睿奢侈無度，修築陵霄殿作為宮闕。他們雖然不將忠言當作忤逆，但也不予采納。他們將臣下的規勸當作冠冕的耳飾，那等於是閉塞了自己的耳聰。《防微箴》則說：“亂臣猖獗，非不遽數。玄服莫辨，觸瑟始仆。柏穀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獻餐，斯可戒懼！”意思是：曆史上亂臣猖獗的事件不可勝數：比如穿著黑衣混在禁軍中（指霍光親屬謀害漢宣帝的事）；刺客不小心撞到寶瑟才摔倒被擒（馬何羅行刺漢武帝）；漢武帝微服到柏穀巡防時，被人當作壞人，幸虧一名村婦看到武帝儀表不凡而殺雞獻食，才得以脫險回宮。這些都是可以引以為戒的例子！唐敬宗讀了後深為嘉許，命令翰林學士韋處厚下達答謝優詔，賜給李德裕。

唐敬宗將崔發又關進監獄後，給事中李渤上言說：“縣令不應當拖曳宦官，宦官也不應當毆打禦史台的囚犯。他們的罪行是一樣的。然而縣令所犯的是在大赦之前，而宦官所犯的是在大赦之後。宦官的專橫暴虐一至於此。陛下如果不及早嚴正刑法，臣擔心各地藩鎮得知此事，將產生傲慢和蔑視朝廷的念頭。”諫議大夫張仲方也上言，大略意思是：“陛下的鴻恩遍布天下，然而卻不能在禦前施行；陛下的仁澤普及昆蟲，然而獨獨遺漏了崔發。”其他的諫官也呈上很多類似的奏折，但唐敬宗都不聽。二月十四（戊子），李逢吉等人私下跟他說：“崔發動不動就拖曳宦官，誠然是大不敬。然而他母親是已故宰相韋貫之的姐姐，快八十歲了。自從崔發下獄，她就積憂成疾。陛下正用孝道治理天下，這正是應當憐憫的事。”唐敬宗這才感傷地說：“近來諫官隻提到崔發的冤枉，卻從不提他的大不敬，也沒說他堂上還有老母。如果就像愛卿說的那樣，朕有什麽理由不赦免他！”當即讓宦官原諒他的罪過，送他回家，還讓他們慰勞他的母親。崔發的母親當著宦官的麵打了崔發四十棍杖。

二月十七（辛卯），唐敬宗因為前禮部郎中李翱要求兼知製誥，並當麵曆數宰相李逢吉的過失，將他貶為廬州刺史。二月二十七（辛醜），江西觀察使薛放去世。兩天後，唐敬宗任命職方郎中兼知製誥王璠為禦史中丞。

三月初一（乙巳），唐敬宗任命兵部尚書郭釗為梓州刺史兼劍南東川節度使。三月初八（壬子），唐敬宗在三殿宴請群臣。

三月十七（辛酉，《舊唐書》說這事發生在五月二十七庚申），唐敬宗派司門郎中於人文去冊封回鶻的曷薩特勒為愛登裏羅汩沒密於合毗伽昭禮可汗。

三月二十四（戊辰）夜裏，有顆長達三丈的流星從紫微出來後濁滅。三月二十七（辛未），唐敬宗任命前桂管觀察使殷侑為江西觀察使。同時，他登禦宣政殿策試應製舉人二百九十一人，並讓中書舍人鄭涵、吏部郎中崔琯、兵部郎中李虞仲一道出任考製策官。

夏四月初一（甲戌），唐敬宗進封宰相涼國公李逢吉為鄭國公；並任命右神策大將軍康誌睦為檢校工部尚書，兼青州刺史和平盧軍節度使。同時，中書省宣布，任命諫議大夫劉棲楚為刑部侍郎。丞官和郎官的授任由中書省宣布，是從劉棲楚開始的。

鄭涵等人被任命為考製策官的敕令下達後幾天，唐敬宗跟宰相們說：“韋端符和楊魯士都遭到朝臣的非議，應當讓他們到外頭當官。”於是將韋端符貶為白水尉，楊魯士貶為城固尉。宰相們請問該用什麽罪名，但唐敬宗沒有答複。

四月二十（癸巳），群臣為唐敬宗上尊號為文武大聖廣孝皇帝。唐敬宗到宣政殿接受冊禮後登禦丹鳳樓，大赦天下，死罪以下的不論輕重全都赦免，還賜給文武官員階和爵。當時李紳便貶，而李逢吉厭惡他，不想讓李紳遷移到近處，便在大赦文書裏做了手腳，隻說被貶斥的官員已經量移（酌情移到近處）的，應繼續酌情移到更近的地方，而沒有提到尚未量移的官員如何處置。翰林學士韋處厚上疏說：“陛下不能因為李紳一人和李逢吉交惡，就讓近年以來被流放貶斥的官員都無法量移。這將有違陛下的曠達大度。”唐敬宗當即將赦文追回，添加了適當的內容。李紳因此得以被量移去任江州長史。

四月二十六（己亥，《舊唐書》誤作乙亥），唐敬宗任命劍南東川節度兼檢校司空李絳為左仆射。同時，禦史蕭徹彈劾京兆尹兼禦大夫崔元略，說他違詔征收京畿地區已經蠲除的一萬七千貫錢。朝廷將崔元略交付三司立案審理，結果發現所告屬實。兩天後，唐敬宗下敕罷免崔元略兼禦史大夫的職位。

五月初一（甲辰），唐敬宗任命前平盧軍節度使薛平為檢校左仆射兼戶部尚書；並賜給振武軍十四萬貫錢，讓他們修複東受降城。五月初七（庚戌），唐敬宗臨幸魚藻宮觀看龍舟競賽。

五月二十三（丙寅），退休致仕的太子少傅閻濟美去世。閻濟美是進士及第，一直在台省任職，有長者的聲譽。他自婺州刺史成為福建觀察使，後來重新出任潤州刺史和浙西觀察使。他每到一處都以簡淡為理，所以福建和浙西兩地百姓，除了常賦之外，不知道還有其他雜稅。後來他入朝官拜右散騎常侍，接著出任華州刺史、潼關防禦、鎮國軍使，又入朝成為秘書監。當他年近七十懸車時，上表請求離職，朝廷於是讓他在工部尚書位置上致仕。後來朝廷施恩，對他累有進位改稱。這時他在家病逝，終年九十多歲。

五月二十四（丁卯），湖南觀察使沈傳師上奏說：“先前發配流放到本道的吐蕃人羅沒等十七人，依照大赦令將放回本國。然而今天得到赦令，他們都不願回去。”唐敬宗允許他們留在中原。五月二十七（庚午），唐敬宗任命右金吾將軍李文悅為豐州刺史兼天德軍防禦使。同時，安南的李元喜上奏，說他將都護府遷移到江北。

六月十三（乙酉），唐敬宗下詔禁止公主和郡主買進女婢。次日，將作監張武均因為貪贓被貶為洋州刺史。朝廷還賜給各部門白身吏員馮誌謀等三百零九人俸祿。六月十五（丁亥），唐敬宗派宦官田務豐帶著作為國家的嫁妝十二車禮物賜給回鶻可汗和可敦太和公主。

六月十七（己醜），河中節度使兼檢校司空李願去世。李願是唐德宗時名將李晟的兒子，幼年時就謙恭謹慎，很少過失。李晟立了大功後，幾個兒子還都沒封官。宰相為此奏陳，唐德宗當天就召李願前來，拜他為銀青光祿大夫、太子賓客、上柱國。依照舊製，勳位到了上柱國，朝廷就會賜給門戟；於是那天也賜給李願門戟，和父親並列棨戟在門前。貞元九年（793），他因父親去世丁憂離職。貞元十二年，服喪完後，唐德宗在延英殿召見李願他們，感傷了很久後說：“朕在宮中，經常思念愛卿等人，追懷你們的功勳和仁德，哪天能忘？又聽說愛卿等人居喪得禮，朕十分嘉許。”因此各賜官服一襲、絹三千匹。李願恢複以前的太子賓客職位，兄弟同日拜官的有九人。李願很快就轉為左衛大將軍。元和元年（805）八月，他任檢校禮部尚書，兼夏州刺史、夏綏銀宥等州節度使，在任上威令簡肅，很有綏靖懷遠的理政策略。有個丟了馬的客人，將丟馬的情景寫成狀紙交給李願，李願將狀紙張榜在路口，懸賞尋找這馬。不到三天，有人就將這丟掉的馬匹拴在榜下，並緘封了一封信，說：“這馬逃逸後來到我的馬群。沒有及時相告，罪責當死。現在送上良馬一匹贖罪，連同丟失的馬，都放在路旁歸還失主。”李願把丟失的馬交還給客人，而把那匹良馬放走了。因此他的境內安全穆肅，大多都是類似這樣。李願後來轉任徐州刺史和武寧軍節度使。到任後，因為青、鄆一帶對朝廷不恭，他奉命討伐。他攻戰敵軍，屢次告捷。沒多久，他因為生病，便讓弟弟李愬代為徐州主帥，自己入朝成為刑部尚書。病愈後，他出任檢校尚書左仆射，兼鳳翔尹、鳳翔隴右節度使。然而此後他便頗為怠慢政事，不再有平時的誌向，沉湎於聲色，對其他事情全不介懷。

長慶二年（821）二月，他出任檢校司空，兼汴州刺史和宣武軍節度使。先前，張弘靖是汴州主帥，靠厚賞安定軍心。當李願到任時，府庫的珍藏已經耗竭，而李願照樣恣意奢侈，一家數百口，全靠官府供給，自己也不理軍政。他對部下的賞賜不如張弘靖那時，又用威刑駕馭下屬。他讓妻弟竇緩帶領親兵，而竇緩也是驕橫貪財的人，因此造成群情聚集抱怨。同年七月四日夜裏，牙將李臣則、薛誌忠、秦鄰三人趁著值日之際，突入竇緩的帳中，砍下他的腦袋示眾。李願得知有變，急忙和身邊隨從數人披頭散發地逃走，爬上子城北樓，懸著繩索而下，由水溝裏逃出城外。到了拂曉，離城十來裏時，他們遇到驅趕著毛驢的野外百姓，便奪了毛驢騎上逃到了鄭州。李願妻子竇氏死於亂兵之手，三個兒子早先藏匿起來，因而獲免，但他的奴仆和小妾都被軍士俘獲。軍士在城中大肆搶掠了三日，然後擁立牙將李翽為留後，然後向朝廷要求節度使的旄鉞。一個多月後，李翽才兵敗伏誅。李願因此被貶為隨州刺史。朝廷念及李晟的大功，最終並沒有給他加罪，讓他入朝成為左金吾衛大將軍。長慶四年六月，他重新成為檢校司空，兼河中尹，出任河中、晉、絳、慈、隰節度使。河中的軍政也類似岐（鳳翔）、梁（漢中）。加上李願勾結朝廷權貴，對他們多方厚賄，把那裏的租賦全都用盡，搞得軍府一片蕭條。好在他這時病故，不然的話，蒲州必定要發生事變。這年六月他去世，唐敬宗追贈他為司徒。

六月二十三（乙未），唐敬宗任命檢校左仆射兼戶部尚書薛平為檢校司空、河中尹、河中節度使，取代李願。

秋七月初一（癸卯），唐敬宗任命忠武軍節度使、守司徒、兼侍中李光顏為太原尹、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任命兗海節度使王沛為許州刺史和忠武軍節度使。同時，出現熒惑（火星）犯右執法星的天象。

七月初二（甲辰），鹽鐵使王播進獻所謂盈餘的絹布一百萬匹。王播掌管鹽鐵後，對下民盤剝得很厲害，正常的鹽鐵收入不夠，而為唐敬宗進獻的盈餘卻相繼不斷。群臣都想鳴鼓攻擊他。

七月初七（己酉，《舊唐書》誤作乙酉），鄜坊鬧洪水，衝壞百姓的廬舍。七月十一（癸醜），唐敬宗任命右金吾衛大將軍張茂宗為兗、海、沂、密節度使。七月十三（乙卯），朝廷正式派使者冊封司徒李光顏。次日，淄王傅分司元錫病故。

七月十七（己未），唐敬宗下詔，讓王播建造二十艘競賽的龍舟，要他將木材運到京師建造，估計得花費轉運使半年的收入。諫議大夫張仲方等人極力諫止，唐敬宗才答應減少一半，隻建造十艘。

七月十九（辛酉），萬年縣典賈鎮誣告已故統軍王佖的兒子王正謨等七人謀反作亂，唐敬宗下詔將賈鎮杖殺了。七月二十二（甲子）夜裏，出現月犯畢宿的天象。次日，侍講學士崔郾和高重進獻《纂要》十卷，唐敬宗賜給他們錦采二百匹。

諫官上言，指責京兆尹崔元略像對待父輩那樣事奉內常侍崔潭峻。七月二十五（丁卯），唐敬宗改任崔元略為戶部侍郎；改任戶部侍郎韋顗為吏部侍郎。同時，奉天縣鬧洪水，衝壞百姓的廬舍。

七月二十九（辛未），唐敬宗任命左散騎常侍胡證為戶部尚書兼判度支。也在這天，太子賓客分司盧士玫去世。

盧士玫是山東的大族，以文儒進位。他生性端莊厚道，與世無爭，很有好名聲。他最初任吏部員外郎，十分稱職；後轉為郎中和京兆少尹。他負責唐憲宗山陵的修建時，事情辦得簡練完善。時論推崇他的才幹，朝廷便讓他代行京兆尹事。剛好幽州節度使劉總願意放棄兵權入朝，請求任用張弘靖代替自己；又請求從幽州分出瀛、漠二州，讓盧士玫為帥。朝廷都同意了。盧士玫於是帶著檢校右常侍的頭銜出任瀛、漠二州都防禦觀察使。沒多久，幽州兵亂，殺害了賓佐，將張弘靖關進監獄，擁立裨將朱克融暫領軍務，還派兵襲擊瀛、漠二州。朝廷擔心防禦使的官名不足以抗擊凶逆，當天就任命盧士玫為檢校工部尚書，出任瀛漠節度使。盧士玫也傾盡家財資助軍用，堅決抗拒叛軍達數月之久。最終因為官軍救援一直沒來，而瀛漠一帶的士卒大多親屬都在幽州，盧士玫的部下後來引來朱克融的兵馬進城，官軍因此潰敗。盧士玫及從事都被拘押，送到幽州，囚禁在賓館。當朝廷寬宥了朱克融的罪行後，盧士玫才得以回歸東洛。很快他官拜太子賓客，留司洛中，不久改任虢州刺史，接著重新擔任賓客。這時他病故，朝廷追贈他為工部尚書。

閏七月初一（壬申，《舊唐書》作壬午，疑有誤），唐敬宗任命代理工部侍郎鄭覃為京兆尹。閏七月十三（甲申），拾遺李漢、舒元褒、薛廷老在內閣論奏說：“臣等見到近日官員的任命，往往不由中書提名，大多是由內宮直接宣布。臣等擔心這麽做將逐漸敗壞朝廷的紀綱，讓奸邪得以恣意專行。還希望陛下詳察。”唐敬宗覺得有理。同時，他下詔讓度支部門拿出銅三千斤和金薄十萬翻，用以修造清思院的新殿以及升陽殿的圖障。

閏七月十五（丙戌），退休致仕的戶部尚書裴堪去世。兩天後，唐敬宗任命給事中盧元輔為工部侍郎。閏七月二十一（壬辰），他任命前河東節度使李聽為義成軍節度使。閏七月二十七（戊戌），他又任命刑部尚書段文昌為兵部尚書，照樣兼判左丞事。

八月初八（戊申），唐敬宗讓酅國公楊造的兒子楊元湊世襲酅國公，食邑三千戶。這年秋季，兩京和河西一帶糧食大豐收，唐敬宗下敕，讓度支部門用高於市價的價格和糴購進穀粟二百萬石。

昭義節度使劉悟當時離開鄆州時，帶了兩千鄆州士兵作為親兵跟隨自己。八月初十（庚戌，《新舊唐書》都說，九月十二壬午，昭義軍節度使劉悟去世，他兒子劉從諫自稱留後。也可能他八月病故，九月發喪），劉悟暴病去世。劉悟是劉正臣的孫子，而劉正臣本名劉客奴。天寶末年，安祿山叛亂，平盧軍節度使柳知晦受到安祿山的署任。劉客奴當時身居牙門將，襲殺了柳知晦，然後派人飛馬奏聞朝廷，於是唐肅宗授他為平盧軍節度使，賜名劉正臣。劉悟少年時就有勇力。他叔父劉逸準任汴州主帥，在洛中積累了數百萬緡錢。劉悟當即打破門栓鑰匙，全給盜用了。後來他因此害怕，便逃去投奔李師古。起初李師古也沒把他當回事，後來因為打馬球時，他衝撞了李師古的馬仆，李師古勃然大怒，要殺了他。劉悟反而豪氣不屈，還用言語頂撞李師古，李師古對他感到驚異而赦免了他。李師古於是讓他掌管壯士，統領後軍。他經累遷出任衙門右職，李師古還奏請他出任淄青節度都知兵馬使、兼監察禦史。

元和末年（818），唐憲宗平定了淮西的吳元濟後，下詔誅討李師道。李師道派劉悟帶兵抗拒魏博兵馬，並多次催促劉悟出戰。劉悟還沒來得及進軍時，李師道又飛馬派使者召他。劉悟估計來使必定要殺了自己，便假裝稱病不出門，然後讓都虞候前往迎接使者。使者果然也實話告訴都虞候，讓他奉命殺了劉悟後取代他。都虞候於是先行回去，劉悟從他口中套出了實話，於是召集諸將商議道：“魏博田弘正的兵力很強，我們出戰必敗，不出則死。如今天子所要誅殺的，隻是司空（即李師道）一人而已，我和你們都是被他驅使逼迫，為他賣命。現在還不如殺了他的來使，整戈奪取鄆州，為朝廷立下大功，那時就能轉危亡為富貴！”大家都說：“好主意！我們唯都將的命令是從！”劉悟於是立即將來使處斬，率軍襲取鄆州，包圍了內城，然後用火攻打城門。不過數刻，劉悟的軍隊就生擒了李師道及其兩個兒子，一同斬首後獻給朝廷。朝廷因此拜劉悟為檢校工部尚書、兼禦史大夫、義成軍節度使，封彭城郡王，並賜實封五百戶食邑，錢二萬貫，莊園和住宅各一區。元和十五年（820）正月他到長安入朝覲見，唐憲宗又加他為檢校兵部尚書，其餘如故。

唐穆宗即位後，為了顯示朝廷的恩德，升遷他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同年十月，劉悟移鎮澤潞，很快又以本官兼任平章事。長慶元年（821），幽州大將朱克融反叛，囚禁了主帥張弘靖。朝廷尋求名將出鎮漁陽（即幽州），於是加劉悟為檢校司空、平章事，出任盧龍軍節度使。劉悟因為幽州正發生動亂，一時無法進討，便請求朝廷授予朱克融節度使的節鉞，以後再慢慢想法對付他。唐穆宗於是重新任命劉悟為澤潞節度使，拜檢校司徒，兼太子太傅，照樣平章事。當時監軍劉承偕頗為仗恃恩寵，經常當眾侮辱劉悟，還縱容他的部下犯法，劉悟因此心中憤憤不平。有一天朝廷的中使到潞州來，劉承偕宴請他，同時也請劉悟前往。劉悟想要去時。左右隨從都勸他說：“相公要去一定會遭到他的羞辱！”他的部眾趁機作亂，劉悟也不製止。亂兵於是將劉承偕抓到牙門，殺了他的兩個奴仆，接著還想殺了劉承偕，幸虧被劉悟救下。朝廷不得已隻好貶斥了劉承偕。此後劉悟頗為驕縱專恣，想仿效當年的河朔三鎮。朝廷上許多失意的不逞之徒，大多投奔潞州以求外援。劉悟往往為他們上奏抱不平，言辭頗為不遜。這時（《舊唐書-劉悟傳》說是九月）他病故，唐敬宗追贈他為太尉。這是後話。

劉悟病故後，他兒子將作監主簿劉從諫秘不發喪，與大將劉武德及其親兵密謀，決定偽造劉悟的遺表，請求讓劉從諫出任留後。司馬賈直言到府上勸諫劉從諫說：“你父親帶著十二州地盤歸附朝廷，他的功勞不小。隻因為張汶的緣故（劉悟在昭義時，鼓動部眾作亂，殺了磁州刺史張汶。事情發生在殺劉承偕奴仆的同時），就覺得自己沾上了惡名，最終竟然羞愧而死。你不過一個孺子，怎敢如此！父親死了居然不哭，將如何做人！”劉從諫惶恐驚懼，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好為劉悟發喪。

要想知道劉從諫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