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八：穆宗為政之十四：唐穆宗駕崩與唐敬宗即位

長慶四年即公元824年春正月初一（辛亥），唐穆宗李恒登禦含元殿，像往常一樣舉行朝會。他還將死罪以下的囚犯降罪一等，給流放的犯人減刑一年，並賜給文武官員以及宗室子弟和賀歲正使階、勳、爵。唐穆宗還下詔，讓百官直言政事的得失。

當初，方士柳泌等人伏誅，但不久後唐穆宗身邊侍從又將方士推薦給他，唐穆宗也開始服用他們的金石藥材。有位叫張皋的處士上疏說：“神情和思慮淡泊則血氣平和，嗜好和欲望強烈則疾病發作。藥是用來治療疾病，沒有疾病不能吃藥。從前孫思邈說過：‘藥勢有所偏助，令人藏氣不平。即使有病吃藥，也還必須慎重。’庶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天子！先帝相信方士的胡說八道，吃了仙藥，結果導致重病。這都是陛下很清楚的事，陛下豈能複蹈前車的覆轍！如今朝野人士紛紛私下議論，隻因為害怕忤逆聖旨，所以都不敢進言。臣生活在草莽之間，和麋鹿相遊，一無所求；隻是粗知忠義，希望萬一能對陛下有所裨益而已！”唐穆宗很欣賞他的直言，派人尋訪，但沒找到他。

這期間，朝廷任命澤、潞判官賈直言為諫議大夫，但劉悟上表請求留下他。唐穆宗準奏。同時，退休致仕的禮部尚書孔戣去世。

正月十七（丁卯），嶺南上奏，說黃洞蠻人入寇欽州，殺了那裏的將士和官吏。

正月二十（庚午），唐穆宗的病情複發，兩天後（壬申）就病危了，隻好命令太子李湛監國。宦官想請郭太後臨朝稱製，但太後說：“從前武後稱製，幾乎危亡了社稷。我家世代堅守忠義，並非武氏可比。太子雖然年少，但隻要得到賢能宰相的輔佐就行了。你們這幫人千萬不要幹預朝政，這樣就不用擔心國家會不安寧了！自古以來，豈有女子成為天下的主人而能導致唐、虞那樣的大治！”隨手將宦官準備的製書給撕毀了。太後兄長太常卿郭釗得知宦官們曾有這樣的建議，秘密上疏說：“太後如果聽從他們的要求，臣請求先帶著兒子們辭去官爵回歸田裏。”太後哭著說：“祖上慶幸，有我這樣的兄長。”當晚，唐穆宗在寢殿清思殿駕崩，終年三十歲。

唐穆宗睿聖文惠孝皇帝李恒是唐憲宗第三子，母親是懿安皇後郭氏。貞元十一年（795）七月，他出生在大明宮的別殿，最初名叫李宥，封建安郡王，元和元年（806）八月，他進封遂王。元和五年三月，他遙領彰義軍節度大使。元和七年十月，惠昭太子去世，左神策軍中尉吐突承璀想要立澧王李惲為太子，然而李惲生母出身低賤不當立，所以唐憲宗最終決定立遂王為皇太子，並將他改名李恒。唐穆宗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舊唐書的史臣評論說：臣觀察了五運的推遷，百王的更替，沒有長久的大治，也沒有長久的大亂，關鍵在人而已，並非從天而降。當軒轅黃帝君臨天下之時，百年無事；當殷商紂王掌握大權之日，四海橫流。當時章武皇帝（即憲宗李純）因為王命無法推行，憐惜朝綱即將墜毀，於是尋求賢俊，總攬英雄，果然能夠扼住大盜的咽喉，製服奸臣的性命。五十載割據的領土，重新回歸國家；百萬戶受弊的民戶，再次得到景化。元和年間的朝政，幾乎達到天下升平。然而割據的梟雄剛剛因朝廷的德音而被革除，憲宗的龍鼎卻過於短暫。假如那時有陳平和周勃那樣的輔佐，繼以文帝和景帝那樣的明君，那麽王庭湊和朱克融也不敢螳臂擋車；王智興和李翽又豈敢萌芽狗竊鼠盜的陰謀？強盜寧可窺伺孟賁的金子，餓奴卻不拾嬰兒的食物。看著穆宗這位孱弱君主，可謂痛心。他不知創業的艱難，不恤黎元的疾苦；以為威權在手，就能力製萬方；以為冠冕在首，可以坐鎮九州；卻不知道聚則萬乘帝王，散則獨夫民賊，清晨還是股肱大臣，日暮就成為仇敵。仲長子（漢朝的仲長統）說過：“至於運徙勢去，獨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沉溺致愚疾。存亡以之迭代，治亂從此周複。”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

正月二十三（癸酉），朝廷任命門下侍郎兼平章事李逢吉攝理塚宰。同時，皇太子李湛在唐穆宗靈柩前即位，成為史上的唐敬宗。那時他才十六歲。

正月二十四（甲戌），左仆射韓皋去世。韓皋字仲聞，是故宰相韓滉的兒子，故宰相韓休的孫子，曆來負有很好的名聲，而氣質沉穩忠厚，有大臣的器度。他由雲陽尉中舉賢良科，拜右拾遺，轉左補闕，經累升遷起居郎和考功員外郎。很快他因父親去世丁憂離職，唐德宗還派中使到他府第慰問，並宣旨讓他撰寫韓滉的業績。韓皋號哭著奉詔，立即就寫下了數千言，得到唐德宗的嘉許。到起複免喪時，執政大臣提名他為考功郎中，唐德宗用禦筆加他兼知製誥。不久他升遷中書舍人、禦史中丞、尚書右丞、兵部侍郎，都很稱職。後來他改任京兆尹，奏請鄭鋒為倉曹，專掌錢穀財政。鄭鋒為人苛刻，專門靠盤剝下民為能事，人們都很怨恨他。他又勸韓皋搜索府中雜錢，折價強迫購買百姓的粟麥等三十萬石進奉朝廷，希望得到唐德宗的恩寵。韓皋采納了他的建議，並很快奏清鄭鋒為興平縣令。

貞元十四年（798），春夏兩季都發生大旱，粟麥全都枯槁。京畿內的百姓累次想通過韓皋向朝廷陳訴，但他因為府中倉庫虛竭，擔憂惶惑，不敢如實奏報。剛好唐安公主女兒出嫁給右庶子李愬，內官中使經常來往於李愬府邸，百姓於是攔道告狀，宦官相繼將這事奏聞朝廷。唐德宗下詔說：“京邑是全國各地的準則，朕對京兆長吏的寄托如同對待親人，實在是關係到邦國的根本，希望他為朕分憂。如果他並非適當人才，將致政事紊亂。正議大夫、守京兆尹、賜紫金魚袋韓皋，平時為人清廉，頗聽說他的謹慎和恪守職責，所以委任他為尹正，希望他為朝廷效忠。然而近來京畿一帶，粟麥歉收。朕心裏掛念黎庶，正商議如何蠲除租稅；韓皋自己也應悉心努力，滿足朕對他勤勉體恤的期待。然而韓皋奏報失實，處理無方，致使鄉閭市井十分不安，民眾喧囂上訴。朕讓他重新複查，結果回答的都是虛浮言詞，顯然深受蒙蔽，居然如此迷罔困惑。今應當對他加以懲誡，用以勉勵其他官員。現改任他為撫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可以乘坐驛馬遣送赴任。”鄭鋒很快也被貶為汀州司馬。韓皋沒多久就移任杭州刺史，重新官拜尚書右丞。

韓皋仗恃前輩門蔭，頗以簡慢倨傲自處。唐順宗時，王叔文的黨羽十分強盛。韓皋對他們十分嫉惡，常跟人說：“我不能事奉新貴。”韓皋的堂弟韓曄，得到王叔文的親信，便將這話轉告王叔文，因此韓皋被支出擔任鄂州刺史兼嶽鄂蘄沔等州觀察使。不久他又入朝成為東都留守。元和八年（813）六月，他加授檢校吏部尚書，兼許州刺史，出任忠武軍（即陳許）節度等使。朝廷因為陳、許二州剛經曆水災，便賜給韓皋綾絹布葛十萬端疋，資助軍隊費用和犒賞。在任上他以簡樸節儉著稱。接著他入朝成為吏部尚書，兼太子少傅，判太常卿事。元和十一年三月，皇太後王氏駕崩，唐憲宗任命韓皋為大明宮使。元和十五年閏正月，唐憲宗駕崩後，他出任唐憲宗山陵禮儀使。三月，唐穆宗因為師保（韓皋曾任少傅）的故舊，加他為檢校右仆射。十二月，因為他部屬銓司主考科目的官員失實，他與刑部侍郎兼知選事李建被處罰一月俸料。長慶元年（821）正月，他正式官拜尚書右仆射。長慶二年四月，他轉左仆射。在到尚書省上任時，唐穆宗命令中使宣旨，並賜給他酒饌，還像近代的慣例那樣，讓宰臣百官陪他前往。翌年（《舊唐書》作同年，疑有誤），他以本官出任東都留守，但到戲源驛時突然暴病身亡，終年七十九歲。唐敬宗追贈他為太子太保。大和元年，朝廷賜他諡號貞。

韓皋天生懂得音律，曾觀賞別人彈琴，當彈到《止息》時，他歎道：“妙哉！嵇生（即嵇康）作了這曲，那時正當晉、魏之際！它的音主商，而商是秋聲。秋季則是樹葉將要搖落凋零，寒氣逼人的肅殺季節，那年怎會平安！又有，晉人乘著金運，而商主金聲，所以知道那時是魏的末年，而晉將要取而代之。將商弦放慢，與宮同音，這是臣奪君的意思，所以知道司馬氏即將篡奪帝位。司馬懿受魏明帝的顧命，將後嗣囑托給他，卻反而有篡奪的野心，親自誅殺曹爽，篡位的野心更加暴露。王陵都督揚州，密謀立荊王曹彪。毌丘儉、文欽、諸葛誕先後相繼出任揚州都督，都有匡複魏室的密謀，結果全被司馬懿父子所殺。叔夜（嵇康的字）覺得揚州是原來的廣陵，而他們四人都是魏室的文武大臣，結果全都在廣陵失敗潰散。所以《廣陵散》說魏氏的散亡，是從廣陵開始的。《止息》的意思就是，晉雖然暴發，但終究將止息於此。它的哀憤躁蹙，憯痛迫脅的意旨，在這裏表達得淋漓盡致。所以永嘉之亂，就是報應！叔夜撰寫這曲子，就是要遺留給後代的知音，並為了避免晉、魏之禍，所以托付給神鬼。”

正月二十六（丙子），唐敬宗在太極殿東廂正式登基。群臣五次上表請求他聽政，唐敬宗這才答應。當初，唐穆宗即位時，給神策軍士每人賜錢五十貫，在外軍鎮的軍士也少不了太多。宰相們覺得太多，難以繼續實行。於是在群臣依照遺詔奏請皇帝接受寶冊的典禮完畢後，唐敬宗下詔稱：“宿衛將士非常勤勉，的確應當厚賞。然而現在正經曆頻年的旱災歉收，禦府庫藏空虛，邊塞士兵尚未發給軍服。朝廷降恩和撫恤，期待做到平均。現賜給神策軍士每人絹十匹和錢十貫，京畿內諸鎮又減為五貫。請從內庫中拿出綾布二百萬匹交付度支，製作邊塞駐軍的春衣。”當時人們都稱讚這一做法。

自正月二十八（戊寅）到三十（庚辰），唐敬宗賜給宦官各色官服以及眾多錦彩金銀，有時今日賜綠色，明日賜緋色。

二月初一（辛巳），唐敬宗身穿縗服在紫宸門外召見群臣。正式開始聽政。次日，渤海國送來充當宮廷宿衛的大聰叡等五十人到長安入朝。

當初，唐穆宗將戶部侍郎李紳留下後，宰相李逢吉便對他更加忌恨。李紳族子李虞頗以文學知名，自己聲稱不喜歡仕進，因此隱居在華陽川。當他堂叔李耆成為左拾遺時，李虞又寫信給他，請求舉薦自己，結果信誤寄到了李紳那裏。李紳寫信譏誚他，還把這事講給很多人聽。李虞因此深為怨恨，便去見李逢吉，將李紳平時暗地裏議論李逢吉的話都告訴了他。李逢吉更加憤怒，便指使李虞與補闕張又新及其侄子前河陽掌書記張仲言等人伺機尋求李紳的毛病，然後在士大夫中間大肆宣揚，還說：“李紳暗中讓人探察，一旦發現士大夫有群居議論的，便馬上指責他們為朋黨，向皇上告發。”於是大多數士大夫都很忌恨他。

唐敬宗即位時，李逢吉和他的黨羽既高興李紳失勢，又擔心唐敬宗會重新重用他，因此日夜商議，考慮如何陷害李紳。楚州刺史蘇遇跟李逢吉的黨羽說：“主上剛剛聽政，一定會在延英殿召見次對官。隻用提防這事就行。”他的黨羽都覺得有理，於是告訴李逢吉說：“事情緊迫。一旦主上聽政，我們就後悔莫及了！”李逢吉於是讓掌權宦官王守澄跟唐敬宗說：“陛下之所以成為儲君，臣知道得很清楚，都是因為李逢吉出的力。諸如杜元穎和李紳那幫人，本來都想立深王。”度支員外郎李續之等人也相繼上表談到這事。唐敬宗當時才十六歲，還不太相信。剛好李逢吉也上奏說：“李紳曾陰謀做出不利於陛下的事。臣請求對他加以貶謫。”唐敬宗依然反複詢問，最後才同意了。

二月初三（癸未），唐敬宗將李紳貶為端州司馬。李逢吉率領百官上表慶賀。退朝後，百官又到中書省向他道賀，但李逢吉正和張又新交談，所以門人沒有讓他們進去。一陣子後，張又新滿臉大汗地出來，跟百官作揖說：“李紳貶到端溪（即端州）的事，我不敢再退讓了。”眾人聽了都十分驚駭，紛紛害怕地避開他。

二月初六（丙戌），朝廷將翰林學士、駕部郎中、知製誥龐嚴貶為信州刺史，將翰林學士、司封員外郎、知製誥蔣防貶為汀州刺史。龐嚴是壽州人，和蔣防都是李紳推薦的。同時，朝廷還任命右拾遺吳思為殿中侍禦史，出任入蕃告哀使。李紳被貶時，百官到中書省向李逢吉道賀，而隻有吳思沒去。李逢吉一怒之下便將他貶斥為遠使。

給事中於敖平時和龐嚴關係很好。他看到貶黜的敕書後，將它封起來退還朝廷。人們都為他擔心，說：“於給事為龐嚴和蔣防鳴冤，必將難免冒犯宰相，激起他的憤怒！”當朝廷將他的附在封還敕令的奏折下達後，才知道原來封還的原因是覺得貶斥得太輕。李逢吉因此獎勵了他。

張又新等人還忌憚李紳東山再起，便每天上書說對李紳的處罰太輕，唐敬宗因此答應要殺了他。朝臣都不敢多說，隻有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出：“李紳遭到李逢吉黨羽的讒言誣陷，朝臣無不歎息驚駭。李紳得到先帝的重用，即使有罪，陛下也應當寬容他，盡到三年守喪期間沒有大改的孝禮，更何況他根本無罪！”於是唐敬宗多少醒悟了點。在閱覽禁中的文書時，他又發現唐穆宗封存的一篋子文檔，便打開來翻看，結果找到裴度、杜元穎、李紳上疏請求立自己為太子的奏折。唐敬宗這才感到嗟歎，便讓人將詆毀李紳的表章全都燒毀。他雖沒當即召回李紳，但已不再相信後來詆毀李紳的讒言了。

二月初八（戊子），河北告哀使兼諫議大夫高允恭在東都病故。二月十一（辛卯），唐敬宗下敕，將先前被籍沒到掖庭和原先發配到內園的宮女全都釋放，憑她們去哪裏。

二月十九（己亥），唐敬宗尊郭太後為太皇太後。次日，西川節度使杜元穎進獻色彩鮮明的球衣五百件。這事不符合禮法。

二月二十一（辛醜），唐敬宗首次登禦紫宸殿接受朝賀。退朝後他臨幸飛龍院，給內宮宦官等人豐厚的賞賜。同時因為京師的糧價昂貴，朝廷拿出太倉穀粟四十萬石，在東西兩市賤賣給窮人，接濟他們。二月二十三（癸卯，《舊唐書》作癸未，疑有誤）夜裏，出現太白犯東井北轅的天象。

二月二十五（乙巳），唐敬宗率領群臣前往光順門冊封生母王妃為皇太後。太後是越州人（《新唐書》說在二月初三癸未同一天他尊生母為皇太後，郭太後為太皇太後）。

二月二十七（丁未），唐敬宗到中和殿擊球，並賜給教坊樂官綾絹三千五百匹。次日，他又到飛龍院擊球。第二天，他又到中和殿擊球，還大放音樂，玩得盡興後才回宮，並給宦官們不同的頒賜。此後他便經常遊宴、擊球、奏樂，賞賜宦官、樂人；次數多得無法記載。

也在二月底，南方的黃洞蠻人投降。

三月初一（庚戌），朝廷將司農少卿李彤貶為吉州司馬。李彤先前任鄧州刺史時，貪贓上百萬，還為自己銘刻德政碑，因此被禦史彈劾而被貶。

三月初三（壬子），唐敬宗登禦丹鳳樓，大赦天下，宣布蠲除京畿地區夏季的青苗錢，秋季的青苗錢每貫減少二百文。他還規定全國各地除常貢之外不得進獻。他讓六宅和十宅諸王的女兒在每年的候選官員中挑選士人出嫁。朝廷還要求今後戶部記錄在冊的田畝，每五年確定一次地稅；並減少宮禁的經費和乘輿以及服膳，罷除各地進貢狩獵的鷹犬；還封元和以來河北河南歸還朝廷領土的藩鎮大員的一個兒子為官。當天，長安又刮風又下雨。

三月初五（甲寅），唐敬宗開始在延英殿召宰相前來應對。三月初七（丙辰），他任命尚書右丞韋顗為戶部侍郎。三月初九（戊午），禮儀使上奏說：“朝外誥命夫人每年元旦以及四節首日按照慣例都必須進行問候起居的禮儀。臣認為此禮因煩瑣而褻瀆，請陛下予以停止。”唐敬宗準奏。三月十一（庚申），他任命工部尚書胡證為檢校戶部尚書兼京兆尹。

當初山南東道節度使牛元翼在襄陽時，多次賄賂成德節度使王庭湊，想讓他將自己的家人送回，但王庭湊不肯。聽說牛元翼已經死了，王庭湊居然於三月十五（甲子）殘忍地將被他扣押在鎮州的牛元翼家眷全都殺了。

同一天，唐敬宗任命太子少保張弘靖為太子少師；任命分司東都的太子賓客令狐楚為河南尹。三月十八（丁卯），他任命刑部尚書段文昌掌管左丞事務。

唐敬宗總是很晚才上朝。三月十九（戊辰），太陽老高了他還沒來，而百官一直等在紫宸門外，那些年老多病的都幾乎暈倒在地。諫議大夫李渤走出班列跟宰相們說：“我昨日上疏說主上臨朝太晚，而今天早上卻搞得更晚。我請求出閣到金吾禁衛的儀仗前待罪。”那天退朝後，左拾遺劉棲楚獨自留下，向唐敬宗進言說：“憲宗和先帝都是成年的君主，全國各地依然出現很多叛亂。陛下年齡還輕，現在剛剛即位，本應當早起晚歸地尋求國家得到治理。然而陛下嗜好寢睡，迷戀音樂和美色，天快黑了才起床。先帝的梓宮尚未殯葬，喪樂的鼓吹每天還在吹奏。陛下良好的名譽尚未昭彰，惡劣的名聲卻已遠揚。臣擔心陛下的福祚將不會長久。臣寧願將腦袋磕碎在陛下的玉階之前，為沒盡到諫臣的職責謝罪。”因此用前額猛叩殿前的龍墀（刻著飛龍的台階），血流不已，閣外都能聽到磕頭的響聲。李逢吉大聲說：“劉棲楚不要再叩頭了，去等候陛下的答複！”劉棲楚捧著腦袋起身，接著開始談論宦官的事情。唐敬子接連揮手讓他出去，但劉棲楚說：“陛下如果不用臣言，臣請求繼之以死。”牛僧孺大聲說：“陛下已經知道你的所奏，請到門外聽候答複！”劉棲楚這才出去，到金吾禁衛的儀仗那裏待罪。於是宰相們都表示讚同他的意見。唐敬宗因此命令中使到禁衛儀仗那裏，對劉棲楚和李渤一道宣旨慰勞，讓他們回去。唐敬宗被劉棲楚給感動，很快就提擢他為起居舍人，並賜給他緋色官服。劉棲楚稱病沒有拜任，而是回到了東都。

同時，編戶平民徐忠信跨過欄杆擅自進入浴堂門，結果被杖責四十，發配到天德。四月二十一（庚午），唐敬宗又賜給內教坊錢一萬貫，讓他們為自己到各處遊幸做準備工作。當夜，又出現太白犯東井北轅的天象（《新唐書》作太白經天即金星白晝可見）。

四月二十五（甲戌），夏州節度使李祐上奏：說他在塞外修築烏延、宥州、臨塞、陰河、陶子等五城，以防備吐蕃入寇；又因為黨項人經常為盜，他還在蘆子關北的木瓜嶺修築堡壘，控製那裏的要衝。次日，唐敬宗臨幸教坊，賜給伶官綾絹三千五百匹。

要想知道唐敬宗後來的事，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