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九：玄宗大治之三：唐玄宗重用姚崇與薑皎陷害韋安石

先天二年即公元713年冬十月初一（辛卯），唐玄宗李隆基引見京畿各縣縣令，告戒他們在饑年關懷扶助黎民百姓的重要性。

同時，姚州和雋州的蠻族人入侵姚州，都督李蒙遇難。

十月初九（己亥），唐玄宗臨幸新豐的溫泉；並於十月十三（癸卯）在驪山下舉行閱兵演習，士兵二十萬，旌旗連亙五十多裏。因為軍容不整，唐玄宗將兵部尚書郭元振押在大纛之下，準備將他處斬。劉幽求和張說跪在唐玄宗的馬前諫止道：“郭元振有大功於社稷，陛下不能殺他。”於是將郭元振流放新州，但還是處斬了負責禮儀的給事中兼攝理太常少卿唐紹，因為他製定的軍禮不夠嚴肅。唐玄宗本來隻想立威，也沒有真要殺唐紹的打算。金吾衛將軍李邈當即就宣布敕令，處斬了唐紹。唐玄宗因此很快就罷免了李邈的官職，終身不再啟用他。當時兩名大臣獲罪，各支檢閱部隊大多都非常震懾，失去秩序，隻有左軍節度薛訥和朔方道大總管解琬的兩支部隊紋分不動。唐玄宗派輕騎召他倆前來，但因為陣容嚴密，輕騎無法進入。唐玄宗深為感歎讚美，後來對他倆慰勉了一番。同時，唐玄宗免了新豐縣來年的租稅，並賜給從官一定的布帛。

十月十四（甲辰），唐玄宗到渭川圍獵。他想任命同州刺史姚元之（即姚崇）為相，但張說嫉妒他，暗中指使禦史大夫趙彥昭彈劾姚元之。唐玄宗沒理睬。張說又指使殿中監薑皎跟唐玄宗上言說：“陛下經常想找人擔任河東總管，但一直找不到合適人選。臣今天得到這人了。”唐玄宗問是誰，薑皎回答說：“姚元之文武全才，就是他了。”唐玄宗一下子就看透了，罵道：“這分明是張說的意思。你怎敢當麵欺罔，罪當處死！”薑皎叩頭自首服罪。唐玄宗當即派宦官中使召姚元之前來行宮。姚元之到了後，唐玄宗還正在打獵。引見之後，他當即拜姚元之為兵部尚書兼同中書門下三品。

姚元之處理吏事精明幹練。他三次出任宰相，每次都兼任兵部尚書。他對邊境部隊的衛戍和偵察，將士和馬匹，糧儲和軍械，無不默記得非常清楚。唐玄宗剛即位不久，勵精圖治，有事總要征求姚元之的意見，姚元之也總是應答如流，而其他同僚都隻是唯唯諾諾而已。所以唐玄宗專門委任他。姚元之請求抑製權貴幸臣，不要濫封爵位和獎賞，聽取直臣的諫諍，退回臣下的進貢獻禮，不因與群臣過分親昵而缺乏皇上的尊嚴。唐玄宗都采納了。

十月十五（乙巳），禦駕離開渭川返回京師。

姚元之曾上奏請求循序提拔郎吏。唐玄宗仰望著宮殿屋頂，沒有回答。姚元之又說了三遍，唐玄宗始終不應。姚元之怕了，一步一趨地退下。罷朝後，高力士諫道：“陛下剛剛總理萬機，宰臣奏事時，應當當麵決定可否，怎能毫不省察！”唐玄宗說：“朕將朝廷庶政交給姚元之，遇到大事當然必須奏聞，共同商議。像郎吏這樣低級官吏的事，怎能一一都來煩朕！”剛好高力士要到門下省宣旨，便將唐玄宗的話轉告姚元之，姚元之這才高興起來。聽說這事的人都佩服唐玄宗懂得君臣的大體。

左拾遺曲江人張九齡，覺得姚元之名望很重，又受到唐玄宗的信任，便送了封奏記（給執政大臣的文件）勸他遠離諂媚浮躁的小人，提拔純正厚道的官員。奏記大略意思是：“任人注重才幹是為政的大體。和有才幹的人共同治理朝政，沒比這更重要的了。先前在使用人才方麵，並非執政的沒有知人明鑒，但他們之所以失誤，關鍵在於過分注重人情關係。”他又說：“自從君侯執掌相國的重任，手握用人的大權以來，那些心胸狹隘，懦弱無能的家夥，早已伸長脖子接踵而來。他們靠諂諛親戚求得榮譽，靠獻媚賓客取得好感。當然其中或許也有些人才，隻怕他們有失無恥而已。”姚元之十分嘉許，並采納了他的意見。

新興王李晉被殺時，他的僚佐全都逃散，隻有司功李捴徒步跟著他，依舊保持在任時對新興王的禮儀，還對著他的屍體哭悼。姚元之得知後說：“真是欒布那樣的人（欒布哭彭越）。”當他為相後，當即提拔李捴為尚書郎。

十月十九（己酉），唐玄宗任命刑部尚書趙彥昭為朔方道大總管。

十一月初五（乙醜），唐玄宗任命劉幽求兼任侍中。

十一月二十一（辛巳），群臣上表請求為唐玄宗加尊號為開元神武皇帝，他也答應了。十一月二十八（戊子），他正式接受冊書。

中書侍郎王琚得到唐玄宗的親厚寵信，群臣無人能比。他每次進見，總是和唐玄宗輕鬆談笑，經常到夜裏才出宮。有時他休假時，唐玄宗還經常專門派中使召他。有人跟唐玄宗說：“王琚是權謀詭詐的縱橫之才，陛下可以和他一道平定禍亂，但很難和他一道守衛太平。”唐玄宗因此逐漸疏遠了他。這月，他任命王琚兼任禦史大夫，派他去按察北邊諸軍。

十二月初一（庚寅），唐玄宗大赦天下，改元為開元；並讓朝廷內外官員賜勳一轉。朝廷還將尚書左、右仆射改為左、右丞相；中書省改為紫微省；門下省改為黃門省，侍中改為監。他還將雍州改為京兆府，洛州改為河南府，長史改為尹，司馬改為少尹。唐玄宗並下製，唐初以來宰相以及食邑功臣的子孫，如果一直沒機會承蒙皇恩，現在都可以量才擢用。

十二月初五（甲午），吐蕃派大臣來求和。十二月初十（己亥），朝廷禁止上演並取消潑寒胡戲。

十二月十三（壬寅），唐玄宗任命姚元之兼任紫微令。姚元之為了避諱開元的尊號，恢複了原名姚崇。同時，唐玄宗下敕令說：“都督、刺史、都護將要赴任之前，都必須在當麵告辭之後，到側門聽取皇帝的旨意。”

姚崇成為宰相後，紫微令張說很害怕，於是暗中去見唐玄宗弟弟岐王李範表示款誠。有一天，姚崇到便殿回答唐玄宗的問話，走路有點不便。唐玄宗問他：“愛卿腳有毛病？”姚崇答道：“臣有腹心的毛病，沒有腳的毛病。”唐玄宗問他什麽意思，姚崇說：“岐王是陛下的愛弟。張說作為朝廷輔臣，卻秘密驅車進入歧王的家。臣擔心被他所誤，所以感到憂慮。”十二月二十四（癸醜），張說被貶為相州刺史。右仆射和同中書門下三品劉幽求也同時罷相，改任太子少保。次日，唐玄宗任命黃門侍郎盧懷慎為同紫微黃門平章事。

開元二年即公元714年春，關中自去年秋季至今多月不下雨，導致嚴重饑荒。正月初（《新唐書》作正月二十三壬午），唐玄宗派使者前往賑濟災民；並下製，要求群臣直諫，暢言對朝政有裨益的建議。他還派人去名山大川祈雨祭天，並掩埋暴露在外的骨骸。唐玄宗還下令停止不很緊急的役作和其他事務，寬恕在押囚犯。

根據舊製，大雅和民俗的音樂，全都隸屬太常寺管轄。唐玄宗精曉音律，覺得太常寺是負責禮樂的部門，不應兼管民間的混雜歌舞戲曲和雜技。朝廷於是另外設置了左右教坊，專教民間俗樂，並任命右驍衛將軍範及為教坊使。唐玄宗又挑選了幾百樂工，親自在梨園教他們法曲（歌舞大曲中的一部分，也是隋唐宮廷燕樂中的一種重要形式），並把他們稱作“皇帝梨園弟子”。他又教宮女們學習法曲。唐玄宗還挑選了歌伎舞女，把他們安置在宜春院，並賜給她們家人財物。禮部侍郎張廷珪和酸棗尉袁楚客都上疏認為：“陛下正年富力強，應當注重經學儒術，接近品行端正的士人，崇尚樸素節儉的作風。也希望陛下對充滿淫蕩的鄭聲（《論語·衛靈公》：‘鄭 聲淫，佞人殆’）和放縱的遊獵深以為戒。”唐玄宗雖然不能采用，但為了大開言路，還是嘉賞了他倆。

自唐中宗以來，皇親貴戚都爭著營造佛寺，奏請剃度庶人為僧，加上弄虛作假。富裕和勞力多的人家很多人削發為僧，用以逃避徭役。這種人到處都是。姚崇上言說：“佛圖澄保存不了石趙，鳩摩羅什無法挽救姚秦，齊文襄（高澄）和梁武帝（蕭衍）也免不了禍殃。隻要讓蒼生安樂，陛下就是佛身，何必一定要濫度奸人，讓他們破壞了正統的律法！”唐玄宗聽從了他的建議。正月初七（丙寅），他命令有司部門審核並淘汰天下的僧尼，將一萬二千多弄虛作假的和尚和尼姑全部還俗（《舊唐書》說二萬多人）。

正月十三（壬申），唐玄宗下製說：“請選拔有才能和見識的京官出任都督和刺史；同時也選拔有政績的都督和刺史擔任京官；使得出京和入朝經常保持均衡，並將這製度永久化。”

正月二十（己卯），唐玄宗任命盧懷慎檢校（代理）黃門監。

當初，營州都督府設在柳城，便於鎮撫奚族和契丹。武則天年間，都督趙文翽管理失當，導致奚族和契丹攻陷了柳城，因此以後都督府就暫時設在幽州東麵的漁陽城。有人說：“靺鞨、奚、霫的酋長都想歸降大唐，隻是因為大唐不再重建營州，所以他們無法依附，才受到阿史那默啜的侵擾，不得不依附於他。如果大唐複建營州，那麽他們將互相攜帶著前來歸化。”並州長史兼和戎大武等軍州節度大使薛訥相信了這話，便上奏請求帶兵出擊契丹，重新設置營州。唐玄宗也因為冷陘的慘敗（先天元年即712年六月幽州大都督孫佺在那裏全軍覆沒），想討伐契丹複仇。包括姚崇在內的多數大臣都極力諫止，然而唐玄宗不聽，照樣於正月二十五（甲申）任命薛訥為同紫微黃門三品，帶兵出擊奚族和契丹，群臣於是不敢再說什麽。

薛王李業的舅舅王仙童侵暴百姓，被禦史上奏彈劾。李業為他求情，唐玄宗下敕令讓紫微和黃門複審。姚崇和盧懷慎等人上奏說：“王仙童的罪狀明白無疑，禦史指控的毫無枉曲，朝廷不能縱容他。”唐玄宗聽從了。自此之後，皇親貴戚才開始有所收斂。

二月初一（庚寅），太史上奏說，根據曆法，這天應該有日食，但卻沒有。姚崇上表祝賀，並請求將這事載進史冊。唐玄宗答應了。

二月初三（壬辰），唐玄宗因為天災避免在正殿上朝，並減少禦膳和撤去音樂。

二月初六（乙未），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派他兒子同俄特勒以及妹夫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帶兵包圍北庭都護府，但被都護郭虔瓘打敗。同俄特勒單騎直逼城下，郭虔瓘在路旁埋伏了不少壯士，突然衝出來殺了他。突厥人請求拿出全軍的資產和軍糧，想贖回同俄特勒，但聽說他已被殺死，隻好痛哭著離去。

二月十八（丁未），唐玄宗下敕說：“自今以後，各地不得擅建新的佛寺。頹壞而必須修複的舊寺，必須到有司部門報批，經過檢視認同之後，允許著手修複。”

二月二十（己酉），因為幹旱，唐玄宗親自過審和筆錄囚徒；並決定太史監不再隸屬秘書省。

閏二月初，唐玄宗任命鴻臚少卿兼朔方軍副大總管王晙兼任安北大都護和朔方道行軍大總管，命令豐安和定遠以及三受降城及其旁側的各支部隊全部接受王晙的節度。唐玄宗還將大都護府遷移到中受降城，安置軍隊在那裏屯田。

閏二月初五（癸亥），朝廷規定道士和女冠以及僧人和尼姑都必須致拜父母。

閏二月初九（丁卯），唐玄宗重新設置十道按察使，任命益州長史陸象先等人出任。

唐玄宗思念徐有功執法公平正直，因此於閏二月十七（乙亥）任命他兒子大理司直徐惀為恭陵令。竇孝諶的兒子光祿卿豳公竇希瑊等人，都請求將自己的官爵讓給徐惀，用以報答他父親的恩德，唐玄宗於是將徐惀累遷後提為申王府司馬。

閏二月十八（丙子），申王李成義請求任命他府裏的錄事閻楚珪為申王府參軍，唐玄宗答應了。姚崇和盧懷慎上言說：“臣等先前曾得到聖旨，說王公和駙馬有所奏請時，除非有陛下的墨敕，都不許批準實行。臣等私下認為，量材授官，應歸有司部門負責。如果因為皇親舊故而得到特殊恩典，並得到升官晉爵的好處，那麽不是重蹈先朝近來的覆轍，著實亂了朝廷的綱紀嗎？”這事就擱置起來了。於是請托門路的事不再盛行。

突厥的火拔頡利石阿失畢失去了同俄特勒後，不敢回去。閏二月二十五（癸未，《舊唐書》作己未為誤），他和他妻子前來投奔朝廷。唐玄宗任命他為右衛員外大將軍，封燕北郡王；還冊封他妻子為金山公主。

有人告發太子少保劉幽求和太子詹事鍾紹京有怨恨朝廷的語言，唐玄宗將他們交付紫微省立案審問，但劉幽求他們不服。姚崇、盧懷慎、薛訥跟唐玄宗說：“劉幽求他們都是功臣，剛派去擔任閑職，神情稍微有點沮喪，這是正常的。他們的功業如此巨大，陛下對他們的榮寵也很深厚，一旦下獄，恐怕會驚動全國。”閏二月三十（戊子），唐玄宗將劉幽求貶為睦州刺史，將鍾紹京貶為果州刺史。紫微侍郎趙國公王琚出外按察邊境的軍隊，尚未回來，但也受到劉幽求的株連被貶為澤州刺史。唐玄宗賜給他實封一百戶食邑，其他官爵都停了（《舊唐書說劉幽求被貶發生在前一天的丁亥；而王琚被貶則發生在已未；但估計已未是癸未之誤》。

同時，唐玄宗下敕說：“涪州刺史周利貞等十三人，都是天後（武則天）時的酷吏，但比周興等人的罪狀要輕。應當將他們放歸草澤，終身不再錄用。”

這期間，西突厥十姓酋長都擔反叛。三月十一（己亥），磧西節度使阿史那獻攻克碎葉等鎮，生擒並殺了都擔，招降他的部落二萬多帳篷。

禦史中丞薑皎的弟弟薑晦認為宗楚客等人更改唐中宗的遺詔，而當時一同擔任宰相的青州刺史韋安石、太子賓客韋嗣立、刑部尚書趙彥昭、特進致仕李嶠，卻不能匡正，因此讓監察禦史郭震彈劾他們，並且指控趙彥昭拜巫婆趙氏為姑母，還曾蒙上婦人的衣服，與妻子乘車到趙氏的家。三月十六（甲辰），唐玄宗將郇國公韋安石貶為沔州別駕，逍遙公韋嗣立貶為嶽州別駕，趙彥昭貶為袁州別駕，已經退休的特進李嶠貶為滁州別駕，全都員外安置。韋安石到沔州後，薑晦又上奏指控韋安石曾在檢校定陵期間，盜竊並隱瞞官府財物。朝廷因此派人到沔州向他追回贓物。韋安石歎道：“這隻是要逼死我罷了。”結果因為過度憤恨恚鬱而去世。

韋安石是京兆萬年人，北周大司空鄖國公韋孝寬的曾孫。他祖父韋津在隋煬帝大業末年任民部侍郎。隋煬帝巡幸江都時，下敕令讓韋津與段達和元文都等人在洛陽留守，仍然讓他負責民部尚書事務。李密進逼東都時，韋津帶兵在上東門外抵禦他們，兵敗後被李密囚禁。當王世充殺了元文都等人後，韋津反而因此幸免於難。李密敗了後，韋津回歸東都。王世充僣號稱帝後，對他非常信任和禮遇。李世民平定洛陽後，因為唐高祖李淵和韋津舊交甚好，便征授他為諫議大夫，檢校黃門侍郎。他後來出任陵州刺史，死在任上。韋安石父親韋琬曾任成州刺史，他叔父韋琨曾任戶部侍郎，韋琨弟弟韋璲曾任倉部員外。

韋安石通過應試明經舉人，經累授出任乾封尉，得到蘇良嗣的厚遇。永昌元年（689），他經曆三遷出任雍州司兵。蘇良嗣當時任文昌左相。他跟韋安石說：“大材必須大用，何必把才幹浪費在州縣。”因此特意將他推薦給武則天，提拔他為膳部員外郎、永昌令、並州司馬。武則天曾下手製慰勞他說：“聽說愛卿在任上，對政事非常認真，是很有政績的能吏，也是非常仁義的鎮守。愛卿如此稱職，深慰朕的心懷。”不久就拜他為並州刺史。韋安石後來又曆任德、鄭二州刺史。韋安石性格持重，不苟言笑，為政清嚴，他治下的百姓和官吏無不敬畏他。久視年間（700），他升遷文昌右丞，不久就官拜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兼太子左庶子。長安三年（703），他成為神都留守，並負責判天官和秋官二尚書事務。他後來和崔神慶等人一同成為侍讀，不久又知納言事。同年，朝廷又加授他為檢校（代理）中台左丞，兼任太子左庶子，依舊是鳳閣鸞台三品。

當時張易之兄弟以及武三思都仗恃寵幸專權用事，韋安石多次批評羞辱他們，因此張易之他們很忌恨他。武則天曾在內殿賜宴，張易之請來蜀地商人宋霸子等幾人在武則天麵前賭博遊戲。韋安石上疏奏道：“蜀商等低賤之人，不應參與這種尊貴的筵席。”接著環顧左右，當場命令禁衛將他們逐出內殿，在座的人無不大驚失色。武則天覺得韋安石言辭正直，對他深加慰勉。當時鳳閣侍郎陸元方在座。他退下後跟人們說：“這才是真正的宰相，並非我們這些人可比。”武則天曾臨幸興泰宮，想抄近路捷徑。韋安石上前奏道：“家產千金的富人兒子，都還有垂堂之誡（西漢司馬相如上書諫獵說：‘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意思是擔心瓦片落下可能傷人）。陛下是萬乘之尊，更不應當輕易冒險。這條路剛剛修成，還沒有足夠時間讓其自然堅固。鑾駕經過那裏，臣等實在不能放心。”武則天登時就為他調轉了車輦。長安四年，韋安石又舉奏張易之等人的罪狀，武則天最初還下敕令，要將張易之他們交付韋安石和夏官尚書唐休璟立案審問，但還沒調查結束武則天又改變了主意。他接著出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神龍初年（705），朝廷征他回來出任刑部尚書，不久又升遷吏部尚書，並恢複參知政事，很快又取代張柬之成為中書令，封鄖國公。唐中宗李顯因為他曾是東宮僚屬，賜他實封三百戶食邑，又兼任相王府長史。韋安石不久又轉為戶部尚書，再次成為侍中，監修國史。唐中宗和韋皇後曾在正月十五日夜裏臨幸他的府第，賜給他不可勝數的財物。唐中宗曾臨幸安樂公主的城西池館，公主安排了舟楫，請唐中宗登上樓船。韋安石諫道：“登上輕舟可能遇上意外。臣擔心這並非是帝王應當做的事。”唐中宗這才作罷。

唐睿宗李旦即位後，拜他為太子少保，改封郇國公。韋安石不久又曆任侍中和中書令。景雲二年（711），他加封開府儀同三司。當時太平公主與竇懷貞等人暗中有陰謀，想請韋安石參預。公主屢次指使女婿唐晙邀請韋安石到她的宅第，韋安石始終拒絕不去。唐睿宗曾秘密召見韋安石，問他說：“聽說朝廷大臣無不傾心於東宮，愛卿難道就沒有察覺嗎？”韋安石答道：“陛下哪裏聽來這亡國的流言？這一定是太平公主傳出來的。太子有大功於社稷，仁慈清明，孝敬友愛，被天下人稱道。還希望陛下不要聽信讒言而被迷惑。”唐睿宗驚喜地說：“朕知道，愛卿不用多說了。”太平公主在簾後偷聽了他們的對話，於是製造流言飛語，想對韋安石立案審理，幸賴郭元振保護了他。很快他又升遷尚書左仆射，兼太子賓客，依舊同中書門下三品。雖然表明上是得到了榮寵，實際上他被奪去了實權。這年冬季，他被罷免參知政事，拜特進，出任東都留守。太常主簿李元澄是韋安石的女婿。他妻子病死時，韋安石夫人薛氏懷疑女兒是被李元澄寵愛的婢女作巫術害死的。那婢女已經轉嫁很久了，但薛氏還是指使人捉住她後，把她捶打致死。韋安石因此被禦史中丞楊茂謙彈劾，被貶為蒲州刺史；沒多久，又轉為青州刺史。

韋安石剛到蒲州時，太常卿薑皎有些事想請托他。但韋安石拒絕了他，因此極大地得罪了薑皎。這年即開元二年，薑皎弟弟禦史中丞薑晦趁機讓侍禦史洪子輿彈劾韋安石和韋嗣立他們。洪子輿覺得彈劾的這些事都是發生在大赦令之前，堅持不同意。監察禦史郭震則為了討好上司，迎合薑皎等人的旨意，越次上奏彈劾，導致韋安石他們四人被貶到各州。韋安石死時年六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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