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元年即公元674年二月初二(壬午,通鑒作正月為誤),唐高宗李治任命左庶子、同中書門下三品劉仁軌為雞林道大總管,衛尉卿李弼和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為副手,發兵討伐新羅。當時新羅王金法敏接納了高麗反叛的部眾,又占據原來百濟的地盤,派人把守。唐高宗非常憤怒,下詔削去金法敏的官爵。金法敏的弟弟右驍衛員外大將軍臨海郡公金仁問還在京師,唐高宗於是立他為新羅王,讓他歸國。
三月初一(辛亥),日食。三月二十九(己巳),皇後武則天到先蠶祠堂祭祀。
繼承武後父親周國公爵位的賀蘭敏之獲罪後,武後上奏讓朝廷將她異母兄武元爽的兒子武承嗣從嶺南召回,襲取周國公爵位,並官拜尚衣奉禦。這年夏四月十一(辛卯),他升遷宗正卿。
五月初十(己未),唐高宗下詔說:“春秋兩季的社稷祭祀,本來是為了祈禱農田豐產。近來聽說此外另有聚會。今後除了兩季的社稷祭祀外,不得聚集。有司部門必須嚴加禁止。”
六月二十三(壬寅),出現太白(金星)進入東井宿的不祥天象。
秋八月十五(壬辰),唐高宗追尊他七世祖宣簡公李熙為宣皇帝,他妻子張氏為宣莊皇後;六世祖懿王李天賜為光皇帝,他妻子賈氏為光懿皇後;祖父太武皇帝李淵為神堯皇帝,太穆皇後為太穆神皇後;父親文皇帝李世民為太宗文武聖皇帝,文德皇後為文德聖皇後;皇帝自己稱天皇,武皇後稱天後,以回避先帝和先後的稱號;同時改鹹亨五年為上元元年,大赦天下。
八月二十一(戊戌),他下敕令說:“三品以上文武官員必須穿紫色官服,佩金玉帶;四品穿深緋官服,佩金帶;五品穿淺緋官服,佩金帶;六品穿深綠官服,佩銀帶;七品穿淺綠官服,佩銀帶;八品穿深青官服,佩石帶;九品穿淺青官服,佩石帶;庶人穿黃色服裝,佩銅鐵帶。除非庶人(通指無官爵的良民,不包括工商皂隸),平民不許穿黃色服裝。”朝廷還規定一品以下的文官可帶手巾、算袋、刀子、礪石。武官想帶的也隨便。
九月初五(辛亥),朝廷百官都穿上新官服,唐高宗在麟德殿宴請他們。
九月初七(癸醜),唐高宗下詔追複長孫晟和長孫無忌的官爵,讓長孫無忌的曾孫長孫翼襲取趙國公爵位,並將長孫無忌的棺柩從發配地黔州移回,陪葬昭陵。朝廷還特令長孫無忌的孫子長孫延延續齊獻公(即長孫無忌父親長孫晟)的香火。
長孫無忌字輔機,是河南洛陽人,他的祖先出自北魏獻文帝拓跋弘的第三兄,起初是拓拔氏。他致力北魏王室,居功最多,世襲大人的尊號,後來改姓跋氏。因為是宗室之長,所以改姓長孫氏。他七世祖長孫道生,曾任北魏司空,追諡上黨靖王;六世祖長孫旃,曾任北魏特進,追諡上黨齊王;五世祖長孫觀,曾任北魏司徒,追諡上黨定王;高祖長孫稚,曾任西魏太保,追諡馮翊文宣王;曾祖長孫子裕,曾任西魏衛尉卿,封平原郡公;祖父長孫光,曾任北周開府儀同三司,襲取平原公;父親長孫晟曾任隋朝右驍衛將軍,事跡卓著。長孫無忌作為貴戚,從小好學,博涉文史,稟性通悟,很有籌略。唐太宗李世民的文德皇後就是他的妹妹,他少年時就和李世民關係親密。義軍渡過黃河時,長孫無忌到長春宮謁見李世民,被授任渭北道行軍典簽。他常跟從李世民征討,經累任後成為比部郎中,封上黨縣公。武德九年(626),隱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陰謀殺害李世民,長孫無忌請求李世民先發製人,並奉旨秘密去召來房玄齡和杜如晦等人前來,共統籌略。六月四日,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嚐等九人,帶兵進入玄武門討伐李建成和李元吉,平定了他們。李世民成為春宮太子後,長孫無忌被授予太子左庶子。唐太宗即位後,他升遷左武候大將軍。貞觀元年(627),他轉任吏部尚書,以功勞第一進封齊國公,實封一千三百戶食邑。唐太宗因為長孫無忌是佐命元勳,又是外戚,對他的禮遇尤其隆重,常讓他出入臥內。同年,他官拜尚書右仆射。當時突厥的頡利可汗雖然剛和朝廷和盟,但他的政教紊亂,談論政事的大臣大多上呈攻取突厥的策略。唐太宗召蕭瑀和長孫無忌前來,問他們道:“北番君臣昏亂,可汗殺戮無辜。國家如果不想違背先前簽訂的友好盟約,便將失去攻克他們的時機。如果我想利用他們的內亂出兵,又怕失去同盟的信義。兩者之間很難決定,究竟哪個辦法更好?”蕭瑀說:“兼並弱小,攻克愚昧,臣覺得還是出兵為妙。”長孫無忌說:“如今國家關鍵在於停息兵戈。應當等待他們入寇邊塞時,才能出討。對方既然已經衰弱,必定不能前來入寇。如果深入敵境,臣尚未見到可取之處。暫且按兵不動,保存誠信,臣覺得更為適宜。”唐太宗最終聽從了長孫無忌的建議。突厥的頡利可汗不久自己由於政治的衰敗而滅亡。
有人有密表聲稱長孫無忌權寵過盛,唐太宗把奏折給長孫無忌看,說:“朕與愛卿君臣之間,任何事情都不會有所猜疑。如果不把各自聽到的東西說出來,那麽君臣之間就無法溝通。”於是召集朝廷百官,跟他們說:“現在朕的兒子們都很年幼,長孫無忌對朕而言,實在有過大功。今天我將朝政委托給他,他就象朕自己的兒子。疏遠離間親近,新臣離間故舊,叫做不順,是朕所不取的。”長孫無忌也感到自己的權位太重,深以為誡,所以懇切地請求辭去樞密大任,他妹妹文德皇後又為他陳請。唐太宗不得已,隻好改拜他為開府儀同三司,解除了他尚書右仆射的職位。那年,唐太宗親自到南郊祭祀,即將回來時,還命令長孫無忌和司空裴寂一同登上他的金輅禦駕。貞觀五年,他與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四人,作為元勳各得到一個兒子被封為郡公的殊榮。貞觀七年十月,朝廷冊拜他為司空,長孫無忌一再推辭,但唐太宗不許。他又通過舅舅高士廉上奏說:“臣幸居外戚,恐怕給聖主招致重用私親的譏誚。現在敢以死請求辭職。”唐太宗說:“朕授任官職,必定要選擇有才能的人。如果才幹和操行不夠,即使是朕的至親,朕也不會虛授官職。襄邑王神符就是明證。如果才趕和操行都很適宜,即使是朕的怨仇,朕也不會遺棄。魏徵等人就是明證。朕如果因為無忌是皇後的兄長而溺愛他,當然可以送他很多美女金帛,何必一定要委以重任?其實都是因為要利用他的才幹和操行而已。無忌聰明鑒悟,還很有軍事謀略,你們也都知道。所以朕才將台鼎重任交給他。”長孫無忌又上表懇切辭讓,唐太宗下詔回答說:“從前黃帝得到力牧而成為五帝之首;夏禹得到咎繇而成為三王之祖;齊桓公得到管仲而成為五霸之長。朕自從位居藩邸以來,長孫公就是朕的心腹,也才得以廓清宇內,君臨天下。以長孫公的功績和才望,完全符合群臣的瞻仰,所以才授予此官。長孫公不宜多次辭讓。”唐太宗追思王業的艱難,佐命的出力,又作了首《威鳳賦》賜給長孫無忌(可見《舊唐書-長孫無忌傳》)。
貞觀十一年,唐太宗下令讓諸位功臣世襲刺史。詔書說:“周武王奠定大業,為子弟裂土封疆;漢高祖接受天命,對功臣發誓永久。這並不隻是注重親屬賢能和尊崇他們的厚禮,也是為了鞏固磐石基礎,寄望他們保衛藩屏的措施。魏、晉已來,辦事不再師古;建侯之製,也名實不符。那並不是所謂作屏王室,永固無窮的辦法。隋氏末年,四海沸騰,朕深思熟慮,剪滅群雄。在上憑籍神靈的保祐,在下依賴英賢的輔佐。廓清宇宙,嗣位寶座,豈予一人,獨能致此!時世艱難時,靠大家共同奮鬥努力;世界安寧了,則讓朕獨享太平利益。朕是不想這麽做的。今天的刺史,即是古代的諸侯,雖然立名不同,統治的方式卻是一樣。現申命有司部門,斟酌前代的先例,宣布條例,委以功臣共同治理的期望,效法先賢,保存世代同時可及的章典。司空齊國公長孫無忌等人,在皇運初始即策名相助,為締造國家建功立業。他們義貫長虹,與王室休戚與共,勳效昭彰,夷平險阻,嘉庸懿績,深深銘記在朕的心裏。應當委以藩鎮,封賜疆宇。長孫無忌可任趙州刺史,改封趙國公;尚書左仆射魏國公房玄齡可任宋州刺史,改封梁國公;已故司空蔡國公杜如晦可追贈密州刺史,改封萊國公;特進代國公李靖可封濮州刺史,改封衛國公;特進兼吏部尚書許國公高士廉可任申州刺史,改封申國公;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可任陳州刺史,改封陳國公;刑部尚書任城郡王李道宗可任鄂州刺史,改封江夏郡王;晉州刺史趙郡王李孝恭可任觀州刺史,改封河間郡王;同州刺史吳國公尉遲敬德可任宣州刺史,改封鄂國公;並州都督府長史曹國公李勣可任蘄州刺史,改封英國公;左驍衛大將軍楚國公段誌玄可任金州刺史,改封褒國公;左領軍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可任普州刺史,改封盧國公;太仆卿任國公劉弘基可任朗州刺史,改封夔國公;相州都督府長史鄅國公張亮可任澧州刺史,改封鄖國公。其餘官爵和食邑如故,並令子孫後代承襲官爵。”
長孫無忌等人上言說:“臣等披荊斬棘,事奉陛下。如今海內安寧統一,臣等不願遠離陛下,而授任外州世襲州牧,與遷徙發配有什麽兩樣?”於是與房玄齡上表堅決推辭(奏折原文可見《舊唐書-長孫無忌傳》)。唐太宗閱覽了表章後跟他們說:“割地封賞功臣,是古今的通義,意思是想讓諸公的後嗣,將來也翼護朕的子孫,長久成為藩翰屏衛,代代永久相傳。而諸公輕薄山河的誓言,上奏表達怨望,朕也怎能強迫諸公接受封地?”於是停止了世襲刺史製度。貞觀十二年,唐太宗臨幸長孫無忌的府第,對他所有親屬,給予不同的班賜。貞觀十六年,唐太宗冊拜他為司徒,並於翌年讓畫師將長孫無忌等二十四功臣的圖像畫在淩煙閣,還專門為此下了一道詔書。
同年,太子李承乾獲罪。唐太宗想改立晉王李治,又因為他並非次子,所以一直猶豫不決。在兩儀殿退朝,群臣出去後,他隻留下長孫無忌與司空房玄齡和兵部尚書李勣,跟他們說:“我三個兒子和一個弟弟,都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讓我心灰意冷。”於是自己往禦座上摔去,抽出佩刀要刺殺自己。長孫無忌他們驚懼萬分,爭著上前攙扶抱持,然後取下佩刀授予晉王。長孫無忌等問唐太宗心裏到底想立誰,唐太宗說:“我想立晉王。”長孫無忌說:“臣謹奉詔。有異議的大臣,臣請求殺了他們。”唐太宗跟晉王說:“你舅舅答應你了,你應該拜謝他。”晉王因此對長孫無忌下拜。唐太宗跟長孫無忌他們說:“諸公雖然同意我的意見,但不知輿論會怎麽說?”長孫無忌說:“晉王仁孝,天下人歸心於他已經很久了。還希望陛下召回朝廷百官,詢問他們。臣覺得必然沒有異辭。如果他們不手舞足蹈表示讚同,臣將辜負陛下,萬死不辭。”於是確定了立李治為太子,唐太宗因此也加授長孫無忌為太子太師。不久唐太宗又想立吳王李恪,長孫無忌秘密力爭,這事也就算了。唐太宗曾跟長孫無忌等人說:“朕聽說君主賢惠則臣下正直,人苦於沒有自知之明。諸公應該當麵直說,指出朕為政的得失。”長孫無忌奏道:“陛下武功和文德,都超絕古今,發號施令,也都有利於百姓。《孝經》說:‘將順其美。’臣順從陛下還恐來不及,實在沒見到陛下有什麽過失。”唐太宗說:“朕希望聽到自己的過失,而諸公卻胡亂用阿諛的話來取悅朕。朕今天當麵談談諸公的得失,以為鑒誡。言者無過,聞者改之。”於是望著長孫無忌說:“長孫公善於避免嫌疑,應對敏捷,即使跟古人相比,也不會比他們差。然而帶兵攻戰,並非你的所長。高士廉涉獵古今,心術聰悟,麵臨危難能不改節操,為官也不肯廣結朋黨。所缺少的隻是骨鯁規諫而已。唐儉能言善辯,擅長和解他人,酒杯之間,好話連篇。然而事奉朕三十年,卻沒有一句話論及朝政的得失。楊師道生性和行為純真善良,自己沒有過失。然而性情比較怯懦,從未擔當重任,緊急時派不上大用場。岑文本性情敦厚,文章是他的所長。然而持論時經常引經據典,從來不得罪他人。劉洎性格最為堅貞,說的話大多很有裨益。然而他不輕易許諾朋友;如能自己彌補過失,也無非不可。馬周遇事能夠迅速決斷,性格十分貞正。至於評價他人,似乎過於直率。朕近來任用他,大多令人稱心如意。褚遂良學問比別人稍長,性格也比較堅正,為人也忠誠,對朕十分依賴,就像飛鳥依人,自然讓人更加憐愛。”貞觀十九年,唐太宗親征高麗,讓長孫無忌攝理侍中。從高麗回來後,長孫無忌一再要求辭去師傅的位置,唐太宗於是下優詔聽任他免去太子太師。貞觀二十一年,他遙領揚州都督。貞觀二十三年,唐太宗病危,請長孫無忌和中書令褚遂良二人接受遺詔輔政。唐太宗跟褚遂良說:“無忌盡忠於我,我之所以得到天下,大多是此人的出力。你開始輔政後,千萬不要聽信讒毀之徒的話,去傷害無忌。如果這樣,你就不再算得上人臣。”
唐高宗李治即位後,進拜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揚州都督,仍然參知尚書及門下二省事務。長孫無忌堅決推辭參知尚書省事務,唐高宗也答應了,但仍讓他以太尉兼任同中書門下三品。永徽二年(651),長孫無忌負責監修國史。唐高宗曾跟公卿們說:“朕大開進言之路,希望群臣有良好意見可以錄用,也將得到提擢。但近來上疏的雖多,能采用的建議卻幾乎沒有。”長孫無忌說:“陛下即位以來,政治和教化都實行得很好,條式律令,也沒有欠缺。談論政事的人表達他們的膚淺意見,妄圖僥幸被采納。至於能對習俗和時政有所裨益,理當沒有什麽可取的地方。然而必須開此言路,還希望時不時有些忠讜之言。如果因此加以杜絕,恐怕今後下情無法上達。”唐高宗說:“朕又聽說朝廷各個部門,辦事時大多還很顧情麵。”長孫無忌說:“照顧情麵徇點小私,自古以來就很難免。然而聖化逐漸滲透,人們都一心向公,所以要說有誰肆意犯法,臣的確認為必無此事。小小收取些人情,恐怕陛下也在所不免,更何況臣下私下照顧點親戚,豈敢說絕無此事?”當時長孫無忌位當皇上的元舅(大舅),多次進獻謀議,唐高宗無不欣然采納。翌年,他因為幹旱上疏引咎辭職,而唐高宗頻頻下降手詔,敦勸曉喻,沒有答應。永徽五年,唐高宗親自臨幸長孫無忌的府第,見了他的三個兒子,同時提拔他們為朝散大夫。他又命令畫師畫出長孫無忌的圖像,親自為畫寫讚,然後賜給他。
永徽六年,唐高宗將要立昭儀武氏為皇後,而長孫無忌多次進言反對。唐高宗於是秘密派使者賜給他金銀寶器各一車,以及綾錦十車,想以此取悅於他。武昭儀母親楊氏也親自前往長孫無忌的宅第,屢次祈請。當時禮部尚書許敬宗也屢次勸導請求,長孫無忌曾聲色俱厲地批評了他。唐高宗後來又召長孫無忌、左仆射於誌寧、右仆射褚遂良,跟他們說:“武昭儀很有仁德,朕想立她為皇後,愛卿等人覺得如何?”長孫無忌說:“自從貞觀二十三年以後,先朝把朝政付托給褚遂良。還希望陛下問他可否。”唐高宗最終還是沒有聽從長孫無忌等人的話而立武昭儀為皇後。皇後因為長孫無忌先接受了她的重賞而不支持自己,所以對他懷恨在心。
顯慶元年(656),長孫無忌與史官國子祭酒令狐德棻撰寫編集武德和貞觀二朝的國史八十卷,上表呈上。長孫無忌作為監修國史的重臣,因功被賜給二千段布帛,朝廷還封他兒子長孫潤為金城縣子。顯慶四年,中書令許敬宗指使人上呈密封奏事,謊稱監察禦史李巢與長孫無忌勾結謀反。唐高宗讓許敬宗與侍中辛茂將一道審理此案。許敬宗奏言長孫無忌謀反確有其事,唐高宗說:“我家不幸,親戚中經常發生這樣可惡之事。高陽公主與朕同胞,往年卻和房遺愛一道謀反。如今阿舅又做出如此惡心的事。近親居然如此,使我慚愧麵對百姓。”許敬宗說:“房遺愛乳臭小兒,和女子一道謀反,豈能成事?而長孫無忌和先帝一道奪取天下,眾人都欽服他的智略。他身居宰相三十年,百姓都畏懼他的威嚴,可以說是威能服物,智能動眾。臣擔心長孫無忌一旦知道他的事情泄露,一定會破釜沉舟,到時攘袂一呼,號召黨羽一同為惡,必將成為宗廟深深的憂患。臣誠心希望陛下斷然割愛,立即將其收捕,即使有傷外戚,也必須遵守律法。”唐高宗哭著說:“我決不忍處置舅舅的這一罪行。後代的優良史臣還以為我不能和親戚和平相處,才一至於此。”許敬宗說:“漢文帝是漢朝的明主,薄昭就是文帝的舅舅。文帝從代國到京師即位時,薄昭也立有大功,和長孫無忌沒什麽差別。後來隻不過因為殺人,漢文帝為了維護國家的法律,下令讓朝臣穿著喪服到薄昭的宅第,哭著殺了他,而良史也不認為那是文帝的過失。如今長孫無忌忘了先帝的大德,舍棄陛下的至親,聽信並接受邪惡的陰謀,於是心懷悖逆,意在塗炭生靈。如果和薄昭的罪惡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按照各項刑典嚴格處置,必須誅殺他五族。臣聽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大機之事,間不容發。如果稍微遲疑,恐怕立即就會發生事變。還希望陛下及早決斷!”唐高宗竟然沒有親自過問長孫無忌為何要謀反,就聽信了許敬宗的誣陷之說,革去了他的所有官爵,將長孫無忌流放到黔州,還派使者征發沿途各州的府兵護送他到流放的所在。他兒子秘書監駙馬都尉長孫衝等人也都被除名,流放到嶺南。許敬宗不久就和吏部尚書李義府一道派大理正袁公瑜到黔州重新審理長孫無忌謀反的案件,袁公瑜竟然逼迫他自縊而死,籍沒了他的家室。長孫無忌立有大功,卻無辜慘死,天下人至今為他感到哀傷。長孫無忌的堂兄長孫安世曾任王世充的內史令。秦王李世民奪去東都洛陽時,他被下獄後死於獄中。長孫安世的兒子長孫祥因為是唐太宗文德皇後的近親,當時任刑部尚書,因為和長孫無忌通信而被處死。
《舊唐書》的史臣評論道:“無忌戚裏右族,英冠人傑,定立儲闈,力安社稷,勳庸茂著,終始不渝。及黜廢中宮,竟不阿旨,報先帝之顧托,為敬宗之誣構。嗟乎!忠信獲罪,今古不免;無名受戮,族滅何辜!主暗臣奸,足貽後代。”大意是:長孫無忌是外戚裏的至親,初唐功臣中首屈一指。他助立太子,力安社稷,功勳卓著,始終不渝。當唐高宗想要廢黜皇後時,他為了報答先帝的顧托,堅持不肯阿諛奉旨,最終被許敬宗誣陷,太可悲了!因為忠心和誠心獲罪,古今不免。無故被害,滅族何辜!君主暗弱,臣下奸邪,足以貽害後代。
要想知道唐高宗後來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