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三：封狼居胥之十二：宋北伐流產與魏高宗即位

公元452年二月初魏世祖拓跋燾被他的中常侍宗愛弑殺。宗愛和他的黨羽接著又殺了許多大臣以及秦王拓跋翰，然後立南安王拓跋餘為帝。宋文帝聽說魏世祖去世，便打算再次北伐，

秋七月，北伐主將冀州刺史張永等人率軍抵達碻磝（今山東茌平西南古黃河南岸），引兵包圍了該城。七月十六（壬辰），宋文帝改封汝陽王劉渾為武昌王，淮陽王劉彧為湘東王。

當初，潘淑妃生下始興王劉濬。元皇後秉性嫉妒，由於潘淑妃得到文帝的寵愛，心中無比忌恨，竟然因此病逝。潘淑妃於是專擅後宮內政，結果造成太子劉劭對潘淑妃和劉濬深惡痛絕。劉濬懼怕將來會大禍臨頭，便曲意討好劉劭，劉劭也慢慢喜歡上他了。

吳興巫婆嚴道育，自稱能不用服食人間煙火，還能驅使鬼神。她趁著和東陽公主的奴婢王鸚鵡相熟得以出入公主家門。嚴道育跟公主說：“神將有符賜給公主。”公主晚上睡覺，見到有若螢火蟲般的流光飛入書筒。她打開書筒看到底是什麽東西，結果得到兩顆青珠。於是公主與劉劭和劉濬都開始信奉這巫婆。劉劭和劉濬曾經有過很多過失，多次被文帝責讓。他倆便讓嚴道育向上天祈禱，想讓文帝聽不到他們的過失。嚴道育說：“我已為你們向上天陳訴請求過了，你們的事情一定不會泄露。”劉劭等人於是非常敬重地事奉她，稱她為“天師”。他倆後來幹脆與嚴道育和王鸚鵡以及東陽公主的奴仆陳天與和黃門陳慶國共同從事巫蠱活動，把玉石雕琢成宋文帝的形像，埋在含章殿前。劉劭還增補陳天與為禁衛兵的隊主。

東陽公主去世時，王鸚鵡按理應當出嫁。劉劭和劉濬擔心他們的事情泄露，便讓劉濬曆來寵信的府中佐吏吳興人沈懷遠把王鸚鵡娶了為妾。

宋文帝聽說陳天與成為領隊，便責讓劉劭道：“你所啟用的隊主隊副，都是奴仆出身的啊？”劉劭怕了，寫信把這事告訴劉濬。劉濬複信說：“彼人如果繼續這樣追究不已，我們正好可以促其趕快完成他的餘命。也許大慶的日子快來了。”劉劭和劉濬在他們互相往來的書信中，經常稱文帝為“彼人”，或稱為“其人”，並稱江夏王劉義恭為“佞人”。

王鸚鵡先和陳天與私通，後來嫁給了沈懷遠，擔心事情泄露，便要劉劭派人秘密殺了陳天與。陳慶國怕了，說：“從事巫蠱的事情，隻是通過我與陳天與往來聯係的。一旦陳天與死了，我難道還有活路？”便將所有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向宋文帝坦白。文帝大驚，當即派人搜捕了王鸚鵡，封了並抄沒她的家，結果找到劉劭和劉濬幾百張紙的來往書信，全都是賭咒和巫蠱的話。文帝又找到他們所埋的玉人，於是命令有司部門徹底追查這事。嚴道育事先逃跑了，沒有被捕獲。

早先，劉濬曾作為揚州刺史出鎮京口。比及廬陵王劉紹因病解除了揚州刺史職位時，劉濬便以為自己必定會重新得到這一要職。後來宋文帝啟用南譙王劉義宣出任揚州，劉濬因而很不高興，便請求出鎮江陵；文帝也答應了。劉濬入宮朝見時，文帝將他留在京口，決定是留還是派他到江陵。劉濬到京口幾天後這巫蠱的事件就暴露了。文帝因此惋惜長歎了一整天，跟潘淑妃說：“太子貪圖富貴，做這樣的事還可以理解。但虎頭（劉濬小名）也這樣，實在是我始料未及。沒有我你們母子一天都過不下去！”於是派遣禁中使者去嚴厲譴責劉劭和劉濬。劉劭和劉濬惶恐驚懼，無法申辯，惟有陳訴謝罪而已。文帝雖然非常憤怒，卻也不忍心治他們的罪。

同時，宋軍攻打碻磝，分三道進攻：張永等人進攻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人進攻西道，揚武司馬崔訓進攻南道。但攻打了十多天也無法攻拔。八月初五（辛亥）夜裏，魏軍從地道裏潛出，燒了崔訓的軍營和攻城器具。兩天後的夜裏，魏軍又燒了東道的圍軍軍營和攻城器具。不久後魏軍再次摧毀崔訓的部隊。張永連夜撤圍退軍，也不告訴其他將領，結果造成宋軍士卒驚慌自擾。魏軍趁機大舉反攻，宋軍死傷慘重，一敗塗地。蕭思話得悉後親自前往，增派兵力又攻打了十多天，但仍然無法攻拔。那時，青徐二州糧食歉收，部隊缺乏軍糧。八月二十一（丁卯），蕭思話命令各路大軍全部退駐曆城，依軍法斬了崔訓，同時逮捕張永和申坦下獄。

東線戰事不利，但西線還好。魯爽率軍抵達長社（今河南長葛東），北魏衛戍部隊頭領禿髡幡棄城逃走。臧質駐兵在近郊，沒有及時出發，隻派冠軍司馬柳元景帶領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人向潼關進軍。柳元景等人於是進據洪關。梁州刺史劉秀之派司馬馬汪和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帶兵向長安進發。蕭道成是蕭承之的兒子。北魏冠軍將軍封禮從浢津南渡黃河，趕赴弘農。九月，北魏司空高平公兒烏幹進駐潼關，平南將軍黎公遼進駐河內。

九月十五（庚寅），魯爽與北魏豫州刺史拓跋仆蘭在大索決戰。魯爽擊潰魏軍，然後進攻虎牢。後來聽說東線攻打碻磝的宋軍已經敗退，魯爽隻好與柳元景都帶兵退回。蕭道成和馬汪等人聽說北魏救兵即將來到，改道直趨仇池。早些時候即九月十三（己醜），宋文帝下詔解除了蕭思話徐州刺史的職位，讓他改任冀州刺史，出鎮曆城。

宋文帝覺得將領們屢次出兵無功而返，不應當隻責備張永等人，便賜給蕭思話一道詔書說：“魏虜現在已經節節勝利。盛冬即將來臨，如果他們真的敢來送死，我們兄弟父子自然會共同抵擋他們。說到這裏總增添我的憤恨！可以將這詔書出示給張永和申坦。”文帝又給江夏王劉義恭寫信說：“早知道各個將領都是這樣不能之輩，真恨當時沒有親自出馬用白刃在後頭驅使他們。現在後悔莫及！”劉義恭不久便上奏要求罷免蕭思話的官職，文帝答應了。

魏帝拓跋餘覺得自己是違背宗室次序即位的，因此想通過厚賜群臣以收買人心。十天半月之間，府庫的收藏因此耗竭。他又喜好酗酒以及聲樂和畋獵，毫不體恤政事。宗愛作為宰相，負責三省的政務，還總管宿衛。他坐著召見公卿，一天比一天專橫跋扈。拓跋餘對他十分擔心，陰謀奪走他的權柄，導致宗愛異常憤怒。十月初一，拓跋餘在夜裏前往祭祀東廟，宗愛讓小黃門賈周等人就在那裏弑殺了拓跋餘，並把這事按下不報，唯有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道。劉尼勸宗愛立皇孫拓跋濬為帝，宗愛吃驚地說道：“你真是個大癡人！皇孫一旦即位，他豈會忘了正平時的事情（指宗愛弑殺魏世祖拓跋燾的事）！”劉尼問道：“如果這樣，現在應當立誰呢？”宗愛說：“待到回宮後，當然應當在諸王中選擇一位賢者立他為帝。”

劉尼恐怕宗愛會又改變主意，便將這事秘密詳告殿中尚書源賀。源賀當時和劉尼一道負責宿衛禁兵，便和南部尚書陸麗密謀道：“宗愛當時立南安王為帝，現在又把他殺了。如今又不肯立皇孫，這樣做將不利於社稷。”於是和陸麗製定計劃，共同冊立皇孫。陸麗是陸俟的兒子。十月初三（戊申），源賀和尚書長孫渴侯帶兵嚴密守衛宮禁，讓劉尼和陸麗到苑中迎接皇孫拓跋濬。陸麗將皇孫抱到馬上，進入平城。源賀和長孫渴侯開門接納了他們。劉尼騎馬飛馳回到東廟，大呼大喊道：“宗愛弑殺了南安王，大逆不道。現在皇孫已經登上大位，我這裏有詔書，宿衛士兵都請回宮！”大家都興奮地高呼萬歲。於是他們當場逮捕了宗愛和賈周等人，然後率領禁兵入宮，奉皇孫拓跋濬即皇帝位，成為曆史上的魏高宗。拓跋濬登上永安殿，宣布大赦，改元興安。接著殺了宗愛和賈周，全都用五刑處死，並夷了他們三族。

這期間，劉宋境內西陽五水的許多蠻族人造反，從淮河汝水直到長江沔水一帶，都深受其害。宋文帝下詔派太尉中兵參軍沈慶之都督江、豫、荊、雍四州的兵馬出討他們。

同時，北魏任命驃騎大將軍拓跋壽樂為太宰、都督朝廷內外各路大軍、錄尚書事；任命長孫渴侯為尚書令，加授開府儀同三司。十一月，拓跋壽樂和長孫渴侯被控爭權奪利，一道被賜死。

十一月初八（癸未），北魏廣陽簡王拓跋建和臨淮宣王拓跋譚在同一天去世。第二天，魏高宗的生母閭氏去世。

北魏南安王拓跋餘即位時，任命古弼為司徒，張黎為太尉。到魏高宗即位時，古弼和張黎因為他們的提議不合旨意，被罷黜為外都大官。後來他們又被指控很有怨言，而且家人告他們從事巫蠱活動，不久就被誅殺了。

十一月二十七（壬寅），宋廬陵昭王劉紹去世。

同時，北魏追尊景穆太子即魏高宗的父親為景穆皇帝，皇妣閭氏為恭皇後，尊乳母常氏為保太後。

這期間，隴西屠各人王景文反叛北魏，自行署任安置王侯。北魏統萬鎮將南陽王拓跋惠壽和外都大官於洛拔都督四州的兵馬討伐並平定了反叛，然後將三千餘家屠各人遷徙到趙魏故地。

十二月初四（戊申），北魏將高宗的生母恭皇後安葬在金陵。

魏世祖晚年時，對佛教的禁令稍微開始鬆弛，因此民間往往有私下信教的人。到魏高宗即位後，很多大臣請求恢複佛教。十二月十一（乙卯），北魏下詔，允許各州郡縣在多數民眾居住的地方，可以修建一座佛教寺廟。想成為沙門僧的百姓，也聽任他們出家。大州限額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以前毀壞的佛教寺廟，陸續開始得以修複。魏高宗還親自為沙門僧師賢等五人剃發，並任命師賢為道人統。

十二月十三(丁巳)，魏高宗任命樂陵王拓跋周忸為太尉，南部尚書陸麗為司徒，鎮西將軍杜元寶為司空。陸麗以迎立的大功，成為魏高宗的心腹，朝臣之中沒人比得上他，還賜爵為平原王。陸麗推辭道：“陛下是國家的正統，自然應當繼承大基。效力順從地奉迎陛下登基，是臣子平常的職責。臣不敢把這當作滔天之功，以領取大賞。”再三不肯接受，但魏高宗不許。陸麗說：“臣的父親事奉先朝，忠誠勤奮卓著成效。他如今已經年邁，希望陛下以的臣的爵位授予他。”魏高宗說：“朕為天下之主，難道就不能讓愛卿父子成為兩位王爺嗎？”次日，魏高宗就封陸麗父親建業公陸俟為東平王。魏高宗又封陸麗妻子為王妃，還免除他子孫的賦稅。陸麗再三推辭不肯接受，魏高宗因而更加嘉許他。

北魏任命東安公劉尼為尚書仆射，西平公源賀為征北將軍，並進爵為王。魏高宗班賜群臣時，跟源賀說：“愛卿可以任意取走自己喜歡的東西。”源賀辭謝道：“南北的敵人尚未賓服，國家的府庫因而不能空虛。”魏高宗一定要他收取一件賞賜，源賀隻好取走戎馬一匹。

魏高宗即位時，高允也參與了謀劃。後來陸麗等人都得到重賞，而高允卻沒份，但高允終身沒有怨言。十二月二十（甲子），拓跋周忸因為犯事被賜死。當時北魏法律非常嚴峻，源賀上奏說：“謀反的人家，男子十三歲以下本來也不參預謀反的，應當免死，隻是籍沒官府而已。”魏高宗接受了這一建議。

同時，宋江夏王劉義恭回到朝廷。十二月二十七（辛未），宋文帝任命劉義恭為大將軍、南徐州刺史，依然錄尚書事。

當初，北魏進入中原時，使用的是《景初曆》。魏世祖征服了北涼的沮渠氏後，得到趙匪攵的《玄始曆》，當時人們認為它更為精密。這年，北魏開始使用該曆法。

這年八月，吐穀渾王慕利延去世，樹洛幹的兒子拾寅繼立。拾寅最初居住在伏羅川，即位後便派使者來建康請求正式任命，同時也派人向北魏請求任命。九月十二（丁亥），朝廷任命拾寅為安西將軍、西秦、河、沙三州刺史、河南王。北魏則任命拾寅為鎮西大將軍、沙州刺史、西平王。這是宋魏主題故事外的插曲。

張永和蕭思話等人流產的北伐是宋文帝一心想到北方封狼居胥和統一中原夢想的徹底破產，此後宋文帝再沒機會這麽做了，劉宋和北魏從此進入南北並存的階段。要想知道宋魏以後的情況，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