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舊事(11a)

回到家後,我沒挨打也沒罰跪,當然姨爹的一頓訓斥是少不了的.大概這件事使大姨姨爹意識到,我和小朋友整天在外麵亂跑是件有潛在危險的事.過了幾天,姨爹說我要送我去上學.

我以為是去前麵街上李進華,得勝的哥哥所在的小學,可以和他們一起去讀書,我好興奮.可出了光明裏,姨爹卻轉向與小學向反的方向.姨爹給我解釋:我沒有湖南的戶口,也還沒到七歲,小學早已開學,所以去不了街上的小學.姨爹找了同事的堂客侯老師,她在製革廠附近的小學教一年級,今天就是去那裏上學.

沿著紅衛街向鄉下的方向走,路過了一片菜地,就到了小學校.這是一座“門”形的平房建築群, 姨爹和我進了學校,在門字的一點的那個位置的老師辦公室裏見到了侯老師.和我想象的相反,侯老師一點都不像猴子,反而是高胖,嘴部有點前突.

侯老師帶我進了教室,給了我教科書,就開始上課了.不記得第一天學的是什麽,但因為我晚來了,錯過了"毛主席萬歲"和"共產黨萬歲"以及拚音.萬歲沒學不打緊,可沒學拚音搞得我一直對玻坡摸佛不清白.直到高考要考拚音,當小學老師的二姨係統地教了我一回,這才算搞清楚了聲母韻母.

下了第一堂課,我趕緊打聽廁所在哪裏。女廁所裏隻有有數個蹲坑，妹子們和老師都在長長的隊裏排著。好不容易輪到了我，上課鈴卻響了. 我顧不上那麽多了,先解了急,再係好褲子向教室跑去.這時孩子們都已經進了教室開始上課了。雖然記得我的教室是在"門"字的右邊,但不確切具體是哪一間.跑到右側第一間,老師不是侯老師；竄到下一間教室，一教室的人都看著我，老師還是不認識。謝天謝地，第三間教室的黑板前站著的是侯老師，我這時已經急得一頭的汗, 快要哭出來了了。

下第二堂課,大家都在門形的建築的空地裏做操,我跟著前麵的孩子比劃著。做完了操，藍天下，清澈的陽光裏,上百個孩子在操場上跑著，跳著，說著,笑著,鬧著.我站在那裏,像是隔著透明的玻璃牆觀看著這一切-我一個孩子都不認識啊。一陣風從校門吹進來,地上的樹葉風回舞轉.我怔怔地望著飄零盤旋的落葉,直到上課的鈴聲響起.

就這樣，在這所湖南湘潭的郊區小學，開始了我的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