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舊事(2)

我的大姨珍，住在"湖南省湘潭市紅衛街光明裏11號"的一個城鄉交界,5家人混居的兩層結構建築裏.剛來到這裏,姨媽就叫我把"湖南省湘潭市紅衛街光明裏11號"像唱歌似的背下來,生怕我人生地不熟,走丟失了.40多年後的我還能用湖南腔搖頭晃腦地背誦出這地址,雖然我現在多一句的湖南話都不會說.
姨媽家就姨媽和姨爹老倆口-其實他們那時也就一個50多,一個近60出頭.他們都是二婚,孩子們已是成年人,住在外地或本市別的地方.大姨人稱"黃老師",花白的頭發,細細的聲音,目光總是落在腳前三，四尺的地方.她身體不好,臉色蒼白,額頭上總是纏著塊帕子,是病退在家的小學老師.姨爹姓李,生得矮壯,嗓門粗大,有著列寧式的禿頂.他早先是個皮匠,當時接近退休,在湘潭皮革廠傳達室看個門,查受信件什麽的.這一對性格外觀反差都很大的老兩口,相依為命地住在11號門口左邊那臨街的樓上樓下兩間房裏.
11號那兩人高的軸門的右邊，住著另外一家李姓5口.大姐叫冰及(?),中學剛畢業.老二老三都是男孩.老三名叫德勝,一個圓臉,清秀害羞的男孩,和我年紀相仿.他們家後側,這棟口字形建築的右後角住著另一家還是姓李,哥哥已生了孩子,丟在父母家養著，妹妹叫李進華,比我大兩歲.一樓的左後角住的是張娭毑一個人.據說她是地主婆,是這11號早先真正的主人.張娭毑身材高挑,容長的臉兒白淨,比我姨媽年紀略大幾歲，是11號裏和姨媽走得最近的人.
踩著大姨和張娭毑屋子之間吱吱呀呀的木樓梯可以上到二樓.樓上除了四個角對應著各家樓上的房間外,還有多的一間在大門的上麵,裏麵住著一個麻臉熊姓的單身電工.閑言說的是電工有錢,要找漂亮的老婆,可是一臉的麻子卻弄得是高不成來低不就,30多歲還在打單身.印象裏他的房間陽光燦爛,細細的塵埃在光柱裏遊動,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床.比起一樓其他住戶的陰暗,擁擠不堪,這仿佛是個不同的世界.

[流雲朵朵]

小時候大家都住得近，家家戶戶有點啥事情，一下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