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美麗園》第十六章（103）

送走了端木蘭青，Jonathan和Tina回到了聚集的地方。Enrico和Ann剛剛出定。由於剛才耽擱了至少一個半小時，他們決定不在費城停留，而是直接去哈裏斯堡。為了省錢，他們沒有走76號國道----這條路是美國為數不多的收費公路之一，而是取道Lancaster，這樣也正好繞開費城，然後從Lancaster上283號國道去哈裏斯堡。

兩小時後，Jonathan減慢了車速，他們已經沿30號公路進入了Lancaster。

“一直想來這兒看看，阿米什人的幾個村子就在附近。可惜這次咱們不能停車。”Lucas有點惋惜。

“阿米什人？是不是那些保留了古老的生活習俗的人？他們不用現代化技術，坐馬車，不通電，穿的服裝都是一百多年前的？”Tina問道。

“是。他們被稱為‘再洗禮的基督徒’，一度人數眾多，後了被殺得沒剩下多少。還好，美國收留了他們。不過，也就那幾個村子的人了。”Lucas道。

“為什麽？”Jonathan聽說過阿米什人，卻不太了解這段曆史。

“宗教迫害唄。”Lucas搖了搖頭，“普通的新教家庭，孩子一生下來就受洗，然後終生是新教徒。阿米什人卻認為，孩子生下來沒什麽意識，這次受洗完全是因為父母的原因。所以等孩子成年以後，應該根據自己的選擇，再受洗一次。所以他們這一派被稱為‘再洗禮的基督徒’。”

“我們家是信天主教的，不是路德宗。但我覺得阿米什人這麽做，也有道理。”Tina道。

“那時候可不行。”Lucas道，“阿米什人因此被新教徒大規模屠殺，幾乎滅絕。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幸存的人們為了表示與新教徒勢不兩立，頑強地保留了原來的生活習俗，他們認為一切現代化的科技，都是新教徒的玩意。他們的孩子，通常隻念到初中畢業，他們覺得知識就夠用了。科技發展了這麽多年，阿米什人的這些古老習俗，顯得與現代文明格格不入了。”

“我一直以為，新教比之天主教，算是開明了。想當年，新教的思想太自由，被天主教當成異端。新教徒遭到天主教的瘋狂殘殺，那是一段不幸的曆史。”Jonathan忽然發現說漏了嘴，轉頭對Tina道，“就事論事，沒別的意思。寶貝兒。”Tina抿著嘴瞪了他一眼，卻難掩嘴角的一絲笑意。

“唉，宗教這個東西呀，曆來都是要人命的。”Lucas歎道，“美國近代作家房龍，不是寫過《寬容》一書麽，為人類曆史上的種種偏激的做法歎息，其中就包括了阿米什人的悲劇。”

“現代人開化很多了。”Jonathan道，“一百年前還有黑奴，現在不是也沒了麽。會逐漸變好的。”

一駕古樸的馬車從前麵的路口走過。馬車的後座上坐著兩個年輕姑娘，穿著長裙，戴著白色小圓帽，各拎著一個籃子，很象描寫十八世紀生活的電影裏的一幕。三人注視著馬車離開，卻沒有了預想中的驚喜。

作為鐵路和水運的樞紐，賓州的哈裏斯堡一度非常繁榮。由於戰後鐵路運輸的衰退，90年代的哈裏斯堡隻有五萬多人，但是作為州府，規模尚在。市中心金碧輝煌的花崗岩建築群，甚至可以和華盛頓DC相媲美，隱約地向人們炫耀著這座城市往日的輝煌。街道上車輛不算多，他們在路邊找了兩個收費停車位停了下來。

“我們還是晚了50分鍾。”Ann判斷了一下方向，又看了看表，“師兄早該到了。我們去那邊。”

幾人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又走了兩條街，來到了一家美式自助餐店門口。

“幾位要吃buffet麽？”一個30多歲戴著墨鏡的黑發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邊，抱著兩個大紙袋詼諧地笑道，“我勸你們別進去了，裏麵都是肉，你們吃素，不值得。還不如吃個素漢堡合算。”

“師兄！”Ann驚喜道，一把拉住了那位男子的胳膊。Enrico也很高興，忙著向大家介紹。戴墨鏡的男子名叫Cyrus，是賓州州立大學醫學院的醫生兼臨床助理教授，也是他們的一位師兄。賓州州大的醫學院座落在Hershey，一座以造巧克力聞名的鄉下小城，離哈裏斯堡很近。

“快拿著。這一袋是素漢堡和蘋果派，這一袋是飲料。一人一份，我請客。不用謝。”Cyrus把兩個袋子分別塞給Ann和Enrico，隨後摘下了墨鏡。

“請客給我們吃這個？難吃死了。”Ann一麵給大家分食物一麵抱怨道。“那吃什麽？色拉？那不就餓得更快了麽。這市區裏可沒多少快餐店，我轉了半天，可供選擇的不多。你想吃別的，那隻能去Hershey了。”Cyrus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他的眼睛是黑色的，猶太人的特征很明顯。

“好啊。隻要你肯帶我去，我沒問題。”Ann挑戰似的看了他一看。

“這次不行了，去鄉下可不順路。”Cyrus笑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們去參加一下巧克力博物館。那兒還有個遊樂場，在Disney Land推出之前，Hershey遊樂場是非常有名的。”

“我想去。那，一言為定？”
Cyrus笑著點點頭，“當然，去了Hershey，也可以吃快餐。”
“就知道吃快餐。師兄你那麽有錢，還這麽小氣。”Ann似乎有心要和他抬杠。

“我有錢？”Cyrus看了Jonathan一眼，笑道，“這個大個子在我身邊一站，我還敢說有錢？”
“我隻是藥理學博士，怎麽比得上師兄你呢。”
“過幾年再看，你就不會這麽說了。”Cyrus喝了一口礦泉水，“你們路上不好走吧？”

Ann把端木蘭青的事簡要地說了一下。“我和哥哥是沒辦法了。Cy，你如果在，肯定能把她帶來。”

Cyrus很不以為然，“那又何必呢。她才14歲半？那來了恐怕也不能做什麽。還不如好好在家，吃兩年素，這樣到了16歲也準備好了。就因為這個，你們沒在費城停一下？真可惜了。”

“費城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去華盛頓。”

“不一樣。在最初的北美十三個殖民地，賓州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想了解美國的建國史，最好去費城看看，即使是走馬觀花。”

“我讀過美國的曆史啊。中學教科書裏就有。”

“教科書？”Cyrus笑了笑，“教科書裏有多少真貨？曆史更象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可以讓人任意打扮。你開了智慧，以往所學，會自然而然地慢慢摘清。其實除了自然科學，其它方麵，胡說八道的多了去了。”

“那好吧。我下次可以來看看。連Hershey也一起看了。”Ann嫣然一笑。

“你怎麽不先問問他能不能陪你？”Enrico小聲用中文道，“人家老婆答應麽？”
“他單身。”Ann說的是依然是英文，“Cy，你最近有女朋友麽？”
“仍然單身。”Cyrus聳了聳肩。
“醫生單身的可不多。除非......”Lucas沒再說下去。
“除非身體有毛病，或者是同性戀？”Ann掩口笑道，“他兩個都不是。”

“機會其實不少。”Cyrus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但是我們每天吃素，打坐三小時，生活習慣跟常人相比差異太大了，很難生活到一起。時間一長，矛盾就出來了。除非是同門師兄妹，否則還是一個人生活比較好。”

Jonathan點了點頭。“這就好像不門當戶對的兩個人，忽然生活到了一起。除非另一個人也變成和你一樣。”

在街邊吃罷午飯，眾人開始了下一段旅程。長途開車，最好身邊有人聊天，所以Lucas被分到上Cyrus的車，那是一輛老舊的黑色Jetta。

“你這車能跑長途麽？”上車前Lucas猶豫了一下，他想不到一個醫生會開這樣的車。
“絕對可以。這車舊是舊了點，但我收拾得挺好，性能跟新車差不多。”

賓州多丘陵，而哈裏斯堡以西的地帶坡度起伏更大。盡管國道修得很平坦，Ann還感覺到了這種起伏，在前麵稍稍減慢了車速。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們離開了國道，開上了一條向南的岔路，很快就進入了森林。公路彎彎曲曲地向森林深處延伸，路麵卻是越來越窄，很多地方凹凸不平，顯然是很久沒有維護過了。過了大約一個小時，Ann的車在一座小山腳下停了下來，周圍有七八輛車。大約一分鍾後，Jonathan和Cyrus的車也到了。Ann和Enrico早取了行李，在等大家了。

“後麵沒有公路了。”Ann道，“土路倒是有那麽一條，但是很窄很陡峭，最近又下了雨，到處都是泥，開起來很危險。這些車肯定是別的師兄師姐們的，他們走著去了。”

“安全第一，我們也走著去吧。”Cyrus做了決定，他估算了一下，“望山跑死馬，需要翻幾座小山丘，再下幾個山穀。山路滑，大家互相照應著點。Enrico在前麵，我來斷後。如果我們走得快，大約兩個半小時能趕到道場。那時候天還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