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版本考證
新西蘭注冊中醫師公會 羅鴻聲
古書在長期流傳過程中,由於各方麵複雜的原因,形成了真偽難分的局麵,於是辨偽學應運而生。辨偽的途徑有多條,方法有多種,其中就包括版本方麵的內容。偽 書的確定,也往往能由版本上找到依據。早在漢代劉向父子校書時,就已經注意到辨偽,而這項工作就是在廣搜舊本,對古書版本源流等情況進行全麵了解和掌握的 前提下進行的。自1975年《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中研本問世後,相繼出現了許多版本,如馬繼興的考釋本、叢春雨的全書本、馬繼興的輯校本、王淑民的醫方本等,近年來又出現了張大昌弟子及有關之人所獻的多個抄本,這些抄本都是由錢超塵先生及其弟子趙懷舟從張大昌弟子處收集而來,共21種抄本,匯集成書,並將《輔行決髒腑用藥法要》的書名改為《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以《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書名出版。
目前,在這眾多已公開出版的版本中,最早的隻有兩種,即張大昌學生張海洲轉抄的王子旭本和張大昌本人的追記本,其它版本則是由此二本派生出來的。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也表明:“據我所知,《輔行訣》在“文化大革命”末期隻有兩種傳本,就是張大昌的學生的轉抄本與張大昌本人的追記本,也就是我在一九八八年校勘考釋時所用的甲本和乙本。當年我在威縣,曾與張大昌先生多次交談,反複尋繹本書的來龍去脈,他曾非常肯定地表示,除這兩種傳本外,再無其它傳本”。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所謂的“原卷”已亡佚的情況下,要考證此書,必須了解其現存版本,且應以最早的版本進行考證。因此,有必要根據相關資料對《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的主要版本進行分析和考證。
第一節 張海洲的轉抄本
張海洲轉抄本是世人見到的所謂《輔行訣》最早抄本,該抄本與張大昌追記本原件均由王雪苔保存。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對張海洲轉抄本的情況有如下的描述:“關於張大昌的學生的抄本一事,張大昌醫生告訴我,他在廣宗縣有一學生叫王子旭,‘文革’以 前為了學中醫,曾經依照卷子本進行過抄錄。大約一九七二年前後,大昌醫生開始追記卷子本的內容,便把王子旭抄本拿來作參考。王子旭抄本次序不整,錯訛頗 多。正好南鎮村有一位小學教員張海洲也想學中醫,大昌醫生就把王子旭抄本整理一番,借給張海洲照抄。由於張海洲抄本比較整齊,大昌醫生已於半年前把它寄給 了中醫研究院,他建議我回去查找。至於王子旭抄本,張大昌醫生認為已無保留價值,遂棄置於家中破舊物品中。當晚在張大昌家中就餐,我又詢問王子旭抄本,想 不到張大昌的夫人說剛剛在兩個多月前已被當做廢紙用掉。”“回到中醫研究院後,我幾經周折從科教部的大量檔和來信中找到了張海 洲抄本,還有一封張大昌於當年(一九七五年)四月寫給中醫研究院的短信。這個抄本是用三十二開的筆記本橫寫的,共二十四頁,每頁十七至十八行。內容比張大 昌追記本簡略,字跡清晰,偶有張大昌醫生改動的痕跡。由於這個抄本是依照王子旭抄本轉抄而來,所以我稱之為轉抄本,也就是一九八八年校勘所用的甲本”“這是張海洲依據王子旭抄本轉抄的一個重要傳本。王子旭抄本抄錄於一九六四年,是照著原卷子本抄錄的,據王子旭回憶,他當時是‘抄在一個三十二開的雙折本上’‘是立書寫成的’張海洲轉抄於一九七二年,他的證明材料是這樣寫的:‘大約七二年春,見到陶弘景的傳抄小冊子《髒腑用藥法要》,是老醫師張大昌給的他的學生手錄的,約廿多頁,豎書,本長約六寸多,寬四寸多,損壞處不少,也不太幹淨。’可見張海洲所見的小冊子正是王子旭抄本。轉抄本的可貴之處,在於它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下來原卷子本的某些特征,為我們今天考證《輔行訣》真偽及恢複舊貌提供了重要依據。”
張海洲本雖然是一個重要的傳本,但王雪苔先生認為張海洲本也有嚴重的缺陷,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麵:“第一,脫漏字較多,有的段落甚至脫漏大段文字。這些脫漏顯然是源於王子旭抄本,因為張海洲明確表示,他本人‘無力增刪,全依原貌’抄錄。第二,張大昌先生為了使王子旭抄本讀之順暢,曾對其文字做過一些潤色,然後才交給張海洲抄出,所以轉抄本已不全是原卷子本之舊。”“其實,張大昌的改動還不限於王子旭抄本,當張海洲轉抄本寫完以後,他又對書中的藥方做了一番修改,凡遇‘一方作××當從’處,就圈去原來的藥名,改為注中的藥名。幸而在張海洲抄本上改動痕跡宛然,使人一眼就能看出改動以前的麵貌。”
第二節 張大昌的追記本
據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所說1974年中研院所收到的抄本是張大昌本人的追記本,“這個抄本是用鋼筆豎寫的,共二十二頁,每頁約四百餘字。正文之前有傳藏者序一篇,首先追述了他的祖父偓南先生於一九二八年在敦煌購得古卷子本《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的經過,繼而指出本書的特點與學術價值,最後寫道:‘這 軸書我家已保存了三代,不幸在一九六二年遭到破壞。所幸我的一個學生曾經聽我傳講過這書,把他的記錄本借來重抄了一下。可惜他這記錄本次序不整,文句欠 詳,此無奈何,隻好憑著記憶來補了。好在證治條文,盡多《靈》《素》原文,正好拈補所缺。這樣湊集下去,稿凡十易,功竟一月,再再默忖,似覺大體不錯。’序末題款:‘一九七三年冬威縣赤腳醫生自序’未寫真名。來信內容更加簡略,所不同者把遭災時間寫為一九六七年,寄信者為‘河北威縣章台南鎮村衛生室’由於這個抄本是以追記為主,所以我稱之為追記本,也就是一九八八年校勘所用的乙本。”“追記本”前有一篇張大昌自序:“一九一八年,我的先祖父握南先生去蘭州探望朋友,並且特別抽空到墩煌千佛洞去參觀。因遇大風在一個道士家借宿,賓主閑談,因了知先祖行醫。便拿出一軸文字來說:‘這上麵寫的都是行醫治病的口訣和藥方,我曾使過極為靈效。這書是我從佛洞裏撿來的。如你看中了,請拿出五十塊大洋便可賣與你。’道 士是個吸毒客,先祖怕生不測,推以身邊沒錢,臨別方始與他成交。軸書身立高八寸許,橫長丈餘,是一幅長形繭綢。每行字二十個不等,皆三分楷書,字體很端 秀,裱背大紅花緞是先祖裝璜的。這書我原先隻是作古珍保存,並未對它生什麽趣,不過也知道是醫家的一種著作。這書的作者也僅知是一位學術湛深的仙客而已。 我自十八歲後才研究醫學,家裏蓄書很多,《內》、《難》、《傷寒》、《外台》、《千金》、《肘後》、《聖濟》等,及宋元諸家所著作,應有盡有,大都我也涉 讀了幾遍。方始想到這書的論理和藥劑和晉、唐古方派有一定關係,而本書所載的方劑,則諸書多未曾經見。細究諸書所缺,本書僅載者,在醫治用途上,盡為不可 少者。這些缺佚之方,曆朝醫者,雖各盡心補撰,但‘於義或允,於事難微。’一讀此書方底悉古方的本來麵目,蛇足兔角妍蛋畢現了。這書的突出點是藥物化合,就是說藥與藥互相配合成劑內中可能產生變起另一種功效。譬畫師用彩,黃紅相投便作褐色。當然這種變化現在隻消‘化學’二字就可概括了。千年以前作者已經體會到‘化合’,這是多麽具有十分卓見呢!這個醫藥化學律是什麽呢?在我國近千年醫籍裏,還是僅僅少見的一段詳細文字哩。《傷寒論》一書在我國醫史上是一個極有價值的偉著。其中方劑來源,晉皇甫謐說‘張仲景撰用《湯液經法》’雲 雲,而本書所記的醫方雖然為數不多,以《傷寒論》參看,《傷寒》所引似乎未出此方囊括中。遺珠出土,完璞未剖,當知此書身份了。五行學說是我國一部分簡單 的唯物哲學,在舊社會裏遭到形而上者掠奪,披上神奧莫測的外衣而已。實際上這個簡單的論說是一幅包含著矛盾對立與統一的哲學‘程序’。本書區別了每一方劑藥物的‘特性’,又徽明了每一方藥的‘互性’。作者隻是利用哲學的唯物五行,沒有涵人神奇的唯心五行,尤其內附五行體用一圖,風格獨特,使讀者恍然大悟。五行體用連秦漢諸子、仙籍、醫經,凡對這學說有涉及的盡皆‘大錯特錯’,作者卻‘善言不辯’‘恂,自如’真 叫人貼服。五行學說已經很古老了,以近代眼光當然是幼稚,那是曆史條件所限。作者能用運這種簡陋的程序推衍施用,如武侯八陣首尾相應、左右錯綜,不僅於簡 而實近於巧,作始匪易。我們當體會先人苦心,更應體會 醫學不是說玄,作者是記述了曆史的一種實踐結晶。這軸書我家已寶存了三代,不幸在六二年遭到破壞,又幸而我的一個學生曾經我傳講過這書,把他的記錄本借來 重抄了一下,可惜他這錄本次序不整、文句欠詳,此無奈何,隻好憑著記憶來補了。好在證治條文盡多《靈》《素》原文,正好拈補所缺,這樣湊集下去,稿凡十 易,功竟一月,再再默忖,似覺大體不錯。對陶氏此書考查,《梁本傳》載道藏內《陶氏文集》及它仙書《登真隱訣》等、唐宋文藝誌、《外台》《聖濟》及日人丹 波《醫籍考》皆未著目,也根本沒提過,這是什麽原因呢?道家行多僻怪,往往擁秘,也屬常情。陶氏一身南朝,生平足未逾關陝,敦煌佛洞暗寄千載,到底何故, 實屬難想。早先我就想把這書獻給國家及衛生出版社,恨自己學習主席著作不夠,私字當頭,屢屢因循,竟成難覓之失。今天我把文整補好了,獻給國家,以泯夙 悔,如審有出版的必要,也是此書天日之自。一九七三年冬威縣赤腳醫生自序。”
第三節 王雪苔的中研本
除了上述兩個抄本外,還有一個中研本,這是王雪苔在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以轉抄本和追記本互勘而成的第一個校勘本。當時一共打印三十五本,是提供中醫研究院 內一部分老專家參加座談討論之用的。後來,王雪苔又贈給院外的少數老專家。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對中研本的評價是:“ 中研本由於校對細致,基本沒有錯字,內容也很貼近原卷子本。最大的不足是,由於時間倉卒,未來得及寫出校勘注釋。而且後麵的啟喉方和熨耳方,轉抄本和追記 本原本文字各異,本應通過校勘加以適當處理。而我卻簡單地以追記本文字的前段與轉抄本文字的後段拚接成為啟喉方;在熨耳方條,則隻抄錄了追記本的熨耳方, 漏抄了轉抄本的灌耳方。此外,在中研本的最後,還有一小段玉石藥的內容,隻有二十五字。這段內容既不見於轉抄本,又不見於追記本,而是在張大昌於一九七五 年四月十日的來信裏提到的。張大昌的信是這樣寫的:‘他(指張大昌的學生)還說原卷後近殘斷處有:木:石青木,石膽火,石硫黃土,礬石金,淄石水。火:代替石木,盤石火,下便殘斷了……這條我也似是記有的。’由於張大昌的記憶比按含混,再加上找不到另外的左證,很幸判斷其是否真實可靠,所以在以後的考釋本裏我不再提及此事。”
中研本厘定後,曾兩次誤導專家鑒定,第一次是1975年,馬繼興請社會科學院張政烺和李學勤兩人對進行鑒定。所用《輔行訣》釋文即中研本,張政烺和李學勤在未見原卷子的情況下寫了一紙意見書,全文如下:“這個卷子實物已不可見,不能直接進行考查,據所說情況有些可議之點。陶弘景的著作今日流行尚多,並無此種,《華陽隱居內傳》(宋·賈嵩撰)卷中之末有‘華陽先生在世所著書’十九種一百六十六卷,‘先生在世所著書’十三種五十七卷,其中皆無此書。從書名看,‘輔行訣’三 字極可注意,現存佛教典籍有《止觀輔行傳弘訣》一書,唐釋湛然著(類伽精舍本大藏經,陽字五、六、七號),是天台宗的著作,天台宗注重醫學,這書裏也談到 有些醫療的事,但將二書對照,看不出有什麽關係,《止觀輔行傳弘訣》可以簡化稱為《止觀輔行訣》然如簡稱為《輔行訣》,把表明宗旨的‘止觀’二字省略,便很不妥當了。所以,看不出兩部書有關係。‘輔行’二字連文最早見於《孟子》(《公 孫 醜 下》‘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輔行是‘副使’即輔佐或助再之意。隻是一個時代的詞匯,佛教道教的人都不妨用,不是什麽宗教詞語。
陶弘景著的《真誥》內為《運題象》、《甄命授》、《協昌期》、《稽神樞》、《闡幽微》、《握真輔》、《翼真檢》等七篇皆以三字標題,當時道教有此風氣,又《華陽陶隱居集》卷二有《發真隱訣序》、《藥總訣序》等,知當時作書常以訣字為書名,蓋亦風氣如此。
通讀此書數過,從內容上找不出可以肯定或否定的證據,這主要因為我們不通醫學,沒有醫學史的知識,一個感想是,如果此書是近人偽作,總會流露一些近代的詞匯,蛛絲馬跡,容易查覺,但尋繹文義,亦非陶弘景自著之書,如雲‘隱居曰’‘陶氏雲’‘陶雲’則作者自非弘景本人,疑是後人輯錄陶說為之,為了尊崇本師,在書名下加題‘梁華陽隱居陶弘景撰’一行,其實這裏邊有很多不是陶弘景的東西。總的意見:此書不是近代的偽作,但也不可能是早到梁代的作品,作為一種古籍的傳秒本,還是有保存的必要的。”
張政烺、李學勤兩人的意見是比較慎重的,他們首先聲明:“這個卷子實物已不可見,不能直接進行考查,據所說情況有些可議之點。陶弘景的著作今日流行尚多,並無此種”,因為他們不通醫學,故從內容上找不出可以肯定或否定的證據,但認為“其實這裏邊有很多不是陶弘景的東西。”張政烺、李學勤意見基本否定了《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為陶弘景所著。30年後,李學勤對這一鑒定,也認為被誤導了,曾在2006年4月給趙懷舟的信中再次做了說明。李學勤先生在信中寫道:“關於《輔行訣》一事,事隔多年,我不能詳細記憶,當時僅寫了一紙意見,實不能稱為鑒定,其中不少看法是張政烺先生的,因張先生已逝世,也無法核對了,今天能說的,(1)我們看到的是油印本,不是手抄本。(2)所看本子沒有你所示後麵的九百字,我對之毫無印象,鑒定的發表,我並不知道,但正如我們當時已說明的,我們不懂書的內容,請不必過多考慮所謂的‘鑒定’”
第二次是一九七六年一月一日,中醫研究院在西苑醫院就《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有關情況召開了一次座談會,所用資料即是中研本,當時的參加者有嶽美中、錢伯 煊、趙心波、趙錫武、耿鑒庭、方藥中、王雪苔和西苑醫院的領導人彭傑三參加。在座談會上,除王雪苔外,由於以上專家根本不了解此書版本的內幕,也未見甲、 乙本原件,僅憑王雪苔整理的中研本來座談,所以都被誤導了,與會者隻有嶽美中懷疑本書是後人假托。其它人都認為本書不像偽作,有待一步考察、追蹤、研究的 必要。
附:一九七六年衛生部中醫研究院老專家座談會紀要(根據當時記錄整理)(錄自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
時間:一九七六年一月七日下午。地點:西苑醫院會議室主持人:沙洪-中醫研究院黨委副書記。出席人:嶽美中、錢伯煊、趙心波、趙錫武、耿鑒庭、方藥中、彭傑三、王雪苔。
嶽美中:看了材料一指《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中研本一及《梁書。陶弘景傳》。陶弘景著述很多,喜風角卜筮,屬於道家,喜歡遊山玩水,聽鬆濤。從此書來看, 係將《傷寒論》壓縮而按五髒配合者,故其價值不如《傷寒論》高,而且辨證太死板。我看此書有些問題。孫思邈都難以見到《傷寒論》,而比他更早的陶弘舞就能 見到嗎?所以懷疑此書是後人假托的。
錢伯煊:此書主要內容為五髒補瀉法。所用方藥,大部分係據《傷寒論》化裁,如小補心湯即栝蔞薤白半夏湯,小瀉脾湯即四逆湯,總之是師法仲景。此書在臨床上有參考價值。至於分兩,古之一兩為今之二錢七分,但總的來看劑量嫌大些。至於書中的五行問題,不太懂,留待研究。
趙心波:此書還是有價值的,如補《傷寒論》之缺,朱雀湯即其例,過去隻有玄武湯而無朱雀湯。但書中有道家色彩。最後的五個急救方符合‘簡、便、廉’原則,如再加上‘驗’就更好了。
方藥中:陶弘景隱居之前其著述偏於儒家,隱居以後其著述偏於道家。陶氏所撰《本草經集注》到宋代已見不到,現隻有殘卷及從《證糞本草》推論而已。陶弘景受 儒釋道三家影響,其中心思想很不好說,但從《本草經集注》來看,道家氣味不濃。特別是對發病機製的認識,強調內外環境,認為人生氣中如同魚在水中,具有唯 物主義觀點。在治病上,強調整體觀,強調因人因時因地而異。強調藥物發明出自民間實踐。現在此書,由於原件不見,不好說。但從《本草經集注.敘錄》來看, 有可能撰寫此書。從此書內容來看,與其說根據《傷寒論》,不如說根據《內經》。按照髒腑定位,區別虛實,正是《內經》精神。書中所引方藥,也是《傷寒論》 以前的,他不同意仲景改名而給改正回來,表麵看似乎是根據《傷寒論》其實是另有所本。
書中之五行歸類法與現在不相類,但與以前之五行說相似,如強調五行相克,這與《內經》以前相類。看來,陶弘靠並不受五行固定框框限製,而是強調其精神關係,這對今天很有啟發。
此書有曆史意義與現實意義。從曆史意義來說,可以根據此書來看陶弘景之學術思想,道家氣味並不濃厚。再者,《內經》詳於理論而具體方劑不多,後世雖傳有 《湯液經法》而又未見,此書正可反映《內經》至仲景之間的一些情況。從現實意義來看,書中之方劑,雖然條條塊塊似乎很簡單,但對如何辨證論治很有啟發。書 之內容不多,比較樸實。不像偽造。
趙錫武:仲景以前的東西,我們未曾見到的,此書卻能提到,如說仲景改方名,說明陶弘景所見者為仲景以前之著作。《傷寒論》有新加湯,還說:‘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仁。’可 見《傷寒論》有自創方,但不都是自創。此書後麵之五味歸類很值得研究,與現在的歸類不一樣,很重要,很值得研究。至於書中有些說法與《傷寒論》不同,不同 就應該研究。過去西鶴年堂有巳戌丹,就是用來點眼點舌的。《湯液經》早就失傳了,而此書卻提到了《湯液經》書中使用方言,如半夏、杏仁‘熬’,從這一點看不像偽造之書,文字也不像偽造。
耿鑒庭:此書發現是很重要的,價值是很大的。
從文物考古角度推測:從現存於英法之敦煌卷子來看,我國古代典籍未著錄者甚多,可見此書真實性很大。從陶弘景本人曆史來看,於齊為諸王侍讀,當時建康(今 南京)為人文薈萃之處,藏書甚多,陶弘景得以廣泛接觸,故得以編寫《本草經集注》《補闕肘後百一方》,還有養生書多種。據說從其墓中曾挖出一石碑,提到他 還撰有《勝力本草》,後來果然找到陶氏曾有此著作。《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很可能就是陶氏所撰,書中之古字及所提之醫家名也可作為左證,寫作作風也很相 似。
(二)從醫史角度看內容價值:皇甫謐說:‘仲景論廣伊尹《湯液》為數十卷。’今觀此書,雖也引述《湯液經法》但無六經分類痕跡,而全為髒腑分類。通過此書可以窺見仲景以前的醫學情況,還可以澄清一些有爭議的問題。如《傷寒論》無朱雀湯,有人認為是傳世本《傷寒論》之殘缺,有人則主張‘無朱雀湯說’(見《傷寒溯源集》),現此書證明有朱雀湯。總之,對於此書有進一步考察、追蹤、研究之必要。
彭傑三:此書方子簡明。過去的醫籍除《傷寒》,《金匱》的方子如此簡明外,後世醫書少有如此簡明者。下一步應把此書的來龍去脈搞清楚。”
第四節 馬繼興的考釋本
這一版本實際上是王雪苔在一九八八年,以轉抄本為底本、以追記本為對校本整理出來的一個校勘本。當時王雪苔是應馬繼興之約,以‘特約編寫’的身份完成此稿的,因為收載於馬繼興主編的《敦煌古醫籍考釋》一書中,所以後來就稱此本為考釋本。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中對此本的評價為:“考釋本在校勘考釋方麵遠較中研本細致深入,不但在校勘中用不同的標記區別兩種傳本,寫出大量的注解,而且還以按語的形式進行考釋,指出《輔行訣》有多個藥方與《傷寒》《金匱》方同源。特別是從五髒病證的組方規律中,發現大補脾湯的‘枳實’乃‘芍藥’之誤,而且這個錯誤是出於原卷子本的錯誤。考釋本的缺陷有三:第一,由於筆誤和排版校對不細,以致錯訛、脫漏達十餘處,如論心髒病證條,‘必胸內痛’的‘必’字訛作‘心’字,即其一例。第二,小補脾湯、小補肺湯與小補腎湯的加減法中,有數處以‘分’為計量單位,我因懷疑‘分’為‘兩’之誤,將‘一分’皆改為‘一兩’。現在看來,既然原卷子本以‘分’計量,不妨存疑待考,以不改為宜。第三,注解偶有失誤。如注解大白虎湯,本應注為:‘即《傷寒論》之竹葉石膏湯,易人參為生薑。’而我卻誤書‘生薑’為‘半夏’,又如注解白戴漿,本應注為今天的‘江米酒’,而卻誤為‘黃酒’並 且把白戴漿與酢混為一談。通過前麵的敘述,可見考釋本有的句子已不完全是原文,其中包括當改而改的文字、不當改而改的文字以及錯訛、脫漏的文字,總共有二 十一處。由於這二十一處的文字變動是考釋本獨有的,所以它就自然而然地成為鑒別其它各種本子的重要根據。一個本子,如果存在與考釋本相同的文字變動,就可 以肯定這個本子與考釋本關係密切。”
第五節 馬繼興的輯校本:
這是馬繼興主編的《敦煌醫藥文獻輯校》書中所收載的一個校勘本,其卷前的“題解”雲:“本釋文主據自張大昌先生提供的三種抄本參校而成。” 關於此“題解”,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中有一個說明:“這 裏所說的三種抄本,甲本指的是追記本(《考釋》稱為乙本),乙本指的是轉抄本(《考釋》稱為甲本),丙本指的是王淑民、陶廣正一九九一年訪問張大昌時得到 的又一抄本。按:馬繼興先生在一九七五年以前雖曾見過追記本,卻從未見過轉抄本,而且從一九七六年開始,這兩個傳本就一直保存在我的手中,馬繼興先生不可 能‘據自張大昌先生提供的三種抄本’參校。那麽,這個輯校本是依據什麽本子參校而成的呢?仔細查對輯校本的文字可以發現,它除了參考丙本以外,主要依據的本子是我在一九七五年整理的中研本和一九八八年整理的考釋本,並不是直接參考了追記本和轉抄本。”
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一書中對此本的評價是:“通觀輯校本在校勘中的取舍傾向,可見它力圖完全恢複卷子的原貌,即使原卷有誤也未改動。如大瀉脾湯,原文‘枳實’乃‘芍藥’之訛,考釋本已予以訂正,而輯校本為保持原貌,又依據中研本回改為‘枳實’。再如小補脾湯,小補肺湯與小補腎湯,原文皆有以‘分’計量,考釋本改為‘兩’而輯校本為保持原貌,又依據中研本回改為‘分’。此外,還有將外感天行病引言中的‘六神’改為‘四神’將小陽旦湯中的‘生薑二兩’改為‘生薑三兩’等事例。對於這些改動,我認為應該給以基本肯定。然而由於校勘者未見到兩個重要傳本,又未搞清所謂丙本的耒龍去脈,所以反映在輯校本裏,就出現了當改未改和改而不當等情況,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麵。
第一,中研本的錯訛反映在輯校本之中。如書末的啟喉方,追記本與轉抄本所載出入甚大,考釋本依張大昌的回憶,把追記本的文字抄為正文,把轉抄本的文字抄為 注文。而中研本整理之時,由於尚未聽到張大昌的意見,所以竟采取了拚接的辦法,主治病證是追記本的文字,處方與用法又是轉抄本的文字,很不妥當。迨至考釋 本,我修改了這個差錯,可是輯校本卻沒有采納考釋本的處理方法,反而沿襲了中研本之誤。再如追記本的熨耳方和轉抄本的灌耳方,也應以正文與注文的形式一並 保留,可是輯校本卻沿襲了中研本的做法,刪掉了灌耳方。
第二,考釋本的錯訛反映在輯校本之中。如論心髒病證的‘必胸內痛’考釋本訛作‘心胸內痛’輯校本也訛作‘心胸內痛’小瀉心湯的‘飲食反篤’考釋本訛作‘食之反篤’輯校本也訛作‘食之反篤’養生補肝湯的‘芒硝半升’考釋本訛作‘芒硝半斤’,輯校本也訛作‘芒硝半斤’調神補心湯的‘豉半升’考釋本訛作‘豉半斤’輯校本也訛作‘豉半斤’吹鼻方的‘皂角刮去皮弦’考釋本訛作‘皂角刮去皮弦’輯校本也訛作‘皂角刮其皮弦(弦)’。
第三,輕意地修改了《輔行訣》引《黃帝內經》的文字。按《輔行訣》有多處征引《黃帝內經》之文,其文與現行本《黃帝內經》往往同中有異。如肝髒病篇引《素問.髒氣法時論》文有‘耳有所聞’症狀,就與現行本《素問》的‘耳無所聞’正好相反。在這種情況下,理應保留《輔行訣》引文的特點,以供今人和後人研究,而輯校本卻很輕意地把‘耳有所聞’改成了‘耳無所聞’。
第四,沿襲了張大昌先生拾遺補闕之失。輯校本與其它本子相比,多出了大小勾陳湯和大小騰蛇湯一共四首,這是馬繼興等依據丙本對《輔行訣》一書的增補。關於 丙本,我因未見,難做評論。然對勾陳、騰蛇四湯,我卻知道它們並不是出自原卷,而是張大昌先生拾遺補闕的產物。這是一九七六年一月張大昌先生當麵向我說明 的,……按《輔行訣》外感天病方引言裏有這樣一段文字:‘外感天行,經方之治,有二旦、六神、大小等湯。’其中的‘六神’與 實際方數不合,於是張大昌就試圖增補四湯,以湊足六神之數。其實,四神與六神並不屬於同一範疇。四神代表四方、四時,古人多用於天文、地理、道教、民俗等 方麵,也偶而用於醫藥;而六神則隻用於占卜,從無用於醫藥之例。而且本書卷首的三皇四神二十八宿圖,也足以證明外感天行病引言的‘六神’實乃‘四神’之訛。由此可見,張大昌固然不該增補四湯,而輯校本也不該沿襲張大昌拾遺補闕之失。”
第六節 王子旭的甲辰本:
關於甲辰本的情況,下麵引用四篇文獻材料供進行分析。
一、據錢超塵《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介紹:“該本係王子旭據其父王秉政先生所藏張大昌親筆書寫本謄寫,謄寫時間在1964年之後。該本為張大昌親筆抄本的過錄本,具體過錄時間不詳。”
二、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中對甲辰本的敘述和評價:“這是從威縣傳出的一個抄本,據說是抄於甲辰年(一九六四年)。今觀此本,雖然字跡有幾分模仿張大昌,然而絕非張大昌所書,未知出於何人之手。考甲辰年,正是‘文革’前兩年,如果張大昌手中有此抄本,又何必在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三年間搜腸刮肚地湊集追記本?可見封麵上所題‘甲辰年’三字有誤。那麽此本究竟抄於什麽時候呢?從文字與內容的特點來看,其間的取舍和改動完全與考釋本一致,特別是考釋本中的二十一處文字變動,有十八處反映在此本之中,說明此本是以考釋本為底本整理而成的一個本子,因而它隻能完成於一九八八年以後,不可能抄於甲辰年。盡管‘甲辰本’是在考釋本的基礎上整理而成的,然而‘甲辰本’並未等同於考釋本,張大昌先生以考釋本為底本又進行了增訂,其增訂之處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麵。
第一,依據《輔行訣》通例,統一了證治條文的書寫格式,如把‘治××者’‘治××方’統一為‘治××者方’把‘右方’‘右方×味’‘右藥×味’統一為‘右×味’這些做法實在是校勘工作所必需,它可以使此書眉更加清晰。
第二,深入分析《輔行訣》五髒病證組方規則,可見每個大湯之內都包含著小湯。然而考釋本顯示,原卷子本裏有四首大湯的藥量違背了組方規則(即大瀉肝湯中的 生薑、甘草,大瀉心湯第二方中的大黃、芍藥,大瀉脾湯中的甘草,大瀉腎湯中的大黃)。張大昌先生發現了原卷子本的這些差錯,在所謂‘甲辰本’裏給予了訂正,這對厘定此書是頗有意義的。
第三,原卷子的五行互含五味變化表引言中有兩行脫漏,這在張大昌追記本裏已經說明,中研本也以四十個口加以表示,而考釋本卻忘記了以口表示脫漏,以致上下文銜接不順。‘甲辰本’參考中研本的做法,又恢複了四十個口。
第四,在‘甲辰本’裏,張大昌還增訂了考釋本的個別條文。如在小瀉肝湯條,將原注‘當有幹嘔’改為‘時幹嘔’而且編入正文;在大補心湯第一方,增加‘生薑二兩,切’使藥物由六味增至七味;在小瀉心湯第二方,於‘治胸脅支滿, 心中跳動不安’下,增‘吐血衄血’四字;在小補腎湯,將‘治虛勞失精,骨蒸羸瘦,脈快’等文,增為‘治虛勞失精,腰痛,骨蒸羸瘦,小便不利,脈快’雲雲;在大玄武湯,將‘四肢清’改為‘四肢清冷’。對於上述五處修改,我的看法是:小瀉肝湯的注文以保留為宜,如果串入正文則有損原貌;大補心湯第一方,以轉抄本和追記本裏看不出漏抄‘生薑’之跡象,而且七味也不符合《輔行訣》大瀉×湯由六味藥組成之通例,所以不應增加‘生薑’,大玄武湯主治‘四肢清’乃是魏晉以前的遣詞習慣,如果改為‘四肢清冷’反而磨掉了古書風貌;至於張大昌對小瀉心湯第二方和小補腎湯主治條文的增補,雖然所補內容合理,然因轉抄本、追記本皆無此文,為了保留《輔行訣》的本來麵目,以不輕意增補為宜。
第五,在二十五味藥五行互含五味變化表之後,增加了三十種玉石藥(原作‘金石藥’)五行互含五味變化表及用玉石藥組方的‘諸小瀉散湯法’‘諸大瀉散湯法’‘諸小補散湯法’‘諸大補散湯法’‘大瀉諸散湯法’‘五勞五方’。這些玉石藥方,等於將本書三分之二的方劑用玉石藥置換了植物藥。那麽,這些玉石藥方是不是出於原卷子本呢?我認為不是。種種跡象表明,這些藥方是張大昌對《輔行訣》拾遺補闕的產物。”
“對於‘甲辰本’關於玉石藥的這部分文字,我個人之所以不認為它出於原卷子本,是因為我有如下三條證據:
1不論轉抄本還是追記本,都未曾涉及這部分內容。僅僅在張大昌一九七五年的來信中透露過.他的學生說在原卷後邊近殘斷處,有涉及玉石藥二十五字,他也隻是‘似是記有的’,可是已經記憶淡薄,所以在我們逐字逐句地推求《輔行訣》的內容時,他未再提起此事。可見是否有關於玉石藥的論述,尚在兩疑之間,而且即使有玉石藥,也隻是殘存二十五字,怎麽會有洋洋千言?何況這千言文字與信中所說的二十五字又絕然不同。
2‘甲辰本’論述玉石藥, 一開始就說:‘今將金石藥三十種,以明五行互含之跡,以明五味變化之用,列左。’這段文字完全是套用原來的二十五味藥五行互含五味變化表引言的句子(引言原文為‘今者約列二十五種,以明五行互含之跡,五味變化之用,如左。’可是卻改動了幾個字,以致文理不順,斧鑿之痕十分明顯。特別是‘金石藥’這個類稱,與唐宋以前的本草類目不符,顯然是受了《本草綱目》設『金石部』的影響。
3在‘甲辰本’的 三十種玉石藥中,硇砂首見於唐《新修本草》,以前未入藥,石綠,一稱出自唐代畫工,本草正名綠青;皂礬一稱首見於明代《普濟方》,《日華子本草》名綠礬, 《新修本草》名青礬,膽礬一稱首見於明代《本草品匯精要》,以前皆名石膽:禹糧石一稱出於近代,古今正名為禹餘糧。從三十種玉石藥包含著許多後世名稱來 看,它不可能出於原卷子本。此外,白礬與礬石本為一物,陶弘景早有說明,而‘甲辰本’卻誤作兩種。薑石在《新修本草》裏明確是‘鍾乳根也’而‘甲辰本’卻把薑石與乳石(石鍾乳)並列。這些錯誤顯然是由於撰者一時疏忽大意,未能對有關本草書進行深入考察所致。如果是《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的原作者,肯定不會出現這些問題。”
三、王子旭在“《輔行訣》甲辰本紀實”一文中說:“我是恩師張大昌先生嫡世弟子,1965年先師把《輔行訣》的深奧方技給我講述了一遍,並讓我按原卷抄寫一份。當時因年歲小、文化低,根本不知此書有什麽重大實用價值,再加書中文奧意深,難以理解,故在抄寫時錯抄、漏抄,內容不全。1975年,中國中醫研究院首次查訪此書時將我的抄本帶走。1976年底,先師因我原抄本被北京帶走,為此將甲辰年師親抄錄本交付給我,並叮囑我:‘此本內容最全,北京帶走本中沒有的東西都在裏麵,你要保存好,不要讓別人轉抄。’我 謹遵師言,保存至今,從未對任何人提過。今年夏,由北京中醫藥大學錢超塵教授同我們師兄弟共同重整《輔行訣》時,我發現重整文校勘資料中,內容繁瑣,有的 殘缺不全,有的亂加語句,有的將先師修正增補的內容列為原文等等。還有流傳於世的《敦煌古醫籍考釋》、《敦煌醫藥文獻輯校》、《敦煌石窟秘藏醫方》等在收 載此《輔行訣》文中,有的佚漏原文,有的文句有異,有的增補條文等等,使一部古方經典著作失去真貌,給後世留下解不開的謎團。為了使《輔行訣》這部經典醫 著光輝永放,流傳後世造福人類,故將先師甲辰年親筆抄錄本獻出以葆真貌。2005年12月21日 王子旭”
四、《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編審者按:王雪苔先生是第一位親自到河北威縣對《輔行訣》一書進行發掘、調研的學者;是中研本和《考釋》本的主要締造者;又與張大昌先生本人有過密切的接觸,熟悉其字跡、筆體,他的考證結論值得重視。為此相關人員在本書出版之前(2008年5月21日一24日)專程到河北邢台進行深入考察、求證。在這次求證過程中王子旭先生給予了坦誠的說明,其說明文字如下:‘甲辰本是筆者王子旭據家父王秉政所藏張大昌先生親筆書寫本謄寫,謄寫時間在1964年之後。書封下端撕去一條,其字為‘王子旭存’四字。‘甲辰本’的稱謂可以沿用。該本定位為:甲辰本是據張大昌抄本過錄。家父與張大昌先生是摯友,故大昌先生將其親自抄本付予家父。家父所藏本今佚。王子旭2008年5月24日’”
從王子旭兩次著文對甲辰本的說明可以看出,是自相矛盾的,因為王子旭在2005年12月21日的材料中明白無誤的寫明“甲辰本”是張大昌的親筆抄錄本。而在2008年5月24日的材料中“甲辰本”變 成了據張大昌抄本過錄的謄寫本。既然為張大昌親筆抄本藏在王家,王秉政又叫王子旭重新過錄一本,那麽,張大昌親筆抄本對王家來說應是珍貴之品,理應珍藏, 然而,珍貴的張大昌親筆抄本卻佚失了,反而王子旭過錄本保存完好,這明明是王子旭在撒謊。由於王子旭的撒謊,那麽,他在1976年1月18日所寫的“見到陶弘景書情況”書麵材料的真實性也將受到質疑。根據上述資料分析可知,王雪苔的結論無疑是正確的,即“甲辰本隻能完成於一九八八年以後,不可能抄於甲辰年”。
第七節
錢超塵《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介紹:“此件由範誌良先生1965據張大昌抄本豎行抄錄而成。” 張大昌弟子及《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編者均以此為《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最原始、最權威的資料。而王雪苔在《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對此抄本則另有看法:“這是張大昌的弟子範誌良醫生依據另一抄本抄錄的轉抄本。因在書末有‘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初六夜抄完’十三字,所以被認為是抄於‘文革’前的又一傳本。其實,如以此本與所謂‘甲辰本’互相對照,除筆誤和漏抄外,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內容與‘甲辰本’相同,說明兩個本子是同一來源。再以此本與考釋本對照,考釋本中的二十一處文字變動,有十六處反映在此本之中,說明此本所據的另一抄本,也是以考釋本為底本整理而成的增訂本,完成時間不會早於考釋本問世的時間。”
對於王雪苔的評價,薑宗瑞、趙懷舟、範五敬等在“1965年範誌良抄本考略”(收在《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中》)一文中進行了辨解,其文曰:“請問:既然考釋本能改動,為什麽範不能改,改動後相同,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怎麽能說是按《考釋》本而來呢?……我們目前認為王先生否定範抄本的理由尚嫌不足。通過學習1965年範抄本和《考釋》本,我們會發現,除多出金石藥之外,範抄本與乙本,也就是張大昌先生的追記本是很接近的。與甲本也無矛盾之處,隻是比甲本更全麵、更通順。在沒有找到範所依據的張先生親筆抄本之前,1965年範抄本和《考釋》本中的甲本、乙本,還當視為關於《輔行訣》同類文字內容的最原始、最權威的數據。”3薑宗瑞、趙懷舟、範五敬等人的辨解並沒有說服力,如果有人反問一句“為什麽對一部“古籍”要隨意改動呢?一部“古籍”改動後還有價值嗎?”,不知道薑宗瑞、趙懷舟、範五敬會如何回答?當然,對古籍進行校注是允許改動的,但必須注明清楚,猶如《考釋》本那樣。但範本卻無任何說明,薑宗瑞、趙懷舟、範五敬還硬說是“英雄所見略同”。範抄本與《考釋》本近26處的改動中有21處相同,再怎麽“英雄所見略同”,也隻能思路上略同,而不可能範誌良在1965年就能與1988年的《考釋》本在26處的文字改動上竟有21處一字不差地“英雄所見略同”,不僅文字絲毫不差,且標點符號都一樣,要知道,古籍是沒有標點符號的。下表是“範抄本”與《考釋》本21處變動文字雷同情況對照表(錄自《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3 |
勞損病方引言 |
衛泛 |
衛泛 |
衛泛(?) |
|
14 |
養生補肝湯條 |
芒硝半升 |
芒硝半斤 |
芒硝半斤 |
12 |
15 |
調神補心湯條 |
調神補心湯 |
調中補心湯 |
調中補心湯 |
13 |
16 |
同上 |
豉半升 |
豉半斤 |
豉半升(斤) |
|
17 |
五行互含五味變化表引言 |
(注明有脫漏) |
(未注明有脫漏) |
(未注明有脫漏) |
14 |
18 |
小陽旦湯條 |
生薑三兩 |
生薑二兩 |
生薑二兩 |
15 |
19 |
吹鼻方條 |
皂角刮去皮弦 |
皂角刮去皮弦 |
皂角刮去皮(絃) |
|
20 |
啟喉方條 |
啟喉以通脾氣 |
啟喉以通肺氣 |
啟喉以通肺氣 |
16 |
21 |
熨耳方條 |
莫令蔥太熟 |
莫令蔥太熱 |
莫令蔥太熟 |
|
除以上21處文字變動外,尚有如下改動處的雷同:
1、張海洲轉抄本:“大補心湯 治心中虛煩,懊憹不安,”;張大昌追記本:“大補心湯 治心中虛煩,懊憹不安,”;《考釋》本:“大補心湯 治心中虛煩,懊怔不安,”;範抄本:“大補心湯 治心中虛煩,懊怔不安,”
2、張大昌追記本:“商有聖相尹伊,撰《湯液經》三部”;《考釋》本:“商有聖相伊尹,撰《湯液經法》三□”;範抄本:“商有聖相伊尹,撰《湯液經法》三□”
3、張海洲轉抄本:“大陽旦湯 治凡病汗出不止,氣息惙惙,身無力怯,”;張大昌追記本:“大陽旦湯 治凡病汗出不止,氣息惙惙,身勞無力,”;《考釋》本:“大陽旦湯:治凡病汗出不止,氣息惙惙,身勞力怯,”
範抄本:“大陽旦湯 治凡病汗出不止,氣息惙惙,身勞力怯,”
4、張海洲轉抄本:“大陰旦湯 治凡病頭目眩,”;張大昌追記本:“大陰旦湯 治凡病頭目眩,”;《考釋》本:“大陰旦湯 治凡病頭目眩暈,”;範抄本:“大陰旦湯 治凡病頭目眩暈,”
5、點眼以通肝氣條:張海洲轉抄本:“點眼以通肝氣 治跌仆,?腰,氣滯作痛,不可呻方。”;張大昌追記本:“點眼以通肝氣治跌仆閃挫,氣血著滯不行,作痛一處,不可欠呻動轉方。”;《考釋》本:“點眼以通肝氣 治跌仆,?腰①挫閃,氣血著滯,作痛一處,不可欠伸②、動轉方。校注:①?腰:據《諸病源候論》為‘卒然傷損於腰而致痛也’。②欠伸:甲本訛作‘呻欠’,又乙本作‘欠呻’”;範抄本:“點眼以通肝氣 治跌仆,?腰挫閃,氣血著滯,作痛一處,不可欠伸、動轉方。”
參考文獻:
[遼]釋行均.龍龕手鏡(影印高麗刻本)[M].北京:中華書局,1985.
王雪苔.《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校注考證[M].北京:人民軍醫出版社,2008.
張大昌,錢超塵.《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