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又起土耳其（5）

夜宿恰納卡萊（Canakkale)，一個與特洛伊相鄰的海濱城市。第二天清晨醒來就渡過馬爾馬拉海（圖1-2）向東北直奔這次旅行的最後一站—伊斯坦布爾（Istanbu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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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已經在水天一色的博斯普魯斯（Bosporus）海峽裏蕩舟了（圖3-7）。這城建於公元前7世紀，襟歐亞兩洲，扼連接地中海和黑海咽喉。兩千五百年中的兩大洲的強權無不把它們的彎刀和長矛指向伊斯坦布爾城牆，商賈皆圖在這一長盛不衰的榮耀之都謀得一席之地。以致今天城裏高低錯落的小街布滿了的久遠的古遺跡（圖8-10）和喧囂擁擠的各色店鋪。羅馬人籍那道老城牆安享多達數世紀的繁榮和威名, 直到十五世紀的奧斯曼軍隊用經月的炮轟給拜占庭帝國的編年史點上最後的句號。如今的土耳其人寸土必爭地在老牆上和縫隙裏建起自家新的領地，幸運的是那裏沒有人憑著愚蠢的”自信“去“以XX名義”拆那道凝結了千年文明的老城牆。有意思的是在街旁有多年前常見的景觀：互不相讓的行人與車輛交錯地別在街頭（圖11-12），各自演練生存的技巧。

城裏入夜，行走在街上的人們泰然自若（圖13-14），這也許和宗教文化有關。這十餘天的旅途，我真沒有遇到偷盜的覬覦和安全的威脅，隻是偶爾碰到有些錢財遊戲上的小伎倆。

伊斯坦布爾那些錯綜彎曲盤旋的小街極易讓人迷失方向。有一次我記起離旅館不遠的一小街的商店擺著一些古舊打簧鍾，有空想走過去看看，誰知越走越不像那條街，心有點虛，趕緊向路邊一喝茶的當地人問回旅館的路。那人一看旅館名片，當即放下茶杯說我帶你去，一邊走又說我帶你到我家鋪子裏看看。我不知虛實，加上也是快到和朋友約定出行的時間，所以連忙推辭。誰知道那位先生的熱情得讓人簡直不知所措，遂跟他多走半條街去他家店看看。才進門，店裏已經有人把熱茶用小托盤端上來了，我居然很不好意思地想起【三國演義】中的某個中計的場景。於是我極其張皇地推卻他坐下攀談的邀請，虛應以後再訪，然後往旅館趕。記得那位先生說著很不錯的英語，還告訴我他是庫爾德人。說真的，如果有時間我還真想聽聽來自那個民族的故事。事後想想我自己也許是演繹了一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土耳其版本。

我已是第二次踏足這座古城，依然對它延續千年的活力和浸透多文明的風貌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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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伊斯坦布爾的訪客無不以市中心的有三千五百年曆史來自埃及盧克索的圖特摩斯三世方尖碑（圖15）作為原點, 瀏覽那部厚重的羅馬威權，財富的曆史投影。 沒法想像三千多年前的埃及人如何在一塊石頭上並沒有借助堅硬的金屬工具而鑿刻出這條近20米的有`著完美幾何圖形的柱子，而羅馬人在公元4世紀用風帆橫跨地中海把它送到伊斯坦布爾以炫耀匍匐在羅馬軍團腳下的那片疆域。為了同樣的榮耀，羅馬人立起了君士坦丁方尖碑（圖16）和來自希臘德爾菲神廟的有兩千四百年曆史的銅蛇柱。當威權在握，帝王總是情不自禁地想留下被人銘記的王朝永續象征，而隨著文明的發展，結果都應了一古詩之簽語“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隻是從古至今，從來就不缺作帝王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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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藍色清真寺（Sultanahmet Blue Mosque，圖18-19）正在裝修，許多牆柱都被遮蓋起來。現任土耳其總統很迷戀舊日奧斯曼突厥帝國的榮光，2020年特地把在土耳其建國之後被列為國家博物館的有一千五百年曆史聖索菲亞大教堂（Hagia  Sophia，圖20-23）重新改為清真寺。站在高達56米的圓形穹頂之下，華麗的千年廊柱和馬賽克鑲嵌畫呈現了拜占庭建築和藝術的精華，無論是宏觀和細部都讓人沉醉。多年的王朝宗教興衰也給這座建築留下令人嗟歎的印記，其中顯而易見是圖22中穹頂邊四位天使僅餘一麵對世人，再過一些時候，可能連那個唯一的天使麵都見不著。天才知道這又一次的將這座建築重新納入宗教場所是否會使它那不可複製的世紀風華變為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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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爾的熱門景觀都在步行之遙。離聖索菲亞大教堂不遠的托普卡帕皇宮（Topkapi Palace）自1465年至1853年一直都是奧斯曼帝國蘇丹在城內的官邸及主要居所。平心而論，看了這座皇宮，會覺得它沒有法國，奧地利，英國皇宮的奢華和精美，規模和氣派則比不上北京那座碩果僅存的老皇宮。那把蘇丹的寶座（圖30）和皇帝的龍椅相比顯得有點寒磣，禦廚中的炊具讓人不合時宜地想起昔日"人民公社"的大鍋，不過我猜那應該給蘇丹宮中的奴仆煮食用的。皇宮裏的兵器展示室（圖34-37）倒是與奧斯曼帝國的征伐史對稱的，蘇丹們的彎刀把一度地中海周邊跨歐亞非大陸的疆域都刮進帝國的版圖。圖36那幾把劍是十字軍的兵器，中間那把長度超過兩米，那好像沒有人類能舞動那把劍，倒是像赫拉克勒斯那種半人神才可能用的。在遊客排隊進宮的門旁有座不起眼的池子（圖38），誰都不會留意那座小池。可據說是供當年在不遠處那堵牆邊砍完人腦袋的儈子手洗刀的，當年的蘇丹可是有砍腦袋的嗜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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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皇宮比鄰的伊斯坦布爾考古博物館（Istanbul  Archeological  Museum）可以讓人盤桓一天。我還是喜歡看那些源於希臘和羅馬文明的雕塑。圖39那位手持石塊的年輕戰士是千年後由達-芬奇在文藝複興時創作的的大衛的原型吧？許多名作在靠近端詳細部時，都會有些許有異於遠觀的感覺，然而看羅馬雕塑卻有遠觀近看皆相宜體驗， 如圖40-41表現那些披掛在勻稱俊美身軀上的袍褂柔順的紋理被不可思議地用岩雕貼切地呈現出來；君士坦丁大帝（Constantinus I，圖42）借著花俏的甲胄和匍匐的奴仆展示他威加四海的雄風；很難想象在公元3世紀人們就能把命運女神（Tyche，圖43）那種把握世人一生機緣的優雅自諾的神韻雕刻得如此淋漓通透；不幸的是萬神之王宙斯（Zeus，圖44）的鼻子讓人很不恭敬地敲掉了，希望這位小心眼愛折騰的神王不會用雷霆報複那個敲他鼻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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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過市場，看到約4美元一公斤的大紅柿子，掰開了下口，清甜軟潤。

從前和人閑聊，一朋友很小心翼翼地給我們看一塊據說是從秦阿房宮舊址所得的瓦片，盡管那片遺址隻存在於傳聞中，況且那也許是當地人把他侃暈了再付不菲代價所得的偽造之物。伊斯坦布爾有太多的經典實物存世，道路邊一堆晾著遮陽布的廢墟（圖46）就是千年瓦礫。在土耳其遍布的曆史遺址旁，隻要願意，人們垂手可得那種含有多種文明的碎片。

在土耳其，我們踏過了數千年的宮闕和城牆，試圖記下那些世紀經典和傳奇。其實歲月的潮汐很快就會拍碎那些往事記憶，讓人無從尋覓那些自己走過足跡。然而許多人的旅遊初衷不也就是一睹為快嗎？我也如此。